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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重返长安
  由于天下分裂,征战连年,各地霸王军阀,均有一套对付敌人侦察渗透的方法。既不能不让促进贸易的商旅通行,又不能任由不良份子涌进来,如何取得平衡,代表着政策制度的成功。

 由于地理形势的优越,关中的唐室在控制人上有最出色的表现。自入主长安后,唐室李家增关防,于入关要的潼关和黄河水路布重兵、置官署,属民出入不但需户籍文件,还要有各地督府发放的往来批文。外地往关中做生意,又或迁徙的移民难民,更须得官署批核安置,对人的徙移有严格的限制和规定。

 徐子陵携着雷九指凭他的妙手伪造的批文,戴上从杨公宝库得来本供杨素逃命时使用的面具,乘客船安然过关。再经过三天夜赶路,终抵达长安城。爱马寓里斑则留在桃林,由任俊等照拂。旧地重游,自有一番感慨。尤其是刚从外的小长安回来,面对这中土的真长安,想起伊人已远,能不黯然神伤!

 入城后,直赴侯希白的多情窝,据雷九指所言,侯希白探望他后,告诉他会回长安趁石之轩不在之际找杨虚彦的晦气,看看杨虚彦从半截不死印法练出甚么奇功来。即使侯希白不在,他亦可借此多情窝作落脚之用。

 他驾轻就的从后院逾墙入屋,只听侯希白的歌声传来唱道:"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衣裙;罗衣何飘飘,轻摆随风还"。

 徐子陵哈哈笑道:"谁能比侯希白更多情?"

 侯希白疾掠而出,拉着他双手大喜道:"子陵大驾忽临,真教小弟喜出望外。这几天在长安到处都听得人谈论你们和跋锋寒在外八面威风的事迹,令我后悔没有依附骥尾,白白错过使人神往的外风情。少帅呢?"

 徐子陵道:"入去坐下再说吧!"

 入厅坐好,徐子陵把外的经历概略地述说一遍,又解释今趟来长安的目的,接着问道:"你不是告诉雷大哥到这来是要和杨虚彦分个胜负吗?我看你却是在唱歌作画,非常写意。"

 侯希白苦笑道:"我只是苦中作乐,我与你们合作对付杨虚彦,石师肯定视我为叛徒。

 刚才你更告知我祝玉妍已死,石师成功取圣舍利气致魔功大成。看来小弟已是时无多,不好好多画两张美人画传后世,更待何时。小弟现在成为继莫神医后最受长安权贵的人物,昨天李渊亲自见我,礼聘小弟为他绘一幅宫廷百美图,我看在画卷完成前,连石师亦不敢轻易动我,杨虚彦更不用说。"

 徐子陵讶道:"李渊为何如此糊涂,明知杨虚彦乃杨勇之后,仍肯善待杨虚彦?"

 侯希白道:"子陵有所不知。李渊是最念旧情的人,他以前与杨勇情甚笃,怎舍得杀他仅余的一点血,兼之杨虚彦立誓与石之轩割断关系,骗得李渊加封他为隋国公。唉!我和他虽难免一战,但目前各有顾忌,只好暂时来个河水不犯井水。"

 徐子陵道:"我想见秦王。"

 侯希白道:"这个我可作安排,且要立即进行,因为现时黎被窦建德重重围困,夜攻打,李家正结集大军,准备出关往援。"

 徐子陵皱眉道:"黎有李世和李神通固守,该没这么容易被攻陷吧?"

 侯希白道:"理该如此,但事实却刚好相反,黎那边形势危急。据我听回来是李世和李神通误中窦建德敌之计,在窦建德率军绕道进军邻城卫辉之际,李神通率军偷袭,岂知惨中伏兵受袭,被窦建德杀得李神通只能带着十余亲卫逃脱。窦建德挟余威回师猛攻黎,告急的文书正像雪片般飞回来。"

 又低声音道:"据说仲少加入窦建德的阵营,此事令长安朝野震动,小弟则与有荣焉。你们在赫连堡、奔狼原、花林和龙泉四场战役大显神威的事,连街头巷尾也在议论不休,李世民今次有对手哩!"

 徐子陵摇头道:"寇仲绝不会归顺窦建德,应是误会。"

 顿了顿续道:"有一件事尚要你帮忙,希白兄可否设法查探,是否有个东北人叫显鹤的剑手来了长安。"

 侯希白问清楚显鹤的年纪、特征、外貌,拍道:"要查一个人在我确是易如反掌,可包在我身上,长安很多人都要卖面子给我侯希白。子陵在这好好休息,书斋内由易经至宫图无不齐备,子陵不愁寂寞。"

 徐子陵给他说得啼笑皆非,摇头道:"我还要去找纪倩,她或有可能是显鹤失散多年的亲妹子。"

 侯希白一呆道:"竟有此事,你以甚么身份去见她,此姝立场暧昧,与太子更关系密切,一个不好,恐怕你会给她揭破身份,惹出祸来。"

 徐子陵微笑道:"我有分寸的!不知可达志是否会来呢?"

