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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轮舰逞威
  原来寇仲与杨公卿奔逃半后,终支持不住,在地势险要处稍作休息。岂知没半个敌人追来,寇仲心知不妙,猜到李子通趁此良机,要从水道抢在他前头攻打梁都,与杨公卿和麻常商议后,留下千里梦,孤身带无名上路,逢山过山,逢岭过岭的沿运河赶回来,无名不时飞上天空为他观察前路,终碰上徐子陵等人。

 双方见面,知晓彼此的情况,当然非常欢喜,到弄清楚敌人快要来袭后,寇仲忙遣人往杨公卿,通知他不用急于赶回来,须以军队的安全为首要之务。

 再作一番调兵遣将后,寇仲筋疲力竭的挽着徐子陵到水峡下游一处石头坐下,道:

 "兄弟!我真的很感激你,否则我今仗会败得很惨,不但梁都难保,我的少师军亦要冰消瓦解。他娘的,桂锡良和幸容这两个小子真不是人,我这么信任他们,却把我出卖。"

 徐子陵道:"你极有可能错怪他们,从儿时建立起来的情是最真诚的,他们绝不是这种无之徒。"接着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

 寇仲整个人轻松起来,笑道:"幸好有你在我身旁辟疑解困,两个小子若真出卖我,对我的伤害会很大。今晚的战事就由你老哥负责指挥,我现在累得只想躺下来睡一觉。

 哼!最好香玉山那小子和李子通一起坐船来,既可证实不是锡良和小容出卖我们,更可让我们顺手把他宰掉。"

 徐子陵道:"今仗我们胜算甚高,因李子通并不晓得有杨公卿这支军队正在附近,还以为你空城而出,所以只会顾着全速北来,疏于防范。你有甚么打算?"

 寇仲微笑道:"那要看我们能对李子通的水师船队做成多大打击,飞轮船的速度和灵活远胜李子通任何一艘水师船,又是顺而下,攻其不备,说不定可令他百多艘船全军覆没。那时我们可乘势南下,先截断锺离所有水路交通,孤立锺离,那时怎到锺离的守将不投降。锺离既失,高邮将是我囊中之物,李子通除躲在江都城内发抖,还可以做甚么呢?"

 徐子陵仰望天上明月,道:"全军的指挥权可交给虚行之,我和你登上其中一艘飞轮船,你的弓加上我的佑木弓,肯定敌人吃不消。"

 寇仲讶道:"行之?他并没有指挥军事行动的经验。"

 徐子陵指指脑袋道:"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更有脑筋,只要让有经验者如白文原在旁配合,我保证他有诸葛武侯重生般的本领。除宣永外,他是你少帅军中最出色的人材。

 让他打一场胜券在握的仗,对他的威望和信心均有无法估计的好处。而你更须一个像他般才智不在你我之下的人,在你出征时为你主持大局。"

 见他仍有犹豫之,提醒道:"别忘记我们是亲上战场,若他出漏子,我们仍可临时补救。对吗?"

 寇仲终于同意,道:"你的提议总不会错到那里。时间无多,烦陵少把有关人等召来,落实行之指挥的权责。"

 二十八艘长五丈、阔两丈的飞轮船,在水峡上游隐蔽处蓄势以待,船上的帆均清拆下来,弃而不用,纯以脚力踏轮加速,最妙是在船尾的大圆轮由六十多片活板装在固定的木轮上,与舵相连,所以只要调校活板打水的角度和方向,飞轮船可如游鱼般在水面如飞滑翔。

 船首的弩箭机是飞轮船最凌厉的重武器,每座机可连续发十二支特制重弩箭,还达八百步,加点燃的火油布,成为水战中威胁最大的火箭。

 飞轮船两侧各有防箭的钢板,从两旁斜伸上来到中间接合,形如人字形的屋顶,开有圆孔,作透气和箭之用,舟的战士和舵手都躲在其中。

 船头另装上尖利的钢锥,还原是一般战船的装设,但因飞轮船的机动,其撞击生出的破坏力当然非一般笨重的战船能及。

 寇仲、徐子陵和卜天志立在其中一艘被临时命名为"少帅号"的飞轮船船首处,由徐子陵负责操控弩箭机,寇仲手提弓,至于火箭则由四个身手特别灵活的少帅军负起供应之责。舟的是经验丰富的陈老谋,卜天鮰责指挥全局的进退,他会以旗号传达寇仲的命令。

 运河弥漫一片山雨来前的紧张气氛,无名在水峡高空盘旋,忽然俯冲而下,旋飞一圈,往寇仲俯冲过来,寇仲举起右手,任无名抓个结实。

 寇仲笑道:"乖宝贝,是否敌人来哩?"

 无名双目如炬的凝视水峡方向,振展双翼,神态威武至极。

 寇仲哈哈笑道:"回到天空玩儿吧!"

 无名像懂人言的拍翼高飞,转眼变成明月下的一个小黑点。

 徐子陵大讶道:"它不是只懂听突厥话吗?"

