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阿毛在武汉文集 下章
影像的火车
 《周渔的火车》(根据北村的小说《周渔的喊叫》改编,2003年出品导演:孙周主要演员:梁家辉、巩俐、孙红雷)是一部充满梦想与爱的电影。它的梦想与爱是属于诗人的。

 孤独与怯弱的诗人,总是静静地坐在生活的角落,写诗,看书,和热爱自己诗歌的女子相爱。在越来越深的陶醉里,把他的爱与忧伤给他的诗和诗中的女子。这女子美丽善良、热爱梦想与忧伤,在一个灯光朦胧的舞会上,磁铁般地被一个青涩的诗人和他一首充满梦幻与忧伤的诗吸引。

 “她像一团动的水汽/没有形状,难以言语/不经意的舞蹈逐渐淹没了我/淹没了夜晚/也淹没了她自己…”其实,陈青只是在诗里被周渔的身影淹没。真正被淹没的,是周渔。从陈青送给周渔的那首〈〈我的仙湖〉〉开始,周渔就渐渐地被那充满梦幻与忧伤的诗所淹没。“为了让你听见我的话/有时候变得纤细/…/仙湖,陶醉的青瓷/在我的手中轻柔得如同你的皮肤/她溢出了我的仙湖/由你完全充满/完全充满”被一个诗人这样爱着的感觉,就像置身美丽的梦中,轻轻地飘飞,然后不由自主地落下,落下,落到诗的湖里,落到幸福的醉里。

 就是因为这首诗,周渔爱上了诗人陈青。像一些热爱诗歌的善良女子一样,周渔的爱情拥有诗歌偏执的情和忧伤的绵。她为自己的爱,可以倾其所有,帮陈青出诗集,办朗诵会;为了自己的爱,她一周坐两次火车。陈青援藏后,她仍然一周两次到没有陈青的家中,就像陈青从没远离一样,她仍然陶醉在诗和爱里,陶醉在自己对爱情的幻想里。

 所以,电影到后来,周渔不停地奔跑,不仅仅是去爱一个诗人,而且是爱她的梦想和非凡的情。周渔对陈青的爱,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爱,是一个灵魂对梦想和忧伤的爱,就像爱自己看不见的心和找不到的梦。这个灵魂让火车对铁轨说,我必跟着你;这个灵魂让影子对光说,我必跟着你照耀的人。

 而周渔对张强的爱,是一个灵魂对一个躯体的依靠,是一个灵魂对现实的打量和回望,就像一个奔跑得太累的身子对托着它的椅子说,你不必跟着我,我很快要走掉。

 周渔用自己奔跑的身体和诗意的灵魂爱陈青,而陈青只是用自己怯弱的背影和忧伤的诗句爱周渔。周渔的行为和陈青相比,更像一个诗人,而且是一个沉醉于自己爱情梦想的诗人。所以,周渔会让自己的手离张强那只现实中温暖的手,坐长途火车奔向陈青,奔向陈青那只写诗的手。

 周渔,这个在瓷嚣上画画的女人,这个热爱诗人的女子,多年来,她坐的火车通向一个诗人的城市。她说“在火车上就像在家里一样,跑来跑去的,总会发生点什么。”是的,有事情发生了。正是在火车上,张强认识并爱上了周渔。正是在火车上,周渔一步步地走近自己的爱情和梦想。

 周渔一定知道爱诗人就是爱自己的灵魂,就是爱自己的梦想。这灵魂太执著,这梦想太浪漫,使停不下的车轮不由自主地落入水中。周渔死了,可是她的爱和梦想,情与忧伤,却在陈青的追忆中和诗里永生。

 颓废竟是如此的美丽

 苏州庭院和昆曲都是美的。前者在形式上曲径通幽,后者在唱腔上婉转悠扬。二者在质地上都是柳莺转、温柔绵的。但这还不足以渲染出旧时江南女子的美。旧时江南女子的美,是由她的脂粉、她的衣裙、她的歌声来渲染的。《游园惊梦》(2001年香港邵氏影业公司出品编剧、导演:杨凡主演:王祖贤、宫泽里惠、吴彦祖宫泽里惠荣获2001莫斯科影展最佳女主角奖;杨凡荣获国际影评人大奖)中似乎不屑于用这些来渲染一个江南歌伎的美,它用了另外的一种东西,这东西不是奢靡,竟是颓废。

 我不太清楚翠花(宫泽里惠饰)的精神追求,但我还是记住了她在回答荣老师的问话时说的那句话:去得月楼的那些人欣赏我,想占有我,可我要的是一个人关心我,惦着我,那是不同的。她大约是为了这不同,才进了荣府做了五姨太。可是荣老爷却坠入鸦片的烟雾中,连寿诞都躺在鸦片。五姨太又能如何呢?除了唱唱昆曲、绣绣花,在微醉时看几眼健康的二管家,剩下的只能是颓废了。所以她身上的香水味、她身上的鸦片味、她歌声中的无奈味无不染上颓废的气息。却又偏偏被一个家道中落却热爱颓废的新女荣老师(荣老爷的表妹,王祖贤饰)爱上。最后连这暧昧的感情也是颓废的了。

