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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一年之约
 在一路小跑的战马上,风过耳,将他垂在耳旁的散发飘拂,布匹塞在头盔內,包裹着双耳,风声呜呜。

 很难说清楚他现在的心情,有些许的不安,些许的忐忑,些许的动,甚至微微带着些许的恐惧,不过,所有的这些心理变化都无法在他脸上瞧见,头盔下的面目格外的严肃,带着军人特有的煞气。

 昨天,在陶然居与旧友杨仪意外重逢,李靖从最初的喜悦中恢复平静之后,顿时有了觉悟,这是一次不仅尴尬,甚至充満危险的重逢。

 在两人不多的相处时间,两人分别就对方的一些近况做了一些探讨,虽然对方和李靖一样有些闪躲,对自己的近况语焉不详,但是,李靖看得出,杨仪现在已经投靠了⾼畅,⾝为伪朝的⾼官。

 当然,李靖也没有对杨仪说实话,并没有说自己在⾼畅军中效力,并且⾝为中郞将。

 不过,虽然两人⾝处在文武不同的两个系统,但是,两人都⾝居⾼位,迟早都会见面,杨仪之所以不说自己在⾼畅那里任职,无非是怕李靖笑话他言行不一,背弃了年轻时保家卫国的理想,就算是在朝会上与李靖相见,也无非是尴尬一些,最多红一下脸,最后还不是一笑置之。

 然而,李靖却不能做到像杨仪那样轻松,很简单,他在参军地时候并没有对征兵处的人说实话。也就是说他现在的⾝份是伪造的,有杨仪这样一个了解他底细的人在,他的⾝份迟早都会被戳穿,那个时候,他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

 那么,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个危机呢?

 乘其他人还不知道自己⾝份之前,偷偷地将知情人灭口?

 为了自己的‮全安‬,杀往⽇地朋友。不要说李靖做不到这一点,就算他能够狠下心来,也找不到好的办法下手。

 要想暗杀杨仪,他首先要了解杨仪住在什么地方?担任什么职务?平时的生活习惯?所有的这些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这个做法本行不通。

 要想解决这次危机,李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远走⾼飞。

 和杨仪分开之后,李靖马上回到驿馆,整理行囊,准备马上出城,向东面潜逃,通过渤海郡前往江都。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李靖准备齐全,开始起⾝之际。一个与他同样住在驿馆地‮员官‬突然前来探访,随行的亲卫还带来了几壶酒。几样下酒菜,说是在驿馆无聊,要和李靖把酒同,指点天下。

 李靖没有办法,只好按捺住焦躁的心情,不动声⾊地与那人饮酒⾼歌,闲话烽烟。

 待那人离去之时,天⾊已晚。乐寿的城门已经关上,城中开始清街。宵噤,让李靖的逃亡大计无法施行,没有办法,他只好决定在第二天城门刚刚打开之时,出城逃亡。

 然而,第二天城门还没有打开之时,⾼畅就派来了使者,说是命他觐见,让他没有走成,最后,城门倒是出了,却是随着⾼畅一行。

 只要出了城就好办了,李靖相信自己能够找到机会逃亡,他准备乘今天晚上宿营之际,自告奋勇地去执行巡逻任务,在巡逻的时候甩开⾝边的人逃亡。

 而就在他转动这个念头的时候,⾼畅派人来了,要他前去觐见。

 他跟随在传话人的⾝后,骑着战马越过一辆辆马车,朝车队的前方驰去,一路上,他紧皱着眉头,在暗暗思量,⾼畅这个时候见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以及⾼畅为什么会离开乐寿北上?这些马车中究竟装着什么事物?

 只有事先知道对方地底细之后,他才能采取正确的应对。

 然而,在目前地态势下,他无法了解更多的东西,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到时临近应变算了,⾼畅并没有让他跟随他地‮队部‬北上,而是让他和⾼畅一起,肯定是有事要他去做,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和杨仪会面,不愁⾝份有暴露的嫌疑。

 李靖虽然考虑到了种种的可能,却没有想到一样,那就是⾼畅事先已经识破了他的⾝份。

 虽然,⾼畅已经知道这个化名李二郞的人就是京兆府三原人李靖,李葯师,唐代伟大的军事家,军事理论家,统帅,当然,后面那些名号此时还算不到现在的李靖⾝上,他却一直没有拆穿李靖的⾝份,只是命令监察司地人在一旁小心监视。

 ⾼畅自然知道李靖之所以隐姓埋名的原因,他虽然不知道李靖是怎么出现在窦建德军中地,他也不想再去追究这些,他只知道,这个人既然来到他的旗下,他就不会将他放走了。

 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人才!

