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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从上次言晏破门而入之后,她住的公寓,自此再也不是独她能享的地。多了一个言晏,大剌剌地分享她的天地。当然,日子也难免热闹起来。

 他呀,实在是她见过最唠叨、琐碎的男人了。

 “你请清洁公司每周来扫一次?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自己扫一扫不就好了吗?一个月多少钱?”

 “六千五。”

 “请我扫好了,算你五千。”他瞪她。

 她不理他,低头修改一件长衬衫。

 “好啦!一个月花五千元请欧巴桑洗衣服、六千五请人打扫,加上房租六千元。请问单小姐,你这些基本的开销打哪来?你没工作不是吗?”

 “我不是成无所事事。”她举了举手上的衣服。

 “OK,你有事做,但没进帐总是真的吧?”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纠正她挥霍的习惯。公主落难为灰姑娘,首先必须学会过平凡人的生活。

 “我有钱。”

 “多少?”钱,他也有。一块钱也叫“有”钱。

 她侧首想了下:“没去算过。”

 “可怕的金钱态度!你别是那种银行存款已经一不剩了,自己却还不知道的人吧?”

 “我从来不必去担心那种事。”大哥向来慷慨,就算她用不著,每个月还是会被汇入六位数的金钱。

 “你该要了。”他摇头,目光扫向墙角堆放的那数十只背包,问:“你很喜爱做女红?”

 她停顿了下动作。

 他走过去,拿起一只细看,点头道:“手工很精细,没拿去艺品店寄卖看看?卖个三、五百应该不成问题。”看在她有一技之长的分上,他眉头松了许多。“要不要我去帮你找店家?”

 “我不卖。”

 “要留著自己用?”用得完吗?那么多耶。

 夜茴看向那堆包包,轻喃:“我讨厌做包包。”

 “嘎?”这绝对出乎言晏意料之外。“你不可能讨厌的,没有人能把一件讨厌的事做得那么完美又那么多。”

 她咬住下,别开眼。

 “你下了功夫去学习,不会是为了讨厌它,它一定曾经让你非常快乐。回想一下,想些快乐的事。”他坐到茶几上与她相对。他已经了解,在温和柔雅的外表下,她其实非常忧郁、非常不快乐。

 快乐的事…她有过吗?

 “…晓晨…”

 “晓晨?谁?”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吧!

 “姊姊。她是…我的姊姊。”她闭上眼。

 言晏看着她脸上的伤感与脆弱,心口跟著一揪。

 “没见过你有访客。你姊姊哪儿去了?”

 “她…嫁人了,在美国。”

 “为什么哭了?”

 他的手承接住她的泪,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为什么哭?”

 “以前,我不哭的。”她一张面纸拭泪。

 “才怪,你泪水多得可以创造土石。”他右手拇指刮去她颊边的水渍。

 她笑了笑,惨澹地看向那堆包包:“从前,我的泪,在那里。”

 他窒住。

 “只有在帮晓晨包包时,我才真的快乐。累积在这儿的、在日本的、在家里的,全是我不出来的泪,所以…我不喜爱背包。”

 “你…”她看他:“我不卖,因为我的眼泪要自己藏。”

 他用力将她抱搂入怀,紧紧地,几乎要弄疼她。

 “如果你姊姊对你那么重要,为何她竟放你一人在台湾,任由你过得像游魂?”

 “她不要我了…”她哽咽,新泪又盈。

 “她好过分!怎么可以…”

 她伸手抓住他后背的衣服,泣道:“晓晨走了,不要我了…”

 “可恶,我去…”

 “他们都要我快乐、要我幸福,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要怎么去找到?我真的需要吗?”她低喊。

 言晏拍抚她,轻声探问:“他们?”

 “哥哥,还有…晓晨。”她苦笑了下。

 他搞迷糊了。如此一来,那个叫晓晨的,到底是正派还是反派?

