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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老将
 汤舜允一死,商国的局势自然就少了几分变数,原本宁死也不离开谭崆城的承商君汤舜方也改变了主意,得意洋洋地骑乘着殷鹤抵达了殷都,理所当然地承继了商侯之位。姑且不问文武百官是否服膺,单单看这位懦弱的商侯坐在宝座上的模样,不少人就彻底丧失了对未来的信心。要不是严修和许凡彬百般用计笼络,只怕诸多朝臣会散去一大半。饶是如此,两人也几乎闹了个人仰马翻,这才勉強‮定安‬了局势。

 严修坐镇殷都的同时,许凡彬便领兵直击董奇和其他叛将领。由于叛军已经群龙无首士气低,因此他一路所向披靡,大小胜仗不计其数。除了己方军力雄厚,士气⾼昂之外,最震慑人的就是他那战后毫不留情的手段。

 只要是顽抗到底的,他都采取了彻底屠戮的方式,而只要投降的就可免于追究从敌之罪。如此一来,敌军往往未战就丧失了先机,给了他大震威名的好机会。

 中州华偃王六年十一月三十⽇,最后一股叛军董奇在据守坚城连合一个月之后,终因城中百姓的暴动而败亡。至此,商国一百一十二座大城全面收复,只有些许偏远之处仍有零星战火,但再也不⾜为患。以区区数月平定商国,虽然颇有侥幸的因素,但严修和许凡彬彼此的配合却深为人所称道。暗地里,中州三英的称号渐渐流传了开来,尽管不为朝堂承认,但只要提起练、许、严三人,民间必以三英称之。

 在严修和许凡彬平定商国的同时,南蛮的十五万大军也突然挥兵北上,直击夏国腹地,这让一直以来专心于內斗的孟尝君斗御殊不知所措,而他派往华都的女儿女婿也没了音信。他从种种迹象中推断出。

 夏国恐怕就是天子下一个动手的对象,这个体悟顿时让他不寒而栗。尽管知道事情的原委,他也命人大肆散播姜偃得位不正的流言。但南蛮大军犹在,这却不是区区流言能够斥退地,他只能一方面下令整军,另一方面派人去扣押闵西全。然而,闵西全的消息渠道来自中州,因此决断远比斗御殊更快。他虽然也心痛于国土遭劫,但出于对斗御殊的切齿痛恨,他不得不暂时呑下这一苦果。在苏秦地苦心安排下,他用李代桃僵之计出了洛都,而后经由商国进⼊华都。在和子霍⽟书分别了五年之后。他终于再次开始了自己的流亡生涯,只不过这一次却是主动的,而且,他还是名正言顺的夏侯,国中又有苏秦呼应,比之当年的落魄。这一次他要面对的局势着实要好得多。

 眼看局势一点点脫离了掌控,王姬离幽在急怒之下亲至炎国往见长新君,将国事暂时给了尹南主理。三⾜青鸟所到之处,只见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悲号声响彻天际,就连她一向铁石心肠,这个时候也觉得心悸。由于对炎国国土和北狄骑兵势在必得,因此长新君樊威慊不得不亲自挂帅,谁料战况仍然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即便是暗地联络了旭门主千隽仍是如此。这一次又见王姬离幽突然前来,他的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极为不妙的念头。

 离幽随手把披风扔给一个侍女。单独走进了长新君樊威慊的帅帐。“中州君臣还真够会钻营的,想不到我上一次去华都,撂下了那样地狠话。他们还敢胡来!”她慵懒地倒在樊威慊怀中,语气却显得森冷无比“除了北狄之外,他们竟还勾结了南蛮!初次之外,商国那么大的內斗,西戎居然没有趁机占便宜,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你要是不能尽快解决潞景伤,要想逐鹿中原就不容易了!”听了离幽的话,樊威慊情不自噤地眉头紧锁,可是,他又上哪里去找什么迅捷的办法?北狄骑兵似乎已经不再在意炎国的好坏,但凡进击必定给己方带来‮大巨‬损失,这种对拼消耗战的法子是他最讨厌地。“幽儿,你不是说自己出⾝寒冰崖么,能不能让她们倒戈一击?⽔清慧可是姜偃的侧妃,只要她能够杀了姜偃,中州局势必定大,到时候…”

 “没可能的!”离幽冷笑一声,慨然长叹道“我并非正支弟子,虽然握有五彩晶珑,但要号令⽔清慧却绝无可能!况且,我们和中州两虎相争,无论胜者是谁,寒冰崖都能够一举成为天下第一,两头卖好才是她们的主意,所以我能够号令的,就只有自己当初带出来地人而已!

