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的第一个儿子
又是两个多月不让我出门,我便整天待在家里睡觉。
不知为何,这两个月身体特别差,老觉得头晕乏力,想往
上躺。
白家的人没有来找过我,负责刑案的三十六部衙门也没有上过门。大概那件事真的是鹰亲王做的吧!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总管兵的独生子死了居然无人过问?
我精神不好,也懒得去想这些烦心的事,反正没有麻烦就行了。
直到第三个月,经彩云提醒,我才蓦然省起,我的月事居然停了快半年了!
天啊,我该不是懹孕了吧?难怪
圆了些,我一直以为是这几个月吃了睡、睡了吃的关系!完了,完了,这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我该怎么向端木家的人
待!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最后只能决定和盘托出。
“什么?你居然现在才说?”父亲气得想掴我一耳光。
我发现,在父亲面前,我总是很无奈。拜托,我又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第一次嘛,又没有经验!好吧,我承认我是粗心大意了一点,可实在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啊!而且每天又有看不完的账本,我真的是无暇他顾了嘛!
父亲见我不出声,道:“你不许再给我出门,听见没有!”他转过头吩咐大哥道:“你赶紧骑快马到五百里外的烈焰城,去找一个口风紧的大夫,买一剂葯回来!记住,一定要亲自去,不要假手于人,更不要让人认出你,知道吗?葯买了就赶紧回来,这事不能再拖了!”
大哥迟疑地点头。
不是吧?他们居然想要我堕胎?我惊恐地睁大眼睛。
母亲担忧地道:“老爷,这如今都五个多月了,只怕───”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不好好地教养她,现在才会弄出这等丑事来!”父亲责骂母亲。
母亲流泪,道:“可是…你总得顾着嫣儿的身子呀!这么大的月份了,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呀?”
父亲怒道:“那你说怎么办?让她生下来?然后让全金翅城的人都指着我的脊梁骨笑?”
“这…”母亲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开口道:“爹,娘,可否听女儿一言?”
父亲立即转头看向我,道:“你还有话说?你惹的
子还不够多吗?”
我静默了一下,道:“我知道这事很棘手,可爹您想过吗?万一我在打胎的时候不幸死了,这能瞒得过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吗?到时我死了,一了百了,可您和娘呢?大哥呢?姐姐呢?端木家一大家子人以后怎么办?”
“这不都是你这个小畜牲惹出来的吗?”父亲气得口不择言。
“是,我知道!”我低下头道:“我死不要紧,可我要是死了还拖累你们,那我就算到了
曹地府也不得安生!”
母亲抱住我痛哭,道:“嫣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娘…”我
下两行泪来。
父亲见此情景,心中不忍,道:“那你说,如今还有什么法子呢?堕胎虽然危险,可也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呀!”
我看向父亲道:“舅舅家不是在饶平城吗?反正这段时间京里流言四起的,女儿不如去饶平暂避一阵子,等把孩子生了再做打算。”
“不行,这孩子绝不能生!”父亲一口否定了我的提议。
“爹,难道您真的忍心让女儿送了性命吗?”我哀求地跪在父亲脚下。
“…”父亲老泪纵横,打了我一巴掌,道:“你为什么这么不自爱呀!”
“老爷───”
“爹───”
母亲和大哥忙上前拉住父亲的手,不让他再打我。
我抱住父亲的腿,哭道:“女儿知错了…女儿知错了…”
母亲擦擦眼泪,出主意道:“要不等孩子生下来,就找户人家送出去!送得远远的!”
我的心突地一缩。
我从未想过要把这孩子杀死或送人,从未!甚至我打从一开始就希望他们能接受他!
父亲长叹一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不───”我凄然喊道。
“求求你们,我会想办法安置他,绝不会让人知道的,但他得留在我身边!”我泪
满面,道:“我这辈子是不能再嫁人了,也不可能再有自己的骨
,这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绝不能舍弃他!”
父亲怒喝:“由不得你做主!要不然你现在就给我打掉他!”
“嫣儿,你就听你爹的话吧!”母亲也劝我。
“是啊,妹妹…”大哥也想劝我。
我站起身,眼中一片沉静,道:“我离开端木家!”
“嫣儿───”
母亲想再劝我,却被父亲打断:“让她走!以后再不许你以端木家的人自称!你就算死在外面也不许回来!”
“老爷…”母亲又哭泣着想再劝父亲,可父亲不理会她。
大哥拉住我道:“嫣儿,你别冲动!”
我望向大哥道:“大哥,我决定了!”然后转身离去。
我临行前,母亲悄悄命人拿了一封书信和三千两银票给嗡帳──那是一封写给舅舅的信,大致意思是请他代为照顾我。
其实这一年多,我已攒了些银子,但母亲给我,我也就只管拿着了,出门在外,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我带着丫环彩云一路往饶平城去。
听说饶平是一个大城,与金翅城不相上下,只不过因为金翅城是京都,所以特别出名。
到了饶平城,我并未去投奔舅舅,一来我并不是真的端木
嫣,二来我如今未婚有孕恐怕也不方便去打搅人家。
我在城中较僻静的地方租了一间屋子,收起华服美饰,买了些普通妇人的衣裳,与彩云低调地生活着。
可是过了一个月,我就忍不住了。
这城里的商机真不少,要我眼看着赚钱的机会从眼前溜走,我是怎么也做不到,于是便以男装、化了名,先后买下几间店面。
四个月后,我生下了一个小壮丁,长得和鹰亲王一模一样───薄薄的
,
的鼻,漂亮的丹凤眼,
的剑眉,唯一像我的地方,就是那高高的额头───带着骄傲的额头。
算命先生说,我这孩子天庭
满,是大富大贵之相!我听了甚为
快,立马打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彩云大呼不值,说那人是江湖术士、骗钱的!
