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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双魔决
  薛狐悲的拐杖又沉又重,少说也有七十斤,这样旋转起来,任何人也招架不住,何况来势之快,简直不可想象,人刚飞起,已到了城头,往无情直砸了下去。

 黑夜中白影一沉,无情直往城下落了下去。

 “碰”砖石纷飞,一排密集的杖声,敲在无情原来的位置上,也不知给砸碎了多少块石砖。

 无情刚好穿过轿顶,落入轿中。

 薛狐悲的身于就像一只旋转中的碟子,杖才碰地,人又急飞出去,就在这时,无情在人未完全落于轿中之际,猛一抬手,五点星光飞闪而出!

 两点星光急打薛狐悲的腹!

 薛狐悲在半空,空门大开,更何况是无情的暗器?

 无情已把握了最准确的时机!

 薛狐悲急飞身子,居然在半空变了:一连七八个筋斗,在毫不着力的半空中,竟一个筋斗一个筋斗的翻上去,越翻越高,就像一粒跳蚤!

 再准的暗器也打不到跳蚤!

 五点星光自薛狐悲身上掠过,五点星光一过,薛狐悲的身子立时又带动拐杖,拐杖的劲风又带动了身子,斜斜飞起,竟消失在夜空中!

 薛狐悲消失在空中,天地间,忽然,什么声息也没有。

 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场恶战,竟奇迹般终止了不成?

 难道薛狐悲逃跑了?

 不可能的。

 这时的沉寂,使观战的众高手,一额都是冷汗。

 只见天空星光灿烂,城墙寂寂,轿里没有动静,也不知轿中人在想些什么。

 薛狐悲必定是准备下一回的攻袭,而下一回的攻袭必定是更猛烈的攻击。

 黄天星久走江湖,经历无数,至此也不手心捏了把汗。

 就在这时,杖风急起!

 杖风起自城门外,当众人来得及听见之际,杖风已进了城门,且贴在梅、兰、竹三婢之背后。

 梅剑、兰剑、竹剑就站在轿子之后。

 轿子面向城内,无情落下去时也是面向城内,也就是背对城门。

 攻击却来自城门,也就是背后。

 杖风一响起,已经近到极点了,无情没有武功,自然无法招架,除非他马上发出暗器,否则薛狐悲一冲近,那就生机全无了。

 可是薛狐悲却是贴紧梅、兰、竹三婢背后冲来的,就算无情及时回身,也不及发暗器——除非先把三婢死!

 无情当然不能这样做。

 电光火石般的机会已失去,薛狐悲已出现。

 薛狐悲冲过三婢背后的同时,他的杖已扎入轿子垂帘中。

 无论无情要发什么暗器,都来不及了。

 就算是无情还能及时发出暗器,打中的只怕是背后的那几个无辜者而已。

 薛狐悲的身子已冲至轿子的后杠,就在这时,后杠顶端忽然伸出了两柄尖刀!

 这两柄尖刀是弹出来的,薛狐悲再聪明也想不到两条木杠居然像两只手,猝然弹出了刀子;他的人现在就像往刀子冲去,拐杖未命中轿子的人,他的人左右势必穿上两个透明的

 刀已刺穿薛狐悲的衣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薛狐悲的身子已由前冲变成上升,转变之快,就像他本来就是像一飞冲天而不是前扑似的。

 薛狐悲如一只大鹏鸟般急升,还借着刀势一托之力,升得更猛——不过众人也及时看到,那嵌在木杠顶端突出来的两柄刀,明晃晃的刀尖上都沾了几滴鲜血。

 薛狐悲上升得快,下沉得更快——下沉得像他本来就是从上面跃下来使这一招”泰山顶”一般的。

 这一杖盖下来,不但无情的上路被封死,就算从前后左右跃出来,也一定被砸死,而且这一杖更犀利的不止是攻,更且是守,因为就算有暗器出来,薛狐悲头上脚下,上盘已守得风雨不透。

 薛狐悲这一杖含愤出手,看来一杖定可把整个轿子摧毁!

 他忽然感觉到,这无腿的苍白青年仿佛是他前生的世仇,他不杀他只怕便立即要死在他手上。

 就在这时,无情出来了。

 他既没有往上跃,也没有往外冲,他居然是从轿下滚出来的——一滚,就滚出七八尺远,变成角度斜向薛狐悲,就在这一刹那,他一扬手,三道白光“品”字形直向薛狐悲的下盘。

 薛狐悲的上盘自然攻不入,然而下盘就不同了。

 现在薛狐悲人在半空,头下脚上,全力击出那一枚,实在绝不可能避得开这三道暗器!

 好个薛狐悲,手中拐杖,突然旋转飞出!

 拐杖半空击中了三柄飞刀,飞刀准头便失,四而去。

 拐杖飞回薛狐悲手中,薛狐悲一个翻身已落在城头,无情却不知何时已回到轿子之中。

 薛狐悲人到墙头,金独立,左右顾盼了一下,全身立时变成了一只风筝似的,往最高远的地方逸去。

 狐狸遇到兔子时,总是不放过,但遇到豺狼时,它逃得比谁都快。

 可是豺狼也追得比什么都快。

 薛狐悲一动,轿子也就动了,原来这轿子还有两只大木轮,转动十分灵便,薛狐悲跃下城头,轿子也冲出城门。

 这兔起鹘落的几个功夫,看得别人眼也花了,场中的十几名好手,竟连参加的份儿也没有,直至木轮声轧轧远去,众人才醒觉过来。

 薛狐悲显然是败走的,临走时还带了伤“修罗四妖”只剩下三妖“修罗三妖”互觑一眼,忽然分三面疾掠而去。

 一面是左,一面是右,一面是往内闯——他们自然不敢往外冲,因为黄天星这一干人全在城门口。

 他们一动,黄天星等也就动了。

 “杨四海”往城内闯,黄天星就往城内追。

 “金银四剑童”半空截住“刁胜”因为他们被“刁胜”的马鞭退过,小孩子的好胜心并不见得比大人少。

 邝无极、姬摇花、戚红菊、姚一江及竹、梅、兰三剑,分别跃上城头,吃定了那持刀大汉——他们差一些就给这家伙淋成了油条,不找他找谁?