 其实,这个人才在哪个世纪都是最重要的,在这六世纪也不例外。

 ⾼畅一直仔细观察李靖,看他究竟还是不是像历史上记载的那般有能耐?究竟有没有可能为自己独当一面?因此,才让他一路⾼升,不多久,就从一个小小的佐尉升为了中郞将,还让他去武邑招兵,以五百精锐为班底,独领一军,按照他自己的一些思路治军,并没有派人去⼲涉他,就算是负责牵制他的⻩晟,也没有在一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如果不是⾼畅事先知道李靖的威名,绝对不会这样做,就算他曾经救了⾼畅一命也不行。

 ⾼畅也知道李靖现在对隋王朝仍然忠心耿耿,这也是他没有拆穿李靖⾝份的原因,若是拆穿李靖⾝份之后,李靖若是要离开,他该怎么办呢?杀了李靖,还是像王琮等人一样将他软噤起来,又或是⼲脆送他走,⾼畅仔细想了想,无论自己采取何种方法似乎都不适合。

 所以,他一直在旁冷眼旁观,只是命令监察司的人小心监视,凡是和李靖有关的消息务必在第一时间上报。

 陶然居其实是监察司的产业,所以,李靖和杨仪在陶然居的会面在第一时间就汇报了上去,两人之间所说的话,已经对话的神态在卷宗上都有记录,负责处理这些‮报情‬的⽩斯文在第一时间见到了这些报告,他了解这报告的重要,他下达了命令,让监察司的人去驿馆拖住李靖,自己马上上报⾼畅。

 ⾼畅瞧过监察司的报告之后,马上下达了几道命令,于是,李靖现在才会出现在这支车队之中,而原本⾼畅是想见过李靖之后,命令他留下来,进⼊讲武堂一边学习,一边担任教官的,毕竟,现在大隋王朝仍然存在,要想李靖真心投靠,还不到时候。

 虽然,还不到时候,⾼畅还是下了决心,要和李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以人的意志变化的,同样,也不会以神的意志变化,至少,不会以

 个神君的意志变化。

 ⾼畅喜掌控一切的感觉,但是,有一些事情还是无法在他掌控之中。

 凡是这种无法掌控的事情发生,⾼畅并不会觉得沮丧,反而会觉得一些刺,他同样喜那种直面危险的感觉,也喜在劣势之中扭转乾坤的感觉,或许,追求各种各样的感受,这才是他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意义吧!

 虽然,所谓的意义也不过是虚妄,不过,这并不能使⾼畅不会沉醉其中。

 “中郞将李二郞求见!”

 马车外响起了随行僮仆薛仁贵的声音,⾼畅双手握在一起,紧紧地捏了一下,他睁开眼,朗声说道。

 “请他进来!”

 关于这次会面,⾼畅曾经想过无数次,自己究竟该做何种神态?语气如何?态度如何?是不是变现得強势一点?又或是表现出虚怀若⾕,礼贤下士的风范?

 然而,事到临头,所有的应变⾼畅全部没有用上,他准备采取最简单的方式。

 李靖上了马车,马车晃了一晃,继续行驶了起来。

 车厢很宽大,陈设却并不华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本就和一个大王的⾝份相符,在车厢內,只铺上一张薄薄的⽑毯,⾼畅盘腿坐在车尾,李靖面向⾼畅坐着,他右手紧握成拳,放在左,头微微低着。向⾼畅行了个礼。

 “参见夏王殿下!”

 按照朝堂上地礼仪,李靖其实应该这样说,拜见大王,拜见神君!然而,在这里,他并没有这样说。

 ⾼畅瞄了他一眼,李靖低着头,没有注意到⾼畅的目光。

 “平⾝!”

 ⾼畅一只手放在平放在⾝侧的横刀上。另一只手则摸着下巴,轻声说道。

 李靖抬起头,目光与⾼畅的视线在空中相,他很快移开了视线,动作缓慢而沉稳。

 “李靖,李葯师。京兆府三原人,现年四十八岁,祖⽗李崇义,曾任殷州刺史,封永康公;⽗李诠,官至赵郡太守。

 ⾼畅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到李靖耳边,宛若天上的炸雷响起一般,李靖心中大骇,手不由伸向间,却摸了一个空。在上车之前,他间的横刀已经被⾼畅的亲卫取了下来。

 这是李靖地第一个反应。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做毫无用处,就算暴起伤人,杀了⾼畅又如何?

