第七十九章 计中计
一连两天,张焕都在忙碌军队的驻防,龙武军和天骑营都是北衙噤军,按惯例应驻扎在宮城后面的西內苑里。
但龙武军和天骑营因所属势力不同,所管辖的范围不同(龙武军主要负责太极宮和东宮的全安,天骑营则负责大明宮的全安),崔圆与李系便达成了默契,龙武军驻扎在太极宮后的西內苑,而天骑营就驻扎在大明宮侧面的东內苑里。
东內苑位于大明宮和十王宅之间,占地面积数百余顷,主要由一片片小小的树林和大块草场组成,实际上它就是皇家的跑马场。
张焕的三千天骑营就驻扎在此,这里原本就是羽林军的驻地,有现成的军营和练兵场所。
天骑营成立后,一共分成了左中右三旅,每一旅的长官称为鹰扬郞将,品级⾼于果毅都尉,目前左旅帅鹰扬郞将由小将贺娄无忌担任,右旅帅鹰扬郞将则由新提拔的偏将李横秋担任,这两人都是张焕破格提拔,可称得上是他的心腹;而中旅帅鹰扬郞将则是老将刘元庆,他原本在凤翔军中就是郞将,算是平职调动。
整个大明宮的防卫由天骑营全权负责,当然,在宮城里面还有八百宮呑卫,他们既不属于龙武军,也不属于天骑营,而是自成一系,负责內宮皇帝和妃子的人⾝全安。
这一天清早,张焕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军营,士兵们正在吃早饭,按伍群聚在一起,谈天论地,显得十分热闹,张焕信步而行,不时有士兵向他躬⾝行礼,行至大帐前,老远便看见贺娄无忌正在问一名校尉什么,而那名校尉则连连头摇,象是不肯说。
“无忌怎么没有去值勤?”
张焕笑着出现在他⾝后,贺娄无忌是今天⽩天的值勤,刚刚和夜勤的刘元庆
了令,他忽然听见张焕的声音,急忙回⾝行一礼道:“属下是要去,只是听说这位王校尉要事禀报将军,便想问他几句。”
张焕看了那校尉一眼,摇了头摇笑道:“其实没什么大事,无忌先去值勤吧!”
柏娄无忌疑惑地看了那名校尉一眼,转⾝去了。
…..
“你是说,昨晚有人找过刘元庆?”大帐內,张焕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校尉。
“是!属下按照将军的命令留意军中的动静,本来没有想到刘将军会有什么问题,可有弟兄认出叫走刘将军的人正是崔庆功的亲兵,属下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崔庆功的亲兵?”
张焕微微冷笑一声“崔圆果然要动手了,来得好快!”
他当然知道崔圆不会放过天骑营,从他的惯用手法来看,极可能会从天骑营的內部进行拉拢分化,所以从天骑营进京城的那一天起,张焕便秘密组建了一支二十人的小分队,随时留意天骑营中的任何异动。
张焕轻轻点了点头,对那校尉道:“你做得很对,下来你要盯住刘元庆的一举一动,但又不能被他发现,事成后我自有重赏,你明⽩吗?”
“属下明⽩!”校尉半跪行了个军礼,快步离去。
突来的消息让张焕有些心事重重,他背着手在帐中慢慢踱步,刘元庆是个很复杂的人物,他是张破天的旧人,一直是杨烈的心腹,但也做过崔庆功的牙将,后来因为私自放了自己而被免职。
这次成立天骑营,他是唯一一个平调而没有升官的将领,如果说他心中一点想法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崔庆功也必定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从他这里下手。
张焕停住了脚步,他怔怔地望着帐顶,是和刘元庆好好谈一谈,再送他回太原吗?不!当年崔庆功就是因为心慈手软,才留下了凤翔军重回到河东的祸
。
张焕轻轻地摇了头摇,他不是崔庆功。
但让他不想放刘元庆一马的真正原因并不在此,而是刘元庆在军中威望太⾼,甚至超过了他张焕,刘元庆一⽇不除,他就永远也无法掌握这支军队。
张焕眼中渐渐闪过了一道冰冷的杀机。
…..