 这厮的轻功极好,只是四面都是敌人,论武功他绝不在邝、姬、戚任何一人之下,但若以三战一,这持刀大汉也自知必败无疑,何况还有姚一江与三剑婢。

 持刀大汉只得尽量回避,在城头上跳来跃去,尽可能避免相遇战。

 最远的地方也有尽头。

 最远的地方看来很远,但你有一天可能会到那里,踏遍每一寸草地,而你最近的地方却未必真正的走过。最近的事物往往不去珍惜,却去渴求最遥不可及的,等得到了遥远的事物,才回想近处事物的好处,那时近处已成了天涯了。

 所以远的往往是近的,近的往往反是远的。

 薛狐悲就是往远处走,所以走到了悬崖。

 薛狐悲向下望了望,似乎已确定了自己无路可逃,然后慢慢返身。

 这时轧轧的木轮声,渐渐迫了近来。

 要是薛狐悲不是选择了这个方向,单凭这轿子,还迫不上他。

 可是北城本来就是三面向山崖的,薛狐悲也只有四分之一的机会可逃而已。

 “魔头”出道江湖近三十年,几时被人迫成这个样子过?

 轿声已经近了,轿子停下,在月下,安详得像座神龛,谁也看不清楚龛里有的是什么样的神灵。

 薛狐悲拄杖而立,竟自有一番狂魔的气焰:“无情,有种你就滚出来,咱们决一死战!”

 敢情他对这诡秘幽异却令人不寒而惊的木轿,有一种说不出的惮忌。

 只听轿内冷冷地传出了一个声音:“我问你一句话。”

 薛狐悲一呆:“你问吧!”

 轿内的声音竟似有一丝激动:“十六年前,江苏淮城白瀑村,有一个人叫盛鼎天,又叫盛榜眼,江湖人称‘文武榜眼’,你认识不认识?”

 薛狐悲一呆,喃喃地道:“盛榜眼,盛榜眼…他是不是有个老婆叫‘玉女穿梭’甄绣衣?”

 轿中无情道:“不错。”

 薛狐悲仰天长笑道:“不错,那时我已出道十多年,也不见得有什么人敢惹我——有个弟兄在白瀑村外干件好事,她看见了,就用针绣瞎了他一只眼睛!不过,后来我连同了十二位好手,把她全家、杀的杀,一个也不留——”说到这里,发出一阵大枭般的笑声:“你是盛鼎天、甄绣衣的什么人?”

 无情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里说出来:“我是他的儿子。”

 薛狐悲一呆道:“事前我们已打听清楚:盛家不就只有一个儿子吗?”

 无情冷冷地道:“不错。”

 薛狐悲道:“但那小孩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已下了毒手,并放了把大火。”

 无情道:“我也记得,不过我爬了出来。”

 薛狐悲恍然道:“你的腿…”

 无情无情地道:“蒙你所赐。”

 薛狐悲狂笑而道:“我道是谁,原来老相好的到了。”

 无情点点头道:“不错,所以今我们两人,必定只有一人能下山去。”

 薛狐悲笑声一停,目光闪动道:“一定?”

 无情声音像一块冷铁:“一定。”

 薛狐悲忽喝道:“那便一定是你!”

 话未说完,拐杖已横扫了出去。

 他曾用拐杖刺入轿,也曾由上而下力碰向轿,亦曾以旋转的拐杖投入轿中,但都不成功。

 他这一下横扫,是立心要以盖世神力,把轿子横扫成片。

 把无情也扫成两片!

 这少年他只不过面对了一阵,已全身不安,就算无情不来追杀他,他也不能再让令他不安的少年再在江湖上出现的。

 轿子的杠木有两条,贯串前后。

 轿侧并没有杠木。

 薛狐悲一面出手,一面注意着轿中人的暗器,一面注意着杠木的动静,他适才就在杠木上吃过大亏。

 而今杠木上什么动静都没有,连那两截带血的刀也不见了。

 杠木没有动静,轿侧却有。

 轿侧的两处,忽然开了两个,伸出了两柄钩子,钩子及时扣住了拐杖。

 薛狐悲一惊,连忙一扯,钩子紧扣不

 薛狐悲情急,用力一拔,轿子给他一手掀起,但钩子仍不松

 薛狐悲不是不知道这时候弃杖最明智:可是他也知道,一旦弃了杖,他的“惊天动地疯魔杖法”也就完了。

 就在这时,轿子的杠木上出三点红光。

 一个人用臂力掀起轿子,力气再大的人也不免变得有些迟钝起来。

 薛狐悲仍不肯放弃拐杖,他铁袖一卷,竟向脸上一遮,三点红光全飞入他的袖中。

 但就在他用袖一遮之际,轿中人无情便已出手了。

 七点蓝光,自他手中急奔薛狐悲身上七大要

 薛狐悲马上发觉,但在此时,他的袖子竟然起火了。

 那三点红光竟是火磷弹!

 薛狐悲此时想不松杖也不可以了,但就算他松了手,那七点蓝光也已到了,薛狐悲要接要避,都已来不及了!

 薛狐悲立时一缩,全力后退。

 他后退得快,蓝芒也追得快。

 薛狐悲还是来不及闪避和接。

 忽然薛狐悲的身子沉了下去,随着一声惨叫。

 那七点蓝光自他头顶上划过,而薛狐悲已从山崖落了下去。

 他只顾身退,忘了身后是悬崖。

 薛狐悲武功再高,也还是人,一飞出了悬崖,就冲不回来,像一团火球似的沉下去了。

 惨叫声久久不绝于耳。

 一只苍白的手,慢慢掀开了垂帘。

 苍白的月照在无情苍白的脸色上,只是无情俊秀的脸,也不知是悲哀,还是在高兴,但一定是在沉思。

 无情回到北城,舞城还是那般死寂一遍,灯火全无,城门半开半闭,连一个人也没有。

 黄天星等究竟去了哪里?

