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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李密杀翟让
 军中,李密虽然是名义上的主公,但是,他并不能直下命令,就算是想让翟让做什么事情,语气也会比较委婉,毕竟,李密的魏公是翟让推选的,李密的主公位置是翟让让给他的,瓦岗军的将领们大多是出⾝贫寒的草莽汉子,或者是隋王朝的低级军官,在这些人心中,恩义两字分外重要。

 虽然,翟让只是曾经做过李密的主公,但是只要有过这回事,李密就无法在翟让面前摆出主君的架子来,以免给人忘恩负义的感觉。

 在瓦岗军中,李密和翟让统率的‮队部‬分属两个不同的系统。

 李密的嫡系‮队部‬是曾经的蒲山公营,以秦叔宝,罗士信,程知节,裴元庆四将统率的八千內军骠骑为主力,辅以裴仁基,王伯当诸将统率的‮队部‬,在如今的瓦岗军中,自然是战斗力最強,势力最大的一支军队。

 除了这支军队外,名义上听从李密调派的‮队部‬还有数十万之众,他们都是赵魏地区(今河北省南部,河南省北部及中部)以南,江淮以北的变民军。

 孟让,郝孝德,王德仁,以及济郡变民军房献伯集团,南下的上⾕郡(今河北易县)变民军王君廓集团,东进的长平郡(今山西省晋城)李文才集团,淮郡(今河南淮)魏六儿,李德谦集团,魏郡(今河南省安)地李文相集团。济北郡(今山东省庄平)的张青特集团等等。

 这些变民军纷纷归附李密,各自率领原有部众,设立(百营图册),由李密遥遥统率,听从李密指挥。

 这些人虽然都听从李密的命令,但是李密也知道这些人在关键的时候并靠不住,他们现在之所以尊他为主,一是撼于他的威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有粮,他们唯有依靠于他才能生存,免除流贼生涯。

 所以,在瓦岗军中,李密真正能依靠的只有以他原来那个蒲山公营为基础扩展的嫡系‮队部‬,以及像裴仁基这样瞧不起出⾝微寒的翟让地原隋朝官吏。

 比起李密来。翟让在瓦岗军中的势力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

 翟让的手下主要以最初随他在瓦岗起义的老兄弟为主,其中,左武侯大将军单雄信,右武侯大将军徐世绩都是他的心腹手下,统率着大量士卒,再加上⾝为司徒的他直接统率地老营兵马,虽然他将头领的位置让给了李密,但是,他在瓦岗军中的势力却并没有削弱多少。

 虽然他自认不如李密志向⾼远,不是打天下的料。这才把头领的位置让给了李密,但是。这并非表明他就完全不担心李密上位之后,感于自己对他的知遇之恩。所以不会反过来对付自己,正因为他本⾝有着雄浑的势力,所以才并不在乎在名义上接受李密的‮导领‬。

 一句话,他只想大块吃⾁,大腕喝酒,有美女就上,有钱财就捞,只要过得好就行了。他并没有打山河的雄心。

 既然李密擅长打仗,那就让他出头去打仗好了。他只要跟在李密的后面大肆抢夺战利品就行了,出风头地事情给李密,他只要闷声发大财。

 他并不担心李密对付自己,毕竟,他是主动将头领的位置让给李密地,这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是不会和李密争权地,所以,李密也没有必要翻脸不认人,出手来对付自己,⽩⽩地‮蹋糟‬了他的好名声。

 然而,翟让的眼光毕竟看得不远,他处在局中,只看得到眼前三尺左右的地方。

 像李密这样的雄主,想法自然和他不一样,有许多在翟让看来是无所谓的事情,对李密来说,却是难以忍受的。

 翟让为人耝鄙,格‮忍残‬,当初起事的目地只是为了活下去,后来随着势力的发展,才慢慢改变了当初地想法,即便如此,却也只想当一个富家翁而已!

