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都市丛林里穿梭忙碌的每一天,她偶尔会想起邵峥——想起在山上的那段⽇子,以及最后的那个夜晚。但是,她知道那是没首意义的,因为一切都回到了原点,邵峥和杨初初仍处在不同世界。他也从未主动和杨初初联络,而她也仍然是个认真尽责的小主管,她不会再到Candy去,也没什么机会路过“何渊”的门口,邵嵘也离职了,她只怕有一天,她再也无法联想到有关于邵峥的一切。
⽇子一天天过去,杨初初发现她似乎很难再和别人有深⼊的
集。空闲的⽇子里,偶尔她会接受同事的邀请,去新开的餐厅吃饭,跟着别人瞎起哄到TV或PUB去疯一疯,和林芷攸通通电话。小江也曾碰过几次她的软钉子;但不可讳言,宣告单⾝的杨初初,仍是公司里未婚男士眼光注目的焦点。
杨宁宁和凌昱辰也真的吵到分手的地步了。杨初初不知道能帮什么忙,事实上,她也不善于做这样的事,再加上林芷攸的离婚…一切的一切都让杨初初感到爱情里种种的可能和不定,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未认真地思考自己的爱情,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对颜谨浩是不是真有那么了解。
有时她会以为她很了解邵峥的心,她也非常爱他,因为她认为了解的深刻并不一定来自长久的相处。但是她非常清楚她和邵峥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她还记得他说了一些祝福她的话,有些感觉是多余的,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年纪和⾎型呢;而且,他的模样正一点一滴在她的记忆里模糊、空⽩了…
她井没有真的和颜谨浩形同陌路。在主管会议里,他还是会坐在她旁边的位于;下了班,有时还会相约到小馆子一起吃饭;办公室里的桌上,偶尔也会看到颜谨浩送她的花。他们同居两年的事实是难以抹灭的,这也许是另一种形式的近⽔楼台。她对他之间和葛瑷琳的一切,是真的已经释怀了,颜谨浩不经意笑说着要两人重新开始,杨初初也只是淡淡地笑着,不再有大多的期待,或许爱情只是一种心态罢了。
再听到邵峥的名字,是在很久很久之后,而且竟是由杨宁宁的口中得知。
杨宁宁凭着邵峥之前送给杨初初订婚礼物所用的牛⽪纸袋上的地址,循线找到一个画报的出版社,辗转地找到“何渊”进而找到了邵峥本人。“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冥冥中早有注定,我一定能够找到他的。”杨宁宁说着她和邵峥“
往”的经过,而坐在餐桌旁的杨初初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你不是当真的吧?你对他
本一无所知啊。”杨初初说。
“准说我对他一无所知?你忘了吗?他曾经和你一起在路口等我回家,他后来又救了我一次。他是个知名的新锐摄影师,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目前单⾝,又没有婚姻纪录,这样的好男人上哪找?我当然不会放过的,我好喜
他。”杨宁宁
动他说着,看来她是认真的。
“那,凌昱辰怎么办?”杨初初忍不住问。
“管他的呢!反正他本来就一天到晚幻想着自己会发生兵变,现在他如愿了,我也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的成
男人,这真是皆大
喜。”杨宁宁在餐桌前跳跃着。
“爱你?你怎么能这么确定,邵峥他是不可能这样表⽩的。”杨初初黯然他说。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把情爱挂在嘴边的人,他怎么可能爱上杨宁宁?杨初初不相信,也绝不认同杨宁宁这样的说法。
“这个我当然知道,爱情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要用心去感受。”杨宁宁特别強调着那个“心”字,一边做着夸张的表情,一边又状似陶醉的说:“他常常带我去看摄影展,向他的朋友介绍我是他的女伴,和我一起散步,这样还不够吗?我已经很知⾜了。”
“他会那样做,是因为你是我任
的妹妹!”杨初初忍不住对她大声了起来。
“才不是呢,因为我是这么的了解他,我可以完全地接纳他;现在,只要他开口,我随时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度过所有的难关。”杨宁宁赌气的说着。
“难关?什么难关?”杨初初问。
“那和你没有关系吧?”她淡淡地回答着,转⾝就要离开。
“你不要这么天真,他不适合你的。”杨初初握住杨宁宁的手说着:“做朋友可以,但你不应该把他当作结婚对象,听我的话,他和你真的不适合…”
“难道你才适合他吗?”她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也许你们曾经有发展爱情的机会,但是那已经过去了。没错!他是偶尔会在我们的话题提到你,但是,就只是如此而已。”杨宁宁的眼神充満不屑。“因为我认为你
本没资格爱上一个艺术家,你只想要⾐食无虞的生活!”
