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几个星期下来,整个世界都在压抑、沉闷中发霉、发烂,没有任何人给林云波消息,她找到能找的所有地方,也没有能见到想见的人,整个世界都在拒绝她。欧远航不见她,邵诚不见她,连那个李晶晶也没有了消息。
平静的生活下会怎么暗
涌动?而她只浮在表面,能感受到却无法看见。有愈来愈强烈的不祥感与
俱增,到底将会有什么发生?结果怎样?这个世界可以把人
疯!却没有人可以和她分担,没有朋友!没有风!没有亲人…只有一个自己…
“叮…”电话的铃声骤然响起。
林云波跳下
,奔过去一把拿起话筒:“喂!”
“喂!是林小姐…”
“是我!是你吗?晶晶,远航怎么了?”林云波发疯似地一口气问了过去。
“远航他出去了!”对方的哭泣声清晰地传来:“我知道,他一出去就可能不再回来,所以我一直拦着他,可…可他还是走了,带着所有的资料…”
“什么时候?”
“刚才…”
“叭!”林云波一甩手扔掉了话机。
刚才?现在是深夜,他去哪儿?她不知道,李晶晶也不知道,也许他还没到警局便会先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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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里一片灯光,照亮了深夜的半边夜空。大大小小的身影在楼道中不停地穿梭。林云波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在她捏出冷汗的手中,时光在一点一滴的
淌。从闯进来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甚至只站在那里,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那里有极度的哀伤、期望、信任…
邵诚被她看得坐卧不宁,她信任他,却又对他失望。她极度哀伤的情绪似要疯狂地要冲毁一切。她疲惫不堪,却用她利刃般的双眼刺伤每个人的心!时间在走,计划在进行,她却只有在这里守着一片死寂。
“别这样!”邵诚一声怒吼:“你想知道什么?”
她不说话。
“好,我告诉你!远航是卧底,他最后的使命是引
出李坤身后的那个神秘组织。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邵诚不知道她在恐惧什么?是什么使她害怕成这样?
“你放心,我们有绝对的能力保护他…”
她瞪着他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层极度的讽刺,甚至嘴角还有一丝丝的残酷笑容:“我以为只有没有人
的人才会冷血、残忍,没想到你们也是。”
“你在说什么?这是他的责任!他的职责!他的光荣…”
“是!他可以为所有的人牺牲,可是对于我来讲,他是我的全部、全部!”林云波大叫着甩门而出。
“拦住她!”
天!上帝怎么会把这个女人放任到人世间来的,她的狂热可以摧毁一切,这个计划不可以因她而破坏,她只是个局外人,她根本不懂得其中的艰辛、苦痛。那个组织神出鬼没,李坤老
巨滑,甚至买凶杀自己来引来警方的注意…林云波担心的,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外面一片混乱,猛的一下,全部的声音都融入夜
,消失得无影无踪。邵诚跟着冲出来时,立刻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
林云波手持
械站在场中央,周围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
“你别干傻事!”邵诚一面喝止身边
采取行动的警员,一面掩住内心的慌张,开口大声的警告她。她真的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会怎么做,会怎么疯狂的来破坏他的计划。
“别过来!”林云波忽地用
,冷冷地抵住自己的太阳
,两道目光森然而冷凝:“让我走!”
“你能做什么!”邵诚一边反问,一边缓缓靠近。
“站住!我有预感,是他们!我会在一夜间失去所有。”
他们?远航!还有谁?谁?她说她会失去所有,所有!是——风!只能是风!她只是来求证,证明她心中的预感,如果是真的,她如何承受!
一恍惚间,林云波扔下
,冲了出去。等到邵诚回过神来,夜
中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车在无人的街道上狂奔,车轮带动的是一个世纪的漫长,四周越来越黑,在这
睡的城市中,只有不眠的人才能体会到夜
的沉重。林云波几乎被挤
得失去了呼吸,失去了心跳,这么大的城市,他们会在哪儿?自己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可是这个世界太大,大得无边无际,无尽无止,黑夜充斥其间,透着它灵魂的哀怨、美丽…林云波只剩下最后一个希望,天要亮了,在通往警局的一条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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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远航特别挑了这个黑夜,无非是想引出那个神秘组织,一网打尽,这是很多人多年的希望,他当然知道晶晶为什么声泪俱下的挽留他,但可能吗?是成,是败,都注定他们此生有缘无份,此时,他只想让她知道,他没有欺骗她!从来没有,但他没有说,此去,是生、是死?是敌、是友,他们都不会有结果,何必让她多一份伤痛。
欧远航走得很慢,他在等,等他的对手出现,这条林荫小道是他特别挑的,周围草丛、树后有他热血腾腾的伙伴,只要有人出现,就算他是风,也难逃天罗地网,抓住了这条藤,李坤及他身后的那个神秘组织将揭开它神秘面纱…但他内心却没有一丝成功前的喜悦,过于今天,他就可以站在太阳底下大声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为什么总有个瘦小、哀怨的身躯在心头抹不走?
