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来这就是失宠的滋味,真酸呀。
以为在曲无漪得到他身体之前,不会这么快就腻了他,他似乎料错了,想必曲无漪又发现另一个更值得他追逐的人吧,所以才会忘了他那
说过“我只是让你回程府短短几天,三天是我容忍的最大极限,你乖乖在程府里,等我。”
结果,他真的在程府里乖乖等曲无漪,可是他却没出现。
不承认自己在等他、不承认自己想见他、不承认自己对于他的食言感到愤怒、不承认自己…是难受的。
银仍是捉着他就哀哀嚷嚷要他主动上曲府,他听烦了,干脆躲在房里不出门,省得有个人成天在他耳边
口水。
主动上曲府,然后看着曲无漪身边拥着另一个女人或男人,瞧见他的同时还很吃惊地挑眉,赏他一句“呀,我都忘了还有你这号人物”的冷言冷语,接着他是不是也要跪在曲无漪面前,求他回心转意?
他程含玉不干这种窝囊事,绝不。
在他不承认天天数日子等待任何人的情况下,又是半个月过去。
曲无漪终于出现了,他急急飞奔,几乎足不落地,跃进程府的屋檐,连花半点从大门踩进来的时间、花半点和程咬金程
银废话的功夫也不肯,直直往程含玉房间的方向去,远远就瞧见悬在心头上的身影。
“含玉!”
程含玉在窗边抬起头,支颐垂眸的慵懒样马上消失无踪,薄
淡淡抿着,眸子盯着脸上满是笑意奔向他而来的曲无漪。
“我认识你吗?你哪位呀?”程含玉冷冷问着,态度和曲无漪的热络全然不同。“喔——我记起来了,你是很久很久不见的曲什么嘛…抱歉,我忘
大,没办法想起你的全名,见谅。”
如果言语能够化成尖刺,那么程含玉的短短几句话不知已能扎伤人多少回了。
“含玉,我知道你生气,但我有足够的理由——”
“我为什么要生气?”程含玉起身,磅的一声,将窗户关上。
哼,他为什么要对一个玩到乐不思蜀的男人生气?他程含玉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快乐!瞧,他这么怡然自得、这么如鱼得水,少了曲无漪的纠纠
,他快乐似神仙,吃得
,睡得好好,整个人胖了一大圈。
还说没有生气?明明就怒焰烧得很大很旺,连他站在屋外都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热度。
“我会一个月没捎来半点消息是为了你好。”
隔着窗,曲无漪为自己的“失踪”解释,窗扇的另一边映出程含玉倔气的侧颜。
为了我好?为你自己好吧,哼。
程含玉的冷哼没打断曲无漪,他续道:“我让一戒去杀人,但似乎那人也不是病猫,他开始反扑,开始跟我比狠,我想结束他的生命,他也不想放我苟活,于是我们各自在寻找彼此的弱点,也各自在藏匿自己的弱点,这就是我整整月余都不愿来找你的原因。”
因为程含玉就是他的弱点,他必须藏起他,与其费尽心力将程含玉藏在身旁保护,不如让他远远
离战局,一个局外人绝对最安全。
所以他不来找他,不捎只字片语,不让程家和他扯上任何蛛丝马迹的关系,仿佛和他没有
集,为了就是不让敌人发现程含玉的存在。
“想也知道又是你这个土匪去招惹人,活该踢到铁板。”不值得同情的嘀咕声无情地含糊道。
“有人在我的地头上盗印我的书,我不该教训他吗?”曲无漪说得
狠。他曲无漪不是做慈善事的大善人,他是商,而且是重利重盈的商贾,怎可能放任何人踩在他的生意上头使
招,尤其还是拿他家书肆的畅销书去私印谋利!
“那犯得着动刀动剑杀人吗?现在把对方
急了,对方狗急跳墙,干脆也想宰了你…赚再多钱有什么用?有命花吗?”两个蠢人!人为财死这句话说得真对!
