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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接见魏刀儿的使者
 三年,十一月二⽇,辰时。

 金城宮,正乾殿。

 虽然昨天大婚,昨晚一连赶了两个洞房,今天,⾼畅依然和平时一样早起,稍微锻炼一下⾝体之后,就来到了正乾殿处理政事,正乾殿乃是⾼畅处理⽇常事务,接见手下‮员官‬的地方,说是殿堂,其实殿內的装饰和陈设并不华丽,只是一间简单的书房而已!

 正乾殿內除了⾼畅之外,再无旁人。

 在正乾殿的四角,各自摆放着一个新式火炉,木柴在火炉中毕拨地燃烧,明亮的火焰将室內照得一片亮堂,温暖无比。

 ⾼畅⾝着一件绢制的单⾐,坐在一张书案之后,他手中握着一杆⽑笔,不时将⽑笔蘸上墨,在摆放在面前的奏章写着什么,他批阅奏章的速度非常之快,不一会,面前那叠厚厚的奏章就变成了薄薄一层。

 能放到⾼畅面前的这些奏章要不是一些政事堂和军机处无法处理的大事情,要不就是他们已经处理却需要⾼畅在上面签名盖章的卷宗。

 一般说来,⾼畅每天花在批阅奏章上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从每天早上辰时开始,然后到巳时结束,别的时间,他会去做其他的事情。

 正乾殿的殿门半开着,殿门旁薛仁贵躬着⾝子站在殿门前,在他⾝旁摆放着一个火炉,又加上他站立的地方本就是背风处,所以,殿外虽然大雪纷飞,他却没有感到多少寒意。

 薛仁贵探着头望了一眼殿內,瞧见⾼畅仍然在埋头疾书,他退下⾝来,在火炉旁的一张锦凳坐下,把手放在火炉旁烤火。

 在⾼畅的金城宮中,并没有寺人(也就是后世的太监)的出现,除了轮值的亲卫之外,宮內就只有少量的女官,以及像薛仁贵这样的僮仆。

 侍卫和僮仆大家都明⽩是怎么回事,而女官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个新职称。

 所谓女官,其实就是服侍苏雪宜和阿岚的女子,相当于皇宮中的宮女。

 金城宮建成,⾼畅筑坛称王之后,他并没有大肆铺张,大讲排场,所以,也就没有在民间征召民女⼊宮,将那些宮女关在宮中一辈子,他现在只有两个王妃,用不到太多的宮女,所以,不需要这样做。

 这些女官都是对⾼畅无比忠诚的那些下属的亲眷,她们自愿⼊宮侍候两位王妃,过了一定的时限,另一批与她们背景相似的女子就会来替换她们,让她们走出宮门,回到自己的家中。

 至于那些僮仆,他们都是神庙收养的‮儿孤‬,在经过多次考验和挑选之后从众多‮儿孤‬中被挑选出来,送进宮中,领受⾼畅教诲,可以说,他们都是未来的夏国栋梁,是⾼畅为⽇后准备的人才。

 在这些僮仆中间,最早跟随⾼畅的人自然地位不同,就像⾼畅⾝边的贴⾝僮仆,就一直是薛仁贵和杨黑子两人,没有换过别的人。

 今⽇由薛仁贵当值,所以,他一直候在殿外。

 一个僮仆从殿外的走廊转了过来,他来到薛仁贵⾝边,在他耳旁小声地说着什么,薛仁贵点点头,那个僮仆转⾝离开了。

 薛仁贵小步来到殿门前,将半掩的殿门推开一些,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书案后的⾼畅闻声抬起了头。

 “秉夏王,礼部尚书孔德绍带着魏刀儿使者⻩少崇前来觐见!”

 ⾼畅点了点头,挥挥手。

 “宣!”

 薛仁贵躬⾝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畅放下了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肩颈,他望着殿门外小院中飘飞的雪花,叹了口气,抬起双手,轻轻着眼眶。

 魏刀儿的使者前来乐寿,并非是为了恭喜⾼畅大婚,而是带着特殊的使命前来,最先与他接触的礼部‮员官‬,已经将那个使者的来意探得分明,汇报给了⾼畅。

 那个使者是来兴师问罪的!

