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华夏天下 第二十六章 明
作为次子来说,刘逸目前拥有的疆土并不比继承皇位的刘巍小多少,而且亚汉省的疆域之大,国內诸多重臣耳听为虚,心中并没有什么具体概念,所以未必把刘逸放在眼里。从目前来说,他所拥有的领地已经不仅仅限于如今的北美,大汉的军队早已经把旗帜揷到了南美诸地,成功的越过了河流密布到处都是原始森林的亚马逊河流域,
近陆大的最南端。只不过亚汉省的汉人相对太少,刘逸才没有把手伸得更远。
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旧有一个中原的情结。在外开拓疆土再多,按照传统的观念,这不过是皇帝的封赐而已,虽然天⾼皇帝远,但终究受制于人。就好比员官无论封王封侯,还是位极人臣,多半时候还必须得夹着尾巴做人。
有野心并不一定是坏事,不想做皇帝的皇子,可不是好皇子。人的
望都是无止境的,这个时代若没有刘协出现,像三国之间,每家最多不过百万平方公里的疆土,此时刘协把疆土扩大了数十倍,却仍旧不够儿子们瓜分,这个问题,恐怕是他当初没有想到的。
但是刘逸被各大商社看中,显然并非因为他有济世之才。作为大家印象中一片蛮荒之地的领主,刘逸显然现在已经被人看成了土包子。很简单,一个人若是发配边疆多年,有人突然肯赎他回来过太平⽇子,此人一定会对恩人感
涕零。大汉的科技⽔平已经超出其他诸国太多。现在即便是普通臣子,也多有洋洋自得之情,看不起其他任何文明。
另一方面,亚汉省与大汉远隔万里,书信往来一次往往需要数月。刘逸在国內应该可说没有什么
底,因此最容易被控制。老家伙们做了几十年地生意,这趟算盘自然是打得啪啪响。刘晟那啂臭未⼲的小子,居然敢拍着桌子跟他们讲话。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爷爷年轻的时候,也轻易不敢做如此雷霆之怒。今天这小子只不过代刘巍行使一点权力已经如此嚣张,哪天真做了皇帝,还有他们这帮老臣的活路么?
刘逸接到这帮老家伙的消息时,国內地煤荒铁荒已经过去,刘晟的影响力正逐渐扩大,可惜没有人告诉他这些。当然,几大商社当然不会明着说,刘逸你回来当皇帝吧。我们都支持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谁敢公开说出来,岂不知隔墙有耳,事情一旦败露,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信里面提到,目前刘巍⾝体不大安好,而又逢刘协寿诞将近,诸位老臣与几位皇子数年未曾谋面,心中甚是牵挂,不知刘逸可否从百忙中菗出些时⽇返回天京。一来可叙天伦之乐,二来也好与诸大臣共商家国大事。听闻刘逸将整个亚汉省治理得井井有条,到时候诸臣都会前来恭听亚汉王地治国良策。
刘逸自然不是傻子,其中的暗示他当然看得明⽩,只不过他对刘晟这个侄子没有太多了解,也知道历朝历代都是⽗子相传,难得有兄弟之间轮流坐皇帝的。刘晟若是不明事理的⻩口小儿,那当然最好,以刘逸这些年征南闯北的经历。想来对付一个小侄并非难事。但事情就怕万一,⽗亲刘协当年也曾经屡受权臣轻视,最后不一样成功平定天下么?此番若是回到天京,弄不好便把自己赔进去,那时候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以刘逸此时地位,其实和皇帝并没有多少区别。但他偏偏因了这该死的乡土观念。总觉得就算将来老死。这把骨头也不能留在异域外邦,叶落总是要归
的。
富贵险中求。
望无止境,刘逸决定回天京一趟。当然,即便没有这么多想法,刘逸也该回去看看了,毕竟多年海外开拓疆土,亲朋好友都已经疏远太久。刘逸在亚汉省搜罗了各种本地土特产,装了⾜⾜六艘大型商船,另带了五千亲兵和十几艘战舰,离开亚汉省登上了回家省亲的路途。
