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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动心机巧服二怪
  方兆南依照觉梦大师之嘱,西行三百步左右。果见一株突生于石壁间的矮松。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阵,果然发现那矮松下有一道人工雕刻的花纹。

 方兆南默运真气,劲贯双臂,用力一推,那知石壁坚牢无比,动也未动一下。

 但他心中极明⽩觉梦大师决不会欺骗他,略一怔神,又用力向右面推去,但石壁仍然分毫未动。

 他虽然几次推拿石壁,但他幷不灰心,一直左推右转不停的移动着双手劲力,终于被他触动了机关。

 但闻一阵轧轧之声,石壁果然应声而开,现出一座石门。

 方兆南纵⾝一跃,直⼊那石门之中,大步向里面走去,行不及三丈,忽觉天⾊一暗,那石门竟然又自动闭上。

 但觉石道十分平坦,而且毫无嘲之味。

 走约百丈远近,石道突然岔分为二。

 左面一条,斜斜向上,右面一条,却是平坦之路。

 方兆南略一沉昑,举步向右面一条走去。

 又走约三四十丈,石道突然转呈宽阔,一个沉重的呼昅之声,传了过来。

 方兆南心知已经接近了二怪囚居之地,一面运气戒备,一面故意放重了脚步,向前走去。

 转过了两个弯,忽觉眼前一亮。

 只见丈余外一座石门,紧紧的关闭着,那石门上有一个半尺见方的窗口,沉重的呼昅之声,正由那窗口中传了出来。

 方兆南缓步走近石门,探头向里面看去。

 只见一个长发覆面,⾐服破损的人,背上背着一个大如车轮的⻩⾊枷锁,靠在石壁上呼呼大睡。

 西侧峭壁开了一处圆如轮月的洞口,天光由那洞口中透⼊。

 方兆南举起右手,重重的在那石门击了两掌,⾼声说道:

 “在下是方兆南,特地来探望两位的。”

 那长发覆面的怪人,忽的坐了起来,两只眼睛中暴出威人的光芒,道:“你是少林寺和尚吗?”

 方兆南道:“在下幷非少林寺中之人…”

 一面答话,一面暗运內力,扭断石门外面铁锁,推开石门,缓步而⼊。

 那长发掩面,⾐着褴楼,⾝背金⾊枷锁的怪人,目睹方兆南竟然扭断石门上铁锁,缓步走了进来,似是感到十分快乐一般。

 他哈哈一阵大笑,坐起的⾝子,重又靠在石壁之上,说道:

 “数十年前,老夫在江湖上,已使人闻名丧胆,而且最喜生啖人心下酒,你这小子胆子倒是很大啊!竟然走进老夫这石室中来。”

 方兆南微微一笑,暗中运气戒备,表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一般,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笑道:“者前辈在这石室中,住了很多年吗?”

 那怪人冷电似的目光,从那覆面长发中暴出来,打量了方兆南一眼,道:“大概比你的年岁还多一点了吧!”

 方兆南道:“那定然是很寂寞了?”

 那怪人冷哼一声,骂道:“贼和尚把我锁到石室之中受了十年的活罪,哼!待我出此山洞之时非得再找他好好打上一场不可!”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在这石洞中住了几十年,就想不出脫⾝之法,只怕这一生,难有生出这石室之望了!”

 那怪人哈哈大笑,道:“快啦!再有二年时光我就可以自脫天蚕丝索,离开这石室了!”

 方兆南道:“晚辈曾经听人说过,那天蚕丝索坚牢无比,纵是利剑宝刃,也难斩断,不知老前辈何以能够弄断此索?”

 那怪人突然冷笑一声,道:“老夫在这石室之中一住数十年,整⽇中都在想法子弄断这天蚕丝索,岂有想不出办法之理!”

 他似是要证明自己之言不虚,还把一双枯瘦如柴,被捆在一起的双手伸了过来。

 方兆南探头望去,见手上紧抱的天蚕丝索,果然已被他弄的五断其四,以三年时光,再弄断余下的五分之一,自非什么大难之事。

 他生具有着超人的机智,心想若不能想出一个使老怪感之法,决难使他心悦诚服的听从自己。

 目光一转,扫掠了他双⾜一眼,只见他双脚之上,也被天蚕丝索所缚,心中一动,放声大笑起来。

 那怪人似是被方兆南的大笑之声,起怒火,双目中神光暴闪,他怒声喝道:“你在笑什么?”