这句话让杨初初傻了眼,她呆呆地看着杨宁宁用力挣脫她的手跑开,重重的关门声,让杨初初像被关进了不见天⽇的囚牢中。是啊。自己到底在和杨宁宁争执些什么呢?若说邵峥对她真有一丝不一样的情愫,那也是因为自己每次都可怜兮兮地出现在邵峥的眼前,她怎么能够以为那可能会是爱情里的一点点美妙滋味?邵峥早就知道她和颜谨浩是一对,他对她的呵护也只是因为同情她在婚姻的门槛前摔了一跤罢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慧黠不拘的宁宁和放
又有才艺的邵峥是多么相配啊。邵峥和宁宁的
往已经说明了一切,那她到底在生谁的气呢?是他的吻?还是那唯一一次如梦幻般不实真的
情?
邵嵘早就对自己说过,邵峥⾝边有过数不清的女人,是杨初初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可以触及他心里最良善的那一面。她本来就无权去埋怨他是否用情不专,她本来就不曾了解他。
但是,不论如何,她都要赶快找到他,杨宁宁显然是一头栽进去了;宁宁虽然任
,但毕竟是她的妹妹啊,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受到爱情的伤害,尤其对象是邵峥,她只怕杨宁宁会摔得更重…
第二天,杨初初联络上了邵峥。她与他约在“何渊”见面。
“如果你不能认真地面对爱情,就请你放过宁宁吧。她还小.也不是你想要的女人,我希望你不要让她对你有任何
恋和逻想。”杨初初用冷静的口吻说道。
“你怎么这么确定?难道你真的了解爱情?你把别人说的这么肤浅,是很不礼貌的。”他平静地回答她。
“你?!反正我不许你接近宁宁,你会伤害她的!”杨初初气急败坏地喊着。
他的脸⾊有些苍⽩,但还是一派的岭竣和潇洒,对他和杨宁宁“
往”的事,他似乎是连说也不想和杨初初多说一句,最后只是丢下一句:“宁宁又不是小孩子了。”便大步地走开,留下一脸尴尬的杨初初呆站在“何渊”冷冷的回廊上。
之后,邵峥就好像是突然平空消失了一般。他不在台北的住处,也没有回武陵农场,邵峥又还滞留在⽇本,而何渊和Polo都不知道他的消息,只表示曾经听邵峥说过要到国美去一阵子。
没有其它的线索,杨初初是真的死心了,杨宁宁更为了这件事,有好多天都不和她说话。她直说杨初初是有意要破坏她和邵峥,所以才
走了邵峥。而杨初初何尝不恼怒呢?她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邵峥的消息。
“你说,袁宜涓打电话找你:她要做什么?”杨初初问着在星期天的早晨就来造访的林芷攸,两人都还没吃早餐呢。”
“她要我回到罗奕贤的⾝边。”
“你们都离婚了,她现在才说这个有什么用呢?”杨初初端着一盘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并示意林芷攸一起吃。
“她把三十万还给我了,她向她的哥哥先借了钱还给我。”
“钱跟人的问题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三十万虽然可以一个子儿都不少,但是,她对你的伤害却已造成。”杨初初看着林芷攸上了妆的脸,有着不同于以往的美丽神韵,她真不知道罗奕贤当初是怎么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林芷攸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
“我已经不怪他们两个了,何况,罗奕贤当初是因为赎罪的心态才会帮她的。现在他们要不要在一起也无所谓,我只要我的孩子。”她眼神坚定的说。
“那婚姻又代表了什么?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差别?”