 无情仔细估量一下,以黄天星等的力量对付“修罗三妖”足足有余,绝不可能反遭他们的道儿的。

 这样的一群武林高手,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的。

 就算他们有急事走开了,也必留下人告诉他,否则至少也会留下标记。

 可是没有人,也无标记。

 无情觉得仿佛天地间有一张大网,正向着自己收紧,而自己尚不知道撒网的是谁。

 无情忽然想到姬摇花,想到姬摇花的一颦一笑,他的心就更了。

 无情慢慢操纵着轿车走进城门,就在这时,城上一物落下,落下时卷起一片刀光!

 落下的当然是人,人手中拿刀,刀由上而下直刺无情。

 这一下暗算十分突然,无情知道时,人已到了轿顶。

 这人也似乎知道这轿子的厉害,宁愿先抢入轿子,再与无情拼过生死。

 无情没有武功,所以他绝不这样想。

 他的手向一个机杆一,人立时向下倒了出去。

 那人到了轿中时,无情却已转到了轿底。

 那人立时拔刀——刺穿轿底木板,攻击无情。

 可是,那人一人轿中,惨叫声及时响起。

 无情也立时滚出车底,毫无惮忌地自外掀开了垂帘。

 轿中的人就保留着原来的姿势,但轿的三壁有三柄刀,同时嵌入了他背、左、右

 这人当然立时身死。

 无情看见他,心里立刻沉了下去。

 这人是“修罗三妖”中,刚才要倒沸油,并及时躲过他一记飞刀的其中一妖,就是那名持刀大汉。

 “修罗三妖”中既还有人活着,那么是不是等于说,遭毒手的是黄天星他们呢?

 无情不及多想,立时将机钮扳开,三柄刀立时收了回去,大汉软倒,无情把他扫开,回到轿中——现在他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顶轿子,这轿子内外上下机括肌里,无不是他亲手精心制作的,亲手雕的,所以这顶轿子的功能,他最信任。这顶轿子的功效有时不仅能弥补他两条腿的缺憾,有时甚至就是另一个和他一样暗器难防的生死战友。

 但轿子不是人,尤其因为不是人,别人才防不着,死在“他”手上的人,就更多。

 而且也因为轿子不是人,所以他们之间从没有误会隔阂,也不会出卖主人。“它”不是人,但比人更值得信赖。

 无情对这种轿子有说不出来的亲切之情。

 他记得有一次在昆仑绝顶上,受五十三名黑道中人的攻击,但这五十三人,没有一人能冲过这顶轿子的防卫线;之后人都倒下了,轿子依然屹立。

 这顶轿子既是他战友,也是他恩人,甚至是他的家。

 他自小失去了亲人,除了诸葛先生及三位师弟在一起时,就只有在这顶轿子里最温暖。

 想起了亲人,无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姬摇花。

 就在这时,他也看见了姬摇花!

 姬摇花倒在地上,没有动,但衣襟却动了,因为寒夜的风吹来,姬摇花的衣襟随风抖动。

 无情似忽然给人面打了一拳似的,全身都僵住了,一直由手心冷到心头。

 夜很浓,月亮又躲进了云层,他不能肯定姬摇花还是不是活着。

 无情咬一咬,轿子便缓缓向前移动,他一生中失望的事太多了,多得已足够使他有勇气面对更多的失望。

 轿子到了姬摇花的身前,姬摇花依然没有动静,无情还是不能肯定她的生死,于是他的身子平平飘了出来。

 星空下,这无腿的可怜人,正是刚才威震群“魔”的名捕无情!

 无情爬出轿子,用手探了探姬摇花的鼻息;他的手触摸得到乃是润滑的脸庞,而且鼻息是温暖的。

 无情欢喜得几乎忍不住叫出来,他马上探手去把姬摇花的脉。

 猝然,姬摇花的手一剪,反而搭住了他的脉门,他的全身立时麻痹了!

 姬摇花翻身而起,快速、灵活、美妙,一足踢出,轿子给她踢得倒飞丈远。

 这一切变化无情连想都没有想过,现在要想、已来不及了!

 无情只觉得屈辱与愤怒,被骗的屈辱与愤怒!

 一切都静了下来,姬摇花搭扣着无情的手,犹像姊弟一般亲热。

 然后姬摇花转过头去看无情,笑得像一朵花:“你知道我是谁?”

 无情的目光又冷又毒,像望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魔姑’。”

 姬摇花的笑声像银铃一般,十分好听:“不错,‘魔姑’姬摇花。”

 无情紧抿着嘴,像一块岩石,再也不作一声。

 姬摇花看了看他,仿佛觉得很有趣,像哄小弟似地道:“你想不想知道黄天星等去了哪里?”

 无情冷冷地摇摇头,姬摇花就是“魔姑”黄天星等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姬摇花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不过我没有杀他们,我只不过点了他们的道而已,等他们道被封两个时辰后,血的速度就会降到最低,那时也就可制成药人了。”

 无情出追薛狐悲后,邝无极、戚红菊、姚一江及三剑婢追杀持刀大汉,追不多久,邝、戚二人同时觉得间一麻,便已软倒,眼睁睁地看着姬摇花在片刻间也把姚一江与兰、竹、梅三婢制住。

 这时持刀大汉早已跑了,但她又潜伏回北城,为的是等薛狐悲回来,却见回来的是无情,以为有机可趁,便出手暗算,最后仍免不了死于无情之手。

 然后就到“金银四剑童”

 四剑童力战“刁胜”忽然一个软倒了下去,另一个见是姬摇花,呆了一呆,便轮到他倒了下去“刁胜”亦趁机冲出,逃逸而去。

 另外两童,自然不是姬摇花的敌手,不消半刻便被制服。

 黄天星穷追“杨四海”蓦然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姬摇花,黄天星心中正想:跟女人一齐追敌最倒霉…才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玉枕”一麻,软倒了下去…

 姬摇花柔媚地笑道:“现在他们都在我掌握之中,不出一个月,他们都是我属下的‘药人’了,你想不想知道北城的人去了哪里?”