 被缚的双手一挥,长指如剪,横向击来。

 方兆南早已有备,⼊洞之时,随手折了一段两尺左右的松枝,放⼊怀中,⾝子就势一滚,让开他扫来一击,已把松枝握⼊手中,说道:“老前辈暂请住手,听晚辈说几句话,咱们再打如何?”

 那怪人果然停下手来,冷冷说道:“你如不能说出发笑的道理,那就留在这里陪我三年吧!”

 方兆南道:“这个恕晚辈歉难应命,三年时光,转眼就过,让晚辈留此相伴,原不要紧,但如老前辈一生无法离此石室,难道也要晚辈留此相伴一生不成…”

 那怪人冷哼一声,正待发作。

 方兆南已抢先说道:“你先别发横,你们用十年的光,弄断双腕上捆缚的天蚕丝索,是否还要再用数十年时间,去弄断脚上的天蚕丝索呢?”

 那怪人呆了一呆,突然坐了下去,声音十分凄婉的说道:

 “不错啊,唉!这几十年我为什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呢?”

 方兆南道:“老前辈心无二用,一心只想弄断手上的天蚕丝,忘记双⾜之上也捆有天蚕索了!”

 忽然听得石壁一声巨震,一个尖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不错啊,咱们今生一世,已无法出这石室了!”

 方兆南心知是隔壁另外被囚的一怪所为,但觉那石壁有如被铁锤重击一般,整个的石壁,都响起一种嗡嗡之声。

 他心中暗自惊道:“此人好深厚的內力,如若能把两人说服。

 确实是个很好的帮手!”

 心念转动,故意提⾼了声音道:“晚辈知道解缚之法,不知两位老前辈是否有意离此石室呢?”

 那长发掩面怪人冷冷说道:“自然是愿意离开此地了!”

 方兆南故作为难的长长叹息一声,道:“晚辈替你两位老前辈解缚不难,难在老前辈必须答应晚辈一件事情…”

 那怪人冷笑一声,道:“你可是想以解除老夫的囚缚,要挟老夫吗?”

 方兆南道:“晚辈迟迟不愿出口,就是恐怕引起老前辈误会。

 以老前辈在江湖上的声望,自然不会答应,唉!咱们还是别谈算了,晚辈就此告别!”

 他深深一揖,缓步向外走去。

 突听那长发怪人大声叫道:“站住!”

 纵⾝而起,直向方兆南扑了过去。这变故早就在方兆南预料之中,是以,他早已有了准备。

 听得⾝后劲风袭到,突然转过⾝去,手中松枝一挥,施出了半招“巧夺造化”幻化出一片枝影,挡住了那怪人扑来之势。

 这一招奇奥,诡异的剑术,变化无不出人意外,那怪人伸手一抓,被方兆南松枝击在乎腕之上,吓的悬空一个筋斗,翻了回去。

 方兆南看他⾝上背着数百斤重的枷锁,⾝体仍是极端灵活,心中暗暗赞道:“单是这样的轻功,就⾜以惊世骇俗了!”

 那怪人落着实地之后,⾼声说道:“小娃儿不要走,什么事说给老夫听听!”

 方兆南已知他为自己的剑势唬住,心中暗自笑道:“我这半招剑式,变化已完,你如硬冲,我还真拿你没法子。”

 眼看那怪人⼊了自己预谋之中,心中暗自庆幸,但神情之间,却装的一片严肃,道:

 “说了只怕你也不肯,还是不说的好!”“那怪人急道:“你不妨说来听听,只要不太困难,老夫自会答应!”

 方兆南暗暗忖道:“看来这数十年的囚噤生活,已杀了他不少火气。”

 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晚辈虽非少林寺中人,但却受过少林寺一位老禅师的救命之恩,那位老禅师救了晚辈之后,又传了我解缚之法,命晚辈赶来少林寺中,解救两位…”

 话至此时,故意一顿,接道:“晚辈倒忘了请教老前辈的尊号,不知你是南怪?还是北怪呢?”

 那怪人道:“老夫南怪辛奇。”

 方兆南道:“原来是辛老前辈!”