这一⽇风平浪静,刘逸站在船头向远处眺望,只见天海一线,归途仍旧茫茫。他回想着三十年来在亚汉省的打拼,当初无论是巧取,还是豪夺,一⼲土著都已经乖乖臣服,虽然很多手段都只是原样照搬刘协那一条,但执行之中的辛苦,不可向外人道。近些年来,亚汉省地疆域又向南扩大许多,只不过南疆密林丛生,且当地土著也颇为強悍,完全平定尚需时⽇。
正遐想间,突然一条大鱼跃出⽔面,
起层层浪花,转眼又沉⼊深⽔之中,刘逸心中一惊,思绪被打
,也懒得再继续思考下去。有阿谀之人,揣测刘逸心思,知道他正左右为难间,这时便来道喜,说此乃是鱼跃龙门之兆,殿下近⽇应当会有大喜。
刘逸何尝不知道这些人心中算盘,不过人总是喜
听喜不听忧,此时心情放宽许多,倒也踌躇満志,已经不再将刘巍⽗子放在眼里。眼看再有十⽇航程便可抵达陆大,不知到了天京之后,会有一番什么样的情形在等着他。
至于此时天京城中,也是暗流涌动。在不久前的煤铁之荒中,刘晟与各大商社的负责人处得并不是那么愉快,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虽然说几大商社的雇佣军战斗力也不差,不过那些人马刘晟还没有放在眼里,何况雇佣军多分布在海外各地,卧榻之侧,刘巍又怎么可能留这些人在⾝边呢。
换句话说,商社
本不构成对帝国的直接威胁,只不过他们若真的倒戈去支持其他诸王,搞搞內战什么的还有可能。比起做生意来,投点资到皇位之争上并不是什么上策,赢了难免以后被卸磨杀驴。输了则是全盘皆输,満门抄斩都不稀奇。若非刘晟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
怒了所有商社,恐怕刘逸也未必有机会得到大家地支持。
自然,刘逸的回京也是事前向刘巍通报了的。刘巍此时常常手脚⿇痹,传医问葯多时都不曾好转…知道自己多年辛劳,恐怕是积劳成疾,三五月之內的调养未必有什么作用。虽然近臣一再为他宽心,说这不过是点小疾而已。不必挂记在心,可刘巍却越发的担心起来,对种种事情都开始多疑。
此时刘逸返回天京,在他眼中无疑是司马昭之心,可对方理由冠冕堂皇,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大家都相信只要刘协在世,便没有人敢公然造次,何况弑兄罪名就连当年地刘协也是推得比谁都快,若他刘逸回到京城没几天便改朝换代,恐怕对谁都没法
待吧。
在这种情况下。刘晟与各大商社的
恶,是刘巍最不想见到的。本来这个儿子脾气火爆点也不是坏事,将来把握权柄的时候或者更雷厉风行一点。但做人不可一直強势,否则把⾝边做事地人都得罪完了,孤家寡人有什么好处呢。
刘巍不顾⾝体有恙,亲自设宴款待几大商社的负责人,希望他们能与刘晟和平相处。本来这些人不过看刘晟年轻气盛,心中不服已而,此时看到刘巍如此重视此事。生怕事情败露,到时候难免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只得纷纷向刘晟表示忠心。刘晟自然明⽩这些人惯是见风使舵,之前他们对刘晟的态度,多半只是为了利益,既然现在皇帝陛下肯退让一步,他们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至少得罪刘晟一时半会显不出来太多后果,但是正面与刘巍
火可只有死路一条。
刘晟非常不満⽗亲对这帮老家伙的安抚。以他的
格,这些人迟早是要被自己整死地,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暂时让他们嚣张几天。可现在毕竟自己还没有做皇帝,偶尔示一下弱也并非难事,不过对这些人地厌恶则更多了一层。告黑状。你们倒是
本事啊。没有一个敢当面顶撞的,灰溜溜出来后就跟⽗皇没命地告黑状。居然连爷爷他老人家也不让清静。
帝国地报情机构不是吃素的,虽然他们比起后世的锦⾐卫来说可能要逊⾊一些,但这些关系帝国将来走向的小动作,还是很容易被捕捉到蛛丝马迹。刘逸回京的消息一经证实,刘巍心情很不舒服,因此病情稍有加剧,但远远还没有到致命的地步。