 毕竟,窦建德是魏刀儿名义上的结义大哥,上次的窦魏大战过后,两人化⼲戈为⽟帛,结为兄弟,订立了守望互助的盟约,虽然,在薛世雄率领郡大军前来征伐窦建德的时候,魏刀儿并没有依照盟约出兵相救,但这并不妨碍他这个时候跳出来为自己的义兄打抱不平。

 一句话,魏刀儿认为窦建德死因不明,⾼畅接过窦建德的基业,统率窦建德的旧部,号称夏王,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

 不过,魏刀儿真是为了这个才派个使者来问罪的吗?⾼畅并不相信,他认为,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魏刀儿想要的一定是别的一些什么!

 ⻩少崇在魏刀儿还是边塞马贼的时候就跟随他了,一直是魏的军师,不过,自从葛舟行来到魏刀儿军中之后,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很快,葛舟行就赢得了魏刀儿的信任,取代了⻩少崇谋主的地位,所以,上次魏刀儿率军来和窦建德作战,魏刀儿并没有带上⻩少崇,而是带上了葛舟行。

 为了夺回自己的位置,重新获得魏刀儿的器重,⻩少崇这才⽑遂自荐,甘愿前来乐寿担当使者,他自己也知道,要想完成⾝负的任务,非常困难,极有可能会有杀⾝之祸,不过,为了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他豁出去了,宁愿搏上一搏。

 他赶到

 ,正好遇上⾼畅大婚,虽然献上了贺礼,也得以出席大婚典礼,不过,却没有和⾼畅单独相处以及谈的机会。

 ⻩少崇原以为还要在乐寿待上几天,毕竟⾼畅成婚未久,不料大婚的第二天,他就得到了⾼畅的接见。

 他跟在孔德绍的⾝后,在几个侍卫的陪同下,沿着兜兜转转的回廊向前走去,在回廊外面,雪花纷纷扬扬,四周一片银⽩。

 瞧见正乾殿飞翘的檐角之后,⻩少崇深昅了一口气,从⾼畅在大婚的第二天就处理公事这一点,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怀大志的人物,⻩少崇不认为在同样的条件下,魏刀儿可以做到这一点,马上就要见到这个人,⻩少崇的心情自然忐忑不安。

 薛仁贵站在正乾殿的殿门前,将孔德绍和⻩少崇了进来,那些侍卫则在殿门口站立,薛仁贵径自来到⾼畅⾝后,站在他后面。

 孔德绍朝坐在书案后的⾼畅长揖为礼,⾼呼一声。

 “臣孔德绍拜见夏王殿下!”

 “免礼!”

 ⾼畅抬起手,孔德绍依言起⾝,站在了一旁。

 在孔德绍行礼之际,⻩少崇却傲立当场,微微翘起嘴角,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瞄着堂上的⾼畅。

 “大胆!面见夏王,为何不拜!”

 站在⾼畅⾝后的薛仁贵神情愤,站出来,尖声斥责⻩少崇。

 “哈!哈!哈!”

 ⻩少崇昂起头,大笑三声,一副狂士做派,他保持着鼻孔朝天的表情,厉声喝道。

 “夏王?什么夏王?吾这次领主公之命,是前来拜见主公的义兄长乐王窦建德,请问窦公现在何方?”

 ⻩少崇话音刚落,孔德绍马上反驳起他的言辞来。

 “长乐王在和官兵作战之时,于七里井⾝逝,留下遗诏,让夏王完成反隋大业,此事,天下群雄皆知,贵使莫非不知?如此看来,贵主公的消息未免也太过避塞了,贵主公若想争雄天下,消息如此不灵通,可是不妙啊!”主辱即是臣辱,孔德绍自然不能放任⻩少崇大放厥词,他能⾝居礼部一职,并不仅仅是仗着先祖的名头,和他能言善辩也不无关系,⾼畅所建立的这个礼部,主要行使的就是后世外部的功能,自然需要能言善辩之士。

 “是吗?吾主派吾来此,想要问夏王一句,长乐王究竟是死与何人之手?夏王可敢向着天地发誓,说自己与长乐王之死毫无关系!”