 无情冷得像块花岗石。

 姬摇花笑道:“你真倔强,但我还是会告诉你:北城的人,被我们杀了四分之一;饿死的、病死的有四分之一;被我们所擒制做成‘药人,的,又是四分之一;剩下四分之一,城里是守不下去了,退到柴关岭的留侯庙中去,又被我们困住,出不得来。”

 姬摇花看了看无情又笑道:“你一定奇怪我在这里,而‘魔头’、‘魔仙’、‘魔神’又死了,谁能困住他们是不是?我告诉你吧,他们除了个周白宇及白欣如,个个都几无力再战了,所以叫我南方巡使、西方巡使、北方巡使盯住他们就可以了——听说是你杀了东方巡使的,他们要留住你虽不大可能,但要留住北城的残兵伤卒,还是不难。”

 姬摇花看见无情在冷笑,笑问道:“你笑什么?”

 无情冷然道:“要是三巡使就可以留得住他们,你为何还不干脆冲进庙里把他们制住算了!”

 姬摇花认真地点点头道“果然当堂给你瞧破了!他们的人力我是不怕,但他们扬言说,只要我冲进去,他们不单不归降,而且即刻全部自刎,也不让我把他们制成‘药人’你知道,我要的是活人,活的人才能制造‘药人’呀。”

 无情忽然盯着她,姬摇花笑得花枝招展,道:“怎么啦?你不认识我了?”

 无情冷冷地道:“不。我只是不解,你要那么多‘药人’干什么?”

 姬摇花忽然大笑,似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到肚子都弯了,可是手上所扣无情的脉门;却丝毫没有放松:“制造‘药人’干什么?雄霸天下呀!我手上有这么多为我效死的人,像‘千里一点痕’戚三功、‘凌霄飞刃手’巫赐雄、武当长虚道长、少林铁镜大师…等等顶尖儿高手,等我再破了‘东堡’、‘南寨’、‘西镇’,那我就是武林第一大帮派的宗主了。哈哈哈…”

 无情看着她,仿佛看着的是一头披上人皮的兽一般,沉默了很久,然后刀一般尖刻地问:“那么,你的‘药人’呢?”

 姬摇花突然静了下来,然后道:“问得好,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有把他们使用出来,不过从现在开始,我随时可以召唤他们来了。”

 无情的话像刀一般地刺过去:“以前你反对使用‘药人’,是因为‘魔头’、‘魔仙’、‘魔神’等也懂得施用之术,并且是他们帮你擒下这些人的,而你只想独霸天下,不想别人与你共用与分享,对不对?”姬摇花脸色变了一变,忽然笑道:“好细心!不错,我就告诉你吧!‘四大天魔’,之所以会单独一个一个去对付你们,以致被你们一个一个击溃,是我促成的,也是我安排的。到京城里去你或诸葛先生出手的,也是我的主意。我是要假你之手除去淳于洋、雷小屈及薛狐悲,要不是我设计,你们才制不住我们合击之力。”

 然后脸色萧杀得像刀锋一般,望着无情,一字一句地又道:“就算是我一个人,一样可以放倒你们。你们由头到尾,只不过是被我利用而已。”

 无情只觉一股寒意,打从心中升起,外表仍全不动声,叹道:“就连薛狐悲、雷小屈、淳于洋等人,也给你利用够了,还死得个不明不白。”

 姬摇花忽又笑得像朵花,道:“我们四人都懂得制造与驾御‘药人’之法,可是而今天下只有我知道了。老实说,‘药人’全留在我们的老巢九龙山的玄天里,是我建议说‘药人’暂不可用,让时越久,药力完全发挥时施用才较安全——这些话,却把他们骗倒了。我最不喜爱别人跟我共用一样东西,否则,我就宁愿摧毁那件东西,也不愿共同享有。”

 无情平静地道:“我已让你利用得够了,你就让我死吧。”

 姬摇花笑着看着他:“你教我怎么忍得下心让你死呢?”

 无情冷笑道:“难道你也想把我制成‘药人’不成!”

 姬摇花眯着眼睛笑着看无情道:“我的‘药人’有一个毛病。”

 她以为无情一定会问“什么毛病”谁知无情嘴抿得紧紧的,什么也不问,像与自己全不关心似的。姬摇花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药人’虽为我效死不二,但脑子里都不会思想——药力的第一步是要他失去记忆力,摒除机智,没了智慧,他们的武功都太呆滞,打了折扣——”说到这里,姬摇花端详无情接道“要是我把你制成‘药人’,你一定不能再驾御那顶轿子,而且一旦缺少了智力,你的暗器又会大打折扣,何况你又不会武功——我闯江湖数十年,其实是寂寞的!”说到这里,幽幽一叹道“我在山上与你一叙,确实很喜爱你。如果我做了武林第一宗主,你就是宗主的夫君了,这样别人求之不得哩。我需要你这样智力的人,来协助我成大事。”

 无情的表情像了一只鸡蛋——活生生一口下一只带壳的鸡蛋——那么惊讶,然后道:“你需要利用到我的智力,来完成你武林大业;又见我‮腿双‬已废,只要手无暗器,便甚易控制,正好适合你的人选,是不是?”

 姬摇花居然柔情似水地道:“我已在山上向你打听清楚了,你没有什么亲朋戚友,正好是我所需要的人选。而且凭你的关系,要制服其他三捕甚至诸葛先生,也在所不难,这都全仗你了。而且北城的人见你来了,必大喜出,你只要一出手制住周白宇与白欣如,他们只怕连自杀都来不及了。”姬摇花又柔媚的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抚了抚无情的头发,昵声道:“虽然年轻了一些,而且‮腿双‬又没了——但我不会嫌弃你的。”

 无情忽然笑了,笑着道:“你虽然丑些,我也不见怪,可惜你太老了,老得可以做我妈妈。”

 姬摇花抚摸无情头发的手,忽然变成了铁一般硬,闪电般在无情脸上掴了一记,厉声道:“你不要命了?”

