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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言诗情一手提着鞋,一手抓着皮包,狼狈至极的冲入教室。

 “对…对不起…迟到了…”她拼命着气,朝背对她坐着的男人道歉,脸上泛着因赶路涌现的红,伴随着涔涔的汗水。

 那男人收起报纸,沉静的转头看向她,完全没有一丝怒气。反正诗情小姐每次上课至少都会迟到五分钟,像今天的九分二十三秒算是满好的了,有一次还等足了三十分钟,他该考虑退一些学费给她。不过她每次都会有非常的理由,他最好先听听今天的故事。

 “你今天又怎么了?”唐中闵上下打量她一番,除了把鞋子穿在手上,也没什么不对劲的。解释一下好吧?”

 “我…没有啦!只是跑步时不小心跌了一所以走得慢了一点,不然今天是不会迟到的。”真可惜,没能打破她完美纪录,还是迟到了。“因为脚有点痛,我就把鞋子掉了。”

 他真是服了她。“跌倒了?有没有受伤?”他蹲下身察看她白皙的膝盖、小腿以及脚踝、脚掌,幸好没见血,只有几块淤青,但也够她痛上好些天了。

 他站起身,开始整理材料。“不想穿鞋就把鞋子放着,这地板我下午才拖过。然后去把手洗一洗,到这里来。”

 言诗情万分感激的看了他宽阔的背影一眼,他真的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她也很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个性,也知道自己的迷糊和笨拙会带给他和别人如何的不便和困扰,可是他却只是很温柔的照顾她,一句责骂或怨言也没有,这样反而令她更加羞愧——这也就是她努力想迟到的原因。

 可是…唉!

 她赤脚走到他身旁,好奇的观察他熟练的动作。

 “今天要做什么?”上了三次课,他都教一些菜刀使用法,还没也开火煮东西;可是看他今天扭开了瓦斯炉开关,上天又助她朝梦想迈进了一步。

 “煎蛋。看好,我只示范一次。”

 接下来的动作,看在言诗情眼中如同彩虹般美丽而虚幻;而彩虹过后,一颗绝美的荷包蛋如太阳般趴在洁白的瓷盘上。

 “天哪…”她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呆愣一会儿后抬眼瞪他,不满的指控道:

 “喂!你不可以这样?”

 “我不可以怎样?”爱上她以后,唐中闵发现自己原先的忠厚笃实已逐渐离他远去,取而代之是有一点气,有一点气的“坏人样”偶尔会冒出头来欺负她。奇怪,为什么她这种乖巧迷糊的女孩会引出他这种本?莫非他潜意识里想…

 OH!MyGod!

 清纯的诗情姑娘依旧真瞪着向他抱怨“你不可以一开始就教我高难度的东西。”简直是欺负她嘛!

 高…高难度!?

 唐中闵扫去脑中的不洁思想,脸孔一肃。“那绝对不是高难度的东西,它非常普通,连幼稚园的孩子都会做;你认为你的技术比不过幼稚园的小朋友吗?”希望将法多少能对她发挥一些功效。

 “比不过。”

 她也太自卑了吧!?前几次教她用菜刀还有模有样,怎么一到了重头戏反而退却了?她的资质应该没那么差才对。“别说丧气话,你可以的。”他不容拒绝的将锅铲入她手中,以柔和却略强硬的语气道:“来,试试看,我在旁边教你。”

 言诗情颤抖着接过蛋,轻轻往锅缘一敲。“怎么办?它会下去!”她瞪大眼,惊恐地道。

 “它本来就会掉下去。”看着她惊吓的表情,唐大厨不怀疑起她到底是不知道蛋壳里的东西,还是忘了地心引力的存在。他站到她身后,两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掌,引导她之后的动作。

 “好恐怖哦!蛋在哀号。”她同情地咕哝着,没发现娇小的自己正靠在一具温暖的膛里,只是觉得有莫名的安全感。

 “没那回事。”那他岂不成了十恶不赦,集恶罪于一身的刽子手?这女人也太有“同情心”了。

 在他的协助下——其实应该说是他主导,她只是被握着手动而已,言诗情小姐终于煎出了二十年来唯一一个完整的荷包蛋。

 “哇!荷包蛋!”她兴奋地端详着这个旷世巨作,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喜悦。哈哈,事实证明她还是没有被神遗忘。“然后怎么办?可不可能不要吃,把它留起来做纪念?”