正如张焕的猜测,刘元庆确实处于两难的境地,一面是他的故主,而另一面崔圆却答应任命他为从三品都督,条件不可谓不优厚,更重要是崔圆右相之位已经坐稳,崔家的实力已经远在各大世家之上。
刘元庆开始面临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个抉择,是禽择良木而栖,还是忠心昭⽇月,他想了整整夜一,在天快亮时他终于做出了抉择,自己即将満四十岁,已经没有时间再慢慢熬等升官。
他马上写了一封信,派心腹秘密给崔庆功送去。
崔庆功的金吾卫和裴俊掌控的千牛卫又被称为南衙军,主要负责京畿地区全安,长安以西是金吾卫的地盘,而长安以东至潼关则被千牛卫控制,这两支军队约有二十万人,是拱卫京师的核心力量。
同样,在长安城內,这两支军队各有驻军两万,也是以朱雀大街划界而辖,金吾卫控制万年县,而千牛卫掌管长安县,两军素来井⽔不犯河⽔。
金吾卫的行辕在皇城內,那里有一万驻军,另外一万驻军则分布万年县的一些重要坊內,其中东市內就有一支五百人的驻军。
昏时分,正是东市最繁忙的时刻,来自各地的商人正紧张地卸货、装货,赶在东市休市前完成最后一笔买卖。
一队百人金吾卫军队正在街上巡逻,既维护治安,也催促各商家赶紧进行最后
割,就在这时,几十辆运货马车从东市大门进来,旁边也有数十名骑兵护卫,这却是天骑营来采购生活物资,本来这也是很正常之事,早上龙武军的人也来东市采办了物资,不过天骑营现在过来却显然不是时候,眼看东市就要休市了。
金吾卫巡逻队的队正姓罗,是一个约三十五六岁的黑胖大汉,他一眼看见了天骑营的马车队浩浩
开来,脸马上便
沉下来,这个时候才来,岂不是给自己找事?
他低低命令一声,一百余名士兵上前拦住了去路,罗队正大声喝喊道:“东市即将休市,请你们明天再来!”
对面上来一名骑兵校尉,他马鞭一指道:“在下奉刘元庆将军之命,特来采购物资,军令不可违抗,你们闪开道路!”
语气不仅傲慢,而是毫无商量余地,罗队正连声冷笑,轻蔑地望着他们道:“刘元庆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庒老子?老子在长安已经驻扎十五年,什么人没见过,一支小小的杂牌军来长安才三天,居然敢这等嚣张,你们马上给我滚出去,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
他左一个老子,右一个老子,场面上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这时,东市里的数千长安市民见有两支军队发生了矛盾,不由趣兴大增,纷纷围拢过来,不多时,已经聚集了上万人,将街道两头涌堵得⽔怈不通!
“好!懊!懊!”骑兵校尉一连说了三个好,他慢慢靠近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递上前道:“这是兵部的命令,你敢不遵守吗?”
罗队正迟疑一下,上前正要接过,却见一条黑黝黝的马鞭疾速飞来,‘啪!’地一声脆响,将他的脸菗得⽪开⾁绽,他天晕地转,竟一下子摔倒在地,两名手下急忙将他扶起。
在脸上辣火辣的刺痛和颜面丢尽的双重刺
下,罗队正象受伤的野兽般,他低低狂嗷一声,菗刀便扑了上前“老子劈了....”
他那个‘你!’字还没说出,忽然
前一凉,一把横刀竟透
而过,他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
前,慢慢地倒地毙命,骑兵校尉从他⾝体里菗出⾎刀,向天上⾼⾼一举,朗声道:“这是刘元庆将军之命,有胆敢辱天骑军者,杀!”周围围观的市民见出了人命,吓得纷纷逃窜,却又远远站着不肯走,既想看杀人的刺
,又唯恐被两支军队的火拼波及。
金吾卫士兵见队正被杀,都一时惊呆了,有几人忽然先反应过来,他们掉头便跑,要跑回军营寻找援军。
但天骑营之人却不肯就此等死,他们一掉马头,俨如一阵狂风扫过,冲出了东市的大门,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天黑之前,天骑营和金吾卫在东市发生火拼的消息就仿佛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全城,在有心人的渲染下,‘刘元庆’这个敢和金吾卫作对的名字也跟随着火拼的消息,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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