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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闻母讯
 “那师傅准备什么时候走?”

 “也不急,过几⽇我先送你师⺟和平平回乡,置些田产,再回来整理一下林芝堂,还有一些病人要把他们的病诊治完成,等忙完这些,恐怕要半年之后了,那时你也该进京赶考,我最大的一个病人也终于治好了。”

 林德隆重重地在张焕肩头拍了一掌,微微一笑道:“你考中进士以后,最好也来蜀中做官,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还可以关照我们林家。”

 张焕点点头“一定的,我一定会来蜀中。”

 林德隆却摇‮头摇‬,子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蜀中太过于闲适,会把人养懒,我不希望你来蜀中,我希望你去西域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彻底扫灭回纥大患,为我大唐国建立不世功勋。

 师傅的话让张焕热⾎沸腾,一股少年时曾有过的雄心再次在他心中沛然腾起,他竟忍不住脫口而出“师傅,若真有那一天,你会来帮我吗?”

 林德隆脸⾊忽然变得异常严肃,他凝视着张焕,半晌才缓缓说道:“我从你七岁起便一直在观察你,你的格很复杂,有善良助人的一面,可骨子又蔵着一丝狠毒辣,我不知道你将来会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若你所作所为是利国利民之事,我会来帮你,可若你做得是祸害百姓之事….”

 林德隆眼一瞪,厉声喝道:“那我一定会亲自来取你的命!”

 空气在这一刻陡然凝固了,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嗔怨:“大郞,你这样凶会吓着孩子的。”

 虽然是埋怨,但声音温柔,仿佛三月的舂风,顿时将房內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门帘一挑,进来一个荆⾐布裙的中年妇人,她虽⾐着简朴,但姿态温婉大气,眼角细细的鱼尾纹难掩她年轻时的绝丽容颜,她便是林德隆的子杨⽟娘。

 师⺟姓杨,林平平说过她⺟亲出⾝望族,张焕便曾怀疑她是出⾝于蜀郡杨氏,可自己的师傅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医师,这怎么可能?这个想法也就罢了,不过现在既然师傅的⾝份不是那么简单,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张焕不及细想,急忙起⾝长施一礼“师⺟!”

 杨⽟娘向张焕笑着点点头,又回头对丈夫道:“大郞,店堂那边已经有病人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林德隆这才省悟,自己让病人等一刻钟,可现在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他心中歉然,便拍了拍张焕的肩膀,快步去了。

 “师⺟请坐!”张焕急忙取来一张坐垫给师⺟坐下,杨⽟娘坐了,随手将一个小包放在案台上,看了看张焕道:“我早上去看过你⺟亲了。”

 杨⽟娘和张焕的⺟亲关系最密切,早在她未出家前,二人便经常在一起,张焕的⺟亲出家后,她也常去探视。

 “我娘现在好吗?”提到娘,张焕鼻子有一点儿酸,行过弱冠礼后,他的⺟亲便下了严令,若他不考中进士就绝不见他,现在他们⺟子已经两年未见了。

 杨⽟娘微微叹口气“你娘的咳嗽病又犯了,几乎不过气来。”

 张焕的心象被刀猛戳一下,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红了,站起⾝便向杨⽟娘一拱手“师⺟,我想先告辞了。”

 “等一等!”杨⽟娘拦住他“我已经叫你林二叔配葯,还缺一味,他到别处去借了。”

 “是!”张焕渐渐平静下来,他⺟亲每到夏末秋初,气病就容易发作,虽然师傅帮她治过,但一直未能去,几乎每年就犯一次。

 “来!你坐下,师⺟还有话要说。”

 杨⽟娘命张焕坐下,一指那个小包,眉头皱了皱道:“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冰糖,刚才让平平给你娘带去,她人倒是去了,可东西却忘了。”

 说到这里,她幽幽一叹道:“这孩子从小他爹就不让我管,说是任她的子,可你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整天就丢三纳四,而且疯疯颠颠的,太原城无人不晓,将来她怎么嫁得出去,哎!若及她姐姐半点我就放心了。”

 林平平的姐姐叫林巧巧,长得姿容秀丽、温柔贤淑,去年出阁嫁给太原赵县尉之子,名叫赵严,是官办太原书院的生员,也是明年进京赶考,和张焕关系颇好。

 张焕却摇‮头摇‬道:“师⺟,平平虽然大大咧咧一点,可她率真可爱,尤其心地善良,娶到她的人才是福气,师⺟不用为她担心。”

 “你真是这样想吗?”杨⽟娘深深地看了张焕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她急忙转过脸去取冰糖,以掩饰她嘴角的笑意。

 “我从小巴平平一起长大,我自然了解她。”张焕知道师⺟的想法,不由暗暗一叹,这是不可能的,他和林平平一起长大,虽然也很喜她,但这种喜却不是那种喜,他梦想中的子不是林平平这样。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一名葯童在门外道:“主⺟,掌柜把葯配好了,命我送来。”

 “好了,葯就在门口,你去看你娘吧!”杨⽟娘站起⾝将冰糖递给他“你娘其实很想见你,中进士的话只是对你的励,你也别把它放在心上了。”

 “多谢师⺟!”张焕深施一礼,拿着冰糖和葯匆匆去了….

 张焕⺟亲出家的地方叫静心观,位于城东惠师坊,道观占地颇大,但只有二十几个女道士在这里出家,她们都是来自名门望族,有的是因为年老失宠,有的是因为年轻守寡而无心再嫁,由于出家者都⾝份⾼贵,太原府尹特地派了几个衙役⽇夜在周围巡逻,防止闲人騒扰她们。

 张焕匆匆赶到道观,却正好看见林平平面委靡不振走来,知道她是想起了冰糖,便一闪⾝躲到一棵树后。

 “平平!”张焕一步跳出,将一包冰糖托在她面前,笑道:“你可是在为它烦恼?”

 林平平一阵惊喜,一把将冰糖抢了过来,上下仔细看了一下,见它完好无损,这才拍拍口道:“我以为它掉了,没想到被你拣到了,真是运气,要不然娘问起,我又无法回答了。”

 张焕忍住笑道:“我若是拣到的,怎么会知道是你丢的呢?”

 林平平一呆,脸上忽地红了,口里期期地道:“原来我把它忘在家里了。”

 “你见到我娘了吗?”

 张焕一想到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略略有点紧张问道:“她好点了吗?”

 “恩!伯⺟听我唠唠叨叨半天,还笑呢!”

 林平平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伯⺟是我遇到的女人中气质最⾼贵的,她永远是那么轻言细语,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好舒服,她的笑容就象、就象….”

 林平平睁开眼睛,她咬了咬,一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形容,张焕心思已经不她的⾝上,他听⺟亲⾝体好转,心放了下来,一挥手打断她的话道:“好了,你先回家吧!那五贯钱我明天拿给你。”

 林平平见他对自己有些冷淡,便默默地将冰糖递给他,勉強笑了笑道:“那好吧!我先回家了。”

 可刚走出几十步,她忽然回头,弯着大声喊道:“张焕,伯⺟的笑容就象⽔,舂天的溪⽔,天下没有一个女人的笑容象她那样温柔,我喜她!”

 鞍着,她的眼睛里竟隐隐有了泪意,转头飞似的跑了,张焕望着她的背影,竟有些怔住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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