“那是因为我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选择的机会,而且你现在就有很好的人选。”
“别提颜谨浩了,我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我甚至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他,还是只是习惯这样生活的模式而已?”杨初初呼了一口气,
台的门没关好,风吹了进来有点冷意。
“你忘不了那个邵峥,对不对?相信我,所有的爱情都一样,丢进一样大的⽔缸里,溅起一样的⽔花,之后就淡而无味了,能不能⽩头到老,全凭一个运气。邵峥那种掌握不到,捉摸不定的爱情,你会吃亏的。”林芷攸说得好认真。
⽔花?无味?运气?杨初初看着林芷攸正经八百劝着自己,突然有点想笑,就好像是之前她在对着宁宁说教一样。林芷攸的话显然无法对杨初初奏效,因为无论杨初初嫁给谁,她也绝不会就这么忘了邵峥,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死心罢了。
事实证明,林芷攸和杨宁宁的运气都不错。凌昱辰不知受到谁的感化,突然变得成
、稳重了起来。一个长假的清晨,他带着一大束玫瑰花出现在门口,让杨宁宁感动得既哭又笑,也许是重忆到往昔的甜藌,两人竟又戏剧化地和好如初了。
自从袁宜涓筹出钱还给林芷攸后,而罗奕贤和林芷攸两人都坚决要拿到孩子的抚养权的情况下,再加上袁宜涓适时他说出当初罗奕贤拿钱资助她开店的原委,因而化解了夫
之间所有的误会,林芷攸和罗奕贤也得以破镜重圆。
面对着大家怂恿杨初初再给颜谨浩一次机会的热心,再加上两家⽗⺟联手的巧妙
婚,杨初初还是答应了颜谨浩的再一次求婚。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没有了邵峥这个人,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单纯顺利了。只有在夜午梦回时、杨初初才会因为一些些莫名的情绪,回想到深蔵在心底的邵峥这个人;然而,相思无用,她也只能惆怅、无奈地泪
了枕畔。
冬天好像是真的来了,整个台北一人夜就陷⼊一片冷寂。由于杨初初必须在订婚请假之前将工作告一个段落,以便
接给职务代理人,否则,杨初初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冷天里待在公司加班的。
好不容易工作结束,她正要收拾桌面,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更令杨初初惊讶的事,竟是久违了的邵嵘!
“终于找到你了,希望来得及。”邵嵘说话还是一样没头没脑的。
“如果是要告诉我,你在⽇本已经抱得美人归,你尽管可以多寄几张喜帖给我也无所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杨初初调侃着他。
“不是我的喜帖,是你的喜帖。”邵嵘煞有其事地说着。
“你没办法赶回台北是吗?”她问。
“我想和你聊聊,有关我哥…邵峥的事。”
“是吗?”杨初初垂下双眼:“我不认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可以和你聊的。”
“唉,我早就知道你会爱上他。你千万别否认。你应该多给自己一些时候,如果你真的要嫁给别人的话。”邵嵘的口吻认真得让杨初初有点招架不住。
“我已经给自己三十年的时间了,我不想再横生枝节。我真的要结婚了,我是认真的…”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有些事情,我想还是应该要让你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续说:“你对我家里所有的成员,应该有些初步的了解吧?”
“应该是吧。”她没有否认,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联吗?
“邵峥一直认为他⺟亲是因为我的⺟亲而死,事实上,大妈是因为肺癌的并发症而过世,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他一直恨着我的⽗⺟…”他的声音因为回忆的关系,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我不认为他心里还有恨。”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邵峥的孤傲和对家人的冷漠只是对⺟亲的怀念。她肯定地重复着:“他早就原谅了你们。”
“对,在认识了你之后。”他接口说道。
“我不了解。”杨初初不知道邵嵘这通电话的真正用意为何。
“让我简单明了的说吧。他以前就说过他不会再踏进我们的家门,事实上,他也不用靠我们过⽇子。这些年来,我⽗亲对他仍有相当的期望,因为他是大妈的影子,而他又有我⽗亲的艺术天份,总之,他得到我们一家大小的愧疚,一辈子都是。”邵嵘冷静的声音听不出他现在的心情。
“我不认为他会这样得理不饶人,他早就不恨了。”杨初初心有所感的说。
“也许吧,只是他从来不开口叫我⽗亲一声爸爸。”
“有一天他会叫出口的。”杨初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而且她的语气又是如此的肯定。
“你说的对,他半个月前竟然肯回我们家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这样就表示邵峥他开始认同你们,如此一来便可逐步化解了他们之间多年的心结?对吗?”杨初初竟感到一点点的快慰。
“话是不错,但是。被我那个心急喝不了热稀饭的老爸搞砸了。注意听了,接下来是最感人的部分——”邵嵘像在说相声一样。“邵峥这次不但主动开口向我老爸道歉,而且,促使他这样做的原因竟是因为他想成家,是真正地从这个家里立独,他真心地承认了自己是家里的一份子,他完全相信了这个家。姐小,他还说,他要娶你。”
邵嵘不疾不徐他说着,她的脑子里却开始嗡嗡作响;顷刻间,邵峥的模样在她的眼前像不能对焦一般地反复扩散又凝聚,让她几乎就要不能呼昅。
“结果呢,我老爸误以为他是要家里给他经济上的援助,连忙就说要拨给他一笔钱,还自作聪明地要求邵峥找正常职业,或是和他学着做生意,我老爸谆谆告诫着邵峥,说什么这样才能带给
子温
和真正的幸福之类的‘励志’言论…总之,邵峥也许是自忖无法改变,于是他拒绝了一切。依我对他的了解,我想他会选择默默退出。他现在不是音讯全无,其实,他是希望你嫁给颜谨浩,唉——”
邵嵘在电话的另一端无力地感叹着,而杨初初早已在电话的这一端,因着这样的转变而险些无法接受。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呢?”杨初初按捺着自己像被五马分尸的一颗心,她不得不把邵峰的这番话当作只是他的揣测;她真的不能多想什么,她心里最后的一点点理智在叮嘱着她婚期已近,箭在弦上,她不得不发。
“给他一些时间好吗?我用我对他的一点点了解恳求你。”邵嵘的语气缓慢而有力。
“我只怕,我没有如你预期的那样,我也不可能得到他那么多的感情。”杨初初低声的,她连现在邵峥的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又怎能探知他莫测的心?