“这样你可以原谅我这个月的不闻不问了吗?”曲无漪讨好地问。他何时曾对人如此低声下气,就怕程含玉不高兴、怕程含玉不理人…也难怪他会担心让敌人发现程含玉,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的这个“弱点”是那么显而易见,几乎只要掌握住程含玉,就算要他拿命来换回程含玉,他都能毫不迟疑地应允。
“哼,你以为我会在意你的不闻不问吗?错了,我好得很。”
“我还以为,你会胡思
想当我移情别恋,找到新的宠儿,将你忘记了,然后心里难过地躲在房里偷偷哭泣,埋怨着我的无情无义。”
猜中了!
“你想得美!你才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程含玉推开窗子,恼羞成怒吼他。
“肯见我了?”好久没见的容颜,真是令人怀念眷恋。
“哼。”程含玉的回应是扭开头。
曲无漪勾回他的脸庞,身子探进窗棂,轻吻程含玉的
角。
“我真想念你。”曲无漪轻轻喟叹,渴望加深这个吻。“这一整个月,简直度
如年,如果不是担心你的安全,我每个夜里都想直接潜到程府来见你…”“你认为你没有能力保护我吗?”所以胆小到…不敢来见他?
“只要不是十成十的把握,我情愿别冒险。”尤其代价关系到程含玉的安全。
“你这个男人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曲无漪挑眉问。
程含玉的回答则是衔住曲无漪的
,扎实地吻住他。
这个男人,实在让人很难不赏他一些甜头。
明明看起来就是个缺心少肺的无情冷血男,为什么会这么宠溺他?他从小到大,还没被人如此放纵疼爱过…他是个男人耶,疼人宠人这种事不是男人的天职吗?占着另一个男人的宠爱好像有些无
…
“那么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危险解除了?一戒将那人给做掉了?”他放开曲无漪的
,问道。
“不,是因为那人将目标完全放在我头上,他认为除掉我是最省时省力的事情。”曲无漪又重新
住他,在他嘴里探索,仿佛在
着甜糖般。
“既然如此,你还敢在外头晃!是想制造机会给对方暗杀你吗!”程含玉拉开他的头,难掩气恼和担心。
“躲着不是我的个性,况且如果明天就会死去,我今天也非得见你一面。”
“你——”
程含玉又无话可说了,狠狠扯过曲无漪的鬓发,再赏他一个不知是责备还是回应的深吻。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这个男人几乎是把命
到他手里,若这个男人受了伤、丢了命,他责无旁贷。
“你藏在程府里好了,我窝藏你,保你毫发无伤。”吻完之后,程含玉道,口气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不用,藏了我,只会让程府也成为箭靶。再说,我也不怕死。”因为他曲无漪也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对方也要担心他自个儿的身家性命。
“逞什么勇呀!什么叫不怕死!死确实是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你身旁的人伤心难过!”人一死不就眼一闭、腿一伸,还有什么好怕的!悲惨的是还活下来、还能感觉得到伤痛的人呀!
“我没有亲人,也没几个朋友,在曲府里也不算个好主子,有人会伤心难过吗?”曲无漪嗤笑,
边有浅浅的嘲弄。
程含玉一巴掌朝曲无漪脸上招呼,力道虽然不大,但是“啪”的
击声非常清脆响亮。
“你再说一次。”程含玉瞇眸瞪他。
“含玉——”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程含玉摩拳擦掌,扳指折骨,做好二度掴他巴掌的准备。
“有人会伤心难过吗?”
啪。刚被打完左边,现在换右边又挨了一记,同样没打疼他,只是声音大。
程含玉指着自己鼻尖,字字咬牙“我。虽然只是两滴眼泪,一颗也不会多,就是两滴,但我就是会!”别奢望他会为他号啕大哭,想都别想!他只会意思意思
两滴眼泪,掉完就没了!
“你这个答案真让人开心。”曲无漪一点也不在意两颊上的浅红掌印,捉过方才在他脸上动
的手掌,贴在颊畔滑蹭。“虽然只有两滴眼泪,但是太珍贵了,而且那是属于我的。”
“不用太感动,平常我打呵欠也可以硬挤出几颗眼泪,一点也不值钱。”程含玉嘴又开始耍硬,脸色悄悄红了,因为曲无漪正笑觑人的眼神…那么感动做什么呀!
