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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别打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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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来人苦笑一句,歪着头就像当日在涿县那一晚,笑道:“忘了我是谁?”

 “忘记?”皇甫岑轻哼一声,面含笑意的转回身,走到来人面前,风轻云淡的笑道:“怎么可能呢。”

 来人正是崔巨业,崔烈的侄孙,涿郡涿令长崔珏的儿子。崔巨业是被崔烈带来到洛阳太学前来学习,为以后的仕途铺路。但是崔巨业没有想到的,当他来到这洛阳后,家里那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父亲崔钰死了,而且死的莫名其妙。崔巨业不相信这是偶然的事情,一定与皇甫岑脱离不了关系,事实上,事后这一切也被那些人确认了。

 崔巨业一直在寻找机会,要找皇甫岑报仇。

 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当朝廷招皇甫岑为洪都门生后,崔巨业就从崔烈那里得知了皇甫岑的消息。背着崔烈,崔巨业找来自己在太学的同窗,前往鸿都门滋事,却没有看到皇甫岑,只见到梁鹄,之后的事情就是这些了。

 梁鹄之事,却是崔巨业一手为之。

 “呵呵。”崔巨业嘴角不自然的咬了咬,一股狠意徒然升起,然后低头走到皇甫岑的近前说道:“那可不一定,忘恩负义的人,到什么时候都能难免不了记性不好。”

 皇甫岑不知道崔巨业话中所指之事,但却知这是崔巨业故意讥讽,开口道:“是吗,对待手下败将,谈不上什么忘恩负义。”

 崔巨业闻此,笑着看向方才太学之中那为首的那一人。

 那人开口道:“也是,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冒充安定皇甫老将军的后人。”那人看向皇甫岑,嘴角抖动,嘲弄之意顿现。

 “你说什么?”皇甫岑脸色一阴,很少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世,即便是自己的师长也不曾在自己面前提及这些事,而眼前这个家伙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说着自己的痛楚,而且竟然含沙射影的骂自己是野种,他是不想活了。皇甫岑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一时间血脉上涌,很多种情愫都在上扬。

 只要面前的这个家伙胆敢在胡说一句,皇甫岑不介意大开杀戒。一条人命而已,皇甫岑相信自己还是有能力摆平的。

 “我说有些野种痴心妄想冒充安定皇甫家的人,也不擦亮你的狗眼看看,大汉皇甫规老将军,当年是何等英雄豪迈,对抗宦官,从未低过头,可是…”那人回头冲着崔巨业,相视调侃着一笑道:“可是有些人,打着安定皇甫规老将军的旗号,不知羞耻的投靠宦官,深入鸿都门下,为虎作伥,你们说,这种人是什么?”

 “小人而已。”崔巨业一笑,冲着那人鼓鼓掌,赞道:“宗师兄,说的好。当赞,当赞!”

 “小人。小人。”

 “哈哈。哈哈。”

 …

 崔巨业和那人笑完之后,身旁的太学生们纷纷把头转向皇甫岑,肆意的嘲笑着。

 “你们…你…”毛弘气愤不过,用手指着面前的太学生,然后怒气哄哄的嚷道:“谁是小人,谁忘恩负义了?你们血口喷人,休要在这里含沙射影。”

 未等说完,皇甫岑伸手拦住崔巨业。

 “哎呦,哎呦,这事都不知道,还把自己当做读书人呢?”崔巨业转头对着毛弘嘲弄道:“说你孤陋寡闻,你还别不承认,当年要不是我们太学生积极营救,皇甫规老将军恐怕早就身陷囹圄,被宦官陷害了,呵呵,你说要是皇甫规老将军的后人,他有必要来此,堂而皇之的说些什么吗?”

 崔巨业此言不假,汉桓帝延熹五年(162),皇甫规因为不愿行贿当时的中常侍徐璜、左悺,结果被徐璜、左悺以赂降群羌之罪下狱,幸而得到当时的太学生张风等三百人上书,才能幸免遇难,得以卸任归家。说起来,当时的太学生确实对安定皇甫一脉有恩。

 只是这些事情,皇甫岑所知不多,毛弘就更不清楚了。

 “呃。”毛弘一怔,转回头看看皇甫岑,没有丝毫反对之意,心中也无把握,只好掩饰自己的尴尬道:“既是当年太学生对皇甫规老将军有恩,我们自然承认,但关我们洪都门学什么关系,同为读书人,你们怎么好意思上我们鸿都门寻衅滋事。”

 “哎呦喂!”崔巨业转回身,流氓本色再现,转回身看着自己的同伴,笑道:“他说他们洪都门生也是读书人?”