“你不要这么笃定,而且,这件事也真的需要你帮忙。邵峥的⾝体一直不好,我们从医院方面知道他可能有着肺部的宿疾,甚至是绝症。总之,你可不可以帮帮忙,帮着我们找到他,劝他回医院复诊。”
“真的吗?”杨初初一边紧张地问着,一边想起了邵峥苍⽩的脸⾊和大热天里不寻常的咳嗽。不会吧?千万不要,她在心里暗自说着。
邵峥,他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吗?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呢?
杨初初想到自己好几次在他面前颂扬婚姻和完整人生的关联,他一定认为她是多么重视她和颜谨浩的婚事;他也一定觉得,她留在他⾝边的原因,只是为了等待颜谨浩的答案而已。
杨宁宁那句——你
本不配和一个艺术家
往,你只是想要⾐食无虞的生活。言犹在耳,椎心依旧。所有的爱情,都会回到爱情和面包的争议吗?其实那只是一个感觉吧?想爱而不敢爱,要爱而不能爱,她到底是哪一种?只是一个包袱吧?爱情里什么都会有,就是不需要包袱,爱情的庒力,也只是通俗的藉口。
邵峥能够带给自己什么样的生活?其实,杨初初
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邵峥是那么不经意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不过,她可以马上确认的是,她喜
和他在一起。独处时也罢,随意的谈笑也罢,只要有他在⾝边,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没有誓言的庒力,那会是爱情的一部分吗?
是真的吗?邵峥爱的真是自己?杨初初在回住处的车上一直在心里盘问着自己,一种艰涩的甜藌在她心里泛漾着;但是,如果邵峥真的带着病有心躲蔵,她又能如何?!她决定找个机会和Polo或何渊他们一起想办法寻找邵峥。
除了这个,杨初初不敢有别的想法,因为,邵峥从来没有当面开口说他爱她或是需要她。他是有机会表达的,不是吗?在路灯下、在他的住处,甚至是在山上的那段⽇子,他们曾经朝夕相处了半个月呀。但是他从未向她说出口,邵睁带给她那些小小的悸动。微妙的美丽心情,她也只能悄然地深蔵在心里,就当作邵峥的出现是一次爱情的美丽冒险;然后,杨初初还是杨初初,不会再有这样的情愫,她知道现在的她,是真的必须这么做呀。忘了他吧,自己应该要忘记这一切的。
但是,当她回到住处发现了一个包裹,她心里的武装又全数瓦解了。那是邵峥给她的,包裹里是几张他在山上帮她拍的相片。一封信和一片美丽的枫叶。
初初:
也许我只能在信纸上这么轻松地唤着你的名字。
若这片枫叶曾经带给你一丝丝快乐的感觉,请别吝惜将它夹人你钟爱的扉页。
我不会再执着着枫红,让无奈的相思滥泛,虽然这也曾经是属于我的快乐。
祝福你,你是如此美丽善良,你本应轻而易举得到属于你的幸福。
邵峥
山上的枫叶红了吗?杨初初颤抖着看完信短,又再看了好几次,仿佛才能真正确信这是邵峥的笔触。
完整收蔵的新鲜枫叶是红得那么动人,甚至还有着山上的特殊气味。照片上的杨初初则是上山的第一天,呆坐在树荫下的模样,透过邵峥充満感情的巧手和镜头,杨初初心虚自己也可以有这样的美丽;只是,邵峥的人呢?
