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弘观十八年——
京城富丽堂皇的宫阙之外,有条绵延百里的天街。天街两旁店铺林立,为商买卖热闹繁盛。就夜了,叫卖不曾停歇的街
向另一个人声鼎沸的晚市,店家燃起了烛火,四处闹烘烘地,人
川
不息。
至时分,拥挤的人群蒸腾出热气。
如曦由街尾走来,沁出一身淋漓香汗。
她挽起袖子拭额,于人群推来挤去之间,无意间望见了北端尽头那座华丽庄严的宫殿,而后浅浅的笑如涟漪般轻盈散开,染上她粉
双颊。
现下,她的身分已非“他”她是化名为如曦的寻常女子,不是宫阙之内百官簇拥、坐于龙椅之上的小皇帝。
转身翩然走入街旁的铺子内,雪纺白纱的衣摆画出一个美丽的圆,抱着麻袋的柔荑衣袖滑落,
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紫
玉环。
玉环随着主人的移动,震出了细细柔柔的铃乐声。
如曦秀气娟致的脸上笑意漾开,清澈如水的双眸直视前方,稚气未
的无
中,有抹自然天成的尊贵雍容散发出来。那身灵气所聚,仿佛已将她和四周喧嚣环境划绝隔开,所有人直直地盯着她瞧,但碍于她的气势,没人敢靠近她一步。
她挂着满满的笑靥,走进了铺子。
“小师傅!”铺里忙进忙出的小厮见着她,打了招呼便鱼贯忙开。
如曦是长乐坊主,但因为年纪稍小,叫老板娘太过老气,后来大伙儿看她煮食的厨艺了得,干脆就称她一声小师傅,以表尊敬之意。
“小师傅需要帮手吗?”几个人看见她拿着重物,想趋前过来替她卸下。
如曦摇了摇头,挥却来人。袋子里头装的是方由渡口拿回来的北方面粉,这东西虽然沉甸甸的,也不是啥责重东西,但她就是不想假他人之手。
“小师傅!”又有几个
面而来的小厮跟她打招呼,她点点头也没啥理会,自顾自地便往厨房跑去。
这铺子名为“长乐坊”约可容纳宾客两百余人,建物有双层,楼下食堂楼上厢房;外围庭院置假山
水,景致悠远;内院再有江南匠师布局,雕龙画凤鬼斧神工。
“长乐坊”别的不卖,只有甜食糖水而已,她就喜爱这些东西,所以十六岁生辰时瞒着所有的人弄了这间食肆出来。
当然,除了寥寥几名心腹之外,没人晓得这件事,就连长乐坊店内的厨子与小厮,也摸不清她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想着想着不
感觉志得意满,她仰着头笑了两声,迅速地没入帘幔之后,走入她的厨房,接着摊开包着面粉的麻袋,开始和起汤圆面团来。这是她特意派快马由北方运下最好的面粉,做成的汤圆呈纷致淡紫,再佐以细熬许久的姜汁糖水,既甜美
口又幸香扑鼻。
长乐坊外开始下起细雨,雨丝打在屋顶的黄
琉璃瓦上,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
她的厨房隔壁,还有一个长乐坊甜食糕点的厨房,那里厨子小厮忙进忙出的,十分嘈杂,半点儿也不似她这里清净。
突然,邻间的小厮跑了进来,气
地推开木门。“小…小师傅…”
“干么?!”她端着方弄好的汤圆,吹了吹还十分烫的糯米个,嘴里拨出些空来问这急忙忙的小厮。
“有个客人要点冬里才有的热食,这可怎么办?”
“告诉他没有不就得了!”如曦挥了挥手,要那小厮退下,别打扰了她享用甜品的好心情。
“可是那人来头似乎不小,又是店里的常客。他的厢房就在小师傅厨房的楼上,刚刚想必是闻到您煮甜食的味道,所以就指定要这道甜品。”小厮瞥了瞥如曦锅上滚着的汤圆,那阵香气让他唱了一天空城计的肚子突地大叫了起来。
“虽然我窗开着,但外头下着雨呢!鼻子真灵,这样都闻得出姜汁汤圆的味道。”
“小师傅…”小厮央求着。开店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别得罪任何一名顾客,只是眼前的长乐坊主好像不以为意。
“这道甜食只是个试验,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将它列入菜单当中,”她喝了口甜汤,
足地呼出热气来。人家是冬天食热夏天饮冷,但不知是不是做久了这工作的关系,她常在夏季里想着隆冬要推出的热食,所以成了冬里喝凉、夏里尝热了。
“那客人是店里常客,自铺子第一天开张,几乎每隔两天就来一次,刮风下雨都没停过,这么好的客人,您就别让他败兴而归吧!”