 “你到底出生在怎样的家庭?”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其实他并不曾真正了解过她的背景,一切认知纯属他个人想像,未经她的证实。

 她的家庭似乎非常复杂。

 夜茴窝在他肩上仍在轻泣。继续道:“我母亲是父亲的小老婆,她…曾经…是是…我大哥的家庭老师兼…保母…”

 丙真很复杂。言晏保持沉默,只以轻拍她背表示关心之意。

 “在…在大妈怀有晓晨时…我母亲…跳上了…风父亲…的…有了…有了我…”

 她一定不晓得她此刻的语气有多羞惭。他沉声道:“那不是你的错。”

 “是错!是我的原罪!”是她一辈子的十字架。

 他警觉到这一点正是她这辈子忧伤的来源。突然他好奇起她那对兄姊…那一对在夜茴生命中举足轻重的兄姊,是如何对待她的。

 “他们…你哥哥姊姊…会欺负你吗?”他眼光瞥向她左手臂那道伤疤,心中暗暗揣测。

 “他们…”她深了口气:“保护我。”

 咦?保护?这又是怎么说?

 “他们保护你?那么,是保护你免于遭遇谁的欺负?”是她的大妈,还是家族的人会欺负她?

 夜茴抬头,对他诡异一笑…

 “我的生母。”

 他眼睛瞪得快蹦出眼眶。

 绝绝对对是谁也想不到的答案。

 “别再说了!”他突地下决定。他今天听得够多了,多到他难以承受。

 他不想再看到她这种自卑自厌的神情。永远也不!

 “走!”他拉起她。

 “去哪?”她不想出门啊。

 他想到了什么,走到堆放包包的角落,大手一捞全部抄起,便对她扬了扬下巴:“走啊。”

 “你在做什么?”她连忙一大把面纸擦脸,不由自主跟在他身后。他到底拿她那包包要做什么?

 “跟我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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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事实际的人,永远不可能有冲动浪漫的作法。

 言晏跑到黄昏市场,在两个小时内把精致的背包卖得一个也不剩,共收入六千多元。

 “喏。”他分了三千给她。

 “嘎?”她仍在傻眼中。

 “贩售你的眼泪之所得。咱们二一添作五,够意思吧!”他拉住她手,往另一条街道走去。

 她张口结舌,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我答应你卖了我的包包了吗?”

 “刚才你也没反对的样子嘛。”他一点抱歉的意思也没有。

 “我不知道你会做这种事!居然贩售我的眼泪…”

 他回身看她,淡道:“一个包包记载著一件伤心往事。老搁在那儿,看着惦著,只会让心情更郁闷,没有遗忘的功能,反倒有碍健康。我卖掉它,有什么不对?”

 “你凭什么代我决定?”她质问,不肯再走。

 他也不强拉她走,反正第一个目的地已到…花店。他掏出钱买了把自情人节过后,身价迅速跌落海沟里的花。

 “多少钱?”他指著一大束白玫瑰问。

 “三百块。”老板殷勤地包装好奉上。

 接过美丽的白玫瑰花束,他往她怀中一

 “喏,送你。”

 不是没人送她花的,只不过从没有人会用这种鲁的方式硬

 “我不…”才不要收下。

 “瞧,这花多衬你。把眼泪换成香花,人生也就美丽多了,不是吗?”

 她握紧了花,冷道:“我不喜爱花!”因为晓晨对花粉过敏,她一向不爱接近花。

 “我知道,我知道。世界上你只喜爱晓晨,其它全讨厌,所以我根本没问你喜不喜爱对吧?”

 “我…”是那样吗?

 言晏继续拉著她走。

 买了一条素白的丝巾…

 “你不喜爱丝巾。”

 买了一顶小圆帽,白色的…

 “你不喜爱帽子。”

 买了一把五颜六的气球…

 “你不喜爱气球。”

 最后,坐在一摊拉面摊子前…

 “现在,我们来吃一碗你不喜爱的拉面吧。”

 她觉得自己快被一堆被命名为“不喜爱”的东西淹死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气恼地问。

 “做一切你不喜爱的事。”

 “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

 热呼呼的拉面已端来,在暑的黄昏吃这种食物,有著挑战中暑极限的快

 “吃吧!”他扒开免洗筷,率先大吃起来。

 “我哪吃得下?”