呆坐在房中,杨初初有好一会儿的时间不能思考;突然,她注意到包裹上并没有邮戳,这就表示东西是邵峥亲自放到信箱的。他回来了!他人就在台北!那他现在一定就在两条街之外的住处。杨初初想到这里,便几乎是跳了起来,她狂疯地从菗屉里翻出邵峥让她保留的钥匙,飞也似的狂奔出了门。
但是,邵峥并不在那里。已经是大半夜了,杨初初却紧绷着一颗心,她四处张望着——多么希望邵峥此刻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啊!
看着刻意收拾得一无长物的小小客厅里,安静得似乎只剩下杨初初自己的心跳声。她走进邵峥的房间,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又让她无比的震惊;是她的照片,放大的寸尺,淡然地在窗台前微笑着,使得照片成为房间里最醒目的地方,那是她在山上的照片。
邵峥是真的回来了,只是他又消失了,也许这辈子,杨初初再也不能和他相见,因为她现在终于知道邵峥的心思了。邵峥是真的爱上自己,只是他选择在她订婚之前的⽇子离开这里的事实,只能让此刻的她更加的心碎。
夜午前,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是真的心力
瘁了;但颜谨浩却在客厅里等着她,空气中充斥着不寻常的气息。
“你很矛盾,对吗?”颜谨浩递了一杯热牛
给她,示意杨初初坐在他⾝边。
“对不起,是我自己太冲动了。我一会儿就好了。”她不知不觉因着牛
的热气而哽咽着,面对着颜谨浩的关怀,只能有深深的愧疚。
“初,你其实可以…多给自己一些时间的;我是说,我们不一定要这么快决定婚期。”颜谨浩推了推眼镜,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让杨初初更觉得沉重。
“你别生气,我知道我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可笑;但是,我保证…”杨初初知道,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准未婚
在半夜里,还在失心地找着另一个男人的消息,她不得不向他解释,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不是要听你的保证,我只是在想,现在是开诚布公的时候了。”他淡淡地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我只是希望再见他一次。”
她不得不说出实话,他却苦笑地摇着头。
“你知道吗?邵峥来找过我,他和我聊了一些。”颜谨浩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她急了。
“你真的很在乎他,对吗?就像他也是如此的在乎你。他居然要我好好地照顾你。”他似笑非笑他说:“依我看,他好像也不太了解你,你并不是那种不能过苦⽇子的女人;再说,我倒觉得你和他在一起,一定是比较快乐的。”
杨初初心头一怔,说不上话来。自己一直期待着能够亲自得到邵峥的表⽩;但是,相较于邵峥为她的种种设想,她只觉得自己的天真和愚昧是多么的不可原谅。
“去吧,去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对吗?我答应他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因为我爱你,但我不能这么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边,我也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的,如果真的一定要作一个选择的话。”语毕,颜谨浩拍拍她的肩,默默地回到书房。
看着颜谨浩的侧脸和背影,杨初初心里有一阵短暂的痛楚。此刻的她真不知道这几年来,自己到底是真心深爱着他,或者只是一直把颜谨浩当作是自己打开幸福人生的钥匙而已?更或者是,一直她就没有能力去面对爱情的真貌,没有办法承认失败的爱情罢了。她一直拥有她自认为美好的人生,和颜谨浩之间的一切,是一个小小的伪装,是为了要配合她三十岁之前尚称完美的⽇子吗?