 当标本!?“呃…不太好,蛋会坏掉,你还是吃了它吧!”

 “是吗?可是好可惜…”她盯着荷包蛋,似是无限惋惜。

 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唐中闵赶紧将成品挪到一旁,轻轻咳了声,并很成功的吸引了言诗情的注意力。

 “你感冒了吗?要不要去看医生?我放你半节课的假,你好好的休息,好不好?”她关怀备至的“呵护”他,令他是既感动又好笑。

 “不用了,没有那么严重。”他笑了一笑,挥挥手。“我只是想告诉你,换你单独练习了。”

 单独练习?“刚才不是吗?我已经练习了啊!证据就在你后面的理台上嘛!”她拼命伸长脖子,想再探望它一眼。

 “那个不叫单独练习。这次我是完全不帮你了,你要自己动手,照刚才我教你的方式去煎出另一个荷包蛋来。”他等着看。

 “我自己?”她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问。

 “你自己。”他肯定地点点头,肯定地答。

 有了一次成功,言诗情的信心也迅速膨了好几倍。其实也没啥了不起的嘛!她想。

 “好,我试试看。”名师调教之后,她已经不把区区一颗煎蛋放在眼里了。看煎出一颗举世无双的荷包蛋来!

 三分钟后,言诗情面对躺着“一堆”举世无双的“蛋”她傻傻的盯着锅内惨不忍睹的成品,讷讷低语:“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记得…”

 “我很佩服你。”他不是故意要说风凉话的,只是他真的没见过谁能把蛋煎得那么“淋漓尽致”“你火开太大,太晚翻面。”

 “你都知道嘛!”言诗情好生气的瞪着他,只可惜她生气的表情和语气太像太像撒娇了,没有丝毫震撼力。“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天哪!天哪!他好想大笑。“因为你是付钱来上课的学生。”

 “就因为我付钱来上课,所以你更应该告诉我呀!你是老师不是吗?老师教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你居然这样毁了我的自信!”她哇啦哇啦的吼着,完全不承认是自己的差劲技术使然。

 明说了吧!言诗情小姐在撒泼——虽然很难听,却是一点不假。

 咱们好脾气听唐老师只是静静的瞅着她,既没抓狂也没反驳。

 反倒是言姑娘,浪费一堆口水骂锅、骂铲、骂蛋、骂炉之后,终于气吁吁的停下来补充氧气及水分,燃烧着怒火的眸子依旧睁得老大。

 “我不知道你会对这种事那么在意。”虽然这么说,他却没有道歉的意思,他也不认为有那个必要,毕竟那颗蛋的壮烈成仁不是为了他。“你还要不要再练习一次?说不定会好一点。”

 “什么叫好一点?”她颇不友善的瞪着他,呵!原来迷糊可爱的言诗情小姐偶尔也会满不讲理的用利爪子胡乱抓人。

 “好一点嘛…”他探头瞧瞧依然飘着焦味的失败品。“就像这次是焦黑难辨、惨不忍睹;如果你可以弄出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话就有非常大的进步了!不过基本上我认为“内在美”更重要…”

 什么和什么嘛!?诗情跺跺脚,赌气道:“不要!我不学了!”

 “不学了?”他瞟她一眼。“别忘了你是付了新台币的。”

 “不要不要!反正我就是学不会了,何必再浪费你我的时间!”她红了眼眶,她果然是烹饪白痴,以后如果再有人这样笑她,她也就不用反驳了,反正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吗?

 “那学费呢?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接受退费,难道你想浪费那些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吗?”他试图以金钱的力量来挽留她,只可惜言诗情对金钱并非十分着重。这一点,唐中闵是下错药了!

 “当作是送你的补偿费好了!我不在乎。”

 唐中闵慢条斯理的收拾着残局,口中则吐出了她从未想到的事。“那好,你下星期再来一次,我给你考个试,及格了我就让你提早毕业。”

 ‮试考‬!?

