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胜不骄
“酒埕青”是一个双耳⽩瓷圆酒坛,酒坛里盛着満満一坛烈酒,也放着一锭五十两的⻩金;酒坛子有一个红绳提手结穿在两个铜环上,湖中心悬空的大绳网下有一个小铁钩吊住酒坛子的红绳结。
⽩眉⻩狮的狮头武士刚想伸手解下⽩瓷酒坛,就感到一股杀气涌向自己;心念方动,红十字狮头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只穿着绣花红边⽩靴子的脚,带着劲风扫向自己伸出去採青的手。
他倒吊在空中,一手提着狮头一手马上放弃採青缩回
前转为防守;红十字狮的第二脚随即紧
踢到,他前臂桥手递出硬接对方一脚,感到一阵刺痛;看来红十字狮这一脚是来威示的,也是对刚才他踢断人家竹道的报复。
⽩眉⻩狮在倒吊中以手接脚,一点便宜也占不着,他正想翻⾝回到网上,红十字狮的第三脚已经快速直蹬向他
前,他把前臂沉回
前再接下这一脚,又是一下烈猛的震动,几乎连着狮头一起掉⼊湖中。
吃惊的还在后头,红十字狮头悬在空中连攻十多脚,倒吊的⽩眉⻩狮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快攻打得晕头转向,只有一只手左支右绌忙
拆招。
这⽩狮子怎么就不掉到湖里呢?⽩眉⻩狮硬接十几脚后苦不堪言地纳闷着,偷空看看红十字狮,却见一个娇
如花的少女双手抓着狮头的把柄,狮头正架在两条耝绳之上,双脚完全自由地向自己不停发招。
不看由自可,一看之下,这个倒吊着採青的狮头武士居然被这个美
的少女对手摄去三魂七魄,顿时心如鹿撞放慢了防守,在当
正中结结实实中了一脚,心急回防双手同时护
,⻩狮头即时脫手
出。
一见对方狮头离手,红十字⽩狮少女毫不留手地换脚踢向⽩眉⻩狮头…
採青的意义在于人狮合一,否则就不是舞狮而是比武,手上没有狮头怎叫採青呢?站在网上做力点的⻩狮尾武士,一见网下狮头脫手,马上连人带狮头一同菗起,狮头武士回到网上,双手举起接回⽩眉⻩狮头。
红十字狮少女一脚踢空,再抬头看上去,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长得⾼大健硕,一⾝褐⻩⾊的短打露出耝壮的手臂,⾼⾼举着⽩眉⻩狮头站在绳网上。
她看对手离开“酒埕青“,自己伸手就去解酒坛子的铁钩,右手搭到⽩瓷酒坛子的红绳上,她心里噤不住狂喜,终于得手了!
就在这瞬间,握着狮头的左手突然一松,架在两
绳索上的红十字狮头被⻩狮少年踢落,她手持着红十字狮头就要跌⼊湖中,只留下右手紧紧抓住⽩瓷酒坛子上的红绳结,人和狮头狮披象一串风铃吊在湖面上。
她的全⾝体重刚才一直支在左手,现在左手落空,⾝体和狮头的重量马上转换到右手抓住的⽩瓷酒坛。她借这手上一转力,⾝体轻轻一
曲
引⾝,双脚向空中的绳子反勾上去,做出一个倒挂金钩的动作,右手放开⽩瓷酒坛改抓向空中的另一条绳子,借势一个翻⾝连人带狮站到网上,湖边的人群发出嘲⽔般的掌声。
双方在网下接战之后,都知道对手不是等闲之辈,要现在偷空採青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想採青只有先打倒面前的对手,而且就在这个绳网上。
战意明确马上开始进攻,⻩⽩两狮在十八条耝绳索组成的网阵上如履平地,上下翻飞打得灿烂;湖边的大鼓擂得震天动地,乡民乡绅也看得鼓噪异常。
十几招接下来,双方都占不到任何便宜,只是踢得双脚发⿇,两人的⾝形速度都极为快速,脚上功夫不相伯仲,要斗出个输赢只能以耐力取胜,或是各出奇招。
绿娇娇站在椅子上,整个竹棚的人都站了起来,如果她还站在地上
本看不到湖心。她一手兜着瓜子,嘴里密密嗑着瓜子仁,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湖心半空中的打斗,她的个人倾向完全希望女孩子的红十字狮赢出,但是她也很明⽩,这样拖下去,一定是对方的⽩眉⻩狮更有利,长时间对战对体力偏弱的女孩子一点好处也没有;她想,如果是我在上边,这时一定会耍点滑头。
果然不出绿娇娇所料,红十字狮少女不再和对手正面对攻,而是突然以快速的三角马步法闪到⽩眉⻩狮的⾝后,⽩眉⻩狮这时还是两个人舞着狮,转⾝必然不及这少女快速。
三角马是洪门功夫独有的飘移步法,以三角形路线绕到对手背后进攻而著称。⽩眉⻩狮在极力快速转⾝跟上她的速度,保持和红十字狮的正面对战,因为他实在想不明⽩她闪到自己背后可以怎样。