 “哈哈。”围观的太学生哄然大笑,然后转回身看着自己身边的同伴,相互鄙夷的问道:“他说他们也是读书人,我没听错吧。”

 “呃,还真是我们的耳朵出了毛病。”几个年轻的太学生相互要咬舌根,嘲讽道:“一群小毛贼,也能称得起读书人,你们知道什么是读书人吗?”

 “抱歉,你们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为首的太学生,转回头看着毛弘,仗着自己身高,以居高临下的气势威逼着面前的毛弘。

 “这。这。这。”毛弘本就是寒门出身,气势上就弱了这些人许多,此时又一听这人这么说话,气势有些弱的退后了几步,求救的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到没有急于开口解释或者挑衅,只是微微抬头,感受面前这袭来的阵阵冷风。

 事情既然是自己来找的,怎么也不能让这些反掘面子吧!

 皇甫岑伸出双手,用力的抻开双臂,然后看着面前以太学生为首的那人,平静的问道:“你的名字。”

 “哼。”那人轻哼一声,还真没在乎皇甫岑的问话,也不认为皇甫岑能给自己招惹到多大的麻烦,开口道:“南阳宗世林。”

 “宗世林?”皇甫岑眼皮下压,低声沉吟两句。脑海里对这人的印象还是有的,而且应该是与曹操有关,但对宗世林却是不太相识。

 闻听这三个字,毛弘一怔,浑身上下冷汗直流,没想到面前这个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学生宗世林。急忙拉住皇甫岑的衣襟,转回身道:“皇甫师兄,要不咱们走吧,这宗世林…这…”

 “嗯?”皇甫岑眉头不悦的一挑,转而问道:“你说什么?”

 “这宗世林乃是太学生的领袖,在读书人中的地位很高,我们如今来此,恐怕只会自取其辱。”言此,毛弘还不忘抬头看了看宗世林。

 “不错,你还算识相点。”崔巨业笑道。

 面前宗世林不可一世的抬着头,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二人。

 “哦。”皇甫岑蛮有深意的长叹一声,转回身看着宗世林,问道:“请问,我有说过自己是谁的后人吗?”

 “呃。”宗世林一怔,还真没听过皇甫岑炫耀过自己是谁的后人。

 “在请问一句,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个事情,那又当着天下人的面质疑,我可以把这当成是你们对当今天子的敬意吗?”

 “这。”皇甫岑这每一问,都是在威逼着他面前的这些太学生,他们狂妄自大,并不把官宦放在眼中,但是他们应该也没有跋扈到连天子的话都敢质疑的地步吧。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他们这么做无疑是在自找死路。

 “当然。”皇甫岑虽然靠近宗世林,却把头扭向崔巨业笑道:“当然如果收起你们的狂妄,我皇甫岑不介意怜悯一下你们这群自大之辈,天子那里我是不会说的。”

 “忒。”毛弘听闻皇甫岑这两句怒骂,顿时心情大悦,没想到皇甫岑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破绽,进而攻击着他们的弱点,还真不愧是自己的师兄。

 听着解恨!

 “哼。”闻此,宗世林不屑的一撇嘴道:“你们这群洪都门生除了能向当今天子进献谗言,还会做些什么,就你们还妄称什么读书人,简直就侮辱了这几个字。”

 “就是。”

 “就是。”

 四下附和声一片,纷纷不忿面前皇甫岑一人竟然能驳的身旁这些人哑口无言。

 “宗兄,何必跟这些洪都群小,一般见识。”崔巨业冲着皇甫岑扬扬脸。看似息事宁人,却不忘嘲讽道:“一群猴酸,穿上儒服,还真就把自己当成读书人了,穷装!”

 “我是穷装,但也好过一些人在此虚伪清高。”皇甫岑适时的接住崔巨业的话茬,他还不想就这么息事宁人。

 “哼!你有什么能耐说我们虚伪清高?”宗世林毕竟是有身份的人,一时间的失态瞬间找回。

 “就是。”

 “就是。”

 听闻宗世林的反驳,身旁围观的太学生不由自主的看向皇甫岑,面红耳赤,不忿的怒骂道。

 “那么说,只是因为你们确实名不符实。”皇甫岑的挑衅口味很深。

 “难道还要我亲自跟你比试比试?”宗世林就不相信皇甫岑敢应战。

 “怎么个比试法?”