 寇仲耸肩道:"鬼也不知它怎么弄懂的,可能是它整天听我跟人说汉话,日子有功,终被汉化,哈!"

 卜天志苦笑道:"我现在紧张得手心冒汗,你们竟仍有心情谈笑,可否传我这种谈笑用兵的本领?"

 寇仲欣然道:"多打两场仗,志叔当可像我们般不把战争当作甚么一回事,这是个习惯与否的问题。咦!行之竟要我们后撤两里!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徐子陵微笑道:"现在指挥的是行之而非你寇仲,军令如山,违令者斩,快照办!"

 众人往崖上瞧去,明月洒照下,高崖上的传讯兵正向他们打出后撤两里的旗号。

 寇仲向卜天志点头,轮到卜天志打旗示意,二十八艘船飞轮急转,水声"霍霍"作响下,就那么逆往北退开去,省回掉头的工夫。

 两艘敌舰,从水峡一先一后驶出来。

 众人瞧得恍然而悟,两舰相距达二十丈,若其他敌舰均以此距离入峡,那任何一刻水峡内的敌舰将不超过四艘,纵使以投石机把峡内敌船全部摧毁,亦不过四艘之数,对敌人水师损害极微。如依原定计划,敌舰入峡立施突袭,敌方庞大的船队可在峡外登陆反击,以敌人的兵力,他们定要吃不完兜着走。

 虚行之是当机立断,临时改变战略,待敌舰半数过峡,才以投石猛袭,把敌人水师切成首尾不能相顾的两截,再以飞轮船作主力,顺杀去,以最新颖的船种,新颖的战术,速战速决的攻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卜天志点头道:"虚先生果然在军事谋略上有独到之处,不负少帅所托。"

 一艘接一艘的敌船从水峡陆续驶出,形成浩浩的队伍,布满眼前的河段,延绵不绝,令人望而生畏。

 近四十艘敌舰驶出水峡,帆桅重重,甲板上人影幢幢,显因逐渐接近梁都,处于严密戒备的状态下。

 高崖上战鼓声起,投石机响个不绝。

 寇仲大喝道:"兄弟们!杀啊!"

 在钢板舱内的三十名战士六十条腿儿同时踩动,飞轮急转,在陈老谋掌舵下,少帅船先从河弯拐出,向驶至三十丈近处敌方第一艘战舰。

 火把燃起,点燃火箭。

 寇仲吐气扬声,拉开两方水师战幔的第一支火箭,从而去,在运河上空划出一道诡的轨迹,命中敌舰满张的风帆上,烈焰熊熊而起。

 徐子陵随即发动弩箭机,十二支火箭一支接一支劲而去,破入船体,刺穿船舱,又或中对方桅帆,箭无虚发。

 敌人箭手此时惊觉还击,但在卜天志指挥下,前面的飞轮船灵活的闪往靠岸处,轮到后方的飞轮船招呼早受创不轻的敌舰。

 当少帅号绕过敌方的第一艘船,该船已陷进烈焰和狂冒而起的浓烟内,敌人纷纷跳进运河逃命。

 敌舰立时阵脚大,黑烟弥漫运河,视野不清下根本弄不清楚发生甚么事。此时少帅号上的弩箭机重新装满弩箭,从近岸处的外档处绕回来,拦往排在前头第三股的敌舰冲杀过去。第二艘则由其他友船服侍,一击成功下,众飞轮船的少帅军人人士气大振,战意如虹,信心十足。

 目标敌舰上的敌人注意力全集中向前方,加上这少帅号飞轮船没有半点灯火,行动迅捷,到他们惊觉少帅号的接近,已错恨难返。

 火箭连珠去,风帆和甲板同时起火。

 "轰!"接着是船体断裂的可怕摩擦声,木屑横飞,少帅号锋利坚硬的钢船首硬生生凭冲力在敌舰右眩船身破开一个大,又迅速后退。

 寇仲挥弓击飞来的三支劲箭,大喝道:"一半船随我来,其他留在这里打个痛快。"

 卜天志连忙下令。

 少帅号领着十三艘飞轮船,顺开向水峡,沿途遇上敌舰,骤攻即离,不敢停留,要在敌人于水峡另一边的船舰登岸前,向他们展开致命的攻击。

 黑烟漫空,敌人水师阵脚大,部份掉头逃走,更有部份在慌乱下撞往岸旁石礁,声势浩大的船队,只余任由宰割的份儿。

 少师号领着十三艘飞轮船,进入水峡。

 峡内六艘敌舰不是正着火焚烧,就是船破倾沉,运河上满布住两岸逃生的敌人,喊叫震天。

 寇仲大喝道:"江都是否我们的,就看此战!"