曲无漪一笑“那么,就麻烦你收留我了。”
程含玉打开房门,将曲无漪扯进屋里。
这就是他的回答。
仿佛孩童瞒着爹娘偷偷养了宠物,不敢让人发现,小心翼翼藏在自个儿房里,有种做坏事的错觉。
送饭到房里喂曲无漪是小事,程含玉只消跟自家人说身体不舒服,想在房里用膳就解决了,比较麻烦的是沐浴问题——
他不可能收服一只浑身汗臭又几天不刷洗的脏宠物,也不能随便捧一盆水叫曲无漪胡乱抹抹身子了事,只能等入了深夜,再悄悄拉着曲无漪到澡堂去匆匆料理。偏偏他防东防西防被人看到,曲无漪却悠悠哉哉地泡着热水,一副不泡到
层皮不肯出水的模样。
程含玉坐在热烟弥漫的澡堂一角,屋里的热气煨出他一身轻红,他并不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人,可是他相信任凭任何一个极有耐心的人都会想拿起
巾去替曲无漪刷洗身子,也好过放任曲无漪一
一
脚趾头戳洗半刻以上!
“你洗很久了!”
“还没洗干净。”隔着屏风,曲无漪的声音听来舒服得好慵懒。
“你睡着了!”程含玉吼问。现在五更过去,想睡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他坐在屏风外把风,曲无漪若胆敢在澡池里睡死,看他怎么教训他!
“没。”
“洗快一点,要是被人看到就麻烦了!”程含玉已经算不出来这次的催促到底是第几回。
“五更,正常人早睡下了,不会被撞见。”
你也知道五更了!那本少爷在这里等你沐浴,你就不会加快刷洗速度!程含玉在心里诅忖,嘴里却忍不住咕哝“还是小心一点好,你难道不知道偷养宠物被爹娘撞见的下场,都是宠物被拎出府丢掉,而不是偷养宠物的小孩…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危”
他把曲无漪留在程府,是真的想要保护他,让他的敌人找不到他人在这里,若被下人看到,谁也不能担保消息不会走漏。人的嘴是最最管不住的东西,当你和一个人说“这是秘密,我只说给你听”下一刻他就会跟另一个人说“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可以告诉第二个人”接着秘密一路往下延伸…
他这么小心翼翼想要护着曲无漪,他大少爷却优闲得不懂他的紧张。
“你再洗不完,干脆我去帮你算了!”一具身体就两只手两只脚,能洗上一时半刻还真是离谱,到底身体有多脏呀!
“好呀,进来。”口气根本就像是沉睡的梦呓,带着调戏的笑音,就赌程含玉没胆。
该说曲无漪料错了,或是曲无漪太了解程含玉的
子——悄悄一
,就收到最大成效。
“进来就进来!”
程含玉捉过棕刷,决定冲杀进去刷掉曲无漪几层皮!
他五更天还强瞠着眼陪曲无漪沐浴,有些良心的人早该快快冲几盆清水,了不起再打些皂沫刷刷,还好意思蘑菇什么呀!
他困得要死,还被热气熏得头昏脑
,没功夫和曲无漪客气!
“没见过哪个男人沐浴像你一样麻烦,娘儿们也不是这样!扭扭捏捏个啥劲——”程含玉越过屏风,猛地打住所有唠叨,感觉喉头梗住了东西,紧紧地缩卡着,无法出声。
那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曲无漪双臂轻舒,架在澡池畔,鬒黑的长发部分没入水面,部分
漉地服贴在他肌理起伏的肩膀及
口,衬着他同样漆墨的眼眸,烟雾与澡室里的燠热,让程含玉看得出神。
他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让人觉得合适上演这种沐浴的美景,却没想到一个男人也能洗得如此…
情。
“我很高兴你对我的身体
出如此满意的神情。”曲无漪取笑程含玉直勾勾巡视他身躯的模样,仿佛在巡视所有物一般。
“满意个鬼!你身上爱多长几团
是你自己的事!”程含玉窘然地转开视线,快步走到曲无漪背后的池畔,卷起衣袖,准备刷破他的皮。
“至少我希望你摩抚我时的触感,不会让你皱眉。”曲无漪笑道。
程含玉正巧一手撑住曲无漪的膀子,一手握着刷,甫碰着他炙热的硬肌,却因为曲无漪这句话而顿住动作,不知该收回手还是佯装听不懂,末了也只能冷硬着口气回他。
“曲无漪,你够啰!我现在眼皮已经沉到快合起来,只想快快把你料理好,然后上榻睡觉,耍嘴皮子讲**话最好看人脸色。”程含玉手上力道加重,拿曲无漪的身子当地板刷,左臂刷完换右臂,至于
口胡乱抹两把就算洗过。曲无漪的皮肤又热又硬,像会烫人似的,还是快快完事,省得他越洗越不自在。
“好了,出水吧,大少爷。”
“这样就洗好了?”太敷衍了吧。他都还没舒服地闭上眼哩。
“不然咧?”程含玉抛开刷子“你以为我是来陪你戏水情调的吗?”