 侯希白道:"这个我不大清楚,我在长安的保身之道是只谈风月不论政事,子陵还是见过秦王再想其他事稳妥点。"

 徐子陵终接受侯希白的劝告,侯希白去后,就在椅子盘膝打坐,以舒连赶路的劳累。

 瞬那间进入无人感的境界,体内真气浑浑融融,说不尽的受用舒畅。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倏地心兆一动,醒转过来,脑际出乎天然的浮现一位绝世美女的鲜明形象。

 他肯定自己不是被任何声音又或气流的改变惊醒,而是出自一种超乎感官之上,玄微妙难言的感应。且并非首次发生,以前亦有类似的感应,却没有一趟比今次更清晰分明。

 来者鬼魅般从后进飘进厅子来。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晓得避无可避,甫抵长安即给揭破行藏,轻轻道:"法驾光临,不知因何事找希白兄?"

 甜美的声音惊喜的道:"竟是子陵你啊!真教人大出意外,你还是第一趟这么亲热的唤人家作哩!"

 徐子陵微一错愕,在他对面椅子坐下。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消逝,他在午后时份入城,此时却落西山,厅内一片昏沉,他坐息逾两个时辰,精神尽复。

 两人四目投,双方心中都不知是何滋味。

 虽仍是白衣赤足,但徐子陵清楚感到她的气质与前迥然有异,可是到底有甚么地方不同,他却不能具体说出来。只是感到她比以往的她更深邃难测,难以掌握捉摸。

 心中一动道:"恭喜你天魔功终于大成哩!"

 秀眸一闪一闪兴致盎然的打量着他,语调则像一向的冷漠平静般道:"人家奉师尊之命,留在长安潜修大法,当然有些许成绩。子陵你呢!你不是也大有长进吗?不用回头看已知是人家嘛。"

 无论她用甚么语气声调说话,总有种直钻入人心窝儿的感觉,具有很大的惑力。

 徐子陵沉声道:"令师在与石之轩的决战中,因施展玉石俱焚而云散烟消,我是亲眼目睹的。"

 出奇地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淡淡道:"石之轩有否陪她老人家一道上路?"

 徐子陵摇头道:"他受伤远遁,令师功亏一篑。"

 他心存厚道,绝口不提祝玉妍因要他和师妃暄陪葬,被他及时发觉,在急于拯救师妃暄下令石之轩有一线身之机,否则历史说不定要改写。

 一瞬不瞬的凝望着他,忽然轻叹一口气,语调冰冷平静得令人心悸,道:"他是否尽得舍利内的圣气?"

 徐子陵点头道:"怕是如此吧!"事实上舍利内大部份异气,已给他和寇仲早一步分享,当然不会向透这秘密。

 再叹一口气,秀眸出使人复杂难明的情绪,柔声道:"天下从此多事哩!"

 接着又道:"子陵可肯与我合作对付石之轩?"

 徐子陵再暗咦一口气,以前的所谓与她的"合作",没有一次不是在无计可施被威胁的情况下发生的。自竟陵之战,飞马牧场两大元老高手惨死在手上,他们间结下解不开的深仇,发展到眼前此刻,连他亦弄不清楚和是甚么关系。他理该与来个你死我活的决斗,可是面对宛如圣洁天仙般的,他总生不出杀机。

 苦笑道:"我们间还有合作的可能吗?不要威胁我,我随时可离开长安。"

 娇笑道:"人家何时想过要威胁你?不过你若不肯帮助儿,儿只好乖乖的下嫁石之轩,看他能否领导圣门在这场争天下的斗争中成为大蠃家。人家可不是迫你嘛,而是别无选择。还有你那擅奏萧的红颜知己说不定会成为牺牲品,因为她是碧秀心遗留下来的祸,只有亲自杀死她,石之轩才能嬴得圣门各派系对他的尊敬。"

 徐子陵给命中要害,叹道:"还说不是威胁?"

 想想也教人心寒,趁着天下大,魔门各派暗中不断在各方面扩展势力,林士宏、钱独关、辅公佑等割据成大小军阀,王世充则与魔门关系密切,赵德言乃颉利心腹谋臣,其他辟尘、安隆则控制着经济命脉,若这些人全臣服于石之轩的控制下,其力量之大,为祸之烈,恐怕没有人能预估。

 迫在眉睫之前的问题,是可轻易发觉并破坏他们针对香家的行动。

 既知他来长安,不论他扮成甚么样子,均可一眼将他看破。

 "噗哧"一笑,白他一眼道:"人家是那么可怕吗?以前很多对不起你徐公子的事,只因师命难违。现在人家可以当家作主,当然是另一番可令徐公子满意的新人事新作风。我不会迫你去作任何不愿意的事,只希望你能和携手杀死石之轩,为世除害,这不是你们这些以替天行道为己任的侠义之士义无反顾的事吗?"

