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分尸,死的没有比他再惨的,那就足见帮规、戒条不能一概而论了,是不是?”那少年听了这篇话,似乎很入耳,随即塌着嗓音说道:“金老师,你老的话,真叫我这没有经验的人,得了不少的便宜,少吃好些眼前亏。不过我这种年轻
躁的人,遇上这种事,就看不下去。我想起咱们分水关巡江队第十一舵,甲戌队的掌舵老师赵元圭,为了醉后打伤花船娼妇墨美人,传到总舵。这么点小事,又没出人命,香主们竟认起真来。凭直辖总舵的一家舵主,竟打了四十神龙
这时那右首坐的年岁较大的,摆手道:“咱们从现在起,谁也不准再提这件事了。你我须防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咱们是自己管自己,无权无势,担得起好,担不起不好.一个言语不慎,立时就是杀身之祸。”说到这句,伸右手用拇食中三指捏了个代替七的数目,随即接着说道:“这个主儿,阴险毒辣,
这是
猾,实在不宜沾惹。她沾上谁,谁就得家败人亡!并且
情凉薄,只要得罪了她,她是绝不肯容忍,立时报复。她在这又不是待长了,我们又做不得主,何必因为口角上不留神,自找其祸呢?…”
正说到这,忽的见南边耳房门一开,屋里的灯光外
!跟着那屋门前人影一晃,走出了一个人来。夏侯英仓卒间无法闪避,只好一伏身,屈伏在窗
下。黑影里,连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
。所幸的出来这人,也是笨家子,窗
下屈伏着人,他竟没看出来,径走进这间耳房内。这一下子夏侯英算是出了一身痛快汗,自己深恨自己没有真实功夫,遇到这种地步,相隔一丈五、六,就不能飞纵潜踪。看起来自己往后少冒险,少告这种奋勇,少贪这种功为是。自己于警戒自己中,站起来仍旧从破窗孔往里察看。只见新进来的是个三十上下的壮汉,浓眉大眼,说话的嗓音很壮。听他说什么:“香主传下话来,明
未刻,有三湘分舵齐舵主来朝主坛,叫你们预备
接,不要误了差。”屋中原有的三人,全是垂手站起来答应了。
夏侯英不敢再在这里耽延,恐怕万一这时来了灯光,自己再想撤身,就不容易。回头瞥了一眼,见
着大门是三座屏门,当中这道屏门较为宽大,是六扇木屏门。当中两扇开着,
门有木影壁,里面似有灯光。两旁的两座小门,不是坐西向东了,左首的是坐北向南,右首的是坐南向北,两边的门全虚掩着。见北边这道门里比较黑暗,不管他闯得闯不得,一纵身蹿到北边的门首,轻轻的一推,小门应手开开,夏侯英放轻脚步,闪入门内。容得回身掩门,那个传话的壮汉,已从耳房中出来,径奔中庭往里走去。夏侯英这才把心放下,转身往里看,只见这里面是一道狭长的院落,北面上一排矮屋,数了数一共十二间,倒有一半窗上透着灯光,南面上是中院的后檐。夏侯英越看这里的屋室建筑,处处显着各别另样。这种情形或许是这里的风俗不同,但是这浙南并非是边荒之区,自己在别处并没见过这类不伦不类的建筑。遂隐蔽着身形,到了一处有灯光的窗下,只听里面有人似在说着话。夏侯英轻轻的把窗纸点破,往里偷看时,只见屋中有不少人,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匪徒单独走到公案前。只见这匪徒面向着灯光,夏侯英看得很是清楚。见这匪徒好英勇的一份相貌,