 美好的星期晨晨,言诗情的公寓中遍传着震天价响的门声。

 “谁啊?”言诗情趴在上,懒洋洋的和被子纠成一团,口中微弱而含糊的问候有如足的叹息——想当然耳,不是喊问来者何人,而是叫给自己听的。

 她抱着枕头,闭起眼回忆着。结束了,她短暂的烹饪课程,而她现在才开始感到后悔与不舍。好可惜耶!那么好的老师,她居然把他辞头路了,实在是抱歉得很,他会不会因此被解聘呢?或者她应该先写张保证书,说明全是她资质驽顿,和他没有关系,这样可能对他比较有利。

 可是…她突然觉得好想见他!但是“毕业”好像就等于说拜拜,从此十年难得见一面的样子…她不想这样!那令她的心莫名其妙的揪痛一下。

 叮咚!叮咚!门铃依旧响着。

 哎哟!真是的,她心情正不好的时候,干嘛来吵她啦!讨厌。言诗情烦躁的翻了个身,完全没有应门的打算。

 埋首在棉被中,言诗情觉得自己应该是喜爱唐中闵的,而且好像…不!是绝对!绝对比喜爱西门廷多!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嘛?诗情被自己的情绪弄得七八糟、一头雾水。

 奋战许久的门铃及访客终于放弃了无结果的努力,还给她一片安宁。

 对嘛!这才乖!嘴边那抹胜利的笑容尚未完全绽放开,头的电话便又代替门铃在她耳旁肆

 这次可是正中要害。

 “真讨厌!谁那么没公德心,一大早就在破坏安宁。”她低骂道,并气鼓鼓的抓起话筒:“喂?”

 “言诗情,你故意的是不是?”那头的声音也表现出那人的心情不比言诗情好到哪里去。

 “故意的?什么故意的?”这人也有够奇怪,怎么一开口就说她是故意的?“我可不是故意要接电话的,实在是因为它响得很大声、很吵,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接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那一头的女人气急败坏的,已经准备好要抓狂了。

 她到底是谁啊?若非她叫出自己的名字,言诗情一定会认为是一个失恋的女人打电话来排遗自己的郁田。“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真奇怪!”

 “哎呀!反正你现在马上起去开门,别再让我浪费我的钱!”说完便火速的挂下电话。

 这次,言诗情知道是谁了。俞筱茉,只有她才说得出这种话。

 她慢的踱向大门,准备开门让筱茉能够畅行无阻的卷进她的屋子而不撞坏大门。

 她才刚打开门,发梢便掠过一股轻风,然后便见俞筱茉坐在沙发上瞪她。

 “光临。”诗情关上门,不去理会沙发上那团怒火似的筱茉,迳自往冰箱走去。

 筱茉气冲冲的跟到她身边。“你刚才为什么不开门?”

 “我没有听见。”是假装没有听见。诗情递给她一杯鲜,撒了一个心安理得的谎。

 “没听见!?拜托,我敢说我按了快五分钟的门铃,只差没踹破你的门而已,你居然说没听见!敢情你是把门铃当音乐来听?”

 诗情啜了口鲜,笑着说:“难怪我梦到我正在欣赏优美的乐曲,原来是这样啊!”这下子俞筱茉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依旧笑容可掬的诗情,好一会儿才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唉!服了你了!”

 “谢谢你的抬举。请问光临寒舍有何贵干?能让你放下工作来和我闲嗑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好歹已经是五年的朋友,筱茉对金钱的热诚随着岁月是有增无减,这点她清楚得很。

 “你不提我还有些忘了。”筱茉旋即眼神一厉。

 “说!我好心好意帮你找了一家风评绝顶的烹饪班,你大小姐上了几次课之后就闹罢课,你到底是什么心态?现在给我好好的请清楚!”

 “筱茉,你气的到底是我的半途而废还是那笔白白送人的学费?”诗情又奇怪又好笑的瞧着好友问道。

 “都有啦!”她倒是毫不忌讳,事实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你不要岔开话匙,给我好好的招来!”不然她要如何对十分照顾的生意的妈妈代?好顾客的售务服务可不能马虎。

 “这个嘛!”诗情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太笨了,再学也只是浪费时间。而且你说的,时间就是金钱,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对…不,不对,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你既然报了名、缴了钱,就该好好的学,搞出一点名堂来,你这样子像什么话?”

