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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柳条箱
 当天上午,张若锋便向全府宣布,支持张焕削减月钱的计划,消息传出,观望的张家‮弟子‬们纷纷倒戈,聚集在张灿的⾝边,一致声援张焕,并谴责张煊以嫡长子的⾝份威大家。

 几天后,依然支持张煊的人已减少到十余人,大都是在外为官的嫡子,他们不受月钱的控制,自然不用看张焕的脸⾊行事。

 但即使是这样,张煊所发起的、反对十八郞的运动已经失败,毕竟没有人想和自己的钱过不去,就这样,一封京城来信引发的风波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

 深秋已过,庆治十五年的冬天渐渐来临,今年的冬天异常温暖,已经到了十一月上旬,也只是落了満地枯叶,这是几十年来所罕见,一些上年纪的老人都说,气候异常,这恐怕是兵灾之相。

 但就算有兵灾之说,⽇子还是一样的过,从十月开始,便进⼊了张府帐房一年中最为忙碌的一段时间,各地田庄的收成归计、粮⾕贩卖,南市的房租催缴,都要在这段时间內完成,张焕也忙得脚不点地,每天很晚才能回家‮觉睡‬。

 十一月是万物萧瑟的季节,张焕等人也正式结束了在晋书院的四年求学,大家各自回乡去收拾行装,准备进京赶考,郑清明和宋廉⽟却没有走,两人准备搬来和张焕住在一起,就等十二月初一同进京赶考。

 败快,家主张若镐又从长安写来一封信,说明年科举将在年初举行,由礼部侍郞萧华主考,那可是一个不讲情面的人,他尤其点了张焕等几个优秀‮弟子‬的名字,期望他们为家族增光,同时,他也免去了张焕所掌的财权,改由张焕的八哥张灿接任,在这里忙碌了近三个月,张焕心中竟对帐房有了一点留念。

 这天下午,张焕雇了一辆马车去书院将郑清明和宋廉⽟二人行李运了回来,宋廉⽟家境贫寒,东西不多,但郑清明却不同了,在太原四年,他买的七八糟的东西堆积如山,仅他堆在榻下已经发霉的几百贯铜钱就运了満満一马车。

 张焕望着満院子里的东西有些发愁了,他只有三个房间,一间是自己、一间哑叔,还有一间是给⺟亲留的,想来想去,他们三人可以挤睡一间,而⺟亲的那间空房只能用来堆放杂物了。

 张焕一边盘算,一边帮他们收拾东西,忽然‘轰隆’地一声巨响,只见宋廉⽟不小心将几只码得⾼⾼的木箱子撞倒了,里面的⾐服杂物撒落一地。

 “啊!对不起!我来收拾!”宋廉⽟慌慌张张拾缀物品。

 张焕过来帮他一起收拾,见他手忙脚,便笑道:“廉⽟,你怎么了?今天一天都好象有一点心神不定!”

 宋廉⽟一言不发,半天才低声道:“没有什么.”

 张焕刚要再问,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郑清明的叫嚷声:“去病,那只破柳条箱还要不要,不要我可扔了!”

 张焕惊得‘啊!’一声大叫,跳起来就向⺟亲的房间冲去,这死胖子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吗?什么时候溜过去的。

 此时,郑清明正站在房间里好奇地四处打量,房间里十分嘲,墙体斑驳,墙⽪已大片脫落,露出里面参杂着麦杆的泥土,整个房间都空空,只有在墙角的两只胡凳上,平放着一只发⻩的柳条箱。

 见张焕进来,他一指柳条箱笑道:“我还没见过这么旧的箱子,我有几个上好楠木箱,都送给你。”

 张焕见他没有动箱子,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笑着将他连推带攘赶出去“你去把那些钱好好整理一下,我明⽇去百业行开一张飞票,到时候京城里的酒钱还等着你来付呢!”

 郑清明怪叫一声,道:“你掌了张家几个月的财权,定肥得流油,酒钱还要我出吗?”

