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出游
五月初七早晨,在郑家货栈的门口,一行押车牵马的货队已在整装待,郑小六拉过领队的头领,正在反复的低声
待着什么,其他伙计也在做着最后的检验准备,而宋君鸿则趁机和宋大柱、郑小六两家人、郑雨农夫妇和郑知庆在进行着话别,其中几个女人已经拉着宋君鸿的手千般不舍,哭出声来。几个同窗也闻讯赶过来送行,倒是丁蓉如她所言的并没有前来,但她的外祖⽗郑知芳却是派了人来,当然,只是代表着和宋君鸿关系密洽的郑氏一族罢了。
自打中举后,宋君鸿和县里的知名人士、当地士绅
往明显密切了很多,短短的个把月內,各类名刺收了一大堆。而举行完冠礼后,郑知庆还专门领着宋君鸿分别拜访了县令吴清榆和族长郑知芳,而受访者自然也是以长辈的姿态备加关怀,刻意结纳,今天知道他要外出游学的消息后,他们便分别遣人给宋君鸿送了来颇为丰厚的盘资。
“少爷,领队让我通知你,我们可以出了。”一个伙计走过来向宋君鸿通告了一声,宋君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紧走两步过去向郑雨农和郑知庆深施了一礼道:“君鸿惭愧,这两年里,家中两家老人,姑⽗姑⺟和一众弟妹,便都要托负你们了。”
郑雨农上去帮他把背上的包袱紧了紧,笑着说道:“子烨今⽇也太客气婆妈!亲戚之间守望相助,这也本是我夫妇份內之事,子烨但管放心前去,几位老人,愚夫妇二人自当尽力照顾。”
郑知庆也说道:“即使雨农明年进京大比,此地也还有我这老骨头在,帮你照看双亲个三年五年应该还不成问题。”
宋君鸿満怀感
,退行了两步,又是満満一个大礼深揖到地,然后才翻⾝骑上一匹伙计牵过来的马匹。
货队已经要开始出了,十余匹马与货车在一声响亮悠长的号子声里缓缓开拨。
宋大柱夫妇又情不自噤地追着货队走了几步后,终于在郑小六的阻拦下才停止了送行的脚步。宋君鸿在马上向众人环顾一遍,拱了拱手,终于追随货队开始向城外走去了。
告别了⾝后依依不舍的亲朋后,宋君鸿把思绪转回到这次出行上,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还从未出过远门。他对这个世界最实真的了解与感受,也仅局限于这个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小县城。外面的南宋朝是什么样的?他有些期待。
他催着坐骑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边走过无数回的街道一时心嘲起伏。出得潞县城门时,宋君鸿噤不住又回头望了那古老的城楼一眼,心中想起十年前自己第一次从这里进城,如今又是从这里出。城楼十年如一⽇,并没有什么改变,自己却要走向一个自己完全未知的新的世界中去了。不管
接自己的是什么,他相信自己都有⾜够的勇气去面对,一时心中意气徒生,在马背上仰头远视、漫声昑起前朝太⽩居士的名篇&1t;&1t;送友人>>:“青山横北郭,⽩⽔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同时手中一带缰绳,座骑开始撒开
蹄,赶到货队的前方,当先领跑起来。
便在这稚嫰而坚毅地昑诵声中,他们的⾝影越走越远,直到连城楼上戍守的兵士也看不清他们的背影,慢慢的和远方的⻩云古道溶为了一体。
雏燕离窝的一刻,才是它真正长大的瞬间。而宋君鸿在广阔世界间所有的传奇,以及他和女主角宿命中的纠
与爱憾,也从此彻底拉开了序幕!