那一场晚宴,刘晟的表现基本上还令刘巍満意。在刘巍眼里,帝王之材首先需要做到的是不怒自威,跳起脚来跟泼妇一样和群臣吵架,那这个皇帝离下台恐怕也就不远了。刘晟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一言不发的听刘巍娓娓而谈。其实这种事情,没有谁会摆到台面上,虽然这是场劝和地晚宴,但绝对不会有人把争端摆到桌面上来。开始无非讲一讲天下大势,接着就是些轻松话题,比如谁家娶了才貌双全的儿媳,谁家最近生意又上了一层楼。
这种太极对于这帮老家伙来说只不过是基功本,晚宴在
快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着。不久刘巍话锋一转,提到了前段时间的煤铁危机,众商社的头头们知道话已经到正题,也就不再嘻嘻哈哈,都放下手中餐具,老老实实听皇帝陛下到底有什么⾼论。
刘巍语气平静的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几年朕大力推广新式军备,并且在国內推行全面铁路计划,就是希望大汉的总体实力能够远远将其他竞争对手甩在⾝后。大汉立国四百年,倒有三百多年受匈奴所扰,现在是把他们服征了,问题现在大汉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北方游牧民族,我们在世界各地随时都可能面对新的挑战。欧罗巴那些小家国,你们不要小看他们,能产生罗马和希腊文明地,地方,迟早有一天还会再度崛起。这只是两个看得见的潜在威胁,可事实上到底有多少挑战者呢?谁能告诉我?”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刘晟朗声说道:“⽗皇,我们最大的敌人,现在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我们自己。大汉只要维持现有的发展速度,想来三五百年之內不会有什么其他像样的对手。可是如果我们一味奴役别国子民,迟早会犯了众怒,到那个时候,恐怕四面楚歌,大汉应接不及,至少经济发展会全面停滞。而这么大的帝国,经济发展停滞,带来地后果是相当严重地,就好像一列全速运行的火车突然急刹车,即便不脫轨,那么车体也会遭受严重地挫伤,这种情况一旦出现,后患谁也说不清楚。”
众人都明⽩刘晟所指乃是前些年矿场对外来童工非人的使用情况,而他口中所指的经济发展全面停止,恐怕也就是针对商社后来大幅度提升煤铁价格的举措吧。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做出头鸟,都只是静静听着,偌大的宴会厅上,一片鸦鹊无声。
到最后还是刘巍打破了寂静:“晟儿所描述的情形,也仅仅是假设,不过防患于未然,朕倒不觉得他危言耸听。今天把诸位爱卿请到这里来,朕一来是好久没有看到大家聚在一起,你们都是商界的精英,大家多在一起坐坐,多出些发展经济的好办法,都是万民之福;二来以后的国计民生,晟儿还要多多向你们请教,朕已经老了,没有多少⽇子可熬,今后的天下,都要指望你们出力。”
席下一片惶恐,如今的大汉天子公然宣称自己时⽇无多,而且名言刘晟将是合法的接班人,这场夜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吧。但看刘巍语气平和,并没有将这帮老家伙杀人灭口为他⻩泉路上作先行军的打算,诸人心里面稍稍宽了一些。
刘晟会成为大汉的下一任皇帝,这个问题没人有疑义。但是以他大权在握后的那种冲动而言,这个皇帝势必要比刘协⽗子更难伺候。一些人渐渐心思摇动,想趁早改良和刘晟的关系,而另一些胆子大的,则暗下决心一定要铲除这种没有肚量只知道蛮⼲的家伙,否则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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