来大布巾给曲无漪包身体。
“我以为你会想多摸几把。”不然方才也不会看痴了。
“你身上有女人柔软的
脯吗?没有的话我没什么兴趣。”程含玉抖开大布巾,目光完全偏离曲无漪,不承认自己的确想摸,特别是柔柔的夜明珠光晕反
在曲无漪肤上的水珠,形成了明暗分明的强烈
泽,他肌理间的凹凸,比平时更显著,那纠结的肌
,更加有力。
“真不坦率,明明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嘴里却心口不一。”曲无漪总算甘愿从水里站起来,接过程含玉手里的大布巾。
程含玉暗暗吁气,有些像解决麻烦事的大松口气,也有些像被曲无漪说中心思的叹气,才正要离开池畔,手腕却被人揪住,一把拖下热池水里。
哗啦!水花溅得半天高。
“有没有比较不想睡了?清醒点了吧?”曲无漪朗声大笑,没忘了将程含玉从水里提起身子,
向程含玉怒火中烧的眼睛。
程含玉像只被丢进水里的小猫,系绑着黑发的发带早已松
在水里浮浮沉沉,他头发衣裳全
,粘糊在脸上身上,狼狈不堪。
“你以为你在搞什么!”狂怒地发火!
“嘘,会吵醒人,小声点。”曲无漪轻轻点住他的
。
程含玉在那一瞬间确实抿嘴想降低音量,但随即又被心里那把火给烧得理智全无,嘴一张,咬住曲无漪的手指,边说边磨牙。
“你把我全身上下弄
,还喝了好几口你泡过的水,现在又要叫我小声点,你这种恶劣的家伙我不窝藏了!你自己包着这条大布巾出去领死好了!”程含玉忿忿
起衣袍,拖着沉
的脚步准备爬出澡池。
“你是真心诚意这么想吗?”曲无漪揽
抱住他。
“走开啦!”程含玉拨开他。
“真不担心我了?”
“当然不担心!你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你放心,你绝对长命百岁!”大祸害!
“可是曲练晚膳时才悄声告诉我,那家伙从铜鸩城追到银鸢城,昨儿夜里潜入我房里,将我
上那
衾被给狠刺出二十三个剑
,若我人睡在上头,啧啧啧——”不说了,话要停在最刺
的地方才能引人遐想,他只消负责认真摇头,以及绝望地垂着双肩,准备包着
透的大布巾,如程含玉所愿,滚出去领死。
“慢着!”换成程含玉捉住他。“这件事你为什么没对我提?”
“怕你担心。结果是我自作多情了。”再补叹口气“反正祸害遗千年,我曲无漪这辈子坏事做尽,我已经数不出来我用极端的手段将几个对手灭口,你放心…不,你说了你不担心,但我还是要说,你放心,才二十三个剑
,要不了命。”曲无漪踩着
足印,踏上澡池的石阶。
程含玉默凝曲无漪
着上身的背影转出屏风,在他发觉自己的行径之前,他已经急急追上曲无漪,牢牢抓紧曲无漪的手臂。
“…留下来。”程含玉看着自己收紧五指,箝扣着曲无漪不放,话就像呼吸般理所当然出口。
“你不是说不担心吗?”曲无漪背对着程含玉。
“…气话。”
“是气话还是真心话?”
“气话!我很担心!”