 南怪辛奇已为方兆南灵口巧⾆,说的有些沾沾自喜,听他叫出个辛老前辈,不噤哈哈大笑道:“你快些说吧!老夫已有八成答应你了!”

 方兆南笑道:“晚辈赶来少林寺时,正赶上少林寺中遇上強敌相犯,而且来人武功⾼強,寺中和尚不是敌手,晚辈本想出手相助,但又想到受那老禅师之托,释放两位要紧,故而先行赶来这石室之中。

 如若晚辈放了老前辈,你再记恨前仇,出手攻袭少林僧侣。

 那时晚辈不但有负那位老禅师救命之恩,而且还成了少林寺中的罪人了!”

 南怪辛奇沉昑了一阵,道:“你如真能解去老夫⾝上的天蚕丝索,我就助你击退相犯少林寺的強敌,然后再去找觉生和尚算我被他囚噤数十年旧帐。”

 方兆南暗暗忖道:“觉生大师定然是觉梦禅师口中的大师兄了,眼下还不宜告诉他觉生大师早已圆寂归天之事。”

 心念转动,淡然一笑,道:“老前辈要找觉生大师,清算旧帐,晚辈不便阻止,但在武林中人,一向要讲求恩怨分明,一诺千金,老前辈既然答应了助我击退相犯少林寺的強敌,晚辈决不存疑,我先解了老前辈⾝上的天蚕丝索再说。”

 说完大步奔了过去,蹲下⾝子,先把南怪辛奇脚上缚的天蚕丝索解去。

 他虽然已得觉梦大师传授了解缚之法,但那天蚕索细如线香,解时甚难,⾜⾜耗去半个时辰之久,累的満头大汗,才算把天蚕丝索‮开解‬。

 方兆南举起右袖拂拭一下头上汗⽔,笑道:“老前辈请再忍耐片刻,晚辈就解老前辈手上的丝索。”

 南怪辛奇默然不语,但两道炯炯的眼神之中,却流现出无限感的神⾊。

 方兆南看他果为自己的热情所动,心中暗自喜,立刻动手,又解了他手上的天蚕丝索。

 南怪手上索缚已开,立时纵声大笑,声如雷鸣,四壁回声。

 震的人耳鼓嗡嗡作响。

 震耳聋的长笑,⾜⾜有一刻工夫之久,才停下来,这一笑似是发怈了他数十年被囚的忧忿,脸⾊忽然转变的十分平和。

 方兆南一直把双目投注在南怪辛奇的脸上,他担心这位凶悍绝伦的怪人,束缚被‮开解‬之后,食言背约,是故心波起伏,惶惶不安。

 南怪辛奇停了大笑之声后,望了方兆南一眼,突然盘膝而坐,闭目运气,片刻工夫,顶门之上,热气蒸腾而上,如烟如雾,冒起了一尺多⾼。

 方兆南吃了一惊,暗暗的忖道:“此人好深厚的內功…”

 忖思之间,忽见南怪辛奇睁开双目,说道:“小兄弟请往旁边站去。”

 方兆南依言退到石门口处,⾝子刚刚停好,耳际间已响起辛奇的大喝之声。

 但见双臂一振,⾝上那‮大巨‬的枷锁忽然裂成了两半,落在地上,右手一分覆面长发,直对方兆南走了过来。

 他脸⾊⽩中透青,再加上数十年没有修剪过的发须,形容十分可怖。

 方兆南暗道:“他凶毒成,用心难测,不可不防他一着。”

 暗中运气戒备,表面上却保持镇静的神态。

 南怪辛奇走近方兆南后,缓缓伸出带着两三寸指甲的枯瘦右手,抓住方兆南的右手,呵呵大笑道:“我辛奇一生之中,从未受过人半点恩惠,今⽇受了你解缚之恩,这一生咱们没有完了。”

 方兆南心中一跳,道:“老前辈言中之意,十分费解,晚辈难以领受。”

 南怪辛奇大笑道:“老夫之意,是说等我找那老和尚较量过武功之后,咱们就拜作把兄弟!…”

 方兆南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只怕晚辈⾼攀不上!”

 辛奇怒道:“我生平不愿受别人之恩,你救了我,岂不已加恩于我,除非咱们拜把兄弟,我非杀了你不可!”

 方兆南略一沉昑,道:“好吧!咱们先解了救少林寺的危难,再说吧!”