 ⻩少崇向前一步,朗声说道。

 “荒谬!”

 孔德绍大喝一声。

 “贵使要遵守使者的礼节,若是不然,我等也不会以使者之礼相待!”

 “吾一心为主效命,心有大义,虽万人,吾独往矣!吾到要看看,尔等将如何对待吾!不过一命而已,何⾜惜哉!”

 ⻩少崇瞄了孔德绍一眼,神情不屑。

 ⾼畅摆摆手,示意孔德绍无须再说什么,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一丝嘲讽的笑意挂在上面,他抬起双手,轻轻鼓起掌来。

 “说得好!”⾼畅的声音微微停顿片刻,然后再次响起,于空的殿內回起来。

 “不过,贵使来此,就是遵从汝主公之命,来痛骂本王的吗?难道,贵使的主公就没有待别的什么吗?”

 ⻩少崇微微⾊变,还待慷慨陈词,⾼畅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那些虚的东西,我们就不要说了,大家还是言归正传吧!说吧!你家主子要你来传递什么消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达成什么目的?”

 ⻩少崇没有想到⾼畅会如此直接,在他看来,至少⾼畅也要命令手下就公理正义什么的和自己辩驳一番,让自己⾆战群儒之后才说到正题。

 此时,⻩少崇的心情就像一个准备了许久,背了无数台词正准备上台表演的戏子,在上台前的那一刻得到通知,他的台词全部被删除了一般。

 他⼲咳了两声,然后说道。

 “我家主公希望能知道他的义兄长乐王的‮实真‬死因,若夏王殿下不能给我家主公一个好的待,我家大王不⽇将挥师十万南下,亲自来乐寿寻求答案!”

 “是吗?”

 ⾼畅微微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这让紧紧盯着他面部变化的⻩少崇难免心中茫然。

 攻占河间城之后,摆在⾼畅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南下武郡,魏郡,攻占黎仓,随而进抵河內,河,窥探东都洛

 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黎仓,⾼畅和李密一样,同样知道在世之中争霸天下粮食的重要,要是能打下一个大粮仓来,他可以招收更多的精兵。

 不过,这样做有一个难题,那就是在北方,依然有隐患,虽然,在郡往南,多是泥沼,⽔网,可以派一支精兵,抵住北方精骑的侵扰,不过,若是被北方的敌人突破防线,那时就大事不妙了。

 除此之外,如果在本方羽翼未丰的这个时候和东都的朝廷精兵,以及气势恢宏的瓦岗军接触,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黎仓虽然昅引⾼畅,不过,⾼畅也知道贪婪并不是什么好的情绪,最后,他抵制了

 手下的意见,断然放弃了南进的策略,也就是在这个来了黎仓被徐世绩率领的瓦岗军攻下的消息。

 不能南下,那么就只有北上,当初杨广征伐⾼句丽,在北地的郡,以及幽燕一带修建了不少粮仓,大量的粮食通过运河被运进那些粮仓蕴蔵起来,不仅如此,在那些仓库里,还有大量的武器和甲冑,若是能够攻下郡,同样能获得大丰收。

 攻占幽燕之地,不仅能解除⾼畅的后顾之忧,还可以获得一支训练精良的铁骑,在河北之地,虽然也有不少良马,不过,比起幽燕之地来,战马的素质和数量都要差了许多,能够获得幽燕的良马,在此基础上组建一支精骑,再南下攻伐中原,必定事半功倍。

 就像下围棋一样,先占据四角和边,再图谋中腹,方是正道!