一袭黑衣,如影如魅,夜风乍起,欧远航只觉得背上有阵阵冷汗。看不清他是什么模样,即便是天边曙光微
,但五十米的距离足以抹掉他面上的一切神色,只觉得他冷得可怕、冰得彻骨。这种感觉像在哪儿接触过,只是没有了那种应有的杀气!欧远航
惑了,这种人具备优良杀手的一切素质,唯独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像一柄无锋的剑,冷冷割开夜
,却不会伤人分毫,他是来执行任务,还是来自投罗网?为什么到现在没有动手?
他站在五十米开外,冷冷地打量着前面的人,他此行必须扼杀的生命。只是他认识他,那个在她家中出现过的男子!他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关系,但他必须用这个人身上的某件东西来换取自由,这是控制他的人的承诺。
她怎么样了?还是那个狂热依旧,
情似火的人吗?他并没有完全沉默,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为她而争取,这种生活真的是全新的,有了目标,有了希望,有个自己深爱的,也同样深爱自己的人在前方等待,用她独特的方式来
他的归来。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机会,可,他却没有足够的气势去拔怀中那支
,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再没有比这场决斗更美丽的了!两个身份对立的男人,两个必须你死我活的敌手,两个要用对方生命换得生存的竞争者、在黎明平静无声的清凉中,各自心中带着自己最牵挂的女人,伫立在这清晨最宁静的一刻,没有动作、没有言语、没有血腥、没有冷酷…
他没有拔他的
,他也没有按动他
间的联络器。深秋清晨的第一片落叶以它生命中最绚烂、美丽的舞姿,在两人中缓缓地飘摇,秋风的手只那么不轻意地拨动,它飘飘扬扬地落入尘埃…有风掀起他黑色风衣的下摆,只是那样曼妙的轻轻拂起,欧远航却看到了他手中一柄黝黑的
,在衣角落下时,在黄叶飘零后,直直地指向他,无声无息…
欧远航似乎忘了应该去启动
间的那颗按钮,保护自己的生命,一种惯有的灵敏直觉告诉他,他不是,不是要向他开
…
林云波闯入这片世界时,正是风举
的一刹那。她不知道是感谢那些生命的操纵者,还是怨恨那些报复的神灵!她终于在他们都还活着的时候见到了他们,至少此刻,她还不是倾其所有。至少,他们都平安无事地站在她面前,尽管面前横搁着一柄
!
这是报复吗?这是对她过往最严厉的惩罚吗?曾经千百次地想着与他再次相见时的狂喜,曾经把这种情感一点一滴积累在内心,想等到他回来,以全部的爱向他无言的诉说…怎么也无法想象,他们再见面是会在这种情况下,在生死边缘,在
口下。
林云波想冲过去,深深地埋首在他怀中,让自己的泪水再次融化他冰硬的心,让自己的爱彻底击垮他手中的那柄
…可她什么也不能做,她身后有她生命中另一个最重要的人!
心似乎已经痛得没有感觉了,心头一片痴
,恍惚中都不知身在何方,为什么天地那么宁静,为什么黎明的风景如此美丽,瞧!自己最爱的人都在身边。他回来了!他从来便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没有离开过她,他还是她的风!不知道是悲、是喜、是哀、是怨,林云波缓缓地
出了笑容,美丽、清新的一如这早晨第一缕的阳光…
他几乎惊呆了,这个女人像是从天而降,带着清晨的凉风、薄雾,鬓间还挂着点点晶莹的
水,就这样站在了她面前。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甚至忘了要收回那柄
。相隔五十米,可他一样可以看见她美丽的笑容,娟秀的丝丝长发吹拂在脸颊上,突然想伸手去为她拂开。不管多少次欺骗、说服过自己,但此刻只有一个心愿:珍爱她一生…
“砰”最刺耳的
声,打破了黎明最静的时刻,惊起了晚栖的一群飞鸟,凄凄凉凉地叫喊着冲向淡蓝的天空。霎时间,落叶纷纷地扑落,飞旋于半空…
“云波!”半分钟后,鸟儿飞走了,叶儿落尽了,一切又归于平静时,才响起欧远航一声扯断肝肠的凄厉叫声…
林云波微睁着两只眼睛,还保留着刚刚恍惚间的微笑,长长的发梢在半空划过一道孤独的弧…她发际有一朵飞溅的血花,凄美绝伦,映衬着她苍白的脸颊,随着她缓缓下坠的身影,迅速渲染开来,她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还是紧紧投向前方那个在薄薄雾气中
立的人影…
怎么了?怎么了?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一次有冷汗爬满了自己坚
的脊背,第一次在面对血花飞溅的刹那,以为这是幻觉,是噩梦,心狂
的上下跳动,他死盯着手中的这柄
,连自己都在怀疑,那颗子弹是不是由这个
膛中发
的…
事情太突然,像
睡的人还未清醒,便已在梦中丢失了一切。