 原来他的心中想着此人凶名太着,如真的和他结作了兄弟,势必为武林中正大门户中人歧视不可。

 但听辛奇冷哼一声,五指突然加力,方兆南登时感到手上如套上了一道铁箍一般,不噤大吃一惊。

 但他这时已经受制于人,南怪深厚的內力,不断加強,方兆南只觉他五指逐渐的收紧,已将要到自己无能抗拒的地方。

 耳际响起了辛奇冰冷的声音道:“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答应我,一条是死!”

 方兆南轻轻咳了一声,暗暗想到:“此人说得出,就做得到,但我如在他威迫之下答应,岂不有失大丈夫的风骨?如不答应,今⽇势将无声无急的葬⾝这山腹石室之中…”

 正自心念转动之际,忽觉手指一松。

 南怪辛奇放开了手指,说道:“你內力和我相差大远,这样杀了你心中定然不服,走!

 咱们去找个宽敞地方,比试一下,強存弱亡死而无怨。”

 方兆南正待接口,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小娃儿.你若想活下去,就赶快过来,把我手脚上的天蚕丝索‮开解‬,当今武林之世除了我北怪⻩炼之外,无人能抵南怪辛奇的‘坎元气功’和‘⾚焰掌’!”

 方兆南一皱眉头,暗道:“放了一个南怪辛奇,已是不胜⿇烦,如再放了北怪⻩炼,真不知要成个什么局面了…”

 辛奇放声大笑道:“⻩老怪,你再坐二十年,等我辛奇来放你吧!”

 方兆南心头忽然一凛,暗道:“觉梦,觉非两位大师,对我付托是如何的重大,冥岳中的強敌,又是何等的辣手,我如为自己的应变容易不放二怪,岂不有负了两位禅师的托望…。”

 只听北怪⻩炼冷笑一声,说道:“辛老怪,你如心中害怕放了我之后,有人能制服于你,你就拦住那娃儿,别让他放我南怪辛奇怒道:“难道我还怕你,哼!只要人家肯放你,我决不拦阻。”

 北怪⻩炼放声大笑道:“小娃儿,你如释放了老夫,那就不用担心南怪存心害你了…”

 方兆南还未来及答话,北怪⻩炼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

 “小娃儿,你要知道,在当今之世中,我是唯一能克制南怪辛奇的人。

 不论他此刻向你许下何等诺言,但他⽇后想到你可能重来中岳,解我天蚕丝缚,势必要把你杀掉不可,如果你此时,能够把我放开,杀你之念,即将不会再存心头。

 南怪辛奇虽然为人心狠手辣,但你对他总算有过释放之恩,只要没有极端的利害冲突,他就不会伤害到你了。”

 他微微顿了一顿,不容方兆南开口,重又接道:“何况你还存了援助少林寺僧侣之心,辛奇武功虽⾼,但他一人之力,竟属有限,你如能解了我天蚕丝缚,我们南北两怪同心合力,纵然天下⾼手,群起而攻,也不⾜畏…”

 方兆南暗暗忖道:“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释放二怪,可以维持着他们相处的均势。”

 回头望着南怪辛奇说道:“老前辈,可知北怪⻩炼的为人吗?”

 他聪明过人,这几句话说的很⾼明,故意让北怪⻩炼听到,好使南怪辛奇,无法相阻他释放北怪。

 只听南怪辛奇冷冷说道:“那老和尚既是要你释放我们两人,那你就把他也放了吧!”

 方兆南暗暗忖道:“机会不可错过,别让他改了心意。”

 当下应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纵⾝一跃,直向那石室走去。

 他虽记得觉梦大师之言,说两怪隔室而囚,但南怪囚居的石室之中,除了有一个一尺左右的圆洞之外,四壁完整无缺,不知北怪被囚何处?

 遥遥的传过来南怪辛奇的声音,道:“在我刚才被囚之处,有一道石门,推开向左走上十步,就是北怪⻩炼被囚之处了!”

 方兆南仔细看去,果然前门壁间一道极细的裂痕,用手一推,石门应手而开,依言左转十步,果见一个満头⽩发,长垂数尺的怪人,手⾜被缚,盘膝而坐。

 当下抱拳一礼,道:“老前辈就是北怪⻩炼吗?”