如曦想了想。“开店以来的常客啊,那他肯定非常喜爱长乐坊的东西喽!”她也没怎么拒绝,这是道新甜点,先让人尝尝看味道如何也无妨,若反应好的话,今年冬至就可准备上市了。
“是啊、是啊,那位客倌虽然总是绷着一张脸来、绷着一张脸回去,但是照他入店频繁的次数,肯定是喜爱的。”
“真的吗?”
“真的、真的,当然千真万确!”
“好吧!你可以自锅里盛一碗去。那位客人既然是常客,那么,你就顺道问问他觉得这新甜食如何吧!”如曦开心地笑了一笑,只要人家一称赞她的甜食,马上就变得很好说话。
“晓得了,小师傅!”小厮拿碗迅速地装好汤圆,但才要离开厨房时,弥漫的香气却让他空
的肚子越叫越大声。
“算了、算了!”如曦放下手中喝光了的空碗,拿下小厮的食盘。“你先去吃东西吧!看你饿成这样,真是可怜!”看来她得再多增添些大手,否则照这么忙法,长乐坊里的厨子杂役可乐不起来,统统都要哭了。
“小…小师傅!”小厮受宠若惊地望着她。
“别那么开心,吃完给我赶快上工。”她说。
外面的雨淅沥淅沥地下上时半刻没有止住的迹象,如曦端着汤圆走在木制阶梯之上,往下望去,她的长乐坊永远生意都那么好,人来人往地川
不息。
客人当中,常来的多是些姑娘家。偶尔,虽也有男客前来,但那些只是寥寥少数。因她这儿没酒也没饭菜,男人很少能只靠甜品活下去。
楼上厢房那位
客她没见过,听厨子们讲,那人是京城里颇有名气的官吏,似乎大有来头。她今儿个会替小厮端这碗汤圆,心里也是掺杂了些许好奇才来。
正当她停在厢房前准备叩门入内时,屋顶琉璃瓦上清脆的裂响传入她耳内。地凝视着顶上屋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走来走去似的。
正在猜疑之时,厢房的木门突然开启,一名手执长剑的男子兵器出鞘,直指如曦。
“天啊!”如曦望着那名男子冷漠的面容,大叫出声。而她手中盛着热食的碗也不小心打翻,汤汁溅得满地都是。只是,她的惊讶并非出于指着她咽喉的那把剑,而是眼前男子的容貌。
男子身着青衣,神色淡漠依然,睿智的眼神与冷峻的面容——如曦退了一步,万万没想到现在朝间红得发紫、人人都想巴结逢
的丞相严阙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她的心跳不
漏了半拍。
“你…你说要吃我煮的汤圆…所以我…所以我才端来的…”稍后,如曦结结巴巴地说着。
严阙凝视了如曦半晌,视线随即移向横梁。他方才在屋中就听见梁上有不寻常的声响,杀气腾腾,探视后他立刻扣住如曦的膀子,捉住她急往厢房内退。
“你干么?你干么抓我?”如曦紧张万分,伸出五爪就往严阙身上扒。难道严阙看出她的身分了?完蛋了,这下全毁了!
“安静!”严阙喝了她一声,他在朝为官树敌众多,今
想必是有人前来寻仇,他得先护这小姑娘周全。
突然,几道黑影咻咻咻由梁上跃下,拔起
际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破厢房房门,喊了声。“杀啊——”
那些家伙的一句“杀啊”喊得大声,没预警地,又把如曦给吓了好一大跳,如曦整个人扑往严阙怀里,把他的衣襟拉得死紧。
兵刃森冷寒光四起,一阵铿铿锵锵的打斗声中,刀光剑影飞快闪动,令人眼花
。如曦虽被严阙护住,但却也被刀来剑往的银光闪得晕头转向。
严阙身手了得,
战当中毫发无伤,反而是那些偷袭的黑衣人节节败退、个个挂彩。
但严阙却咳了两声,低头向怀中的如曦道:“这位姑娘,烦请你松一松手,我无法呼吸了。”
如曦红着脸缩回紧拉着严阙衣襟的手。“不…不好意思…”她从小到大从没给人行刺过,所以才会这么紧张啊!
无法伤到严阙一丝二毫的黑衣人,趁着严阙低头与如曦对话之际,由怀中掏出一把白色粉末朝他们两人撒来。
“立刻闭气!”严阙察觉后对如曦喊道。
“什么东西啊?”厢房里弥漫起一股尘雾,如曦又是一愣。
“是离魂香,别说话!”