她倒下去了,她的眼中尽管满是深情、平静,但那一刹那的绝望,那发梢凝结的如同
水般晶莹的泪水,让他的心彻底的死亡。不要!她不能死!不能这样无声无息地到另一个世界,不能对他绝望,不能用泪水的哀伤来结束对他的爱,他不容许,即便是死神也休想夺走这一切…他猛地抬起头,像只负伤的野兽般发出一阵哀伤的悲嚎,又有树叶儿狂
地飞舞,离开了枝头,开始了新的一次轮回。
他扔下
,一步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那么沉痛,辗碎无数张枯叶…
林云波没有昏过去,但她并没有感到什么疼痛,她还在笑,只不过泪水早已
满面颊,她不是很清醒了,却还是知道他正在向她一步步走来。
欧远航感到怀中的林云波越来越冷,越来越轻,好像连她的灵魂也要飞奔出躯壳、投入
面走来的这个男人的怀中。
“站住!”欧远航下意识地搂紧她,好像她真的要从他怀中消失一般。
他没有停下来,仍然是一步步走近。欧远航几乎被他浑身上下那股哀伤的气势
得再难开口,他甚至可以确定,只要谁再多一句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此时的他简直是个最危险的动物,杀机在他浑身周围浮动着,这个冰冷的人也会有如此的愤怒?欧远航没有怀疑,因为他亲眼看到了。
他就停在他们面前,慢慢地蹲下身体,用手轻轻地拂开她面上零
的发丝,伸手将她揽到怀中,紧紧抱住。如果她要走,他一定会陪着她!
林云波一直在笑,伸手去抚摸他的面庞,很轻缓、细致。
“你瘦了!”声音小得让人觉得她就要离开所有的人了:“看到我写给你的话吗?”她的手再也无力支撑起来,缓缓垂下。
他默默腾出一只手来由怀中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纸张,展开,是一份寻人启事。
林云波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行字,笑得更美,该怎样来形容呢?周围有秋风落叶,有黎明的鸟啼,有这一天最好的阳光、雨
,林云波笑得像落叶的轻飘,有
珠的光晕。
“风!爱你,不长,就这一生!云波。”她喃喃地
着纸上的话,慢慢接过来,贴在
前,鲜血迅速将它染红了:“我终于实现了我的诺言…”她的眼睛在话语中缓缓闭上…
他深深的搂紧她,把自己的脸埋在她长长的秀发间,滚烫的泪
里有忿怒、有悲伤,痛彻心扉的悲伤…
远处警车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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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目惊心的是一片白色,白色的窗帘、白色的
铺、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光,只有那醒目的红十字,高高的挂在白色的大楼间,没有太阳的光芒,只有鲜血的淋漓。
欧远航就靠在窗前,紧捏着两只拳头,对着一片苍白,热泪满面,他几乎不敢相信,
上的那个人会是林云波?那个苍白如雪,浑身布满电线、胶管、针头的人,会是他那个热情如火、倾泻似
的林云波!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没有失去她的感觉,她就那样向他怀中静静地睡去,甜甜的笑容隐隐的有一份安宁的喜悦,让人都不忍推醒她。他整个人都呆在一旁,忘了是抓住那阵风的最好时机,甚至更忘了那朵飞溅在林云波额角的血花…
如今,她就躺在那儿,乖乖的,无声无息,如果一直以来,她都这样,那么怎么会有什么风中情缘?怎么会这样不明不白的卷入纷争?此刻,她终于像狂风骤停般的安静下来,安静得永远不会再醒来…
欧远航猛地把自己的头狠命地撞向雪白的墙壁,如果有鲜血的点缀还会有那么一点热、一点美丽…
“远航!”邵诚一个健步飞奔上去,伸手扳过他的身躯,右手一拳挥了过去:“你疯了!”
欧远航重重地摔在墙角的沙发上,嘴角有血丝渗出。他盯着面前另一个赤红双眼的男人,放声大笑,笑声中泪水滚滚:“我是疯了,疯了!我的生命居然要用我最亲近的人去换取,你说,我还有什么用!”
“镇静点!”天知道,这三个字在自己心中翻过多少遍,可是一想到她将永远不再醒来,这三个字却再也无法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这不是你的错!”伸手紧紧攥住自己好兄弟的双肩:“不能绝望,不能!”
同时有两团希望的火光在两个男人疲惫的眼眸中点燃,可谁也不敢再开口,唯恐点点希望就这样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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