 那⽩发长垂的老人,突然抬起头来,两道威棱的目光凝注方兆南的脸上,缓缓答道:

 “不错,老夫正是⻩炼。”

 方兆南只觉他视在脸上的目光,有如闪灿烛光,一阵闪动之后,逐渐的转变強烈,如电如剑,使人有一种震栗不安的感觉。

 方兆南不敢和他目光接触,一偏脸‮开解‬他手腕上天蚕丝索。

 然后伏下⾝去,又‮开解‬他双脚上束缚。

 这⾜⾜耗去了他半个时辰,他在半个时辰中,却始终未出一言。/⽩发者人全⾝束缚一解,活动一下,放声大笑,道:“我只道今生难出这石室,想不到还有今⽇。”

 话说完,大步的向外走去。

 方兆南微微一笑,默然不语,抢在前面,大步向外走去。

 南怪辛奇倚壁而立,他神⾊十分庄严,目光凝注在出口之处。

 方兆南微一欠⾝,道:“辛老前辈…”

 辛奇左手一挥,冷冷接道:“快些闪开!”

 方兆南机警无比,看他神⾊,已知有事,立时纵⾝跃到石壁一角。”

 他刚刚站稳⾝子,北怪⻩炼已出现石室门口。

 南怪辛奇突然一⾝子,离开石壁。

 北怪⻩炼大笑道:“辛老怪,这几十年来,你的坎元气功和⾚焰掌的功力进境如何?”

 南怪辛奇冷冷说道:“你有兴致,不妨试试?”

 北怪⻩炼道:“好极,好极。”

 话落,举手一掌,遥遥推来。

 方兆南只觉一股冷气,随着他推出的掌势,散漫全室,不噤心头一震,暗自忖道:“这是什么掌力?”

 只听南怪冷笑一声,道:“⻩兄的‘玄冰掌’较昔年又強了甚多。”右手一挥,推出了一掌。

 一股热风,随着南怪辛奇的掌势而出。

 石室屯登时又散漫起一阵热风。

 一寒、一热的两股劲风,在石室正中相接,只见石室立时卷起了一阵狂风。

 只听北怪⻩炼鸟鸣一一般的怪笑之声,响在石室之中,说道:“辛兄的掌力,也比昔年雄浑多了。”

 方兆南⾼声说道:“两位老前辈暂请住手,听晚辈一言如何?”

 纵⾝一跃,落在两人中间,接道:“两位老前辈,都已答允晚辈相助少林僧侣,目下強敌,恐早已在寺中相候,两位如想试试这数十年功力进境,正好用以对付強敌。”

 南怪辛奇冷哼一声,道:“⻩兄如若自觉你那‘玄冰掌’是兄弟⾚焰掌的克星,那咱们不妨约个僻静之处,好好较量一下?”

 北怪⻩炼笑道:“咱们两人⽔火难容,看来是难以幷存于武林,早晚免不了一场命相搏…”

 他微一停顿之后,又道:“不过兄弟有两句话,不得不事先说明。”

 南怪辛奇略一沉,说道:“什么话,尽管请说,兄弟无不奉陪。”

 北怪⻩炼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那就是咱们在没有动手之前,必需先找觉生大师,洗雪被他囚噤数十年的羞辱。

 这数十年来,咱们武功虽有进境,但想那觉生老和尚的武功,內功,也同样有着极大进境。

 兄弟自己一人之力,恐难胜他,咱们找过觉生大师,洗雪了被囚之辱,再找个僻静之处,好好的拼上一场!”

 方兆南道:“两位老前辈,已答允相助晚辈,帮助少林寺中僧侣,击退強敌,至于两位老前辈之间的旧⽇恩怨,只有向后庒庒再说了!”

 ⻩炼重重咳了一声,道:“老夫不管他是敌是友,但凭你的招呼出手!”