 无情苍白的脸上留下五道手痕,嘴角着血丝,仍然笑道:“还是让我先死的好,否则我多活几年,倒要我替你守生寡了——你的武林宗主宝座,我也就当仁不让了。”

 姬摇花十指俱张,正要往无情头顶扬了下去,忽然铁青的脸又慢慢松弛下来,五指也一柔软了下来,笑道:“我知道你想死快一点,我偏不让你如意——我给你瞧瞧我的真面目,看你后不后悔刚才没答应!”

 姬摇花说着媚笑着,然后转过身去,在脸上涂涂妹抹一阵子,忽然厉声道:“你最好不要动,我可以不要你死但要你再废去双手也很容易!”

 过了一会,姬摇花转过身来,样子比原来的要成些,但风韵比原来的更浓,更为美照人,真的笑时可以摇绽百花吐蕊来。

 姬摇花抹去易容物,跟原来的轮廓还是很相像,一个易容术怎么高的人,总不能把高矮肥瘦,或极丑变成极美的。天下根本没有绝对的易容术,如果有的话,天下也就根本没有丑怪的人了

 姬摇花得意地望着无情,笑道:“怎么样?”

 无情淡淡地道:“我只恨不得你早死一些。”

 姬摇花齿一笑道:“没有挽回的余地?”

 无情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姬摇花沉思了一阵,终于叹了口气,扬起手掌,说道:“看来我只有把你也杀了。”

 无情缓缓把眼睛闭上。

 姬摇花的手忽又放下来,扬声叫道:“麻巡使,你不是想替臧巡使报仇吗?这人就给你了。”

 城头有人闷应了一声。姬摇花转过头去,向无情悄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交给‘西方巡使’麻国刚吗?因为他外号‘辣手催魂针’,杀人手段,最是狠毒,他与臧巡使的情也最好,而‘东方巡使’,就死在你手上,他会把你刺得一身刺猬,双手俱废,才让你慢慢的痛苦地死去…”

 “姬摇花说到这里,故意的顿了顿,然后银铃一般笑起来,忽然道:“麻巡使,这人就交给你了。”

 只见一蓝衣人缓缓行来,沉凝的步法,己足够使人心寒,这人自黑暗中,就似一座幽灵,无情的心向下沉。

 就在这时,无情忽然嗅到一种奇异的焦味。

 麻国刚已经走近来,姬摇花笑道:“你说要先挑去他的手筋好,还是先刺他成瞎子好呢?”

 麻国刚沉声道:“瞎子。”手中一尺二寸长的金针,闪电刺出!

 同时间,姬摇花的脸色倏变,疾喝:“你不是——”

 金针急刺,不是刺向无情,而是直刺姬摇花的眉心。

 同一刹那间,无情空着的手上,闪电般掏出了一柄匕首,向姬摇花右胁空门掷出。

 而城南城北两处,忽然扑出两个人,两柄利斧直劈姬摇花背心,一条鞭子急卷姬摇花咽喉!

 刹那间,姬摇花成了众矢之目标,不同的兵器却但都十分畏惧,不敢冒然出手。

 姬摇花喝出那一声时,即时左手一抓,头一侧,右手一松,右脚飞出,右手却一反,一手抓住两面利斧。

 她左手一抓,已把马鞭抓住,松右手出右腿,已将无情踢飞丈外,无情那一刀自然也掷她不着。

 只是在这仓促间,姬摇花头一偏,只避过了眉心死,然而左眼一阵刺疼,忽然全黑!

 姬摇花发出了一声令人惊心动魄的尖叫。

 那“麻国刚”见一招未能使姬摇花致命,忽然出金针。

 姬摇花尖叫成了排山倒海的厉啸,双手一抡,那使马鞭与双斧的人立时飞跌了出去,姬摇花一抬手捞住金针,一手按住鲜血淋淋的左目,头发散,用右目瞪大着看,看着那枚金针上沾了她自己的一丁点鲜血珠子。

 那被抡飞出去的二人也立即爬了起来,围了上来,但都十分畏惧,不敢冒然出手。

 那“麻国刚”不知何时已换了一柄拐杖,冷冷地瞧着“魔姑”姬摇花。~”

 只听姬摇花厉声吼叫道:“是你!你没有死?”

 “麻国刚”嘿嘿笑道:“我当然没死,我要是死了,你可称心快意了。”

 无情被姬摇花踢中一脚,跌出丈外,他的内功十分浅薄,这一跌半晌爬不起来,可是当他嗅到焦味时他已知道,来的人不会是“西方巡使”“辣手催魂针”麻国刚。

 因为这股焦味,是中了他自制的火磷弹才会发出来的。

 这人当然是适才摔下山崖去的“魔头”薛狐悲。

 狐狸总是狡猾的,它不单擅于欺善怕恶,擅以逃命,甚至擅于诈死。

 如果来人是薛狐悲,那么一定已听到刚才姬摇花的话,他绝不会放过“魔姑”的。

 所以,无情立即当机立断:他只有一个机会,他若不乘这个机会全力挣脱,纵不死在姬摇花手下,薛狐悲也不会放过他的。

 薛狐悲为的是要杀姬摇花,但绝不是为救他而来的。

 只听薛狐悲笑得就像是狐狸:“摇花,你虽聪明、我可也不笨。雷老三、淳于老四可以为你而得神魂颠倒,我可清醒得很。

 我一直就在奇怪你为何要我们分批出手,开始还说杀焉用牛刀,可是淳于老四已死了,连雷老三也丧命了,你还是坚持如此,我可不得不怀疑了——适才我与无情手,在城头上,看见有一个人一直躲在别人的身后,我想黄天星同行的人不致这样没种吧,于是多望了几眼,脸孔虽变了样,但身段还是被我认出来——不是你是谁!你在那时尚不出手助我,一定心怀鬼胎,于是我借故荒而逃,为摆无情的追踪,故意落下山崖,其实,算准了下崖有一棵老槐树,也算准了无情行动不便,不会到山边来观望——不过那小子厉害,我还给他烧了一身焦黑!”