 “哄”的一声,太学府内又是一阵的轰鸣,今天算是看到了什么叫做狂人了,敢和宗世林比试的人不是没有,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狂妄的人,敢在太学府的面前跋扈。这就好像打篮球的问乔丹咱们怎么比试篮球,踢足球的问马拉多纳敢不敢跟自己踢足球,让奥沙利文先选择什么台面开球。

 他究竟凭的是什么?财富、势力、地位?都不像,这些东西这些太学生都有,可他究竟凭的是什么呢?这样淡定跋扈的还真是少见。

 “宗师兄何必同一个狂生执拗?”说话的是崔巨业,崔巨业这是在说反话,单凭宗世林在太学的名声,此战,如若应战,定能扇了皇甫岑的面子。

 “崔兄好意,兄弟的心领了,可是,不给这狂生一个教训,还真让鸿都门生看扁了咱们太学生。”话罢!宗世林用手止住崔巨业的相劝,转头迎向皇甫岑道:“我也听说了,诗词你做的不错,虽然是胡乱写的格律,但我们今天倒是要比一比这文章。”宗世林没有托大,皇甫岑既然敢如此应战,这个家伙定然有几分水平,那就来比自己擅长的,他也未必能写的一手好文章,要知道写文章如果功力不深,阅历太浅的话,是没有内涵的。

 皇甫岑岑然一笑,显然没有把宗世林的几句话放在心里道:“怎么吟诗作词比不过我,还想来点别的?”

 “哼!”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表示宗世林的不屑,加之眼角眉梢的表情就更加的让人一目了然。宗世林也不同皇甫岑多做言语,二人均来到早已有人备好纸墨笔砚的桌前,静待二人提笔。

 四下太学生出奇的没有拥挤的去看这比试,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皇甫岑是真得撞到枪口上了,宗世林那是谁,不仅仅是一派学说的掌门人,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文章大家,他的文章不仅见解精辟,而且辞藻华丽,就连语言都是锋利无比,纵横捭阖,很有战国纵横家的风度。想来这皇甫岑一定会被宗世林骂的狗血淋头。

 就见宗世林文章扬洒之间,顷刻就写满半幅纸张,字体也是娟秀的很,不愧为太学生中的娇楚。

 反观皇甫岑,皇甫岑却是一脸的悠闲,迟迟不肯动笔,只是架着双臂静待宗世林那边的动静。

 崔巨业一见皇甫岑如此神态,拿捏不准皇甫岑究竟是在干吗?崔巨业不知道皇甫岑到底精不精通这文章歌赋?看他的样子倒是很悠闲并没有把此事放在眼里。

 难道他就真的那么有把握?

 “师兄,该咱们了。”毛弘越看宗世林的文章心中就越是没底,没见过皇甫岑展露自己的才华,对皇甫岑还不太了解。

 “呵呵。”皇甫岑笑笑道:“没事,咱们在等会儿。”

 “哼。”宗世林侧头瞧了瞧皇甫岑道:“要不,你就等到天黑,比试自然结束。”

 “那倒不必。”皇甫岑才在质疑声中抻了一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双臂,提起笔来,就在满场的讥讽声中一蹴而就,丝毫没有拖沓,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快捷,就像是ctrl+c和ctrl+v一样,顷刻间,扬撒而成。

 “好个家伙,还真有几分本事!”宗世林斜眼观瞧皇甫岑运笔飘忽,心中同时一惊。

 “我说师兄定然是胸有成竹的吗?”毛弘现在已经被皇甫岑与众不同的举止惊呆了。“就是不知道,能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文章?”

 “啪!”毛笔坠落的声音,又是击起一片的墨迹。

 只见皇甫岑慢慢悠悠的踱步到宗世林的身前冷笑道:“太学生…也不过尔耳,洪都群小…也比你写的好。”

 狂妄!

 嚣张!

 不,已经不能说是狂妄了,这简直就是漠视。一个高手矗立在顶峰时,散发出的那种孤芳自赏,他的身边亦是寒冷的山峰,原来高手一直都是寂寞的!