我笑笑,就算真是江湖术士又如何?五十两银子我又不是出不起,最主要是能借他的吉言,让老天爷保佑我的小乖乖身体健康、快高长大!
我给他取名叫悦风───端木悦风,希望他像快乐的风儿一般自由自在、无忧无愁。
转眼又过了一年,小悦风已满了周岁,而我也一直以化名在饶平城内增设店面。
闲暇的时候,我会担心金翅城中的端木家。
我走了,不知他们怎么样,铺子里的生意还好吗?大哥老实木纳,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能守成就算不错了;二哥有些小聪明,可父亲并不看重他,只因他不是嫡出;
屿与我同岁,人虽然很聪明,但父亲一直想培养他做读书人,自是不会让他打理铺子里的生意;
昊还小也帮不了忙。唉,父亲今年五十几岁岁了,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真不知还捱不捱得住!
他们虽不是我真正的亲人,但我到底是用着端木
嫣的身体,他们也把我当作是端木
嫣,我怎能不理他们死活呢?
思前想后,我决定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借此也问问家中的情况。
那信很快就有了回复,是大哥回的,通篇的想念之情。
大哥是个老实人,做不来那虚伪的言辞,信的末尾他说,家中生意不太好,父亲一个人顾不来那么多店面,有些店被人暗中偷钱、做假帐,奈何他们虽心知,却抓不住人家的痛脚,父亲常常气得吃不下饭,晚晚挑灯细对那些账本,年多以来竟像是老了好几岁。
我听了很难受,到底以父女相称了一年多,而且他又待我极好,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我思量了几
,想出一个办法,便去信告诉大哥,叫他预备好配合我,至于详情也不好在信中讲太多,只恐
出去,徒增麻烦。
三个月后,我回到了金翅城。
虽然父亲曾对我恶言相向,说了些狠话,可如今见我回来了,他也就不再提那些过去的事。
我的回家,在端木家引起了一些反应。
先是二娘不满,因为这一年多来,二哥已渐有取代大哥之势。他虽是无胆之人,但自有几分聪明才智,再加上肯用心学,所以慢慢地父亲交给他看管的铺子比交给大哥的都多,而且
屿读书的成绩也不错,这让父亲就更亲近他们那一房。
三娘也不满,原因无他,我走之后,家中的财政大权并未被
回至母亲手中,而是给了三娘,想是父亲因为我的关系,连带地恼恨了母亲。
父亲疏远、冷落大房,还有一个因由,就是大哥成亲六年一直无子,可他又不肯纳妾。这是父亲最为恼怒的一点,大哥平
极为孝顺,偏在这件事上,他不肯让步。
所以这一年多来,端木家最失势的就是我们大房,现在我的回来,势必要引发一些变动。
回家的第三天,父亲就命人把铺子里的账目全都搬到兰轩,这包括了大哥和二哥的帐,还有请人照管的铺子里的帐───是所有的账目。
家中的开销也一直很大,再加上二房、三房老为了那串库房的钥匙争个不休,父亲早已烦了,此时我回了家正好,他便把那钥匙连同家里的账本也一并交给了我。
我听说为了这个事,有人买了小人偶,在那人偶上写下我的生辰八字,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用针扎着。
当真是恨我入骨呢!好在我不是真的端木
嫣,否则还有命在吗?呵呵!
我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那一盘
帐整理清楚───那可真不是一个“
”字了得!若非我毕业于剑桥大学,恐怕一个普通的财会人员是理不出那账目的头绪的!
铺子里被偷去的钱、货,我会一笔一笔地跟那些内贼、外贼算清楚!
这厢还忙着呢,那厢又听说有人上门找麻烦来了。
忙带着彩云到门口去看看,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抱着个一岁大点儿的孩子守在门口不肯走,口口声声地要见大爷。
我把她带进偏厅坐下,又请了父亲母亲和大哥大嫂前来,那女人才肯开口。
她居然说她怀中抱着的孩子是大哥的亲骨
,是大哥两年前去城外收帐的时候跟她有的。
父亲和母亲惊讶不已。
大嫂则面色一片死白,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地滴落下来。
大哥自然是不认的,说自己没有做过。
那女人竟说要把孩子扔在这里,她养不起了。
场面一片僵持。
我走到大哥面前,道:“大哥,你真的不认识她?”我朝大哥眨眨眼睛,由于我背对众人,所以这眨眼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呃…”大哥不明所以地迟疑了一下。
大嫂见此情形痛哭出声,起身向门外奔去。
“采芹!”
大哥想追上前去,我一把拉住他,吩咐彩云跟了去。
“大哥,这孩子若是你的,趁着大嫂不在这儿,你就认了吧!”我劝他道。
大哥急了,喊道:“我没有,我没有!”
唉,我这个笨哥哥!
我借着拉住他胳膊的手,掐了他一把。
“呃?”大哥一愣,询问地望向我。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大哥,做男人可要负起责任来!既是你的,你就认了吧!你与大嫂成亲多年都没有孩子,这孩子来得不是正正好吗?大嫂那里,我会去说的!她心肠软,一定会原谅你的!”
大哥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仍是迟疑着:“可我怕…”
“放心吧,我一定把大嫂那里给你安抚定了!”
我又向他保证,他才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那孩子。
我从妇人怀中接过孩子,对那妇人道:“你到门口去等着,我一会儿叫人拿五百两银子给你,你就回乡下去吧!记住了,以后不能再出现在金翅城,否则我要你好看!”
那妇人猛点头,道:“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是我找来的,整件事的步骤我向她
待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出差错。我早就告诫过她,拿了银子就走得远远儿的,绝不许向第三个人透
一字半语。
五百两,她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相信她不会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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