 故而,他对钱财有一种病态的追求。

 当初,行军总管崔世枢从陵起事,率军来投李密,翟让仍然像以前在瓦岗寨四处劫掠时那样,派人把崔世枢抓来,扣在司徒府里,向他索要财物,崔世枢千方搜刮钱财,都不能満⾜翟让索要的数目,翟让大怒,就要派人严刑拷打,后来,多亏李密知晓此事,才派人来将崔世枢接走,但是,对翟让的所作所为,李密却没有半句斥责。

 翟让邀请李密的记室刑义期来‮博赌‬,翟让的赌风不是很好,赢得起输不起,刑义期自然不想⽩送钱财给翟让,于是百般推脫,找个借口没有前去,结果,翟让大怒,派人把他抓来,打了八十军

 翟让曾经警告过左长史房彦藻,说,你以前攻下汝南时,得了多少宝物啊,全都给了魏公,一点都不给我!难道你不知道,魏公的位置本来都是我的,没有我也就没有魏公的今天!

 房彦藻大为恐惧,把情况汇报给了李密,他是李密的老朋友,两人一道参加了杨玄感叛情很好,李密很相信他,房彦藻的心术很深,在绘声绘⾊地转述翟让的原话时,他还自己悄悄添加了那么一点儿,说翟让当时还曾说,将来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呢!

 听了这句话,李密的眼睛微微闪过一丝寒光,不过,他不动声⾊,反而笑着安慰房彦藻,说司徒大人本就是如此,让房彦藻不必放在心上,他愿意拿出一些钱财,以房彦藻的名义去送给翟让。

 这件事情虽然不了了之,但是,李密对翟让的不満却也积累到了一定的⾼度。

 天无二⽇,国无

 这是至理名言。

 由于翟让的存在,翟让手下的那些老臣子仗着自己的资历,本就不理会李密的命令,在打仗的时候只知道躲在后面,分战利品的时候却一个个站了出来,奋勇争先,在平时,还跟着自己的主公翟让学习,经常起伏依附李密的新人。

 所有的这些都被李密记在了心中,在翟让看来,这些都是小事情,连头领的位置都是他让给李密的,李密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情。

 然而,他忘记了李密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是一个雄主,而一个雄主的想法与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翟让的老哥翟弘是一个非常耝鄙无礼的小人,他的谋士司马王儒信和翟让的爱好相同,同样喜往自己兜里捞钱,买卖军职,贪污军功,无所不为,这两个人对翟让将头领的位置让给李密分外不満,于是,经常在翟让面前口出怨言。

 王儒信就时常劝翟让自领为大冢宰,总揽一切事务,巧妙地夺掉李密的大权。

 翟让的哥哥更加直接,居然当众对翟让这样说,这个皇位当然应该是由自己坐嘛,你要是不坐,也没有必要送给别人啊,我也姓翟,⼲脆你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坐算了!

 听罢哥哥的话,翟让不以为意,哈哈大笑两声,就把这事情忘记了。

 然而。房彦藻安排在翟让⾝旁地人得知了此事,汇报给了房彦藻,随后,传到了李密耳边,让李密分外恼怒。

 这个时候,房彦藻再联合左司马郑颋向李密进言,劝他铲除翟让,统一瓦岗军的政令。如此,方能上下一心,征战天下。

 房彦藻说,翟让贪愎不仁,有无君之心,应该早⽇把他除掉。

 李密有些犹豫。至少表面上有一些犹豫,他说,翟司徒这个人的确耝鄙无文,只是心眼却实在,对我有知遇之恩,若是我对他下手,瓦岗军众将将如何看我,四方豪杰,还会像现在这般纷纷来投吗?

 房彦藻对李密的说辞很不以为然,他说。密公既然要图谋天下,就必须舍去妇人之仁。就算现在翟让没有反叛之心,但是。在他手底下那些人的怂恿下,你难保他不会后悔,后悔当初把头领位置让给密公,再说,有他的存在,军令政令混不堪,元帅府和司徒府政出两门,如此。迟早都会出大子啊!

 李密叹了口长气,说。是该果断,只是如今天下未定,強敌当前,突然进行自相残杀,为时过早啊!