曲无漪知道自己小人,仗着程含玉对他的忧心而对他予取予求,
他掏出真实心意,但…效果真好。
“含玉,来,到我面前。”
程含玉不肯松开手,只是挪着脚步,从曲无漪身后走到他身前,抬起头仰觑曲无漪。
这个男孩清澄的眼里,满满填着对他的担忧。
曲无漪将程含玉脸上
漉的长发勾到他耳后,接着长指画过耳壳,沿着程含玉的颊廓滑过。曲无漪的
取代他的指,将方才长指走过的痕迹一路吻回去,最后声音落回他的耳里。
“我喜爱你现在的眼神,真美。”
“哪里美了?那明明就是担心害怕得不得了的懦夫眼神。”程含玉觉得自己真孬,偏偏还孬得真彻底,在这种时候还放心不下曲无漪。
“不,是能被你这样关心着,像吃糖一样,嘴里甜,心更甜。”
程含玉有些别扭,不争气地红了脸,不否认自己真的在关心他。除了家人之外,他不曾对任何一个外人展
的泛滥情绪,现在却用在曲无漪身上。
好担心、好担心他,想到有人要对他不利,听到他用着无所谓的语气在说着敌对两方的血腥事,他担心到半夜睡梦间都会醒过来,非得要见到曲无漪气息沉稳地睡在离他
榻不远的躺椅间,他才能放心再睡…
“呼!”程含玉又从榻上坐起,这是他今夜第二次醒来,也是第二次凑到曲无漪面前去确定他睡沉,没半夜让人一刀桶穿心窝。他浅浅吁吐,帮曲无漪拉好被子后才重新爬回
上,将帷幔拢妥。
又过了片刻,帷幔再度被拨开,程含玉探出头,被外头呼呼大作的风声惊醒,窗扇上投映的漆黑树影摇晃得像一大群蹑脚执刀的刺客,他皱起眉,不放心地爬出软榻,拉开窗扇,肯定屋外绝对没有闲杂人等,才第三次安心轻吁。
一回身,撞进伫在身后的
膛。
“含玉。”曲无漪被他一整夜起起卧卧的举动吵得没睡,加上自己原本就是个浅眠之人,虽然程含玉的动作轻巧如猫,然而当他凑着脸蛋靠近他鼻尖,那一身甜腻的糖香就足以唤醒他。
“我吵醒你了?”他蹑手蹑脚,明明安静得很。
曲无漪摇头。“快回
上睡吧。”他搂抱住程含玉,为他身上单薄的衣物而蹙眉。穿这么少不冷吗?
“等等!窗外好像有人——”有树叶被踩过的声音!
“那是风吹动树叶。”叶子的騒动罢了。
“我要亲眼见到才能安心——”程含玉又要去开窗,被曲无漪一把擒回怀里。
“含玉,你太紧张了,才会产生草木皆兵的错觉。”
“但我觉得一直听到有人在外头走动,感觉总像有人潜进程府来杀你。”说话的同时,眼睛还是瞄向他耿耿于怀的窗上黑影。
曲无漪将他带回
榻,半强迫地
他躺平身子。“我不是个一睡着就完全失去戒心的人,有风吹草动我会有警觉,你好好睡,别这么担心。”
“我不是担心到睡不着,只是听到有声音——”觉得外头风声鹤唳,处处有敌。
“那就是担心了。你再这样,我会考虑像上次那样打昏你,至少你能一觉到天明。”
程含玉也知道自己太绷紧精神,可是又无法放轻松。“我睡不着,你打昏我好了。”不然他还是会第四次爬起来开窗户。
曲无漪抚着程含玉的长发“被你关心着当然是好事,我从来没被人如此搁在心头上,没想到有个人会为我这么担心,远远胜过当事者的我。可是瞧你这模样,比我真让人桶几刀还要更痛。”他低头啄吻程含玉抿闭的
“好好睡一觉,我会没事的,明天一早醒来,我保证还像现在这样吻你。”
程含玉瞅着他好半晌,终于开口“你干脆去跟对方讲和,别做意气之争,让他一步算了。”被说孬种就孬种,保命为先。
“不可能。”他曲无漪不是个会让步的人。
“你如果死掉,别奢望我会把你挂在心上,我也向你保证,我半个月内就会忘掉你。你最好留着你这条命,不然我一定会很无情无义忘掉你,绝对绝对。”程含玉想对他尖叫,喝令他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但话
了口,却变成淡淡的叹息,他别开头,不想让曲无漪看到他整张脸上写满的不安。
“孩子气。”曲无漪近乎宠溺地低声轻斥——当然不是真的责备他。如果程含玉真能如同他说的无情,他还会更放心些,偏偏他所认识的程含玉不是这种人。
