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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燕集干戈
  在五十多名神情严肃、杀气腾腾的战士簇拥下,三人牵马昂然朝六十步外的主帐走去。

 徐子陵低声在跋锋寒耳旁道:"曾听人说过马吉懂汉语吗?"

 跋锋寒神情一动,缓缓摇头,沉声道:"从未听过。"

 徐子陵淡淡道:"若我所料无误,刚才说话的就是墩谷。"

 他的话像平地起的焦雷,使得两人脑际如受雷轰、灵似闪电般照亮他们的脑海,他们之所以会到燕原集来,是因许开山说过被灭口的葛米柯是马吉的手下,有关于狼盗的消息出卖。所以当他们在燕原集东南的一个晚间的路程上骤然失去狼盗的踪迹,自然而然想到来燕原集找马吉探消息和碰运气。那时他们并没对此作过深思,因为根本不把马吉放在眼内。

 徐子陵此两句话-出,两人登然醒悟。他们已因粗心大意陷身敌人计中,亦不得不承认对手却是高明。

 由渔到此。所有发生的事根本是一连串的阴谋,且是一计不成又施另一计。

 自因到青楼找箭大帅求弓,暴行踪,以杜兴和许开山为首的敌人即展开行动。饮马驿事件中狼盗和娘子针对的不是显鹤,更非丘南山或各帮会的人,而是他们。

 于天文和用毒的娘子,施尽浑身解数,成功在-个封闭的环境中毒害诸人,只因寇仲和徐子陵百毒不侵,才功亏一篑、致赔去夫人又折兵。

 -计不成又一计。

 杜兴本打算于山海关倾尽全力击杀两人,却因跋锋寒和师纪暄的出现使杜兴阵脚大,只好变招由许开山出马,巧妙地引他们追赶狼盗而来到外。

 狼盗一直把他们引到燕原集的附近然后隐去踪迹,迫得他们只好到这里来找马吉,而这根本就是个要置他们于万劫不复的陷井阴谋。

 诸般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高速在跋锋寒和寇仲心头掠过。每在最紧要的关头,徐子陵总能显示出过人的智能和神奇的直觉。

 离主帐尚有二十步。

 徐子陵聚音成线地贯进两人耳内去,道:"先下手为强!"

 跋锋寒候地立定,仰天长笑,以突厥话道:"墩谷快给我滚出来。"

 四周众汉齐感愕然,接着"铿锵"声不绝于耳,人人拔出外最流行的各式马刀,先往四外退开少许,刀锋对准三人。

 从这些人的反应,一丝不误的证实徐子陵的看法。

 不待墩谷答话,三人同时翻上马背,生死存亡,就是这寸之争。

 若任由敌方从容布阵侍侯,明年今就是他们的忌辰。

 只礅谷一人已不易应付,何况对方处心积虑,此番肯定是倾巢而来,甚至毕玄也有可能藏在帐内,那就非说笑的事,若他们饮恨于此,任俊和李叔等肯定也没命。只有他们保得性命在世,杜兴才不敢下毒手。

 "蓬"!

 一人破主帐顶而出,冲天直上达四丈有余,劲喝如雷道:"大汗有命!动手!"说的当然是突厥话。

 此人的身形有点像显鹤,骨瘦如柴。高如白鹤,却比显鹤稍为好看。一身雪白的宽袍,在高空上衣炔随着大草原的长风自由拂扬,貌相雄奇中透出智能的秀气,横看竖看年纪都不似超过三十岁。可是三人感到他就是墩谷,否则谁能有此气度威势。

 高手就是高手,如假包换。

 墩谷忽然改升为降,凌空朝三人斜扑过来。就像鹫鹰从高处滑翔下降攫取草原上钟爱的美食,双眸贯注深情,嘴角还逸出一丝自信骄傲的笑意。

 亡月弓来到跋锋寒手上。

 徐子陵倾前两手探进装满铁弹分挂马背两边的革囊中,长笑道:"少帅这么快即可赏遂心愿,尚有何憾!"

 跋锋寒送出真力,亡月弓似变成有自己的生命般自动张开,跋锋寒另一手把箭矢上弦,迅快至使人看不清楚动作。箭搭弦上。

 三匹战马成品字形,改为以寇仲为首,往主帐左方冲去,跋锋寒则从先前的领头改为与徐子陵双双殿后,使墩谷变作从右后侧往他们下掠而至。

 寇仲的井中月随他俯身朝前劈出,另一手的铁弹则连珠疾发,仍有余暇答徐子陵道:

 "陵少真懂说笑,我认为循序渐进比较好点。哈!"

 弓满!跋锋寒双手生出微妙至令人叹为观止的变化,落在身处空中的墩谷眼内,却是箭矢出的角度和时间不住改变,使人感到无从捉摸,忽然间,墩谷晓得自己落在下风。

 "嗖"劲箭离开亡月弓,掠过两丈的距离,闪电般往墩去,取点无迹可寻,避无可避。

 如此箭术,足可称雄大草原。

 徐子陵持弹那双洁美晶莹、修长优美的手化出万干不同的手印、像千手观音般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撒出铁弹,向朝三人扑来、如狼似虎的五十多名突厥战士雨点般去。一些铁弹与寇仲和跋锋寒擦身而过。偏是不会伤及两人,准确如随心所的使人难以相信。

 "蓬"!