 薛狐悲一面说一面瞪住姬摇花,厉声道:“我一回来,先聚集了我仅剩的两个部下,潜伏在这里,趁你与无情说话,便放倒了麻国刚,刚才你叫我出来,我还以为已给你发现了——不过既然已出了来,你的眼力也不钝,与其迟早给你发现,不如我早些出手。哼哼,摇花,想我薛狐悲对你不薄,我无亲无朋,就待你像女儿,教你武功,使你成名,现在你武功高了,名气也比我大了,居然连我也不放过,好毒的心思啊你!”

 姬摇花却仍是瞪着一只眼,看着手上的金针,一脸是血,十分凄厉可怖、再高的易容术也不能把一只失明眼珠复明过来。

 薛狐悲冷笑道:“要不是手上武器不趁手,只怕你现在不止是瞎子,而是死了。”

 姬摇花突然嘶声大叫道:“要是你用别的武器,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子,死的就是你!”

 薛狐悲大笑道:“姬摇花,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何况你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已经是丑老太婆啦。”

 姬摇花猛抬头,仿佛刹那间老了三十年,其容凄厉无比,忽然尖嘶着,冲了过去!

 这一声尖嘶,十分特异,远处随即响起两道尖嘶,这时姬摇花已与薛狐悲打了起来,只见一天都是杖影,以及黄影急闪,快得连招式都几乎看不见。

 这时薛狐悲手下的二妖,持斧大汉与执鞭大汉,双双扑来,助“魔头”对付“魔姑”可是随着那两声妖异的长啸,城头上已出现两人,一绿一白两道影子,急扑两妖!

 无情一看他们的衣饰,便分晓他们是“魔姑”手下“四方巡使”之“南方巡使”“鬼火追命钩”卓天城以及“北方巡使”“双笔白无常”崔嵬坡二人!

 卓天城已使钩住马鞭大汉,崔嵬坡两只判官笔,招招不离双斧大汉身上要

 就在这时,无情忽然掠起。

 他既不扑向姬摇花与薛狐悲的战团,也不参于二妖对双使的厮杀,他只是向适才姬摇花发出一声尖嘶,而双使以呼啸应之处扑去。

 他首先冲入轿中,然后推动轿轮,向前急驶。

 姬摇花正打得兴起,根本无法兼顾无情的去向,事实上,这几人亦无暇分心于无情的踪影。

 无情识别着方向,婉婉蜒蜒的转了两道小径,到了一座山前,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无情试探着问:“黄老堡主,邝兄,戚女侠,你们在吗?”

 里面全无人应。无情侧耳细听,终于听出有一点点细微的鼻息声,而且好像还不止三四个人的鼻息。

 无情沉声道:“若里面有黄老堡主,而道又被制的话,请用你独门的‘长鲸呼息法’呼吸,以示证明。”

 果然里面有一种沉厚的,深瀚的呼息声传来。一个人道被制住,行动不得但很少说连内息也不自主的,所以内力真正深厚的人遇到功力较弱的点者,纵道遇制亦可运内力冲开的。

 无情立刻冲了进去,晃亮了火折子,果然看见黄天星、戚红菊、邝无极、姚一江、兰剑、梅剑、竹剑及“金银四剑童”横七竖八的卧在地上,道果然受制。

 众人的眼光都着欣慰之,也带了一分羞愧,无情立刻企图为他们解,但他立刻遇到问题。无情内力甚弱,但他练的暗器必需要能认,无情对人体各大要,都认识得十分透彻,可是这些人的道是被姬摇倾手所点倒的,无情内力不足以化解。

 无情苦无能力解他们的道,亦无法以他个人之力把他们救走,只有眼巴巴的呆在当场。

 无情情知只有一法:立刻到“留侯庙”去找北城周白宇,联络北城的人手,来拯救他们。

 无情主意一定,立时倒返出。他肯定姬摇花、绿衣巡使与白衣巡使都潜伏在附近“留侯庙”就绝不会远到哪里去。

 他必须在姬摇花与薛孤悲决出胜负之前,找到北城的人。

 无情一出山,立时观看地面,找到一处脚印最多的路径,勇往直去,果然不消片刻,一座古庙,便出现在眼前。

 留侯庙相传为张良从赤松于游辟谷处,有北方寺院的恢宏,南方艺匠的巧,曲折相通,出幽入胜。庙创于汉,建筑手工之雄奇简直出人意表。而今在黑夜里,这座古庙简直像一具巨神,耸然立于黑暗中,庞大、古老、而且恐怖。庙前横匾“相国神仙”冷冷地横在那儿,似在横瞪着无情。

 无情长了一口气,正发话,忽然看见庙前横七竖八的有一些黑的东西,腥臭之味不断袭来,仔细一看,原来都是一些死去的人,不是身首异处,就是残肢断躯,惨不忍睹。

 正在此时,庙檐四角,斜飞出四个人,自四个不同的方向袭来,人未至,各自手一扬,七八点星光出,直轿中的无情!

 就在这刹那间,无情己冲天而起,暗器尽打入轿中。

 无情于半空中喝道:“住手。”

 可是那四人不由分说,两柄长剑直刺无情咽喉,两柄直取门。

 无情于半空中一连三个筋斗,已落在“留侯庙”阶前,运气大叫道:“住手!我有话说。”

 后面的四剑已带着尖啸,急刺而来,无情猛转身,手中刀光一闪,闪电般在暗夜中划过,四名大汉同时觉得眼前一花,手中剑一轻,四柄剑都中折断!无情叫道:“得罪了。我是来找——”一人喝道:“贼子,你们妖言我已听够了!”另一人道:“老丁就是这样被他们说动,被他们害死的!”还有一人道:“要杀就杀,我们绝不会投降,你不必多说!”最后一人狂嚎挥动断剑前冲:“妖贼,我跟你拼了!”

 四个人又冲近无情,无情既无法招架,暗器又不能伤人,唯有退避!

 这一退,已反跃入庙中,当时风声忽响,十七八条好汉已持各式各样的兵器围住了他,有人骂道:“好哇,竟一个人冲了进来,咱们围起来杀了他!”

 “单刀入虎,有种!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我要杀了他,以祭小三子在天之灵!”

 “妈的!看不出这小子好眉好貌,竟是魔徒!”