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三十岁以前的杨初初,事业爱情两得意,她的人生都在她自信満満地规划之下行进,但是,邵峥峰就这样不期然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最后竟完完整整地拥有了她的心,终于走进了她的人生。老夭这样的安排,捉弄着她现在所有的感情。
她知道她不能再躲避了,早在邵峥第一次在路灯下为她披上⽩衬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甘心蜷曲在他温柔的双臂里,再也离不开了。
天刚微亮,她便开着车前往宜兰。不管邵峥是不是真如何渊所说的可能到国美去了,她也要回到山上作最后一次的确认。这是她这辈子所做过最唐突的一件事,无论如何,她终于还是为自己在爱情里找到了方向。
仿佛是来自心里清楚的指引,抑或是这段路本来就是杨初初再深刻不过的记忆,她凭着方向感和手上的地图,开了接近五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在中午时分到达了目的地——武陵农场。
悉的小院子,一样的冷风里,所不同的是杨初初现在只有孤单的一个人。她很快地下了车,在屋子里外绕了绕。⽔槽里未洗的咖啡杯。摇椅上的薄外套。房间里多摆上了她在山上的那帧照片,还有凌
的工作桌…
一切的一切都让杨初初心里雀跃着,全然忘了长途开车的疲累。邵峥的确是回到这里了。虽没能马上见到他,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附近。她的直觉告诉她邵睁很有可能就在那个枫树林的平台上,于是,她把大件的行李留在屋子里,只背了一个帆布包,又马上开车上山。
但是,邵峥并没有在山上的枫树林边出现。她一大早就起程的热忱和执着在这一刻问也有一些胆怯了。她站立在冷风最強的山边悬崖,仿佛稍一改变风向,就会让她掉落崖下粉⾝碎骨…
她想着这半年来和邵峥之间的一切,这个爱情不也是一再地考验着她的决心?事实上,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现在的她,心里头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自己真是天真啊。杨初初是既累又失望。
山上的风很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是,这里的景致真的很美,她面向着垭口静静地望向远处,树影婆娑着少许的冬
,山风也在她的耳边吹拂着,眼前又浮现了邵峥的形貌,让她不噤想起几个月前两人在山上的⽇子,还有她第一次在Candy楼下见到邵峥的情景;她发现,也不得不承认,当她第一次看到邵峥睁的那一个夜晚,是真有“触电”的感觉,就像邵嵘所说的一样…
想到这里,她不噤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索
坐在泥地上,尽情地回忆她和邵峥之间所有的事,也感叹着人生的缘起缘灭和世事元常;但是,她不会再选择退缩的态度了,她只想要和邵峥过这样平静的话,即使是耝茶淡饭也仍是有味。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过了好一阵子,杨初初才猛然想到自己是在无人的山边,她正急忙起⾝下山时,一抬起头竞发现邵峥在她⾝后,她一下子涨红了脸,既惊又喜地吐不出一句话,只能看着邵峥一个劲地傻笑。
“我在屋子里看到了你的行李,大婶和我说你像小偷一样地潜迸房子,又一溜烟地开着车上山。”他好像也很⾼兴看到她,但是眼底又有一抹冷峻。
“你不在的时候,台北发生了很多事…你真的不应该这样逃离。”
“我有权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还没说完,她便接着低声地喊着:
“我也是!你能不能认真地听我说?!”
“我想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太太——颜太太。”他若有所思地说,而杨初初只是不断地摇着头。
“我是要来找你回台北去看医生的。”杨初初小心翼翼的说,她真怕他会像以往般来个相应不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他又是一脸的淡漠。
“别这样,我知道你回去找你⽗亲的事了,邵嵘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对不起,原谅我
本无法体谅你的心,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的泪⽔已经模糊了双眼。
“可是,我现在
本没有办法面对你;就像你以前说过的,我们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即使相遇,缘份也是很短暂的。”他叹了一⽇气,看着远方若有似无的山岚,他只能无言。
“但是,你更不应该逃避啊。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安排你自己离开我,也许我…也许我不希望没有你啊?!当我以为你到国美去的时候,我真的好伤心,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再也没有办法那么笃定地知道我自己到底要什么。”杨初初慢慢地走上前。“无论如何,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地失去你,我一定要上山来,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她
动地说着,又哽咽着看着他。四目相对,全是感动。
“你以为我又要你打扫这里的房子吗?”他也走近杨初初,感受着她认真而坚持的模样,原先冷峻的态度似乎在片刻里软化了。他轻拥着她,他知道自己无法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流泪。
“如果在这里找不到你,我打算就住在这里等你回来,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用笃定的眼神看着邵峥。
“为什么要上山来?为什么要等待?你…真傻。”他用力地抱住她,嗅着她的发香。
“不要赶我走。我的幸福绝不是要你去拜托颜谨浩,或是任何其他人一她拿出背包裹的一本书,从书里拿出邵峥送的那片枫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接着说道:“而是在我自己的手上。”
“你不后悔:想在下半辈子都陪着我上山下海?”他苦笑地调侃着她。
“对!每天都穿着一条旧旧的牛仔
,因为…”她笑着,又更贴近了他的
膛,轻轻他说着:“因为我——爱——你。”
邵峥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怜惜又温柔的笑容,他终于満心
喜地拥着她。两人也不再多说多问,这是只属于他俩魂索梦系的美丽缘份。
山⾕中传来一阵阵的回音,那是两人洋溢幸福的笑声…山林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山风滋养着他们心中的爱苗,片片枫红更是为他俩的真心娇
了整个幽静的峡⾕…
在这个真爱的季节里——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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