 船上战士齐声应晤,士气昂扬烈。

 少帅号一马当先冲出峡口,寇仲环目一扫,已知胜券在握,由焦宏进和洛其飞指挥的两支少帅军,分从两岸以火箭向敌人被断成两截的后截水师狂攻猛打,着火焚烧的敌舰达十多艘之众,其他敌舰在不明岸上虚实下纷纷掉头逃走,运河终及不上长江、黄河那种大河道,互相碰撞有之,搁滩触石有之,成一团,浓黑的烟遮天蔽月,敌我难分。

 寇仲一声令下,弩箭以铺河盖天之势,往敌舰去。

 梁都水峡之战,少帅军大获全胜,毁敌舰八十余艘,能逃返锺离的敌舰不到二十艘。

 少帅军方面阵亡者十五人,伤者不到半百,三艘飞轮船毁破沉没,却杀敌近二千,俘敌兵将五千余人,短期内李子通不但休想北侵,能否保着江都亦成问题。

 众人没有处理降兵的经验,对着俘获的五千多敌人,大感头痛。

 寇仲叹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何古时白起长平之战后会把四十万降兵坑杀,因为那是最乾净俐落,否则要把他们逐一斩首恐怕没有人受得了,以后休想安眠,如今怎办才好?只是喂他们已非容易。"

 徐子陵道:"既不能杀人,只好把他们释放,不过窜的败军会对沿途的平民造成很大的灾害,我们须从详计议。"

 此时虚行之和五名少帅军押着一名敌将朝他们走来,两人定睛一看,赫然是李子通座下首席大将左孝友。

 寇仲哈哈笑道:"原来是左大将军!"

 左孝友双手被反缚身后,仍是一面不屈神色,冷哼道:"士可杀不回辱,要杀要刚任随尊意,却不可侮辱我。"

 虚行之微笑道:"行之把敌俘分隔盘问,才查得有左将军大驾在其中。"

 寇仲暗赞虚行之细心,向左孝友竖起拇指赞道:"好汉子!立即给我解绑!"

 众兵依言为左孝友松缚。

 寇仲向徐子陵打个眼色,挽着左孝友移往一旁说话,道:"现在我们说的话只有天知地知和我们两个知。"

 左孝友冷然截断他道:"若寇仲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就大错特错。"

 寇仲心平气和的道:"大将军不但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且是铁铮铮的硬汉子,坦白说,少时我还非常仰慕你,现在更不是劝你投降,而是和你有商有量说几句话,只要大家开心见诚,我可以立即放大将军走,还任由大将军把手下带回锺离去。"

 左孝友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寇仲拍道:"我说过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大将军该知此一事实。"

 左孝友沉片晌,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叹道:"少帅是否用计陷害我。"

 寇仲微笑道:"大将军是怕李子通误以为大将军向我投诚?"

 左孝友道:"换作少帅是李子通,被俘的将士全体无恙归来,你会怎么想?"

 寇仲为难道:"那由大将军来教我该怎么办?"

 左孝友凝望他片晌,似在猜度他的诚意,没有说话。

 寇仲道:"坦白说,经此一役,李子通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海南岛现已落入宋阀之手,比起宋缺,李子通、沈法兴、辅公佑之辈只是跳梁小丑。大将军无意降我,非是因李子通,而是看好李世民,对吗?不过李世民尚未是真命天子,那人或叫李建成,当李世民打下江山,将是鸟尽弓藏之。没有李世民的唐室,能是突厥人的对手吗?我寇仲非是好斗,只是不愿大好河山被突厥铁骑摧残蹂躏而已!"

 左孝友苦笑道:"谁说我不愿降你。可是此来的将士大多是追随我左孝友多年的兄弟,我们的家小全在锺离,故不能不为他们设想。唉!李子通根本难成大器,少师该比我更清楚。"

 寇仲大喜道:"若大将军果有此意,那就一切好办,信任我吧!我定能想出两全其美之法,既可攻下锺离,更可保着大将军和手下兄弟的家人。"

 左孝友道:"到今时今,天下恐怕再没有敢小觑少帅的人,就以今战而论,少师用兵之奇,李世民亦有所不及。"

 寇仲暗叫惭愧,今仗胜得极险极侥幸,成败只一线之隔,全赖徐子陵力挽狂澜,把劣无可劣的形势彻底扭转过来。乾咳一声谦虚的道:"今趟只是有点运道。"

 左孝友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能"胜而不骄",非常难得,欣然道:"刚才少帅似乎有事垂询,不知是何事?"

 寇仲点头道:"我想问今趟你们来攻梁都,是否有香玉山那小子在背后献计。"

 左孝友愕然道:"少帅怎么连这么秘密的事亦能一语中的?"

 寇仲放下心头重担,因终于证实没被好朋友出卖,探手搂着左孝友肩头,朝另一边与虚行之说话的徐子陵走去,道:"兵贵神速,左大将军根本没有被我们俘虏,只是逃得狼狈点,踏破几双鞋子才成功领五千手下逃回锺离去,对吗?"

 左孝友听得心领神会,点头应是。

 寇仲笑道:"李子通已给我杀寒了胆,只要我大军境,肯定他会逃回江都去,一切问题不是刃而解吗?由今天开始,大家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我寇仲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两人对视而笑。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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