 “不吃哪来的力气吵架?”

 “我才不想与你吵架!”她要走人了。

 他坚定地按住她肩膀,并接过她手上一大把东西往旁边一搁。

 “吃。我们今天的目的地不包括医院,所以请善待你的胃。”

 “你!”

 “嗯?”他扬眉,低首在她耳边道:“淑女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飙喔。”

 她气红了脸,像被点中了罩门,果真不敢拂袖而去,也做不出泼妇骂街的行径。啊!此刻她多么羡慕那些被冠上泼妇名衔的人。

 几乎是鲁的,她大口吃面,用以愤。

 “吃慢些,细嚼慢咽,保重你的胃。”

 斑!不理他。呼噜噜地,把她在日本多年的吃拉面技术发挥个淋漓尽致。

 言晏笑笑,由她去。与其躲在家里自伤自怜,还不如让她生气发出来,这样比较健康。

 “吃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真是遇到煞星了,由著他这样摆布。

 岸完帐,他再把一大堆东西回她手上。

 “拿著。”

 “我不要…”

 “你该拿著,不能不要。”他完全地没有绅士风度。

 “你凭什么代我决定?”

 言晏指著她:“是你自己决定的,你背负著所有的“不喜爱”得自己愁云惨雾不快乐,从没想过要改善,当然也就不必从现在开始排斥。”

 不由分说,他拉著她手腕继续向前走。

 “你…”她突然有些惶然:“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言晏拍了拍口袋:“想把你的眼泪花光光!”

 哦!老天。他疯了,而且是当真的。

 三千元虽然不多,但在他专挑便宜的东西买的情况下,往她身上堆放的东西肯定沉重到双手非断掉不可。

 她想逃,但他可不放。

 直到最后的五百元买定了一只绒猫,她早已气如牛。一路上企图丢下东西却被他阻止,踉踉跄跄地,就是摆不了他。

 “喏,你不喜爱的猫玩偶。”

 “够了吧?”她沉声问,酝酿著砸他的时机。

 言晏机警地张手搂住她,陪她一同承受那一大把东西的重量。也陪她立即发飙。

 “这个阶段,够了。”

 “那我…”很好,他死定了。

 言晏止住她的动作:“你可以砸我,连你的所有“不喜爱”一同砸过来。然后…”他笑笑,很温柔地道:“别再哭了。”

 他放手,很认命地等待。

 她丢了,一件件向他丢过去;就像眼泪一颗颗直掉…

 口苦涩难忍,之前的怒火全化为酸楚的波

 “我不喜爱你的品味!”丢小圆帽。

 “我不喜爱你的无赖!”丢丝巾。

 “我不喜爱你的多管闲事!”丢科学面。

 “我不喜爱你的自以为是!”丢卤味。

 “我不喜爱这可恶的一切!”丢饯。

 “我不喜爱、不喜爱…”丢了花束、丢了糖果、丢了所有饰品,她全身发抖,虚软无力地跌坐在地,手腕上著五彩气球,面孔埋在大猫玩偶里,噎道:“我不喜爱我自己,我不喜爱!”

 他由著她哭,蹲在她面前,搂住她,轻柔地解开她手上的气球,道:“我们放掉它,也放过你自己。”

 夜茴泪眼蒙,低头看去,十来颗气球被放逐向天空。今夜的台北,意外地明亮,星星很多,月亮很圆,气球随风飘去,像是所有的烦恼也能烟消云散…

 “我也能消失吗?”