话说宋君鸿随着货队一行⽩天赶路,晚间投宿,时而在某段路上兼程疾奔,时而在某个城镇停留进货,这样走走停停的过了六、七⽇,倒也无安无事,与这货队中的诸人也渐渐的
捻起来。这一⽇吃完早饭后,一行人走到了一片从林之中。宋君鸿奇道:“南叔,我们今⽇怎得不走官道?”必竟林间虽有小道,却比不得官道宽敞易行的。
被唤作南叔的人正是这货队的领队,四十余岁,名唤郑理南,是当年就和郑小六一起进货的老把式了,经验丰富,郑小六升作大掌柜后,也就把这位老伙计提拔为领队,故也算是心腹之人,所以才放心把宋君鸿
给他沿途照看。
郑理南在马上指着从林
中隐绝可以看到的一座大山道:“回少爷,咱们这是要到前面天渡山中去进些药材和珍贵⽪⽑哩。咱们货队南来北往,既要把出时携带的货物倒卖往外地,也需要沿途采购各种本地特产,紧俏物品。为了最大程度的扩大利润,有时并不在各地的货栈中采购,最好是直接找作坊中的手艺人和山林中的猎户、采药人收购,这样货是最全、最新鲜,而价钱也是最低的。”
虽然有郑小六关照,宋大住打到的猎物不愁销路。但仍有外地的客商到自己家中收购挑拣山货,所以郑理南这么一解释宋君鸿立时明了。便不再追问,只是笑道:“说了两次了,不要再喊我少爷了,你是我的长辈,平⽇里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那可使不得。”郑理南在马上连忙摆手:“你是咱们掌柜的侄儿,又是有着功名的举人。我哪敢直呼你的姓名啊。”他也很喜
这个少年人,随和,没有架子,也乐于和伙计们闲聊,有时还帮着货队推车卸货,从没有借着自己的⾝份对他一丁点姬指气使的时侯。心情来时会摇手晃脑的昑风咏月,对着一路的青山绿⽔大感怀,更多的时侯却是虚心地不断向自己和伙计们询问沿途的各种逸闻和民风民俗。
但再喜
,他也是不敢
了礼数的。
宋君鸿却还很不习惯“少爷”这种充満了明显等级感的称呼。他以自己这么多年来勤奋学习换取的举人功名还是有着几分得意的,但他从没有认为自己在⾝份上⾼人一等。当自己别的同窗好友们都自恃着读书人⾝份在其他百姓面前昂走过时,他却很⾼兴能与这南宋朝的每一个最普通的民众一起
往,与街头最贫苦的贩夫走卒们说笑。
何况在他这些年的生活习惯里,别人一提“少爷”他就噤不住的要联想起郑经来,而想到自己要和郑经摆在一起,他就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郑理南看到了宋君鸿的表情,想了一下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们改称你为公子吧,再往下降尊我们可就不敢了。”
“那好吧。”宋君鸿无奈的接受了这种折中的称呼。两人正说话间,猛听得背后传来“得得得得......”一阵急切的马蹄踏地声。扭头回望,一匹骏马已经从⾝后快的驰来。
林间行道略有狭窄,仅能容得三四匹马同时并行,货栈中的货车车体本来就较宽,再加上旁边还要站上两三个伙计,基本上就把这林间小路占了个**分。看到后面来骑奔势甚急,郑理南急忙唤伙计们把车往路边停靠,给来者让出一条可供穿行的路来。他们并不急于赶路,让一步路有时能换大方便,买卖人出门在外,图的是财不是气,凡事便也总是和气为先的。
来人很快就驰到近前,单人独骑,却是个年纪约六十上下的老者,头戴幅巾,⾝上着一袭古蓝长衫,精神烔健目光如炬,颌下长须及腹一尺有余,在策马跑动时如旗帜一样在风中飘扬。见到货队让路他反而慢慢勒马减,终于在经过货队旁边时停住,一抹额头的热汗,抱拳问道:“多谢诸位相让之情,敢问前方可是保荣镇?”
郑理南回道:“保荣镇是在前方,但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穿过这片林子、再越过前面的那坐大山,尚还要继续前行,直到穿过四个城镇然后才是保荣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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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絮语:朋友们还记得自己初次离开⽗⺟的僻翼,独自一人背起行囊要到外地去上大学时的心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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