 方兆南道:“这方法最好不过。”大步直向前面走去。

 三人逐渐的加快了脚程,片刻间,已到岔道所在。

 方兆南略一辨认路径,直向通往《蔵经阁》石梯之上走去。

 这一座天然形势,再加上人工凿成的石道,一层层阶梯,笔直而上,形成了陡峭的形势。

 方兆南带着南。北二怪,一面奔行,一面却感受到极大的不安。

 二怪⽔火不兼容的形势,以及喜怒无常的冷僻格,固然给了他甚大的困扰,但他最担心的还是少林寺在这段时间的变化恩师満门死绝的恐怖往事,重又在他的心头展现,这往事,使他有着甚大的惶恐不安…。

 突然间一脚踏空,⾝不由己的向前一倾⾝子,但那踏空的右脚,立时落着在实地之上。

 原来已到了石梯的尽头,眼前是一片丈余方圆的平坦实地。

 方兆南回头对南。北二怪说道:“两位老前辈,请稍候片刻,晚辈替两位叫门。”

 借着说话的机会,他的目光迅快的扫掠了四周。

 果然发现石室一角之处,有一块突出的石壁。

 他迅快的奔了过去,用手一拉,一扇石门应手而开。

 一股⾎腥之气,随着那大开的石门扑⼊鼻中。

 触目处,伏卧着一具⾝着青⾊僧袍的尸体。

 那尸体双手紧紧和石门相接,背心上流出的⾎已经凝结成深紫颜⾊,伏尸处溅着一片片凝结的紫⾎。

 想是他生前已受重伤,准备开启进这座石门,却被人迫了上来,伤中要害,一击致命。

 ⾎淋淋的惨剧,使方兆南不自噤的打了一个冷颤,于是,他忆起了那风雨之夜,师⽗満门被杀的凄惨景象。

 他默然叹息,忖道:“难道真的救援来迟了,使这千百年来,一直被武林中视作泰山北斗的少林寺,毁损在冥岳人物手中?”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移动一下⾝躯,深觉有负两位老禅师的重托,心神慢慢不安,有如浮在无际的大海之中。

 南北二怪倒是毫无怜惜之情,但他们却有重见天⽇的快乐,两人的嘴角间,都泛现一缕愉的笑意。

 这是一座建筑的十分宽大的阁楼,重叠的木架上,堆満了经书。

 方兆南长长呼一口气,使昏沉优伤的神智,清醒一下,大步向外走去。

 他心中泛起一线希望,希望这蔵经阁中的惨变,只是冥岳中一项突袭…。

 他又想到少林寺施誉天下的罗汉阵,纵然遇上強敌,也不致一击而溃。

 这转念一想,使他的精神大振,急步向蔵经阁外面冲去。

 南北二怪,虽然生冷癖,但他们成名武林甚久,对信诺二字,却极为重视,目睹方兆南向前奔去,也不多问话,同时展开脚程,紧追在方兆南的⾝后。

 方兆南出了蔵经阁,触目尽都是连接的殿房,却沉寂如死。

 他流目四顾,竟然不见一个少林和尚。

 他心中暗暗惊道:“这地方乃少林寺中枢所在,竟然不见一个少林僧侣,难道他们当真都被冥岳中人杀光了不成?”

 仔细看去,又不见一具尸体。

 方兆南満腹怀疑向前面奔去,奔行第二重大殿所在,突然听到了一声低沉有力的佛号,飘⼊耳际,转脸望去,不噤一呆。

 只见那第二重大殿前广阔的草坪上,盘膝坐着七八百个和尚。

 每人都合着双掌,闭目端坐不动,脸⾊沉痛,眉宇间泛现出一股不平之气,像一个充満委曲怨恨,不甘心忍受命运播弄的待决的囚犯,但又无能反抗…

 方兆南长长的呼一口气,暗道:“原来这些人都集中在此地。”

 缓步穿行过一个圆门,向那广阔的草坪上走会。

 南北二怪互相望了一眼,随在方兆南⾝后而行,两人谁也不愿意落后,一齐举步,跨进了圆门。

 最后一排的和尚,突然睁开眼来,扫掠了方兆南一眼,看他⾝后筋随着两个发长及膝,⾐着破烂的怪人,不噤微微一怔。

 方兆南看的甚感奇怪,暗道:“这班人的脸⾊,一个个如丧考砒,沉痛中带着忧郁,究竟是怎么回事?”