 “傻话!”他轻摇蔽她。“别忘了你把自己也砸给了我,我的所有物是不允许消失的。抱歉得很,在下出身微寒,做不来败家的事。”面纸一张张递上止水患。

 她鼻子:“那你还买那么多东西让我丢。”

 “那是因为我不敢相信你会真的丢。”他叹息,对著满地的食物泣血。

 她苦笑了下:“谢谢你。但这样是没用的…”心中那股痛意,今生都难消除。

 “至少你好受些了不是?”他笑,扶起她。“来,我们把东西捡一捡丢垃圾筒,我们还有下一站。”

 她问:“要回去了吗?”好累人的一天。

 “才不。别忘了你那里还有三千元。”

 夜茴呻起来,别吧…

 “我没力气丢东西了。”没发现口气里有撒娇的意味。

 言晏拉住她,不让她溜。

 “不丢东西。现在,丢完了你的“不喜爱”我们开始去找你“喜爱”的吧!”

 她拒绝:“我没有喜爱的东西,我说过了!”

 “那是因为你从没去找过!”

 “找不到的。”

 他笑笑地道:“我们一定会找到。”

 她不以为然,但仍然跟著他走。

 心中或许是期待的…

 期待他找到她的喜爱…

 喜爱的东西,会令她快乐吧?

 而快乐,就是幸福了吧?

 她真能找到吗?真能得到吗?

 有资格去拥有吗?

 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呀…就算短暂如朝,虚幻若掠影,也是好的。

 言晏说要帮她找,那她就跟他去,也许有的。世上也许真的有属于她的幸福…而非只是待在不属于她的世界里,对著别人的幸福…心痛。

 他们乘坐了五次云霄飞车、了八次海盗船,然后东倒西歪地摊在椅子上气,劫后馀生的惊悸让他们脸色发青。

 到游乐场玩耍,买星光票最划算,因为每项设备可玩上很多次,门票又打折,人人都玩得尽兴。

 “你真是疯了,找罪受还拖著我一起。”她伸手打他,一下又一下,早已破了“生人匆近”的规矩。

 “嘿!不知是谁一玩再玩,嘴上说怕又不肯下来的。”他可是舍命陪美女。

 “我…以前没玩过。”她啧嚅。

 他收住她双手,拉入怀中:“以前没玩过,可是想玩玩看,是不?”

 她想了下,不甚确定地点头。

 “大概吧…”

 “大概?既然是不确定用词,那咱们再上去,直到你确定为止。”他拉著她就走。

 “不必了啦!”她拉回他。

 “怕啦?”

 她双眼亮晶晶,看向还没玩过的高空翻转…

 “我们去玩那个,也许就能确定了。”

 言晏哑然:“那…那个?你脸色还青著呢!”

 她扬眉看他:“怕啦?”

 “当然不!”他膛。

 “那就走哇!我这个要玩十次!”换她拖著他走。

 言晏大声叹气,而她偷笑。哈哈!他也有今天?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她决定要喜爱来游乐园玩,而且每次来一定要带著他。

 言晏能怎么办?连挣扎也没有就直接投降。青白的脸上挂著一抹笑,很温柔的纵容。

 她笑了,开心了,那就好啦。

 可惜手上没镜子,不然她就可以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美了像个无忧无虑、顽皮贪玩的少女。

 九点半,游乐场打烊,但夜还没有完,他们搭车去海边。快乐的夜晚,本就不该太快结束,延伸再延伸,最好让它无止无境…

 她心中偷偷地盼望。而言晏像是知道她的心意,没带她回公寓,来到海边听看星空。

 埃风很大,吹得发丝四散,也吹得体肤生凉,他们的失策是没带够衣服。

 “可以想见明天八成要生病了。”言晏摊开薄外套包裹住坐在他怀中的她。并打开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关东煮与热咖啡,两人吃著暖身。

 不知怎地,言晏在咬了口米血后,笑了出来。

 她侧著身子以便回头望他。

 “笑什么?”

 “突然想到一则电视广告。”他拿过关东煮。

 “嗯?”她眨著眼,角微勾,等著他说出来分享。一定是什么好笑的事吧?