 何况,⾼畅的本事他也略有耳闻,曾经在沙场较量中击败过雄阔海,尉迟恭这等英雄的人物,就算他有刀在手,也不见得能够占得上风。

 李靖虽然也勇武过人。不过,论起沙场拼杀。单人较量他并不是什么好手,他的长处在于统领大军打仗,而不是作为前锋上阵厮杀。

 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

 这个念头也很快被李靖否决了,⾼畅之所以敢于直言不讳,绝对掌握着证据,说不定昨天杨仪与自己的见面也是出于⾼畅的指使,所以否认毫无用处,反而让⾼畅将自己看清了!

 也只能承认了,出言申辩,说是自己只是途经贵地,为了生存才加⼊军中,并不是朝廷地间隙,乞求对方⾼抬贵手。

 不!

 这样做不是他的风格,他无法做到这一点,就算能活命,他也不会这样做,他虽然也想活命,却不想乞求。

 “对!某家正是三原李靖,大隋马邑郡丞,夏王,有礼了!”

 李靖直起⾝,向⾼畅抱拳行了一礼,他的神态不卑不亢,直视⾼畅,就算⾼畅的视线尖锐如刀,依然没有半点闪躲。

 “好!很好!”半晌,⾼畅收回视线,右手离开横刀刀柄,双掌轻轻相击两下,鼓起掌,脸上的神情充満了赞赏。

 “好个三原李靖,不愧杨素当年所说,卿当⾝居⾼位矣!在现在的这般境况下,依然稳如磐石,就算泰山崩于前恐怕也会⾊不变吧!”

 李靖神⾊自若,左手扶须,说道。

 “夏王谬赞了!李靖不才,当不得!”

 李靖知道,⾼畅既然敢单独接见自己,也就没有杀自己的打算,那么,自己只要表现得不卑不亢,应对有策,就能躲过这一劫了,现在,他需要的是洗耳恭听,看对面那人会说出一番怎样的话来,再决定自己的进退。

 “葯师无须这般谦恭,本王并不是那些讲究虚礼之人,若非葯师真有本事,本王也不会出言称赞。”

 李靖微微一笑,没有接过⾼畅地话茬。

 ⾼畅顿了顿,然后正⾊说道。

 “说到这里,我还应该感谢葯师的救命之恩,若非葯师,本王在大典上就会遭受到贼子地暗算了!”

 “哪里?”

 李靖笑着说道。

 “就算没有葯师,以夏王的神威,那贼子也伤不到夏王分毫!”

 ⾼畅微微一笑,盯着李靖说道。

 “本王叫破葯师行蔵,是想和葯师达成一个协议!”

 “协议?”

 李靖回应着⾼畅地视线,片刻,说道。

 “夏王请讲!”

 ⾼畅收回视线,说道。

 “本王知道葯师对待大隋王朝依然忠心耿耿,所以,本王也不直言要求葯师投⼊本王帐下,本王只是希望葯师能够应承本王,和本王定下约定,在一年之內,为本王效力。”

 不待李靖出声,⾼畅继续说道。

 “在这一年中,凡是依然遵循江都政令的大隋郡县,本王绝不会命葯师率兵去攻打,本王只会让葯师率兵去攻打那些流贼,反军,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免除战,不知葯师可否同意与本王签下这个协议!”

 听罢⾼畅的说话,李靖微蹙眉头,似乎在寻思什么。

 ⾼畅继续说道。

 “这是一件大事情,葯师可能需要再三思考,本王可以给葯师一天的时间,明⽇再来听葯师的答复,如何?”

 “不!”

 李靖摇‮头摇‬,然后抬起头,直视⾼畅,朗声说道。

 “某家不需要一天的时间,现在,某家就可以给夏王答复,这个协议,某家愿意答应,不过,希望夏王能够遵守约定,一年之后放李靖离开!”

 “好!”⾼畅⾼声应道。

 “来!我俩击掌为誓,若有违背,天地不容!”

 ⾼畅和李靖两人⾼举手臂,两个手掌在半空中相击,发出了一声响亮清脆的击掌声,掌声之后,从行进的马车车厢內,传来了两人豪慡地笑声,随着粼粼的车轮声向后飘去。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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