 言诗情重重叹口气,躺入沙发.盯视着天花板。“对不起,筱茉,或许是我意气用事,可是这次你不要用现实或功利的眼光来看这件事,我不喜爱。”

 “干嘛啊?讲得我很恶的样子。”俞筱茉嘟嘟囔囔的。奇怪,诗情以前对她金钱至上的理论总是一笑置之,表示反对或不悦这倒是第一次,莫非…“天啊!诗情,你不会爱上你的烹饪老师了吧?”

 她愣了一会,爱上唐中闵?会吗?也许。

 “我…我不知道耶!说不定…也许…有可能…”

 听着诗情含糊却略偏向肯定的答案,极少发慌的俞筱茉却也了手脚。“这这这…不太好吧!诗情,你也知道,我们的风气和思想不同欧美的开放,在台湾,还是比较保守,同恋很难被接受…”

 什么同恋?诗情抬起头,不悦的瞪着她。“胡说什么,他是男的!”真来!

 哦,是男的啊!”筱茉突然搭上她的肩,严肃地盯着诗情。“那就太好了!我建议你甩掉西门廷,投入烹饪老师的怀抱。”

 “啊?”她没听错吧?“为什么?”

 “相信我,只要稍微有眼光的人都不会选择西门廷,那家伙空有一张骗饭吃的嘴脸,其他什么都不会,那种人有啥好?可是教饭的就不一样了,约会时间可以省下上馆子的钱…可是等一下,我怎么没听说那里有男老师?我明明问得很清楚。”

 “不过唐先生真的是个男的啊…”“唐先生!?”筱茉瞪大了眼珠,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惊吓表情。“他叫什么名字?”

 筱茉干嘛那么紧张?她认识他吗?“筱茉,你的眼珠快掉出来罗!”原本还想开开玩笑缓和气氛,但瞧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只好作罢。“他叫唐中闵,高高瘦瘦的,人很好亲切。怎么?你认识他?”

 俞筱茉缓缓摇摇头。“言诗情,你这女人的好运真是连我都嫉妒。”

 唐中闵抿瞧着那份“试卷”心里犹豫着是否该换换较无刺的题目。

 来不及了,那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已来到门前。

 言诗情冲进门,万分抱歉的瞧着他。“对不起,睡过头了…”

 “你真是‘从一而终’啊!好厉害。”他笑道,并有趣的看着她涨红的双颊。

 “不要这样嘲笑我,我会生气。”诗情不满的抱怨道。别人笑她或许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可是她讨厌中闵也这样子对她。

 “好,我不说了。”他倒是很听话。

 唐中闵拉过另一张椅子——他特地弄来的——示意她坐下,并将卷子推到她面前。“题目很简单,不过需要时间和心思想一想,不要随便写,否则后果我不负责。”

 后果不负责?好怪。言诗情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记得,好好想一想,不要贸然下笔。”

 “等一下,我有话问你。”

 有话问他?唐中闵讶异的看着她严肃的脸孔,她不会也想给他来个‮试考‬吧?“问吧!”

 “你没告诉我你并不是这里的老师,而是这里的老板。”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不舒服,他居然骗她!若非筱茉告诉她唐中闵的来历,恐怕她一直到死都只以为他是个教做菜的普通人——她并不喜爱身分太过显赫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是‘骗’她,只是没有说而已…可是他干嘛不告诉她?她又不会觊觎他的钱。

 “这有什么好讲的?反正那些授课的老师都是我的学生,我教和他们教有什么不一样?”

 “可是…可是…”就是不一样嘛!“而且你还是西云饭店的主厨,西云饭店耶!主厨耶!”谁不知道西云饭店菜精致美味,装潢豪华高级,当然啦!价位高昂也是不在话下。这种超高级饭店的主厨说是一个普通人,打死她言诗情也不会相信。好嫉妒哦!

 “那个有很大的关系吗?”他不懂,他的职业有那么奇怪吗?只不过是一个煮菜给人吃的高级伙夫罢了,她干嘛激动成这副德行?