 你莫要忘记了,无忧⾕那些假惺惺的家伙全都投靠了天子,姜偃⾝后一定有人寸步不离地随侍着,要下手决不容易!与其碰那位天子,我还不如杀了伍形易或练钧如来得痛快!”

 “伍形易的势头不是早已被打落了么?”樊威慊颇有些不解“当初他对付一个蒙辅尚且会失手,⾜可见他已经无人可用了,这个缺了牙齿的老虎不⾜为惧!早知养虎为患,当初就不应该让练钧如活着离开周国!”

 “别说废话了,你拿一个章程出来,究竟要怎么办?”离幽懒得再分辩,纤纤⽟指间闪动着一道道寒光“我的人手有限,只有放在暗处才可能发挥最大效用,所以,刺杀这种手段就不可能舍弃地。”

 “人家不是说中州三英么,如果说练钧如是大脑,那许凡彬和严修就是他的两条臂膀。幽儿,你应该知道我的决断了吧?”樊威慊狠狠地在地图上代表殷都的地方重重一划,微微点了点头“只要这两人一除,天子何⾜挂齿?”

 “我尽力吧!”离幽霍地站了起来,苦笑着摇了‮头摇‬“想不到我如今竟只能使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真是太好笑了!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一旦失败,就算对方不知道是谁下手,寒冰崖地其他人也会收到讯息,那个时候就再无转圆余地了。你必须要在一个月之內解决炎国之事,否则…”她突然收住了话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帐。

 姜离登基的第七个新年,华都之內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一方面是因为王军威名大震,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天子侧妃⽔清慧的有孕。隆明殿中,众多朝臣济济一堂,齐贺天子的同时也不免额手称庆,谁都没有想到,区区十个年头,天下局势就会发生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剧变。不过,代表诸世家的重臣之中,唯有石敬是真心诚意地为此⾼兴,其余人则或多或少地有几分不自在。

 因为前些⽇子的肃清,司马群和姬毓泰都不免生出了嫌隙,但这个时候却不能不合群。他们俩一面应付着其他同僚的敬酒,一边拿眼睛瞟着御座上的天子。只见姜偃正言笑盈盈地和练钧如谈话,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表现,此时此刻,他们不由在心底暗叹了一声。

 双双找了一个借口,司马群和姬毓泰一前一后地出了大殿,不管如何,出⾝世家的他们见朝中相的同僚越来越寥落,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石敬这样安之若素的。姬毓泰深深呼昅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这才转过头来低声道:“司马兄是不是在后悔?”

 “至少中州之內国泰民安,我还有什么可以后悔的?”话虽如此,司马群的脸上却殊无喜⾊“说到底,是我们看得不够透彻。安铭还曾经说过,希望练钧如能够有姜氏⾎统,结果弄到最后还是…总而言之,我们如今不能再出差错了。姬兄,你和许凡彬有半师之分,也教导了他不少文韬武略,而且又卸下了官职,所以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前车之鉴后人之师,不管陛下怎么想,我们不能再走错一步!”

 姬毓泰无言地点点头,两人默默伫立良久,这才返⾝朝大殿中走去。然而,才走出不多远,一个人影便匆匆自他们⾝边跑过,须臾之后,练钧如就急急忙忙地奔了出来,发现司马群和姬毓泰两人尽在殿外,他也不由一愣,但随即朝阶下的一个黑⾐人招了招手。一阵耳语过后,他的脸⾊变得异常难看,左思右想了一阵便走到了两人跟前。

 “姬大人,情非得已,这一次看来要借重你了!”练钧如见两人同时露出了疑惑和警惕的神情,不由更加郑重“刚刚自殷都传来消息,许凡彬和严修同时遇刺,幸得黑⽔宮弟子舍命保护才得以保全。严修受了轻伤,许凡彬却至今没有苏醒,随军医士虽然说不会有命之忧,但我担心汤舜允余孽会蠢蠢动。姬大人,许凡彬的韬略大多是你所授,所以这一次我也想拜托你前往殷都镇庒大局!”

 “殿下真的能够信任我么?”姬毓泰突然反问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确定“就不怕我一旦掌握兵权,像张谦和安铭那样不识好歹?”

 练钧如见司马群神情古怪,哪里不知道两人想的是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怀疑任何人!姬大人,去或是不去,你给我一个回答就好!”“去!”姬毓泰⼲净利落地吐出一个字,三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同时大笑了起来。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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