 徐子陵苦笑道:"我没有资格作侠义之士,只是见一步行一步的混日子。对付石之轩一事可否容后再说,他还须一段时间疗伤,我们尚有时间。"

 摇头道:"子陵岂是如此短?漱H,若待他重出江湖,一切都迟哩!"

 徐子陵皱眉道:"若他留在外,你怎样找到他呢?"

 道:"何须去找他,我会有方法把他引出来。"

 又甜甜一笑道:"子陵是否肯合作哩!不若人家嫁给你好吗?我会做你最听话最乖的好子。"

 徐子陵大吃一惊,狼狈道:"大姐勿要说笑。"

 幽怨的瞥他一眼,道:"不说便不说。但你可有兴趣听人家的计划,好让你可保着幽林小谷那位美人儿。"

 徐子陵无奈道:"我在听着。"

 淡然自若道:"根据圣门先祖遗训,魔门两派六道约每二十年须举行一次聚会,推举领袖,上一趟聚会在二十年前举行,祝师被推为圣门之首。可惜因天下纷,祝师虽成圣门的尊首,却是有名无实。现在统一之机已现,慈航静斋通过李家占尽上风,两派六道此时再不团结,待李家一统天下,将重陷抡亡之险。在这种形势下,圣门诸派的"二十年聚会"

 有再次举行的必要。祝师已去,是现时唯一有资格的召集人,石之轩必来出席,我们便有机会杀死他,破他的不死印法。"

 徐子陵皱眉道:"你可知我对破他的不死印法,没有丝毫的信心把握。"

 柔声道:"假设我们能把断作两截的不死印卷合起来,说不定可找到破不死印的方法。"

 徐子陵开始有点明白因何来找侯希白,摇头道:"师小姐曾看过不死印卷,仍没有破解之法。"

 美眸亮起来,闪动智慧的采芒,动人得教人心颤,也令人心碎!如此天生丽质的美人儿,却是癸派新一代青出于蓝的领导人,能在这年纪练成天魔大法,肯定在魔门亦是前无古人,而她更是魔门唯一深悉他们长生气的人,这使她的天魔功更有鬼神莫测之机。

 只听她檀口微张轻轻道:"又是师妃暄,奴家和她怎同哩,她懂的是玄门正宗,石之轩得玄门与圣门大成的不死印法,任她如何聪明智慧,顶多明白其中部份。但若奴家和子陵合起来三详,将是另外一回事。"

 徐子陵逍:"就算侯公子没有问题,可是杨虚彦是石之轩的继承人,绝不会蠢得要对付石之轩,那等若他和自己过不去。"

 事实上杨虚彦那半截不死印卷早给侯希白偷到手上,记后毁去,不过他认为暂时仍不该让晓得,因为天知道如给知悉不死印法的秘密,会带来甚么后果。

 甜笑道:"借不来可以抢,更可把人顺手杀掉,在这方面,徐子陵侯公子和人家的愿望该并无差异,对吗?"

 徐子陵拖延时间道:"这要和希白兄好好商量才成。"

 媚态横生的娇笑道:"人家又没有迫你立即答应,我们的二十年聚会就挑在三个月后的中秋之夜在成都举行,徐公子意下如何?"

 徐子陵不悦道:"为何千不拣万不拣,偏要拣成都?"

 漫不经意,道:"方便嘛!徐公子既可趁机探篁石美人,又叫置诸于死地而后生,让石之轩有乘机下毒手的机会。那徐公子当不会诈作应承人家,暗下却泱定约。唉!人家也是迫不得已,所以不得不对你用上点心计,该可原谅吧!"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你何时才能改变害人的习。"

 再幽怨神色,半真半假的叹道:"我真的再不会害你,子陵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你会在长安逗留多少天?"

 徐子陵很想问她萧铣是否魔门中人,但怕打草惊蛇,只好忍着不问,道:"你只要找到侯希白,就可找到我。"

 忽然神色一动,这:"有人来哩!明天见。"

 飘身离椅,赤足轻触地面,穿窗幽灵般没在外边,剩下徐子陵独自站在已是漆黑一片的厅堂内。

 徐子陵和是同一时间感到有人从后院入屋,只从这点看,的灵锐绝不在他之下。

 李世民的声音在徐子陵后方响起,沉声这:"我正想找你们。"

 徐子陵心中一动,晓得有些令李世民亦要夫去方寸的事发生了。

 究竟是甚么严重的事呢?

 李世民在他对面坐下,睑黯,剑眉紧促,肃容道:"黎将在数天内陷落,王世充则兵抵慈涧,使我们动弹不得,援无从,子陵可知黎城内尚有何人?"

 徐子陵愕然朝他瞧去。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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