如曦紧张地又胡乱往严阙身上攀,离魂香是种极为厉害的
药,沾上一点就会昏死个十天八天,身子弱的甚至会一睡不醒直接向阎王报到。这些东西负责她安危的女官有教过她,所以她记得。
严阙与黑衣人对仗,刀剑无眼
砍
刺,如曦吓得慌乱地躲来躲去、撞来撞去,她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如果年纪轻轻翘辫子,那可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黑衣人看准了如曦是严阙的弱点,于是举剑朝如曦刺去。
如曦吓死了,拚命往后缩,结果手肘猛的撞上严阙的
膛,严阙咳了声,同时
入了厢房内弥漫的白色粉尘。
严阙暗喊一声糟。这些白色粉末是旁门左道所用的
药,
入一点便会夺去所有知觉,而后陷入昏
。他自知中此
药要再撑下去不太可能,于是趁着
药尚未发作,以掌力将如曦送出门外。
“快走!”严阙对如曦说道。
四目相
,如曦一愣,没有重重白纱阻隔,没有繁忙朝务在身,严阙双眼褪去咄咄
人的色彩,淡漠沉静,如同夜里星星的深邃寂寥。
如曦愣愣杵在当场,看呆了。
“受死吧!”黑衣人狞笑着。
“别站在门口,走啊!”严阙舞剑应敌,神情间从容不迫。
而后药效发作,因
香而削弱大半能耐的严阙陷入苦战;他气力尽失但仍毫无惧
,青绿的
布衣裳被划出几道伤口,殷红的血染
布料,只是伤口虽深,却夺不走他凛然风采。
严阙直视着黑衣人的视线从未显示屈服,紧抿的
纵使褪去血
也不开口求饶。灯火摇曳下,剑光闪动,他刚毅的下颚
下涔涔冷汗,然而严峻冷漠的神情依然沉静,丝毫无软化半分。
“那…那我真的先走了噢…”如曦想,得先去搬救兵才成。
眼前严阙以一敌五,似乎节节落败。如曦好不容易逮住时机要走,屋里的黑衣人突然举剑往她奔去。
“你干么?我就要走了,你别过来!”闪着银光的剑二话不说直
她面门,吓得她连连后退。
“斩革除
,杜绝后患。”黑衣人又是一阵狞笑。
“斩什么草除什么
,我家只剩下我这一
而已,死了就再也生不出来了!”如曦紧张得放开喉咙大叫。“来人啊,救人啊!”“小师傅…发生什么事了,小师傅…”楼下一群小厮慌忙询问道。
“别伤及无辜!”严阙大喊。
其余黑衣人见胜券在握,得意地狞笑着。“没想到当朝丞相竟如此不济,严阙,你顾好自己吧!”
刀剑扬舞间,黑衣人将严阙隐瞒的身分曝了光。“当朝丞相严阙”这六个字响亮地回
在房内。严阙瞥见如曦仓皇的容颜,她的双眼惊愕中带着恐惧,她的眸望向他,他将那丝惊愕讶异尽纳入眼底。
她的惶恐在片刻间令他闪神。
严阙不再多想,正应战的他旋
出手中长剑,准确地划过靠近如曦那名黑衣人的脖子。
黑衣人“啊——”了声,项上人头当场和身躯分家,掉到木板地上。
那颗头滚啊滚地,眼睛睁得老大望着如曦,如曦也瞪大眼望回去,嘴里拚命念道:“没被吓到、没被吓到,只不过是一颗头而已!”
严阙为救她而分了心,防身利器亦不在手中,其他黑衣人见有机可乘,一把举剑刺中严阙。
严阙闷哼了声,紧接着又被黑衣人重击一掌,使他整个人往门口飞去。
如曦张大了嘴,还来不及叫出声,严阙不偏不倚地直撞入她怀里。
“呜!我的
…”还没来得及哀悼,随之袭来的一股冲击力便令她整个人往后栽去。
“天啊!”往回一望,后头可是楼梯,这跌下去还得了?!
“小心!”严阙此时反手搂住她的
,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人怀里。
她的脸碰着了他的
膛,整个人紧紧地被严阙护住,虽然刚强得牢不可破,但力道却又不至于大得伤到了她。
一股属于男人身上的暖意,透过严阙薄薄的衣衫传了过来,这危急关头本该惊慌的如曦,却因而怔愣了。
严阙是第一个这般牢牢抱紧她、自始至终保护她不曾离去的人,他让她在这两后凉意弥漫的
里,感受到徐徐暖意。
接着“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好大好大的声响传来,那是她的心跳声吗?