 翠花是安命的,从来没有想到去改变。二管家去当兵,她只是对荣说,我以前从没注意过他,现在倒难过了。她说这话时,仍然是娴静与优雅的,我们看不出她的难过,只觉得她太孤寂了。当她听到二管家阵亡的消息、一个人翻着二管家托人要她保管的记时,她仍然是娴静优雅的,可是当荣后来爱上了一个异(刑志刚)时,她一个人坐在石上轻声地哭了。她虽然哭得很有节制,但还是掩不住心中的难过与孤寂了。后来,在饭桌上,她对荣说,什么时候带刑先生到家里来吃饭,一个人怪寂寞的。她当然知道寂寞的滋味是多么地难受。所以,即便荣拥着她的双肩,她还是无声地倒下去,吸烟(鸦片)。小口地,轻轻地,是一种漫不经心地颓势。让人心疼又无奈。

 荣是一个有着新思想的新女,她不片,她吸烟。但这并不妨碍她爱颓废。她对刑志刚说,我是爱她(翠花)的,我喜爱她的香水味、身上的鸦片味、她歌声中的无奈味。她对翠花说,烟雾中的你是那么的美,我怎忍心开口劝你呢?

 是呀,翠花太美了,她不仅美在她的容貌,美在她的歌喉,更美在她的颓废上——那种华丽的颓废。

 苏州庭院和昆曲是美的,再加上一个女子颓废的美,这美就有了另外的味道了。仿佛昆曲声中的苏州庭院里一朵大而富贵的花,一直安静地舒着美丽的脸庞。可在不知不觉中她的下面一瓣一瓣地掉着叶片,后来她的叶片掉得一瓣也不剩了,但是她的香味儿还是围着你转,一直转到你的梦里,醒来还闻得见。

 你是我们的幻想

 我喜爱童话,希望生活在童话中。虽然我不是童话里的美人鱼或小公主,但我就是希望活在童话里。生活在童话中是不可能的,谁都不可能。但是幻想,幻想可以。

 世界上那第一个写童话的人是应该名垂青史的,他把成人都幻想的东西写进了儿童都能看懂的故事里。现在还在写童话的人仍然是值得尊敬的,他在那些不可能的故事里固执地拓展着人类的幻想。

 很多东西都不可能实现,千百年以来,千百年以后,都不可能。但是幻想可以。所以美人鱼在安徒生的笔下走到她爱慕的王子身边,从此以后成为王子的幻想,成为所有男人的幻想,也成为所有女人的幻想。那前生和后世永远的幻想。

 “遥远的地方,有个古老的大海,海里有鱼和…。回想一下吧,也许你也在那里住过——”几百年以后,有人在《美人鱼》(出品地:俄罗斯导演:弗拉基米尔·贝奇科夫主演:维卡·诺维科娃、加利娜·阿尔捷莫娃、尤里先克维奇)这部电影中开始这样讲述安徒生的童话《海的女儿》。我听着这些后世的讲述,看着这些后世的人,仿仿佛佛觉得我们都是有前生的。

 “回想一下吧…”也许你真的就是一条我喜爱的美人鱼,在几百年以前用天使般的嗓音换取女巫的帮助将鱼尾换成人腿,历经庶难只为了走进你爱的王子。

 从此,你不能在海水里自由地游,而只能在现实中的刀尖上行走。即使痛苦你也愿意的,——因为你看到很多在海里不能看到的东西:有芳香的花,鸟,火和杂技艺人…;听到了海里听不到的声音,你听到竖琴的声音这样说“没有一个美人鱼能这样唱,这或许是王子的声音!”即便心碎你也愿意的,——因为你走到了王子的身边,凝视过他的眼神、牵过他的手、和他跳过舞。虽然你爱的王子娶了美丽的公主,你最后在安徒生的笔下化成了海上的泡沫,或在这部影片里成了一个永远在世上游的影子。你也不后悔的,——因为你虽然形体消失了,却获得了永生,获得了世人永生永世的怜爱。你是那么美,安徒生说你的“舞姿优雅,舞步轻盈,简直是在飞,在飘,而不是在跳…”你是那么善良,宁愿死也不愿让王子的血溅到自己的腿变回鱼尾。你甚至不再祈求什么,在最后的黎明就要到来之前,在你从来没有依偎过的爱人的怀抱之外,你了那么多的泪水,但你还是欢笑着舞,为心爱人的婚礼而舞。…你没有得到王子的爱,你终究消失了。  m.nKouXs.COM
上章 阿毛在武汉文集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