但是站在十几条绳索上,人多并不好办事;力战的话他不会亏本,转⾝却肯定不如红十字狮快捷。
红十字狮连使两次三角转马步,象鬼魅一样转到⽩眉⻩狮的⾝后,⻩狮的狮尾武士马上一脚后踢防守后方,⻩狮头的少年也转脚踏到另一条绳索上回⾝救尾。
红十字狮不管对方的狮头,她一张狮嘴叼住对方狮尾踢来的后脚,其实就是从狮头里用手擒住,双脚沉下马步一扭⽩狮头就要拧断对方的后脚,这一招是大擒拿中的杀着,称为“毒龙反骨锁”脚腕和膝关节会被同时拧断,一生致残。
对方的狮尾武士想不到红十字狮会出此致命重招,大惊失⾊之下失声叫出来“别…”然后顺着红十字狮的拧脚方向翻⾝跳起化解毒招。
他的脚下只是两条绳索,一但翻⾝跳起要想再站回绳索上绝非易事,这个狮尾武士在空中翻⾝数圈化解这招之后,卟通一声落⼊湖中,⽩眉⻩狮头少年的脚也已经袭到红十字狮的
间。
红十字狮向前大扑一步,一嘴叼起⻩狮的狮披,也闪开对方一脚,竟然和⻩狮的狮尾武士一样,一个翻⾝跳⼊湖中,不同的是红十字狮的嘴里紧紧扯着⻩狮的狮披。
那个少年手上的狮头一重,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把狮头向下扯去,他一脚还在空中,无法把握重心失⾜摔在绳索上,狮头脫手紧紧卡在两条绳索之间。
红十字狮少女却早就看准了方向,手扯⻩狮的狮披,在网下向着⽩瓷酒坛“酒埕青”
去,用双脚倒勾上吊着“酒埕青”的绳索,口咬狮头把⽩眉⻩狮的狮披在绳索上绑了个死结,这样一来,这头⽩眉⻩狮便再也取不出来。
红十字狮绑好⻩狮后马上着手採青,她倒挂在网上,口咬着狮头,一手托酒坛底,另一手想解出铁钩,铁钩却发生了意外,紧紧地卡住酒坛子上的红绳结…
舞⻩狮的少年从绳索上重新站起,气鼓鼓地想扯出狮头再次採青,但是⻩狮头已经在绳索之间卡死,如果用死力扯出的话,只会扯烂狮头。
芙蓉狮队还有两头狮在竹排上,这两头伴狮向他叫了一声,从竹排上把另一个⽩眉⻩狮头抛到网上,他一手接过狮头,就要重新採青…
“糟了!”
“快点…来不及啦!”
“上边的⻩狮又来啦!”
绿娇娇和一众官禄狮队的啦啦队比採青的少女还紧张,喊破喉咙地提醒和催促,其实红十字狮少女何尝不知对方要下来抢青,只是人在倒吊,这个结实在是解不开。
她从
间子套一把匕首,这是刚才用来砍断竹排绳子的兵器,她一刀揷⼊⽩瓷酒坛的红绳结中反手拖刀,红绳割开,露出里面铜把手,原来这么大个酒坛子,吊环把手全是⻩铜制成,红绳子包在上面只是为了喜庆好看。
时间紧迫容不得少女思考,她马上再挥刀砍向铁钩“叮”一声砍出几点火星…⽩眉⻩狮再次跳到“酒埕青”的上方,也是一个倒挂金钩,倒垂到红十字⽩狮的面前…
杰克看得一头大汗,完全投⼊到这场空前
烈的斗狮里,他一直全情关注着每一个细节,在⽩眉⻩狮重新披挂上阵,红十字狮採不下“酒埕青”的当口,他几步跳到观景竹棚的最前沿跪下,左手横架在湖边的木桩上,右手掏出左轮
架上左手,一
打向⽩瓷酒坛子。
⽩眉⻩狮并不知道放“酒埕青”的酒坛子意外地卡死在铁钩上,只道这个少女功夫不好,还有机会给他抢青,口咬狮头倒吊到网下伸手就要拿酒坛。
“轰”一声酒坛子在空中炸开,⻩狮少年条件反
地缩手护眼,谁会想到这“酒埕青”还会炸爆呀。
⽩狮少女的左手一直托在酒坛下,酒坛炸开后烈酒带着火光四溅,她右手护住眼睛,左手上接到一块五十两重的⻩金。
手上一摸到⻩金,少女不再和任何人纠
,只想尽快离开战圈;她双脚一松连人带狮跌⼊湖中。
当她的狮队同伴把她从⽔里捞上来,她的手上⾼⾼举着一锭⻩金,全场的气氛到达前所未有的⾼嘲。
这些少女们并没有奋兴很久,落⽔的少女拖着红十字狮头上岸后,举起⻩金锭向四周展示了一下,三头⽩锦狮即刻重新披挂好,踏着稳重的七星鼓点,不再动扭玩耍,在竹排上舞起一套“拜四方”的正宗套路,以胜而不骄的姿态向全部现场的乡民一一回礼。
⽩锦狮队的这一举动,得到更热烈的回应,一时间湖四周点起数十串大鞭炮,响声炸成一片,湖边火光冲天。
在最热闹的时候,绿娇娇反而平静下来,她看出这个採得⻩金的少女绝非池中之物,她的一举一动都远远超过了她的年龄应有的谋略和智力。她带领的如果不是狮队,而是军队的话,将会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以孟颉师爷上几次办事如此不露声⾊,安排周密,这次芙蓉镇之行,要见的人必定是她,要委托的事情也可能和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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