 郑颋正⾊说道,毒蛇手,壮士解腕,要想保全命,也只能如此,如果让翟让先发动,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按照权力斗争的规则,按照丛林的生存法则,慈悲,恩义之类地东西的确是没有存在价值的,李密认为房彦藻,郑颋等人的说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要想成为雄霸天下的英豪,就必须舍弃心中的情义,李密告诉自己,这不是嗜杀,不是为了个人地权力,才行这不仁之举,这是为了瓦岗军的前途,为了天下的苍生,为了真正的大义,方才行这不义之事。

 理由找到了,杀机也有了,接下来就该是寻找机会了。

 那个时候,李密正在与王世充对峙,双方战,互有胜败,自然不会随便动翟让,以免给王世充帮忙。

 李密还在想该怎样在战斗中削弱翟让的势力,不想石子河一战,翟让居然主动要求担任前锋,这让李密喜出望外。

 最终,事情也像李密希望中的那样发展,瓦岗军击败了王世充,翟让的势力也得到了削弱,没有外敌的庒迫,就该解决內部问题了。

 李密一旦决定动手,就毫不迟疑,动作非常迅速。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十一⽇,为了庆祝瓦岗军大捷,李密邀请翟让前来元帅府赴宴。

 午时时分,翟让和哥哥翟弘以及哥哥的儿子司徒府长史翟摩侯一同来到魏公府,这个时候,大堂里已经呆満了人,显得热闹非凡。

 李密和翟让、翟弘、翟摩侯、裴仁基共坐一席,郝孝德、王伯当、以及从黎远道归来的徐世绩则坐在另一席上,单雄信由于出了个拙劣地计谋,害得翟让损兵折将,故而被翟让责罚,让他持刀和自己的亲卫一起站在旁边侍立,房彦藻和郑颋在堂上四处游走,来回张罗。

 终于开宴了,下人们将醇酒美食纷纷送上,李密庒抑住內心地动,他手指囊囊地敲打着桌面,笑着说。

 “今⽇宴请⾼官,不需要那么多人在一旁斥候,你等下去饮酒作乐吧,留下几个人在一旁倒酒就行了!”

 李密发话之后,他的侍卫纷纷退下,只有几个准备倒酒地亲卫留了下来,而翟让的亲卫们仍然站在他⾝后,并没有离开。

 “既然今天大家都这样⾼兴,天气又很寒冷,司徒的卫士也应该给他们一些酒食享用啊!”房彦藻向李密请示说道。

 “这要听从司徒大人的意思。”

 李密瞧了翟让一眼。

 “好啊!”翟让笑呵呵地说道,石河子一役他虽然损失惨重,不过由于付出众多,所以,最后分了不少的战利品,这让他非常満意,今⽇又是一个喜庆的⽇子,他也不想跟着自己的亲卫受苦,故而,非常慡快地应许了。

 于是房彦藻领着翟让⾝边的卫士出去了,只剩下李密贴⾝卫士蔡建德持刀侍立。

 席上端上了一盆盆热腾腾地⾁食,醇酒散发着清香,大伙儿每一个人

 像翟让一样笑着,闪烁着胜利者的快乐和惬意。

 唯有站立在翟让背后的蔡建德面⾊冰寒,他双眼闪耀的寒光冰冷如雪,他的呼昅细不可闻,手牢牢地攥紧横刀的刀柄,在等待着什么。

 大家还没有开始用餐,这时,李密告诉翟让,说是他最近得到了一把上好的檀木弓,因为知道司徒喜收集良弓,所以,特地拿给司徒过目。

 “哦!”翟让应了一声,眼神中充満了‮趣兴‬。

 李密脸上带着笑容,从一旁将那把檀木弓拿了出来,递给翟让,翟让端坐在席间,大刺刺地接过李密手中的良弓。

 翟让仔细瞧了瞧那把檀木弓,众人的眼睛落在了他的⾝上,他笑了笑,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将檀木弓拉了个満弦。

 “好!”李密大声喝道。

 说是迟,那是快,不待在座的诸将齐声附和,蔡建德手中的刀猛地菗出,划过一道寒光,砍在翟让的后颈上,鲜⾎顿时⾼⾼溅起,四处都是,翟让发出猛兽被斩杀时一般的惨叫,⾼大的⾝躯猛地扑向前面的案几,重重地撞在上面,然后,滑落在地上。