眉巨目,两眼映着灯光,炯炯有神。这时向座上的匪首一拱手,似说了几句什么话。座上的匪首忽的怪目圆翻,一拍公案喝道:“侯琪,你身为舵主,不想尽心报效,反敢克扣公款,你天良何在?我早就知道你不够朋友,只为念其同处在凤尾帮旗帜之下,不肯公然揭穿你这种卑鄙行为,你反倒认为我这没有兵权的香主可欺。你累次克扣的银两,趁早补出,咱们没有别的话说,你今夜没有个
代,想用虚言搪
,那算妄想!”这时说话声音一大,夏侯英全听见,心想他们这一窝里反,我倒可从中下手。再往下听时,只见那个叫侯琪的,竟自冷笑一声道:“罗香主,你先别以上
下,血口
人!我侯琪在江湖道也非一年半载,姓侯的好银子好钱见过,还没把这点钱放在眼里。我侯琪自己还觉着我比这万八千银子值得多,罗香主你把姓侯的看的太低了。”侯琪末尾这句话,可把这个灰髯的匪首骂急了,市井语有句“狗眼看人低”这位罗香主焉能容他暗中辱骂,右手一捶桌案,一声冷笑,满面杀机。夏侯英在房上离那么远,也看透了这个匪首,定是不怀好意。按着他们口边的称谓,这里主座的匪首,名份较高,这一般供他调遣的匪
们既全称为舵主。身分虽没有主座的匪徒高,可也全是帮中有身分的
徒,看情形并不是这主座匪徒直辖的麾下。只是就他们现在所争执的事,就是犯帮规,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匪首这种情形,颇有故与这姓侯的为难之意。姓侯的这种桀傲不逊的情形,也够硬,看情形匪徒眼前要有一场凶杀,自己倒可从中多得一些凤尾帮的消息。
这时忽听那罗香主一声冷笑,随即怒叱道:“侯琪,你身为本帮分水关巡江舵主,你应当恪守帮规,你若学村妇谩骂,管叫你来尝尝罗某的手段。侯琪,你说你是慷慨英雄,吃过见过,罗某也看你很重。不过你的事实俱在,岂能狡辩?这所解到的六千七百银子,是一百三十四个元宝,按库平没有升
的。你所报解的每个元宝全是四十八两,你整整克扣二百六十八两,你还冲的哪门子英雄,道的哪门子字号?侯琪,论起来你在本帮效力有年,一些小事,本可不必追究,不过这种弊病,若是上行下效起来,足可以把凤尾帮的英名扫地。何况象这么暗中克扣法子,将来罗某这条老命,全得被你断送了。依我相劝,过去的事,我不再追究,你如数把短少的补出来,我不追究,谅还没有人敢来多口。从此痛改前非,罗某以道义待人,绝口不再提这事。你要想只凭利口狡展,侯琪,我要请帮规跟你讲话了。”
这灰髯匪首罗香主说的话,初头上还显着有宽容侯琪之意,可是骨子里把这个姓侯的骂的刻骨已极。当着这些同帮弟兄,不论克扣的事真假,侯琪若是什么都含糊完了,还有何面目再见同道?容这匪首把话说完,他鼻孔中哼了一声,冷然说道:“罗香主,你收起你这份好心吧!我侯琪不是三岁小孩子,不懂你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姓侯的从十七岁入江湖,虽是身入绿林,敢说是铁铮铮的汉子,敢作敢当,走到哪里也是硬摘硬拿。我侯琪虽然年岁不大,也在江湖上混了十几年了,从来不会做那苟苟且且的事。我知道你恨我入骨,无法报复,这才用血口
人,好去了眼钉
刺。其实你想错了,你枉为一家香主,竟拿着好朋友当了冤家。我侯琪实因听得同道中啧有烦言,令侄女女屠户陆七娘声名狼籍,不齿于江湖。你既是她的伯父,就应该赶紧把她收留管束,免得任情放纵,再在这一带惹些丢人现眼的事情,使凤尾帮连受其累,那时香主你何以抬头?不料我侯琪一番好意,你倒认为我那是故意羞辱你,你竟想伺机报复。今夜的事我早料到了,不过你想这么把姓侯的毁了,我实不甘心。你说我克扣公款,我是绝不甘心!没别的,咱们总舵上分辩去吧!”