正准备要回到躺椅上的曲无漪,衣襬被紧紧抡住,那只紧咬不放的手,自然是属于程含玉。
“你睡里头,这样我比较放心。”要是有刺客来,也得先横越过他。
“
不太,再
个我,你会被挤到
缘挂着。”当他曲无漪是小猫小狗,可以不占空间吗?而且…他不担保两人同睡一
不会出事。
“要或不要随便你,我不会开口第二次。”程含玉松开手,不再捉住他,身子一倾,背对曲无漪。一个人的脸皮再厚也不会两度邀人上
,至少他程含玉拉不下脸。
不知道自己屏着息等待了多久,感觉颊上有着
濡的温暖,是曲无漪的薄
,
板添了另一记重量而发出声响,曲无漪的长腿跨过他的身子,挤进不大的
间,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程含玉确实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他只要张开眼,就能看到曲无漪,而毋需半夜爬下
去探他是否惨遭不测。
一张枕头一席被子,空间因为曲无漪的存在而变得好小,无论伸手伸脚都一定会碰到彼此,但是程含玉惊讶地发现,向来讨厌与人贴近,就连上街闲逛时都得特别挑人少的位置闪的他,竟然不讨厌这种拥挤,甚至喜爱曲无漪身上传来的温暖。
帷幔里,淡淡的黑,浅浅的呼吸,听觉变得更敏锐,他寻着曲无漪的心跳声,假借挪动身子之便,将耳朵贴近他的
口,听着血脉奔
的澎湃,视觉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即便张着眼,也无法瞧清曲无漪的脸孔,他不确定曲无漪睡了没,他的吐纳太平稳,均匀地拂吹在他发涡,暖暖的。
突然好想吻他…程含玉衍生了这个念头。或许不能说突然,在澡池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天知道他多嫉妒那时滑过曲无漪脸庞的水珠子,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占似的,一种兽般的地域独占
油然而生,那是远比他之前戏闹咬金时更加鸷猛的情绪…他知道爱情会让人产生
望,天经地义的充
在思忖里。
要找着曲无漪的
不是难事,顺着灼烫气息,他轻易探索到他的鼻心,略略往下是人中,马上就来到他的
间。
会吻他,是因为想、是因为认同他、是因为接纳他,虽然他不懂曲无漪为何爱他,但他又确确实实知道,曲无漪是真的爱着他,可以爱着一个也同样爱着你的人,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他讨厌去猜人的心,也讨厌拿着自己的爱情去讨好人,更讨厌自己牺牲奉献去换来没有结果的感情,在这一点上头,遇见曲无漪,对他而言,就是幸运。
程含玉分开曲无漪的**,将舌头浅浅滑入微启的嘴里,尝到曲无漪的味道。
曲无漪
没睡,在程含玉的
碰触到他鼻尖时,他几乎全身每一
发都战栗苏醒,而后主动喂入他口中的软舌,让他兴奋震撼。
程含玉点起了火,他则将火烧得更旺——他衔住程含玉的舌,不让他退开,探舌挑弄他的,
帷里,衣衫与肌肤磨蹭的声音暧昧地沙沙作响,黑暗中,谁也不能确定自己摸的是哪块肌理,双手的触感
感刺
,只知道那是属于彼此的身体。
男人是兽,情
的兽,
体的挑逗唤醒双方
望,他们
食着彼此的肤、爱怜着彼此的一切,曲无漪深埋在他的颈窝,仿佛极饿的狼,正面目狰狞地填
肚子,饥渴啃食着
,一口一口都是美味,程含玉的双掌埋入曲无漪的发间,十指弄
他的发,将他按在自己身上。
这是情
的开端,而非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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