口好难过。
不,
口痛是方才严阙撞伤的。
而那咚咚咚的则是他们由阶梯上跌跌跌,跌到最底下的惨烈声音。
“哎呀!”两人又滚又撞地摔到楼下大厅,如曦哀叫了声,但黑衣人可没那么好心让他们休息,其余的四人紧追着又跳下楼来。
严阙抱着如曦起身,手中无剑,执起拳便要再度与黑衣人对阵。
“我看你休息一下吧,再撑下去可有些难看了!”深
了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后,如曦由严阙怀里挣扎出来。
说什么她也是有头有脸、有身分、有地位的人,怎么可以因为几个黑衣人,就怕得躲在男人怀里。
虽然…被保护的感觉真的是
好的啦…
经过方才一场混战,长乐坊里的客人早都吓跑得一干二净了,十来名小厮关紧门封住长乐坊,个个眼睛瞪得就要冒出火来,直盯着那五名黑衣人瞧。
如曦发着颤单手一挥,那些小厮亮出藏在身后的兵器一拥而上,虽然她手下的人很多,但也铿铿锵锵了好几下,才把这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顺利制伏。
“小师傅没事吧!”小厮们担心地问道。
“当然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如曦死搏着发软的双脚,不让自己倒下去。
这些小厮们身怀高超武艺,每个都强得不得了,是特意由别处物
来当长乐坊护卫的,他们完全不晓得她的身分,只晓得她是京城某个达官贵族的女儿。当她有难时,这些人会奋力护她周全,所以她可以放心待在长乐坊,不怕出任何意外。
不过刚刚黑衣人出现时她太紧张了,差点儿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些护卫在。
“你…”离魂香发作迅速,严阙只感觉天旋地转,还有她腕中玲珑玉环响起的清脆乐声。
“你是…”严阙疑惑着。长乐坊的小厮居然个个身怀武艺,还有这巧眸盼兮的纤弱女子…
“我跟你很
吗?这样盯着我不放?”
严阙晕眩地看着眼前女子。“我…认识你吗…”
如曦皱了下眉。“你当然不认识我。”
“送我…送我回丞相府…”方才的事已让严阙的身分曝光,他强烈感觉应该先离开此地。
忽然间,如曦顶上的天一暗,抬起头来,发觉严阙整个人往她身上倒。
“哇哇哇!你干么?!”如曦直觉便是伸手揽住严阙,不让他跌落地上。
“喂,严阙?”拍了几下严阙的背,严阙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这才想到是离魂香发作,让他失去意识了。
可这样黏着,实在是很不好看!
“来人啊!”如曦一声令下,小厮们马上聚到了她的身边等候差这。
“先把他送到我房里,再去找名大夫来替他看看。”
严阙背上的伤还在
血,他如果就这么一命呜呼,对她而言,也不会是件好事。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他给救回来吧!
风起的时候,紫玉雕成的玲珑玉环便会发出悦耳的声音。这玉环与其说是饰品,倒不如说是乐器来得恰当。风一
拨,便会让它传出低柔绵细十分动听的音调。
开着窗,如曦坐在窗口将玲珑玉环靠在耳边,随着玉环发出的声响,轻轻左右晃动她的身子。
夜很深,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天际,星子稀稀疏疏闪着光芒。大雨过后的风里,有着清新的水气,她就这么倚着窗,望着
榻上没有醒来的严阙。
“大夫说你的伤势并无大碍,暂时死不了人,只要离魂香的效力一散,就可以醒来了。”明知严阙如今昏睡,不可能听见她的话,但如曦就是忍不住开口对他说着。“本来确定你没事之后,我就该让小厮把你送回丞相府去,毕竟我是晓得你的住所,可是我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何会这样吗,严阙?”