 墩谷无可奈何下把真气贯袍袖,硬对跋锋寒含有十成功力以亡月弓发出的劲箭,两劲击,长箭寸寸断碎,表面上墩谷似占得优势,却给反震力送往远处,与三人距离迅速拉阔。

 此箭成败乃至重要的关键,若给墩谷此等超级高手迫近,必可死其中一人,后果实不堪想象。

 在墩谷高呼"动手"后,四周近五十个营帐同时被掀翻,抢出六、七百人,加上遍布营帐外扮作各族战士的突厥精锐,竟达上千之众,各以最快时间翻上战马,原本帐蓬林立的营地,变回捕鱼儿海旁的空旷草原和-望无际杀声震天的战场,变化既突然又震撼。

 主帐冲出十多人,赵德高赫然置身其中,其它人各具慑人形相,只看一眼便知全是真正的高手,是敌人主力所在。

 这批人中有一身披金袍者,份外惹人注目,不但因他的秃头,宽大的骨干和充满强悍味道的脸容轮廓令人印象深刻,更因他那副像是与生惧来的气度与自信,使人感到他是那种果断坚韧,拥有无限活力,且雄材大略、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枭雄式人物。

 赵德言和金袍秃顶大汉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腾空而起,翻过正奋不顾身攻击拦阻三人的战士,其它高手均要比他两人慢上一线。

 十多个正往寇仲三人的战士纷纷往后抛跌倒毙,不是脸门就是咽喉膛等要害被铁弹命中。连-向不随便杀人的徐予陵亦手下不留情,因为只要稍存半点容让,遭殃的首先是坐下爱驹。

 突厥水般从捕鱼儿海相对的东面漫山遍野地踏着翻倒的营帐攻来,南面因兵力薄弱而阻力较少,那亦是三人选择杀出重围的方向,他们能否不被敌人主力上,乃成败所系。

 "当"!寇仲的井中月劈得-个挡路者连人带刀往后抛去,全力-刀下劲气像山洪暴发,那人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身不由主的撞得他身后七、八个战士骨牌般东倒西歪成一团。

 寇仲狂喝道:"跳!"

 猛马缰,真劲依跋锋寒亲授的秘法传到马腿去。千里梦直跃纵离地近丈处,越过六、七名故人,横过三丈多的距离,往更远的敌人扑去。

 二人心意相通。徐子陵和跋锋寒同时驱马腾起,有如天神飞马。跃离地面,终离五十名徒步战士的纠

 此着大出敌人料外。立时阵形大,失去攻击的重心,三马落地处的敌人被迫得四散退避,跟追来的赵德言和金袍秃汉大幅拉远距离。

 铁弹不住从徐子陵手上出,从东面杀来的敌骑纷纷中弹堕马。人马堆迭得有如小丘,使随后而至的难越雷池半步,不能把二人的三角阵势冲破,迫使他们各自为战。

 寇仲的井中月化作漫空刀芒,专注前方,确是挡者披靡,刀光过处敌骑不死即伤。

 他有如破开惊涛怒号狂暴大的船首,不住策马进。

 跋锋寒左弓右剑,展开他最擅长的一心二用之术,不让后方追来的故人近身,又抵着从捕鱼儿海一方攻来的少量敌人。

 三人沿岸突围。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最优良的战略。

 链子菱横过丈半远距离。从赵德言手上出,无声无息的直取跋锋寒后脑。

 跋锋寒刚斩杀-敌,像背后长上眼睛般反手一剑扫在菱尖处,大喝道:"少帅小心,颉利来与你亲热哩!"

 金袍秃汉正从靠海一方赶上来,大笑道:"我颉利称雄大漠时,你们仍是臭未干的小儿呢。"

 说罢斜冲而起,瞬那间抢至寇仲右侧,手中长马刀化作耀眼白芒,劈往寇仲左颈,威猛至极。

 寇仲早从墩谷的"大汗有命"猜到颉利亲临,只是没想过他的刀法厉害至如此境界,刀未至,刀气早把他锁个牢固,心中暗叹-口气,顾不得另一朝他当溯至的长,猛扭虎躯,并中月挥击战,大笑道:"寇仲参见大汗!"

 如被颉利截停,那怕只是片刻时光,从左方拥卷过来的敌骑将把前方突围之路堵死,他们再没机会离开。

 "叮"跋锋寒的斩玄剑重重开赵德言的链子菱,而他亦付出代价,身上多添两处伤口。

 徐子陵也看出颉利对他们的威胁,并判断颉利有足够实力拖住他们,把手中铁弹全数洒出,向寇仲大喝道:"换位!"