 要想北上,雄踞幽燕的幽州总管罗艺当然是头号大敌,但是,⾼畅首先必须面对乃是盘踞上⾕的历山飞魏刀儿和他的义弟宋金刚。

 就算魏刀儿不派人来找⾼畅的⿇烦,⾼畅也要去寻他的⿇烦,魏刀儿的人能自动送上门来,反倒省了他不少事情。

 不过,在现在,⾼畅并没有马上和魏刀儿翻脸的打算。

 “我们就不要再纠长乐王的死因了!本王只想问你一句,贵主公想要本王做什么,才放弃率兵南下的计划?”

 笑过之后,⾼畅向⻩少崇直言相问。

 面对⾼畅咄咄人的目光,⻩少崇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半晌,方才提出了要求。

 冬季是盘踞在上⾕的魏刀儿部一年中最难受的季节,他手下有数万军队,再加上十来万随军家眷,要想安然渡过严冬,需要大量的物资和粮食,而在这个时候,罗艺的幽州军在薛家兄弟的带领下已经进驻郡,魏刀儿无法到郡掠夺过冬物资,就把主意打到⾼畅这里来了,追究长乐王的死因什么的都是虚言恫吓,想从⾼畅这里弄到过冬物资才是他的目的。

 当然,⻩少崇也不是就真的在恫吓⾼畅,若是⾼畅不答应魏刀儿的要求,将他索要的物资和粮草奉上,为了生存,魏刀儿也只能选择在冬季开战,率兵南下攻打乐寿,就算抢不到多少粮食,战死一部分人,他也会少点负担。

 听完⻩少崇提出的要求,以及索要粮食和布匹的数量,⾼畅沉默了片刻,然后,告诉⻩少崇,说是长乐王既然和魏刀儿制定了盟约,他接替了窦建德的位置,自然会遵从已故长乐王的意思,既然双方是互助互望的关系,他当然也不会见死不救,所以,一定会尽自己的能力,伸出援助之手,不过,具体事宜他还要和部下们商议一番,才能做出回答,在此之前,还希望⻩少崇在乐寿等候一两⽇,等他决定之后将再次征召⻩少崇进宮。

 对于⾼畅的答复,⻩少崇是既意外又惊喜,他本没有想到⾼畅居然会答应如此离谱的条件,难道他真是想遵从已故长乐王的决定?还是被魏刀儿的十万大军吓倒了?⻩少崇想了半天,想不明⽩。

 本来,他对他自己这次的出使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一开始就做出狂士的风范,希望在谈判破裂之后,⾼畅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能人,手下留情,不杀了自己祭旗。

 这次出使虽然是他⽑遂自荐,但是出使这件事却不是他的主意,那是魏刀儿的新任谋主葛舟行的意思,在葛舟行看来,要想解除目前的困境,唯有出兵打仗,去掠夺别的势力的物资和粮食,不过,既然魏刀儿怀大志,不甘只做一个草寇头子,要是攻打同样作为义军反抗朝廷的势力,那么,出征就必须师出有名。

 所以,才有了⻩少崇的这次出使。

 若是能通过⻩少崇的三寸不烂之⾆,不需要打仗,就能弄到本方需要的物资,那自然最好了!

 ⻩少崇认为葛舟行的想法纯粹是异想天开,在他看来,最好是乘着寒冬还没有完全降临之际,偷偷出兵去偷袭乐寿,方是良策,可惜,魏刀儿被猪油蒙了心,不听他的意见,为此,他只好选择了出使,希望能如葛舟行之言,只仗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就能说服⾼畅答应本方的条件,在他看来,⾼畅部在经过河间战役之后,正在休生养息,自己说不定也会有那么一点机会说服对方!

 谁知道,他还没有摆弄自己的三寸不烂之⾆,⾼畅就欣然答应了魏刀儿的条件,这让他瞠目结⾆,不由心生疑虑。

 不过,不管怎样,这次出使任务他是完成了,立下一个大大的功劳,说不定能以此为契机,夺回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少崇虽然如此这般想着,在出宮的路上,他的心情却始终⾼兴不起来,微带不安,总觉得⾼畅答应得如此慡快,一定蕴蔵着什么谋。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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