 “你也是真当咱北城无人了!”

 无情勉力说了几句话,但内力不足,被七口八舌的语言混淆了。

 这时几支火把亮了起来,只见庙的四角,有二三十个妇孺老幼,或鲜血累累的人,或倒或卧,或倚或靠,都仇恨的盯着他。无情心叫苦也:要是全部人一齐冲杀过来,他的退路又被封死,若不用暗器伤人,又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忽听一声娇叱,白虹一闪,一白衣女人连人带剑,直刺无情,来势之快,令人应变莫及。

 无情手朝地一拍,倒翻而起,避过一刺,已退到墙角。

 白衣劲装女子一击不中,剑锋一回,竟无半丝停滞,又连人带剑急刺了过来。

 无情退无可退,双掌往地上一按,在白衣劲女子鬓发上倒翻出去,一面大叫道:“我是来见周城主——”

 白衣劲装少女,一剑落空,剑尖往上翘,人也跟着美妙的一个大翻身,倒追无情,剑刺背门。

 无情人在半空,苦于无处发力,大喝回身,手中金光一闪,白衣劲装少女见势不妙,回剑一挡,一当”一声响,一记飞轮撞在剑身上,斜飞而去,嵌入墙上,齿轮上还带有白衣劲装少女的几络青丝。

 白衣劲装少女玉容失,无情急急落地,正发言,忽然跃出三人,一名使链子,一名使峨嵋分水刺,一名使斩马刀,三人一扑上来,一言不发,各展杀手,猛攻无情!

 无情长叹一声,此时是生死存亡之际,伤人也不得已了,左手一翻,三枚自骨丧门钉急而出。

 这三枚暗器只求伤敌,不求杀人,但亦甚不易避;可是这三人,一人把链子舞得风雨不透,碰开白骨钉;一人半空一刀斩落;居然准确地把白骨钉斩为两截,还有一人双刺一分,一个“懒驴打滚”便避过白骨钉,欺近身来,一抬“凤凰点头”就向无情刺来。

 单看这三人一出手,便知绝非泛泛之辈,无情突然想起那假冒“刁胜”者的话:“北城快要撑不下去了,‘四大天魔’率十六名手下攻了三次城,我们快守不下去了,城内十大护法,已战死三名,另三名被抓去制成‘药人’,反过来攻城,另两位护法受了重伤,唉…”无情一见这三人,使斩马刀的汉子膀上绑着白布,血渍斑斑,正是受过伤来的样子,可是已无暇多想,峨嵋分水刺已袭到,无情长叹一声,忽然心生一念:何不制住其中一人,让大家不敢妄动,再慢慢解释个清楚?

 无情意念一生,双手一按,长身而起、大汉双刺不中,正待空再击,不料漫天一阵闪光,二三十件暗器齐罩了下来。

 这大汉不愧为北城中十名武功最高其中之一者,只见他临危不,一双峨嵋分水刺指指点点,居然把二三十件暗器都格开,连沾也沾不上他身子。

 可是无情这时候已落在他身后,手中掣出一柄匕首,就在这大汉忙于格开暗器时,无情的匕首已横在他后颈上。

 那使斩马刀及链子的大汉双双抢到救,无情另一手一震,十二点铁蒺黎出,两人急闪,已来不及抢救那使峨嵋分水刺的汉子。

 这时庙角又扑出一人,使虎头金铛,虎吼扑来,身上也带着伤,无情沉声喝道:“谁再行前一步,我就先杀了他!”

 此语一出,这使金挡的大汉立时停下,满目都是关切之情,望着那使分水刺的大汉。

 其他包围着的人纷纷怒叱,高喊,但不敢上前:“快把高护法放了!”

 “你敢动高护法一,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兔嵬子,你还想作困兽斗!”

 “小子,放下高护法可饶你一死!”

 无情叹了一口气,正待解释,猛听那使峨嵋分水刺的大汉嘶声道:“我宁愿死,也不受这些鼠辈的威胁!”

 书未说完,反手双刺,刺向自己的左右太阳

 无情心中大惊,没料到这汉子情如此刚烈,他适才以匕首制住大汉,全靠对方全力应付暗器,所以才得手,而今这大汉竟然自杀,以无情的武功,根本也救不及,只要此人一死,无情就算能说出实情,只怕也得结下不解之怨了。

 正在这时候,庙角忽然急起两道剑光“叮叮”两声,一连刺中两柄分水刺,分水刺准头一歪,擦过大汉额角而过;这时两道剑光又分而合一,成了一道剑光,剑光握在一自衣青年手中。青年脸如冠玉,霜寒蕴威,凛然而立。

 那白衣劲装少女立刻到这白衣青年的身旁,悄声道:“要小心,这人的暗器很厉害!”

 无情长叹一声,猛把手拿峨嵋分水刺的大汉一推,把他推出身外。白衣青年一怔,没料到无情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这“高护法”无情道:“谢谢你。”

 白衣青年一呆,道:“谢我什么?”

 无情望了他一眼,道:“谢谢你替我救了这位大哥!”

 白衣青年道:“救他是我本分,你谢我作么?”

 无情道:“要不是你救了他,我的冤就万口莫辞了!”

 白衣青年道:“制住他的也是你,你有什么冤?”

 这时那使虎头金挡的大汉嚷道:“别跟这种贼人多说,让老子干了他!”

 白衣青年道:“熊护法,请少安毋躁,我们问明再说。”

 无情道:“我不是‘四大天魔’那一伙的。”

 白衣青年道:“哦?”

 那使斩马大刀的汉子恨声道:“别听他胡言妄语,要不是‘四大天魔’那一伙人,你半夜三更来这荒无人迹的‘留侯庙’干什么?”

 白衣青年道:“你且说说看。”

 无情道:“我来找你。”

 白衣青年“哦”了一声,奇道:“你知道我是谁?”

 无情道:“我知道。”

 自衣青年:“我从来未见过你。”

 无情道:“但我知道你就是‘北城城主,周白宇。”

 白衣青年笑道:“不错。”

 那使斩马刀的大汉又道:“那你又来干什么?”