 “没什么,无聊的。”

 “说啊,哪有人光笑却不肯说的?”她推他膝盖。

 “不说。”言晏又咬了口米血。

 她干脆拿过他手上的关东煮杯,不许他吃。

 “不说不给吃。”

 他笑得更大声,整个人往后贴靠在大石子上。

 “言…晏!”她作势要兜头淋他个痛快。

 他连忙伸起双手投降。

 “好好,我说。”

 她这才住手,捧著温热的纸杯,等他说分明。

 言晏努力忍住笑,轻轻拿过她手上的纸杯放一边。

 “呃…你有没有看过一则关束煮广告,就是一对情侣在冬天里买关东煮来取暖?”

 “有。那有什么好笑的?”

 “这在网路上衍生出几种阴谋论的说法。”他咳了咳:“你知道,这纸杯的设计不好,普通人握著不到几分钟就要喊烫了,所以电视里男孩买关东煮让女孩子捧著取暖基本上有两个用意,一是可免自己烫伤;二是防止女朋友跟他抢著吃,又可装作很体贴的样子…”

 “啊!懊诈。”她叫。

 “想一想很好笑对不对?”他笑完,又一副正经八百样,以哄的声音问道:“手还冰不冰?要不要再取暖一下?”说完就破功,哈哈大笑起来。

 她白他一眼,作势要抓一把沙丢他。

 言晏告饶:“别别别…”

 “谁理你!”看招!

 “你真的丢?啊!呸呸…”吃到沙了。

 她赶紧爬出他怀中,不时抓沙丢他,可见今天是丢上瘾了,罢不能。

 言晏马上反击,往地上一抓,可还没来得及丢出,就被扑倒在地,在星星月亮以及啾啾叫的小鸟飞转里,还有长串娇笑声当伴奏…

 “你来真的哦!”他甩甩头,开始卷衣袖,很威胁的样子。

 “哼!”又来一把沙,以兹证明。

 “吼…”他拔身而起,像一辆暴冲的进口车。当然,也像一只抓狂的台湾黑熊。

 她大笑地跑开,放声地尖叫。像个疯婆子,她知道,但那又怎样?今夜她不要当淑女,不要当单夜茴,就只要当个疯婆子!

 大哭过、大笑过,而她现在,正与一个叫言晏的男人在玩耍著。她想要这么下去,继续不断地下去,把今夜延伸成永远,教太阳别升起…

 埃风很大,呼呼直响,独有他俩的海边并不寂静,夜的世界,是缤纷热闹的,不是她以为的黯然困顿。

 “嘿,看你哪里逃!”抓住她了,一把揪回怀里,却因冲势太猛,两人跌在沙滩上。沙里的石子扎得他生疼,他忙问身上的她:“有没有跌疼了?”

 她双肘抵在他膛,低首看他,摇了摇头,脸上仍有笑容,并没受到惊吓。

 他放心了,又要玩闹,想使坏心眼翻身住她,反正两人身上都脏得不像话了,便再也没顾忌,但…

 她手指滑上他鼻尖,轻轻勾勒他轮廓。像是直到现在,才认识他,正在熟悉他的相貌模样…

 他没动,由著她去。口一阵热,不敢动,只能以燃火的双眸看她,像是在心版上烙印下她般…

 盈盈的美眸也望他,没有回避,不怕被灼伤。

 “你是谁?”她问。

 “言晏。”他低沉地回道。“你呢?”

 “我是夜茴。单夜茴。”

 她笑了,好快乐地笑了,额头抵向他的。轻问:“我们会怎样呢?在自我介绍之后。”

 言晏低哑地道:“接下来,就该拐你的吻了。”

 “不行。”她低笑:“我不会让你得逞。”结果她居然轻咬他瓣。

 他身体重重一震,双手如铁钳般环住她。质问的口气:“那这又是什么?”月亮不算太圆,但狼人也是可以变身的哦。

 她捧住他脸,重重地、重重地吻住他…

 他叹息,很快地投入…

 原来哪,不是他拐她的吻,而是她来夺他的吻呢!在考虑要不要控诉非礼的时间里,他决定好好享受,然后…之后…有空再回家咬著棉被半遮面…哭著要她负责好了…他晕晕地想。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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