当时这匪首罗香主一声嘶喝道:“你敢藐视罗某无力处置你么?你报解银两,已当面用砝码平过,你还敢狡展不认,你太以欺人!我要是不给你个厉害,这帮规从你这就可以不用了。来呀!赶紧给我摆设香坛。”说到这,就要起立。这时所有两旁侍立的舵主们,才纷纷向前代那侯琪讲情。哪知侯琪竟无惧
,反厉声说道:“你身为香主,不能秉公视事,以一己的亲疏厚薄待人。我侯琪是身受本帮龙头香主慈悲,象你这种人物,我还伺候不着了。我克扣多少公款,咱们总舵上去算,我不陪了。”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这匪首罗香主大怒,往起一站“哗啦”的把一座公案推翻,案上的一切用具册籍全散在地上,喝了声:“把侯琪绑了,你们只要叫他走
了,就以合谋叛帮背教论罪!”厅门外的守卫壮丁,闯进四人,把厅门堵住,可是迟疑着不敢动手。那罗香主厉声喝叱道:“你们敢抗令不遵么?绑!”那侯琪冷笑一声道:“姓侯的,刀山剑树全见过,你用不着这么狐假虎威。姓侯的跑不了,要想走,大概就凭你也留不住吧?你身为香主,既是执掌帮规,姓侯的犯了甚么大罪,你敢妄设香坛,来吧!杀剐存留,任你施为,姓侯的皱一皱眉头,就算栽给你姓罗的。”说到这,立刻把双手往后一背,那四名值厅门的匪
,只得向前把侯琪倒剪着二臂绑上。其余的壮丁把公案又重给收拾摆好。这时所有厅门内的一干匪
,面面相觑,全是一语不发。这时匪首竟自重往公案后坐下,戟指着侯琪道:“罗某先打了你,随后再把你送到总舵处置,你纵有天大的本领,也任你去施展。”说到这,立刻喝了声:“打!”这时手下的壮丁见他这种盛怒之下,不敢不遵他的令,立刻往前凑。
哪知这侯琪和这罗香主蓄怨已深,早就安心跟他翻脸,破着受些责罚,离开他手下,不再跟他这种心术险诈的人相处。此时见他故意折辱自己,仍然一再隐忍,竟任他把自己上了绑。想到自己虽是少年
急,素
同道中没有和谁结过深仇大怨,大家必给解和,自己乘机抖手一走,此番羞辱,自有报复之
。打定了这种主意,哪知罗香主是安心折侯琪的“万儿”这一来侯琪哪肯被他真打了,好在他并没真个摆设香坛,自己抗不受命,他不能指自己叛帮背教。我真叫他打了,我还有何面目见帮中同道,想到这里,暴喊一声:“姓罗的,你赏罚不公,假公济私,侯二爷不伺侯你了!”暴喊声中,两臂暗运气功一绷劲“砰”的一声,把绳子挣断,一下
,蹿出厅门。这位罗香主怒叱声:“你敢逃走?”右手一按公案,腾身而起,从公案后蹿出去。那侯琪二次腾身跃起,只是厅门距离着两旁厢房过远,身形往厢房前一落,那匪首已跟踪追赶出来。侯琪三次飞身往厢房上一纵身,脚尖才找檐口,那罗香主喝声:“你往郦走?”喝喊声中,右手一扬,一点寒星向上打去。侯琪虽是江湖绿林道中好手,只是现时是身躯腾空,脚才沽到檐口,虽是听得背后暗器风声袭到,脚下没找实了,无法躲闪“哧”的一只金镖正钉在侯琪的右腿跟后面。罗香主在江湖道上全称他为双手金镖罗信,镖法上实有非常本领,双手发镖,百发百中,并且手法极重。侯琪腿一软,气一个提不住,左脚上“嘎吧”一声,瓦已踩碎,
腿一晃,身形翻了下来,镖也随着甩下来。还仗着侯琪有真功夫,往下一翻,重把气提住,往地上一落,只连着倒退三步,才倒坐在地上。罗香主喝声:“绑!”手下壮丁,重把这侯琪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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