 远处,站立着三个人。

 马日磾,蔡邕,卢植。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及时的开口阻拦,他们都想看看皇甫岑能做出什么。

 卢植听闻皇甫岑一言,略有一丝惋惜的叹声。

 马日磾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笑得深不可测。

 蔡邕倒是沉得住气,没有开口说话。

 真正有身份的人还不会同皇甫岑这个无名小卒一般见识,即便是眼前之人如何、如何的嚣张。

 身旁的太学生们手发抖道:“跋扈,跋扈!还真就…没有见过…这么…”

 崔巨业见到宗世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气都喘不过来了,实在见不得皇甫岑如此羞辱自己好友,气得双手发颤。

 毛弘惊讶不小于身旁的众人,用手轻捂着因惊奇而微张的嘴唇,似乎也被皇甫岑的狂傲给动容。

 静!绝对的安静!

 满堂的寂静。

 空气之中流淌着不安的躁动。

 “兵少地遥,以何术临之?以正兵…”不知是谁先开口吟诵着什么,大家齐齐的看向吟诵的那个人,起初那个人还深入其中体会着一字一句的韵味,可后来架不住太多的人看自己了,他可没有皇甫岑那厚脸皮的本事。自己只是一时的好奇,皇甫岑究竟写了什么?只不过是越看就越想看下去,看到入神处竟然不知不觉间吟诵了出来。见到众人看着自己,手指向方才皇甫岑所写的那一篇文章,华丽而又至瘦。众人这才明了,原来自己只被皇甫岑的狂傲气得过头了,浑然间忘记了皇甫岑与宗世林比试的文章了,有人注意就会有人开始吟诵道:“善用兵者,无不正,无不奇,使敌莫测。故正亦胜,奇亦胜。三军之士…”

 闻此,马日磾同卢植同时一震,原来这还一篇将论。

 …

 “止知其胜,莫知其所以胜,非变而能通,安能至是哉?分合所出,惟孙武能之,吴起而下,莫可…”

 越说到最后,二人面色越是凝重,就连一旁的蔡邕也是一惊,脸色变了好几变。

 “…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略言其概耳。善用兵者,推此三义而有六焉;以诱待来,以静待躁,以重待轻,以严待懈,以治待乱,以守待攻。反是,则力有弗迨。非治力之术,安能临兵哉。”

 那人说到最后,马日磾三人竟然在也把持不住,急忙起身抢到近前,一手抢过那一篇《将论》,心中砰砰不住的跳动,眼神之中露出金光,人才啊!眸转,不觉间流露出很多东西,恐惧还有兴奋。

 此时,太学生们才看到东观的几位博士都来了,纷纷让开路,脸色惊恐的看着三人。

 好一篇为将之道,好一句以诱待来,以静待躁,以重待轻,以严待懈,以治待乱,以守待攻。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帅才,难得可贵的是他竟然在文笔上同样不输与同是大家的宗世林,这样的文武全才,大汉怕是百年未遇了!

 “呦!”蔡邕的一声惊叹,又击起人们心中的好奇,在马日磾出失态的举动后,他是另一个做出这样举动的人,他的样子就像看到宝贝一般,也忘记了自己曾受皇甫岑的斥责,他听不出来文章中所透漏的为将之道,对一个领军将领的重要性,但是当他不屑的一瞥,却看见的是皇甫岑那至瘦而不失其精美的文字。

 “这…是…瘦金一笔!”

 待他慢慢的走到近前,满脑子的都是皇甫岑那瘦劲的笔体,带看清楚后不住的惊叹道:“此子笔力雄厚已经超出我等,就单拿这个‘永’字,瘦直挺拔,侧锋如兰竹,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真可谓是‘屈铁断金’。”

 一旁的两人听见蔡邕如此高抬皇甫岑,不住的好奇,纷纷上前来驻足观瞧,其一人忍俊不禁的赞叹道:“方才见此子运笔飘忽,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的痕迹,这些连笔处字象游丝行空,已近行书。”

 “好字啊!只是这是什么笔体,我等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难道…”

 此时的宗世林再也矜持不住,毛糙糙的抢步上前,一见之下,就已分明孰高孰低,蹬蹬蹬倒退几步,一个不小心,竟是跌倒在地,身边的同窗因为早已陷入皇甫岑带来的惊讶中,竟然没有去扶宗世林,当他们已然发现的时候,眼中充斥的满是鄙夷。

 高低优劣,已知分晓。

 马日磾鄙夷的看了一眼宗世林,不在言语。

 “咦?人呢?”人群中先有人想起皇甫岑来了,看向方才皇甫岑所站之处,却不见人影。

 马日磾转回头看向卢植道:“子干老弟,这就是你的弟子?”

 “嗯。”卢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惆怅的说出。

 “安定----皇甫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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