 “少废话,快给我去!”张焕在他庇股上重重踢了一脚,将他赶出屋去。

 跋走了郑清明,张焕慢慢走到柳条箱前蹲了下来,轻轻‮摩抚‬着它,这只柳条箱放在这里已经十几年了,一步也没挪动过,虽然很旧了,但上面非常⼲净,哑叔天天都要来替它擦拭一遍,以防止它生虫生霉。

 张焕小心翼翼地将它横端起来,快步向哑叔的房间走去,他要进京了,这只箱子最好放在哑叔的房间。

 今天人多,哑叔特地出去买酒菜了,他房间十分⼲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放置得井井有条。

 张焕找了一块空地放下箱子,箱盖上没有锁,用一细⿇绳在扣上绕了两圈,经年累月,细⿇绳已经枯朽,尽管张焕放下的时候已经万分小心,但⿇绳轻轻一绷便断成了数截,箱子忽然打开了。

 张焕怔住了,这十几年来他从不敢打开的箱子,竟在无意中被自己打开了。

 箱子里很⼲燥,里面没有⾐服,也没有首饰,只放着一套⺟亲最喜爱的茶具,另外,在箱子的一角还有一只用紫檀木做的小靶子,约巴掌大小。

 他将小靶子拿起来,托在手中,仔仔细细打量它,小靶子做工精巧,合口处用银边包嵌,在盒子的正中间,镶有一颗⻩⾖大的红宝石,夕下红宝石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不知为什么,张焕觉得自己对珠宝一类的东西有一种特殊的情节,似乎很悉它们,每一次看见它们,心中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怀旧情绪。

 这颗红宝石也不例外,张焕伸手轻轻地‮摩抚‬它,‘啪!’地一声,盒盖忽然弹开了,张焕这才明⽩,原来那颗红宝石就是盒子的开关。

 靶子开了,一股淡淡的幽香面扑来,只见盒子里內衬着蓝⾊的丝绒,丝绒上则平躺着一块卵形的⽟,呈淡⻩⾊,⽟质温润细腻,没有一丝杂⾊,显然是一块上品美⽟,上面还有一细细的金链子。

 张焕将⽟取出,他似乎感到一抹刺眼的金⾊,翻过来,这才发现在⽟的背面镶着一块小小的金牌,金牌上镂刻着两个篆字:‘挽澜’。

 ‘挽澜’,这应该是⺟亲的名字.....

 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郑清明杀猪般的喊声,张焕赶紧将⽟贴⾝挂在脖子上,又把盒子放回,将柳条箱关上了。

 他转⾝跑出房间,只见郑清明抱着手直跳,嘴不停地向手指呵气,地上,他好容易理好的钱又被宋廉⽟踩了,见张焕出来,宋廉⽟歉然道:“我刚才后退时不小心…”

 “你什么不小心,从今天早上你就不停闯祸!”郑清明忿忿地大叫“我看你是鬼附⾝了!”

 宋廉⽟默默无语,眼睛闪过一道黯然之⾊,张焕看在眼里,便对郑清明笑道:“你⾝上⾁多⽪厚,上次从二楼跌下来都没事,踩一脚怕什么,天要黑了,你赶紧把东西送进屋子,那些钱我明⽇让柜坊的人来整理。”

 郑清明嘴角菗了菗,悻悻地说道:“既然柜坊的人能整理,为何不早说,让我累了半天.”

 “就你庇话多,还不快搬东西!”说着,张焕袖子一,做出个要揍他的姿态,郑清明吓得端起两个铜盆飞奔进屋去了。

 张焕见他跑了,便回头问宋廉⽟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廉⽟长叹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我大哥的腿断了,大嫂就不停地抱怨⽗亲是个葯罐子,只会花钱,前两天她托人捎信给我,要我回去把⽗亲带走,可我马上要进京赶考,哪里顾得上。”

 “这件事你为何不早说?”

 张焕把信塞给了他,有些生气道:“我不是说过让你把世叔接过来吗?给我师傅看一看,我接了家族之事没有时间,但你可以回去一趟,没想到你一直拖到现在。”

 张焕望着他摇了‮头摇‬“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宋廉⽟看了看张焕,呑呑吐吐道:“我现在很想回家一趟,只是还有半个月才起程,不知能否赶得上。”

 “不行!”

 张焕坚决反对:“从广陵来回一趟就要一个多月,回来还带着你⽗亲,更是来不及,不如先写一封信,再捎点钱回去给大嫂,等我们科举结束再把世叔接来,那时你也该有个着落了,正好可以养活⽗亲,你看怎么样?”

 “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

 宋廉⽟叹了口气,垂下头道:“只是我⾝上一共不到十贯钱,若再寄回去,进京的盘就不够了。”

 “此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张焕瞥了一眼院子里堆如小山般的铜钱。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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