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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蒙尘北国(18)
 只是话虽未出口,眼前的宋人谁不是人中英杰,当下俱是明⽩他的意思,一个个均是面露怒⾊。

 各人正反驳,却听沈拓点头道:“大汗说的其实有些道理,可享受的东西太多了,自然会销磨人的斗志。朕每思前过,何尝不是被⾐帛珠⽟消磨了男儿气概,才落的个如此境遇?”

 合不勒连连点头,只道:“皇帝想明⽩这一点,等回到中原,一定能重整旗鼓,和女真人重新打过。”

 又问道:“只是听说宋人又推举了一个新皇帝?一个部落怎么能有两个大汗?皇帝回去后,怎么自处?”

 沈拓并不答他这话,只盯着他眼,问道:“大汗,若是我有一天提兵北上,与女真人一决雌雄,大汗是否帮我?”

 合不勒并不犹豫,直接反问沈拓道:“若是我现下说一定助你,你信么?”

 沈拓盯着他眼,半响过后,缓缓‮头摇‬道:“不信。”

 两人同时大笑,良久方止。

 合不勒‮头摇‬晃脑的向沈拓道:“我也见过辽国皇帝,懦弱无能,偏偏驾子摆的十⾜。而且总以为他是天下第一人,别人都得攀附着他,为他效命。我原以为你也是这种人,怎料几次道打下来,竟觉得完全不是。”

 他啧啧连声,面露遗憾,又道:“怎么也想不明⽩,皇帝也不象是无能之辈,怎么就这么失了天下呢。”

 沈拓大觉尴尬,却又无法解释。只得含糊应道:“往事已矣,咱们且看来⽇。”

 “好!”合不勒大声一赞,将手一伸,向沈拓道:“愿与皇帝击掌而誓,将来宋兵能攻过燕云,蒙古人就是皇帝麾下的将士,愿为驱策!”

 沈拓微微一笑,伸掌与他一击。

 这合不勒显然并不如他外表所露出的那么耝豪不文,仅凭他煞费苦心的学习汉话,窥探辽国虚实,又敢公然与金国翻脸,进退之间,却是游刃有余。

 康承训适才已向沈拓禀报,他昨夜去报信时,蒙古人⾐不解带,刀在手,显然也是有所防备。

 而现下刚刚逃出不远,是否能成功回到漠北还不好说,此人居然就上赶着和沈拓早拉关系,以备将来之需。

 若是旁人换在沈拓的位置上,必定会对他感涕零,将此人视做盟友。唯有沈拓心中明⽩,蒙古人是比女真人更可怕的大敌,若是将来利用而不能制约他们,稍有机会让这个一样具有雄才大略的蒙古大汗有着发展的机会,只怕其祸还远在女真之上。

 只是当得此时,却无论如何也要此人的助力。

 见他环顾左右,康承训等人急忙退开,连带着合不勒的几个近卫,亦是一起退避。

 合不勒甚是灵醒,见各人退开,便向沈拓笑道:“皇帝是忧心回到宋国的事吧?”

 沈拓点头道:“不错。据我所想,大汗对如何逃回漠北,心里并不如何担忧吧?”

 “不错。”

 合不勒也不隐瞒,对沈拓笑道:“适才冲城的时候,很是紧张。一旦出来,凭着我这两千多儿郞,要说回不到草原,那真是笑话。”

 沈拓看他神情,竟是极有把握。他却也想象不到,这个看起来耝鲁不文的蒙古大汗,心里究竟蔵着什么打算。

 他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形下,很难给对方很好的意见。与其多嘴,不若蔵拙。便只道:“大汗中有百万甲兵,脫⾝小事聇。只是我却与大汗不同,虽然逃到草原,离回到中原,还是颇有困难。”

 合不勒答道:“那么皇帝的意思,是要如何?”

 “借兵。”

 “喔?依皇帝所见,需借多少?”

 合不勒面露冷笑,又接道:“一万?三万?皇帝以前是中原的皇帝,要借兵,我为了全部落的利益,答应了旁人也没有话说。可是现下皇帝回去还要争位,万一失败,我乞颜部岂不是⾎本无归?这样的事,漫说我不能答应,就算是答应了,部落里的那颜们也不会由着我的子来。”

 两人适才还一派温馨,现下一言不合,这合不勒竟是说翻脸便翻脸。

 在他看来,打救沈拓到草原是顺手的事,不需花什么本钱。至于与沈拓保持良好关系,待他将来回到南方,若是万一得势,等若是先放了本钱,将来可以收利。而现下对方一穷二⽩,竟腆着脸找他借兵,那自然是万万不可,绝计不能答应。

 他脸若冰霜,沈拓却似浑然不觉,只是微笑道:“大汗不必着急,虽是借兵,却不需要那么许多,三百骑⾜矣。”

 合不勒瞪大双眼,道:“这怎么能行?金主又不是傻子,你随我跑了,他自然不信你会在草原上呆一辈子。那样,还不如在上京城舒服。不必多说,此时上京城內轻骑尽出,护五国城,追击我们,同时下令各地严防,河东、河北、山东诸路,一定是戒备森严,三百骑?只怕连大辽西京也过不去吧。”

 沈拓道:“谁说要从河东或河北走?西夏那边走不得?”

 合不勒原也是极精明的人,只是脑子一时没有绕过弯来,待沈拓一语点醒,已是恍然大悟。当下在自己腿上一拍,叫道:“着啊!金人只顾着防备河东、河北两路,却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绕道西夏,由西夏归宋!这真是一着妙棋,金人绝然想象不到。如此一来,夏人对北的是⽩鞑靼各部,向来与夏人和睦,是以边境武备废驰,本没有什么防备。皇帝只要带着轻骑,昼伏夜出,不停赶路,十几天功夫就能直穿夏国境內,等他们反应过来,皇帝早走的远了。”

 他大赞大叹,沈拓却并不如何得意。自己不过是仗着对当前局势的了解,才敢有此判断。而这蒙古大汗,不过因自己一句话,就分析的条理分明,委实可怕。

 此时的西夏是崇宗当政,在金辽战事初起时,他以为辽国必胜,便‮出派‬五千夏兵,助辽伐金。待后来辽国每况愈下,此人见风使舵,马上向金称臣,使得金国上下极为快。于是夏趁着金兵南下,宋朝西兵尽出,边防空虚之机,大举进攻宋朝境內。连下天德、云內两军、得朔、丰数州,破震威军,平夏城,得到宋朝大片领土。

 然而在金人并不愿意在自己⾝侧有大国崛起,在夏主大德五年时,突派強兵,夺回了天德和云內两军地界,虽然后来又赏给夏人大片宋朝的陕北领土,两国关系,却在这段时间陷⼊低⾕,甚至到了不通消息的地步。

 沈拓趁着这个机会,由夏人北部边防空虚的黑山威福军司⼊境,可以直揷向南,直⼊延安府。算算路程,不过十余天功夫。夏人虽然有十二监司近五十万大军,其实总人口最多时不过三万百,其常备军精锐多半就在京师和雄关大城驻防,其余的边防‮队部‬几无战力,沈拓的计划,多半可以成功。

 只是这样一个计划,只是向这合不勒一说,对方立时明⽩,若是旁人亦能想到,便是极可怕的变数。

 沈拓心中暗自警惕,绝不可因多着古人千多年的智慧,便小瞧了天下英雄。

 嗯,太累了…想三更而不行,抱歉。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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