 无情道:“东堡堡主黄天星己至,可是被‘魔姑’所制、命在旦夕,我不会解重手法的道,因此来要你们去救援。”

 使斩马刀的大汉嘿地笑道:“鬼才相信。”

 白衣青年周白宇忽然道:“赵护法,他的话我相信。”

 使斩马刀的大汉怪叫了起来,道“你相信。”

 周白宇笑笑道:“因为我也知道他是谁。”

 赵护法奇道:“他究竟是谁?”

 周白宇含笑望定无情,一字一句地道:“他是‘无腿行千里,千手不能防,——‘武林四大名捕’中的无情。”

 赵护法、熊护法等都齐齐吃了一惊道:“他是无情?”

 使链子的大汉大喜道:“难道我们的援助终于到了!”目中出狂喜之

 无情道:“不错。我们来了,但也损失甚巨,而今除我一人外,其他的人都被制住了,可是‘四大天魔’中‘魔神,、“魔仙’及其八名手下也给我们杀了,‘魔姑2、‘魔头’八名手下也死了四人。我即刻要人去救他们,否则就来不及了。”

 周白宇断然道:“好,我去。”

 使链子的大汉道:“周城主,你相信他的话?”

 周白宇昂然道:“别人远自千里来援我们,也只有‘信义’二字,咱们岂能以不信不义待人,教后贻笑江湖呢!熊护法!”

 另一名使峨嵋分水刺的大汉急道:“城主,我跟你一齐去。”

 周白宇幽然道:“不行,彭护法,你要和赵护法、熊护法、高护法守在这里,这里伤者都要你们照顾,我一个人去便行,免得这里反被人所乘。”

 那四个护法十分敬服周白宇,都答:“是。”

 那白衣劲装少女道:“白字,我与你一道去。”

 无情见周白宇脸色有一丝为难,于是道:“我也知道你就是外号人称‘仙子女侠’白欣如,是周城主的尚未过门的是不是?你的剑法很好,倒要请你去一道帮个忙。”

 白欣如粉脸上掠起一片红霞,嫣然道:“愿竭所能。”

 无情道:“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周白宇道:“好!我们边行边谈。”

 这所谓一面行一面谈,是无情在轿中,周白宇与白欣如仗轻功急奔中的谈话。

 无情简略地把黄天星等为何被‘魔姑’所制的因由说了出来,也把姬摇花与薛狐悲之间的斗争的经过简略地道出。

 周白宇也说出了“四大天魔”围攻北城的始未。“四大天魔”率二十余“药人”奇袭“舞城”全城上下,淬不及防,死伤过百“药人”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不过本已全失,武功也略为打了折扣,也给杀了七八个。

 周白宇终于在狂澜中率十大护法奋起敌,以热血换取了“四大天魔”的撤退,坚守北城。

 可是“四大天魔”也包围了北城,攻城三次,北城粮食断绝,伤亡过半,护法也死了三名,伤了一名,周白宇只好作突围战,结果两名护法被擒,一名护法受伤,对方的“药人”又折了七八名,可是北城的人还是冲不出来。

 跟着下来一名护法误中好计,被骗出城,制成“药人”这三名被制成“药人”的护法,率领八九名“药人”以及“四大天魔”的人,再次攻城,终于城破,北城中伤亡十分严重,周白宇率领剩下百余人,退至山下“留侯庙”作最后坚守。唯“四大天魔”那些“药人”与那三名护法,也在此役中全部丧生。

 是故周白宇等坚守“留侯庙”撤退时又获得一些粮食,抖擞精神,见那三名被制成“药人”的护法之下场,宁可拼死,也不被擒。“四大天魔”也不敢妄攻,另方面“药人”已缺,不敢妄动,另一方面“四大天魔”想把这些北城高手制成“药人”也不想迫之过急,只怕一无所获。

 可是周白宇等也明知冲不出去,因为百余人中,妇孺占了三十余人,另十余人已无力再战,能战者仅六十余人,一旦与“四大天魔”力拼时,必吃大亏,可能全军覆没,唯有在庙中苦守,反而能占地利人和,或能予重大反击,并等候援兵早来临。

 而今说来“四大天魔”之所以迟迟未再出击,一方面除了‘药人’已尽,亦恐怕虎跳墙与攻坚不易之外,还有“四大天魔”内部的明争暗斗,加上黄天星这一行援兵与对方的力拼,削弱了“四大天魔”的攻击实力,以致无法集中兵力再行出击。

 “经过个把月来的苦战,北城的人已筋疲力尽,周白宇是一城之主,被迫撤城,而且全城伤亡如此惨重,除了痛恨之外,更觉无颜以对先祖基业。

 现在最大的困难剩下两个:

 一、如果“魔姑”与“魔头”已先行决了胜负,要是赢的是姬摇花的话,那未她必知黄天星等的所在地,可能己折返,而黄天星等已遭了毒手亦未定,至少,无情这三人难免又得与“魔姑”姬摇花一番恶战。

 二、不管是姬摇花或薛狐悲胜,他们都一定会调动其他未用的“药人”一据悉尚有四五十人之多一再攻北城,那时纵黄天星等安然无事,要抵抗这批失去本的高手,也甚为不易,何况薛狐悲或姬摇花只要一人尚存,便是极为头痛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如果此际黄天星等已成“药人”那周白宇等就是再多三倍的人手,只也非一败涂地不可了。

 一个月又十三天以来,周白宇第一次现出笑容,白欣如也是。

 就算无情肃杀的脸上,也不有欣慰之

 因为他见到了黄天星,而且已解了他们的道。

 邝无极一跳起来就痛骂姬摇花。戚红菊和竹剑、梅剑、兰剑、金银四剑童憋了半天的气,一旦自由,不跳跳蹦蹦的。姚一江告诉无情,姬摇花初把他们擒来时就想喂他们吃一大堆的药,但这些人牙关紧闭,就算吃下去的也硬硬呕吐出来,姬摇花无可奈何,临走时向一绿一白两个怪人说明要看住他们,并饿他们几天,待他们失去抵抗意志力时,不吃也得吃。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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