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在她凝视着严阙的这段时间里,悄悄地自心底冒了出来。
她记起他与她跌下楼时,他护着她的模样。被严阙触摸过的
际停留了种酸酸麻麻的感觉,鼻尖也依稀闻得到严阙留在她身上的独特气息。
顷尔,如曦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任那种模不透的情绪,在夜里缓缓凝聚成形。
她对严阙并不陌生,至少这此早来,严阙那张如同千年寒冰永不融化的面容,和冷得足以杀人的眼神,都令她记忆深刻。但这晚,她对他的印象却完全改观。
“严阙,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危及之时不假思索地救了我?”如曦挂着柔和的浅笑,轻声念道。“你是那种人吧…外冷内热的那种人吧…”
五年前那个秋天之后,她便与严阙别离;原来那位老夫子病愈之后又回来教书。而后再见严阙,都只是在殿堂上为国事针锋相对。她注视着严阙由一个无名官吏,直登丞相之位,她原以为他们可以好好相处,哪知年纪越长,严阙的谏言就越不留情。
严阙从来没赞扬过她,只是不断质疑她的能力,不容许她的作为有任何偏失。但今
长乐坊内的严阙,却展现出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她发觉他着
于甜食,而且他喜爱她的长乐坊。
她的心有些
了。
静静地待在房里一段时间,如曦有些累,合上眼小憩,突然有阵声音喀啦喀啦地,撞击严阙身下的
板。
她恍惚间将模糊的视线移至严阙身上,却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板由下而上被猛力的踢了开来。
睡在上头完全失去意识的严阙,被那力道一带,整个翻下
。
“天啊!”如曦在这一刻完全清醒,她赶紧冲到
榻边,趁他落地之前抱住了他,结果反被
在严阙身下,动弹不得。
而且…
“好痛、好痛、好痛!”如曦咬着牙,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
呜,她的
啊!
二度受害。
“你在干么?怎么跟个男人抱在一起?”
板底下冒出一名貌美女子,她螓首微倾,不解地望着如曦。
“抱你个头啦,但还不快点帮我把他搬开!”如曦疼得大叫。
“严阙怎么会在这儿?”女子由
板下的密道一跃而起,盖好板子,再与如曦二人一起将严阙扶回
上。
“说来话长。”如曦双手抱
,疼得
都快直不起来了。
“我上回在黑市听见有人花一千两黄金买凶想杀他,京城里树敌最多的就是他。”女子瞥了瞥严阙,以不干己事的调调再说:“不过他到底也是个人才,死了可惜!”
“黑市?你什么时候去黑市的,怎么没带我去?”如曦鼓起双颊,生气地道。
这就是她的女官兰兰,出生武林名望世家“弦月山庄”有一身好功夫,但却习惯干啥事都独来独往,从来也没想过带她一起去见见世面。
兰兰是已去世母后的亲侄女,也是母后唯一信任的人,打八岁就进宫,专职盯着她这个没定
的小皇帝。除了前几年逝世的母后,世间只有两个人晓得她以女儿身统领天下,一个是兰兰,一个则是兰兰找来照顾她身子的御医。
在如曦的记忆里,兰兰是个什么都会,长得漂亮、武功又高的好表妹。兰兰小她两个月出世,同样的年纪,却上通天文下知地理,
读四书五经行军兵法,甚至还有一手举世无双的好厨艺。
如曦这身煮甜食的本领,就是兰兰长年调教下教出来的。后来煮着煮着,想知道自己做的东西好到什么程度,才
兰兰弄出这间铺子。
“我又不是去玩!”兰兰接着问道:“不过他怎么睡得这么死,连翻下
都没知觉?”素闻丞相严阙才
诸葛,又武艺高超,今
看来不过尔尔。
“他中了离魂香,你晓得的,就是很厉害的那种。闻了之后平常人会毫无知觉睡个十天八天,有武功底子也差不多得昏死个三天五天。”
“难怪这样都醒不来。”兰兰伸出手指,对着严阙那张硬邦邦的脸戳了戳。
“不过严阙怎么那么不济,居然会着了人家的道。”
“呃…其实,是我无意间撞到他的
口,他才会
入离魂香的。”如曦回想起当时情境,自己想必给了严阙猛力一击。她慌乱的时候,完全是没有理智的。
“活该!”兰兰再戳。
“别闹他了!”
“之前外头那地不厮有告诉过我严阙常来长乐坊,这会儿在长乐坊出事,可真是自找的。”兰兰完全不觉得严阙受这伤值得同情,她又戳了战他。“下次到长乐坊记得要带随从啊,不然我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也晓得他没带随从?”如曦实在不得不佩服兰兰的聪慧。
“想也知道他不会带人来。堂堂丞相是甜食坊的常客,给人知道,不笑掉人家大牙了吗?”人多嘴杂,这是一定的。
对严阙没啥兴趣的兰兰收回手指,朝着如曦道:“走了,该回宫了。”
“好啦,你先回去啦,有什么事情等他醒来再说。”
听见如曦的答话,兰兰眯了眯眼。“什么等他醒来?已经快五更天了,你还要待到他醒来?慢着,你该不会是玩到忘记待会儿还有个早朝要上,群臣将聚集讨论岭南干旱之事吧?”
“啊!”如曦张大了嘴。
“我就知道!”兰兰讪讪而笑。“做皇帝能做到像你这么不负责任的,还真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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