 或许意识到自己过于强烈的反应,诗情急忙缓和下来,努力装出诚恳的表情。

 “不是有没有关系的问题啦!只是…只是你太厉害了,我不喜爱。”

 “哦?”不喜爱!天晓得他为了她的课,特地把客人最多的星期天让给别的厨师,薪水少了不打紧,他还被老板兼好友征召到面前爱心质询、耐心鼓励加狠心警告一番,害他当时产生了长达三秒钟的愧疚。而她,她居然跟他说“她不喜爱”他的工作!

 这女人是故意的!

 见他脸色沉了下来,言诗情知道自己又失言了,急忙解释道: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不喜爱你或你的工作,只是因为你太厉害了,听清楚,因为‘太厉害”了,我觉得老天很不公平,所以我很嫉妒你。你不要生气啦!我真的不是讨厌你。”

 那就好。唐中闵这才放松下来,想当初他选择厨师这条路,曾有人不屑地讥笑那是女人的工作,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去和女人抢饭碗,成天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里洗切炒煮,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襟抱负都没有!这席话从此成为他心里永远的刺痛,谁敢再说出这种话,他马上会翻脸算帐。不过也因为那番话的“激励”唐中闵才会努力向上,搞出今这“一点”名堂来。

 说来说去,唐中闵的脾气也是怪的,平时安静无波,虽然老是冷着一张脸,也还不至于冷傲无情;但是只要一发作起来,那股怒气换算成能量的话,至少可供应台湾地区一年份的用电量。

 威力太可怕了,因此他始终不让自己发怒。

 言诗情担忧的看着他略为柔和却依然有些紧绷的神情,他不会在生她的气吧?

 “你…你还好吧?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他才不会那么没风度。“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好像没了。”言诗情咬着手指,盯着桌子努力思索着。“咦,你不是说要‮试考‬?我差点忘了。”

 他可没忘!他后半辈子的命运全操纵在那张纸的答案以及她的手上。唐中闵颇为难的盯着题目,这么“煽情”的问题,她看得懂吗?

 “那是考卷是不是?”言诗情好奇不已的企图偷看,心里对他的犹豫也怀着一丝不解。“赶快给我呀!不然我忘光了怎么办?”

 “好吧!”唐中闵咬咬牙,狠下心,把卷子推到她面前。“你可以开始写了,不懂的问我。”

 根据国小、国中、高中老师每逢‮试考‬的谆谆教诲,不会写的先跳过去,先写会写的。可是…已经跳到最后了,她却依然一题都没写——老师倒是没教现在应该要怎么办。

 “我可以问人吗?…”

 随着她的询问飘入耳,唐中闵无声地在报纸后叹了口气。果然是看不懂!“请问。”

 “我有好多题…应该说每一题都看不懂,像这一题,题目是:你爱现任男朋友已到非嫁他不可的地步吗?”她仰头看他。“这是哪一道菜的名字吗?还是猜调味或食物的种类?”

 “都不是,你只要照它问的去写就好了。”唐中闵很羞愧,他这般作为真可算是假公济私,一点为人师表的风范都没有。

 言诗情恍然大悟。“这样啊!难怪我一题也看不懂,现在我知道怎么写了。”她低下头,在方才那个蠢问题的问号下肯定的填上答案。

 没有,我好像不爱他。

 如果唐中闵的眼睛没筋、窗、失明的话,他看到的答案正是如此。

 不喜爱他为什么要和他交往?这个问题并没有问出口,因为心中的欣喜和幸灾乐祸比惊讶、疑问多了数千万倍。唐中闵脸上静静浮出微笑。

 而一旁正努力猛写的言诗情,在写了一大堆是、不是、喜爱、讨厌之后,总算只剩下最后一题。她快乐的看着题目,脸上的笑却也因此慢慢僵化。

 “最后一题…”诗情抬头看着那张阻隔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报纸。“你是当真的吗?”

 “是。”

 “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真的不是。”

 “一辈子都不反悔?”

 “一辈子都不反悔。”

 那她就放心了。她噙着笑意,写下她的答案。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好,我愿意。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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