 "锵"!井中月硬撼颉利的马刀。

 寇仲哈哈一笑,完全出乎颉利料外的的借力弹离千里梦,不但避过前方攻来的一一刀,还往徐子陵的万里斑投去。

 徐子陵则平飞过来,在颉利来不及变招的情况下,手按千里梦马背,有脚横撑,疾取颉利脸门。

 颉利全凭一口真气凌空追赶,早拟好对付寇仲的策略,采取人先马的手法,首先迫得寇仲应接不暇,再以重手法击毙千里梦,岂知人算不如天算,寇仲忽然换成全力一脚撑来的徐子陵,怒喝一声,改以刀柄往徐子陵撞去。

 "蓬"!

 宝瓶气劲骤发,颉利的武功修为虽臻宗师级数,仍未想过世间有如此玄妙的气劲,高度集中得令人难信,登时吃个哑巴亏,震得手酸臂麻,且一口真气已尽,断线风筝地横抛开去。

 徐子陵此时成为三角阵的尖锋,宝瓶气发,两敌应拳堕马,顿时压力一松,南方敌阵终被破开一个逃生的缺口。

 在灿烂人的星空下,三人在荒沙遮大地、触目灰黄的小戈壁半沙漠地带策骑疾驰。

 自从藏原集逃生,他们马不停蹄的急赶了-天半夜的路。颉利和他的突厥亲卫骑,正对他们衔尾穷追。在抵达燕原集前。他们早跑足整夜的路,而敌人则养蓄锐在捕鱼儿海旁的营地恭候,若非有跋锋寒的"人马如-"心法,就算神骏如他们的三匹坐骑亦早倒毙黄沙。至此时人马劳累不堪,夜风刮起风沙,漫天照面的打来,令人干涩难受。

 就像在人间地狱内受活罪的折磨,除靠仅余的一点意志和希望支撑,再无其它可持。

 力战之后,满身伤痕的三人更要以真气支持马儿,真元的损耗接近油尽灯枯的阶段。

 而敌人仍在目不能及的后方苦追不舍。因为颉利放出的猎鹰在百丈上的高空时现时隐地盘旋,对他们的精神意志造成庞大的压力和威胁。就如他们曾经遭遇过的历史在重演,只不过换上更难躲藏的外不之地。

 寇仲逆风叫道:"马儿快捱不下去哩!"

 跋锋寒道:"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尽早抵达小戈壁内唯-的绿州得古阿鲁,绝不能停下来。"

 寇仲叹道:"希望我们没途吧!"

 跋锋寒仰观星象,肯定的道:"兄弟!信任我吧,有天上的星宿作指引,我是绝不会途的。"

 三人苦苦支撑着下的马儿,朝着沙石连天旷野奔驰。

 忽然前方天际尽处现出一条绿线。

 跋锋寒大喜道:"哈!兄弟们!小弟终不负所托,你们看!"

 两人精神大振。遥眺出现在眼前神迹般的景物。

 绿色的线条随着他们的前推变成一片绿色的的丛林,纵的、横的、一条条、一行行的耸立着。生意盎然,吹来的风、送来草和润的气味。使他们有如从地狱走出回到美好的人间。

 笔直的杨树和茂密的榆槐紧挨杂生。形成天然的防沙阵形,绿油油的草野冲展开去,覆盖着一座小湖四周的岸原,仿似由天而降的-块绿毯。

 濒临倒毙边缘的马儿停下来在湖旁边喝水吃草,三人经过调息近半个时辰,体力和精神回复大半,心中又再充盈着斗志和信心。

 寇冲凝望天上盘旋只是-个黑点般大小的猎鹰,道:"我们有多少时间?"

 跋锋寒答道:"凭小弟的经验,我们该比对方快上近两个时辰。就算颉利如何了不起,没有一个时辰亦追不到这里来。"

 寇仲哈哈笑道:"那就成哩!只要宰掉这头扁畜牲,我们便如笼之鸟,归海的神龙,撇掉颉利和他的手下。"

 徐子陵也仰观猎鹰,皱眉道:"这是颉利放出的第二头鹰儿,干掉了一头,仍避不过一另头的追蹑。"

 寇仲有成竹的道,"假设我们能令鹰儿只伤不死,它回颉利身边,你道颉利敢否再放鹰来追踪?训练一头猎鹰可非十天半月可成的事。"

 跋锋寒苦笑道:"你有把握伤在百多丈高处飞行,且懂得躲避箭矢的猎鹰吗?"

 寇仲取出灭弓,张开弓弦,长笑道:"若只是我寇仲一人,没有箭大师制的神弓,这当然是没可能的,但如今还有一个一箭退墩谷的箭神跋锋寒在,情况便大大不同。"

 跋锋寒面容不变,双目出慑人的神光,长长呼出一口气道:"你们若能把我送上四十丈的高空,小弟可以试试。"

 徐子陵计算距离道:"我们顶多能把你送上二十丈的高空。"

 寇仲道:"只要把鹰儿引得飞低点,没可能的事不是变得可能吗?"

 跋锋寒接过灭弓,长身而起道:"对!没试过怎知不行?只要我们躲进树林里,不怕那畜牲不下来看看。"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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