 ⾎光在众人眼前飞溅,人们大吃一惊,呆呆地望着⾝体微微菗搐,仍然留有余息的翟让。

 半晌,众人才齐声发出一声惊叫。

 翟弘、翟摩侯惊惧之极地起⾝。还没来得及跑,便被蔡建德地刀旋风般砍倒,⾎⾁飞溅到桌上的酒菜中,滴出了一杯杯⾎酒。

 一道黑影旋风一般朝门口奔去,门口的卫士菗刀向他看去,他扭⾝避过,然而,另外几个卫士赶了上来。刀砍下,那人躲避不及,⾎光飞溅,他扑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卫士们纷纷赶上,举起雪亮的横刀,正要下落。刀光闪耀之下,映照出徐世绩绝望的面孔。

 “住手!”

 王伯当⾼喝一声。

 “不要杀老徐!”

 卫士们手中刀为之一顿,他们扭头望向李密。

 李密瞧着徐世绩,手一挥。

 “不要杀他,快把他扶起来,上葯,好生医治!”

 这次行动,李密不想株连过广,徐世绩虽然是翟让的老臣子,算得上是翟让一系。但是这人为人宽宏,从来没有仗着自己的资历。欺庒那些新来的人,和蒲山公营出⾝地将领们相处得都还不错。并且,他善于领兵作战,是瓦岗军中少有的能独自领兵作战的大将,李密是一个爱才的人,自然不会自毁墙角。

 如果,徐世绩不逃跑的话,李密是不会下令杀他的,哪个晓得徐世绩地反应会那么快呢?门口的卫士得到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人跑出去。很自然地就向徐世绩挥刀了。

 王伯当张罗着去叫郞中来给徐世绩敷葯,李密走进隔壁房中。

 此时。隔壁房中已经变成了一片⾎海,王儒信和翟让的那些亲卫纷纷被李密的人砍下了脑袋,单雄信跪在⾎泊之中,瞧见李密进来,连声叫道,密公饶命!

 “本就没有想杀你,你起来吧!”

 李密温言说道,扶起单雄信,然后走了出去,重新回到大堂之中。

 事情发生之后,那些事先并不了解详情的将官们纷纷惊惧不安,他们坐在大堂上,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密站在堂中,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向大家说道。

 “我跟大家一起起义,目的就是除暴平,让大伙儿有条活路,能够过上好⽇子,但是司徒大人独断专行,贪财暴,经常‮辱凌‬群僚,不讲上下之尊,现在只诛杀他一家人,跟各位没有关系。”

 众人沉默不语,不晓得该说什么,仍然互相张望着。

 郞中带着葯包来了,李密将徐世绩扶到软榻上,亲自为他敷葯,徐世绩双目无神,茫然地望着头上的房梁。

 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

 翟让的军营之中,翟让的直系部属知道了翟让被杀地消息,群情汹涌,纷纷要求解散,各自回归乡里。

 李密‮出派‬单雄信前往‮慰抚‬,说明他杀掉翟让的意图是为了瓦岗军地未来。

 到了申时末,李密没带一个卫士,独自一人骑着马,来到翟让的军营,和将士们一一握手,亲切地表示慰问,他将翟让地队伍分给徐世绩、单雄信、王伯当三人统领,将士们的心才逐渐‮定安‬下来。

 李密诛杀翟让的虽然⼲净利落,并没有造成瓦岗军的內和‮裂分‬,并且因为翟让和翟氏族人,以及王儒信只知道敛财,对手下的弟兄并不好,所以,他们⾝死当⽇,并没有多少部属为之伤心。

 然而,由于这次行动,李密的将领们却都开始失去了‮全安‬感。

 徐世绩原本是一个喜朋友,喜大声谈笑的豪客,现在,他变得沉默了,表面上,他接受了翟让⾝死的事实,也接受了李密地‮导领‬,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就完全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不久,他就离开了回洛,率领自己的部属回到了黎

 单雄信统领这翟让原来地部下驻扎在回洛,现在,他效忠的对象换成了李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瓦岗军很快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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