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红薯飘香
面临中考那年,我刚刚过完16岁生日。
满眼萧瑟荒凉的冬景,跟我的心情一样,由于连续模拟试考的不理想,我的情绪落到了极点。每天放学回家,我都会经过一条深深的巷子,巷子很
,到处透
着破败的气息。我时常想,此时此景不正是失意人的心境写照吗?旧巷口、孤单的人、寂寞的北风,一切都跟事先安排好了似的,我甚至从心底里升起莫名的绝望。
天越来越冷的时候,我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棉服里,陷入了冬眠似的静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经过巷子口的时候,我都会发现一位老人。起初,我并不在意。一次、两次,时间久了,我才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位老人来。
说是老人,其实他并不老,看上去隐约50岁年纪。他穿着很简单,一条
线麻布很随意的绑在
间。老人很瘦小,干瘪的面孔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老树皮,他的眼睛无神,半天才眨一次。老人的面前放着一个大大的火炉,炉子上面时而飘来阵阵烤红薯的香味,给寒冷的空气带来飘渺的暖意。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爱吃烤红薯,那时,我还在乡下姥姥家住,每到冬天,姥姥就会在煤炉上给我烤红薯吃,姥姥一边烤,一边给我讲故事,直到现在,我经常会想起那个画面,想起我们两个围炉而坐的情景。爸爸告诉我,姥姥去世那年冬天还再为我烤最后一块红薯,所以当我注意到老人那个大大的煤炉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慢慢地升腾起暖意,眼角竟然有种
润的感觉。
我停下脚步,向老人走去,我说,爷爷,我要一块烤红薯。老人看了看我,眼睛里充满了慈祥。他把一块最大的递给我说,孩子,快拿着,刚出炉的。我瞅着老人手里的红薯并没有伸手去接。老人的手就那样定定地停在了半空中。我说,爷爷,我没有那么多钱。老人笑了,他说,没事,爷爷按最少的价钱给你。
从老人手里拿过红薯,我突然觉得很烫手,我把红薯迅速的从左手换到右手。老人说孩子小心点,别烫着。我的脸立刻变得很红,我低下头轻轻说了声谢谢,就匆匆地逃离了现场。走出很远之后,在巷子将要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回过头,看了老人一眼。老人的衣服在寒风中颤颤发抖,我心里顿时一酸。
再次经过老人的红薯摊的时候,我并没有打算停下脚步,那些日子我心情糟糕透了,脑子里一直是上午物理试卷上大大的红叉。它们冲我
出狰狞的面孔,仿佛无时无刻都在阻挡我前进的脚步。我简直就是一只
途的小鹿,在森林里跌跌撞撞,累的
疲力竭。
老人远远的看到了我,他冲我招招手。我只好慢腾腾的走到他的跟前,他把一块刚刚烤好的红薯
到我的手里。我微微挣扎了一下,我说,爷爷,我今天没带钱。老人憨憨地笑了,脸上堆起了厚厚的褶子。他说,我不要你的钱,你们学生娃也
不容易的,我看你每天都从这里经过,又经常照顾我的生意,所以今天我请你吃。
我呆呆的望着手里的红薯,红薯的颜色有些微微的发黑,但香气却已经弥散开来。我突然就觉得喉咙有些发涩。我说,谢谢爷爷。
老人伸出
糙的手,在我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说,孩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告诉爷爷,看爷爷能不能帮你。说着老人把手伸进内衣口袋里摸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老人把一捧零钱
到我手里,我慌忙的摇了摇头,我说,爷爷,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家不缺钱。
那是为什么啊?我看你每天都无
打采的。老人说话的语调里有明显的急迫。
我学习不好,要中考了,我怕考不上重点高中,叫我爸妈伤心。我哽咽着说。
老人没有说什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过了半响,他说,孩子,没有跨不过去的坎,爷爷相信你,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说完,老人推起三轮车,转身慢慢地走了。
望着老人孤独的背影,我突然就觉得非常感动,我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老爷爷说的对,只要我肯努力,肯定就会成功,我不应该就这样自暴自弃。我剥开红薯的外皮,轻轻的咬了一口,一股醇香迅速占领了我的味觉,在冬日的阳光下,在我手捧红薯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了希望,浑身充满了斗志。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卖烤红薯的老人,但每次经过那条巷子的时候,我都会放慢脚步,我希望老人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但是这个希望一直没有实现。
冬雪渐渐融化了,
姑娘也悄悄地选择了离开,中考的日子一天天
近了,这时我的成绩已稳坐年级前三名,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影子。
离中考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我去小区附近的邮局寄信。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我产生了幻觉,我清晰的看到卖红薯的老人正伏在柜台上艰难的写着什么。我跑过去,大声的说,爷爷。老人回过头,看到是我,脸上
出了喜悦的笑容。老人说,孩子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写一下地址。
后来,我才知道,老人在为他的儿子汇款,老人的儿子因为打伤了人,在市郊区一家监狱里服刑,老人只所以选择了离开,是因为他觉得捡废品比卖红薯能赚更多的钱。
从邮局里出来,太阳显得无比的明媚,透过层层的树荫,我仿佛看到了从天空中掠过的飞鸟,我突然发现,原来曾经的苦难,都是那么的脆弱,只要我们坚强,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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