 转头望去,只见大殿之上,⾼坐着少林寺的主持方丈、大方禅师,在他两侧分立着少林寺大字辈的⾼僧,大愚、大元、大道等都在其中。

 一最使方兆南感到惊愕的,是那大殿正中横卧着三具尸体。

 他认出一具正是代理少林方丈大悲禅师,另两具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年龄都已很大,想来也是大字辈中⾼僧。

 方兆南呆了一阵,急步奔⼊殿中。

 随即对大方禅师抱拳一揖,道:“冥岳一晤大师,仰念甚深,大师望重武林,一代人杰,能够无恙归来,实我武林之福。”

 大方禅师冷哼一声,道:“这是我们少林寺议事所在,除了本寺中人之外,其它人未得相请,一律严噤擅⼊,方施主未得相请,大背了本寺中规戒,姑念你年幼无知,又和老衲有过一面之缘,特地网开一面,不予追究,快些退出去吧!”

 方兆南呆了一呆,目光由大愚、大道等脸上扫过,看他们神⾊也和殿外草坪上群僧,一般沉痛肃然。

 不噤心中一动,暗道:“这两具不识的尸体,不去管他,大悲禅师在少林寺中的⾝分,是何等崇⾼,怎的竟然横死大殿,这情势有点不对,而且群僧神⾊,一个个忧忿沉痛,似是遇上了不平之事,但却无可奈何。”

 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心念连番转动,觉着情势不对,目光一转,凝注在大方禅师脸上,泛也不泛一下。

 大方禅师脸⾊一变,温道:“你这般望着老钠,是何用心?

 我已不迫究你擅⼊敝寺噤地之事,你还不快走,站在这里等什么?”

 方兆南已看清大方禅师脸上的每处地方,仍然找不出一点可疑之处,眼下之人和主持冥岳英雄大会的大方禅师一模一样,看不出一点不同之处。

 原来他忽然想起东岳岳主,诡诈绝伦,可能会选择一个和大方禅师面貌相似的人假冒大方禅师之名,回到少林寺来,闹个天翻地覆。

 但他仔细看了大方禅师之后,发觉此念错误,他搜尽了脑际中所有的记忆,找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他呆呆站着不动,但心念却如风车一般,疾转不息。

 偷眼向大愚望去,只见他満脸悲忿沉痛之情,泛现眉宇之间,目光闪闪,不时投向自己,隐含求助之意。

 目光转动,又见大道禅师的眼神中充満乞求之情,心中不噤为之一动。

 这一剎那间,他似乎感觉到眼下情景里,隐蔵着惨酷无情的杀机,轻轻咳了一声,道:

 “如若晚辈不走呢?”

 大方禅师怒道:“少林寺,岂能容你这般撒野,你若再要多事逗留,可别怪老衲翻脸无情了。”

 大方禅师厉声喝道:“老衲此刻正在清理门户,无暇和你多费口⾆。…”

 目光一掠⾝后两个⾝着⻩⾊袈裟的和尚,道:“撵他出去。”

 二僧合掌,纵⾝跃落方兆南的⾝前。

 方兆南肩头一晃,避开二僧掌势,人却闪到大悲禅师尸体旁边,左臂一探,扶起了大悲禅师的尸体。

 只见他前要害处,一刀直达后心,一把锋利的匕首,仍然揷在前之上。

 两个⾝披⻩袈裟的僧人一击不中,立时转⾝疾向方兆南⾝后扑去。

 只听站在大殿门左侧的南怪冷笑一声道:“站住。”

 他虚空一掌,遥遥击去。

 右面一僧⾝子刚刚跃去,忽然一股強猛的暗劲,直向背心撞到,赶忙一沉丹田真气,⾝子急快的落着实地,挥掌劈去。

 他应变虽已够快,但仍然迟了一步。

 只觉那撞来的暗劲,直击在前之上,⾝子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噴出了一口鲜⾎,坐在地上。

 北怪⻩炼眼看南怪辛奇出手,鸟呜一般的一声怪笑,拂袖打出一股冷飓。

 由左面攻方兆南的僧人,但觉有一股冷之气,撞在⾝上,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栽倒在地上。

 大方禅师眼看两个护法弟子,在那两个怪人举手投⾜之间,双双重创倒地,不噤心头一震,怒声大喝道:“什么人敢在少林寺中伤人?”

 北怪⻩炼冷冰冰的答道:“你是觉生老和尚的什么人?”

 大方听他一开口提起了故去的师⽗讳号,微微一怔,道:

 “觉生大师乃老衲仙逝的恩师法号。”

 南怪辛奇哈哈一阵笑道:“这么说来,你已经是低老夫们一辈了。”

 大方禅师从未听师⽗谈过南北二怪被囚之事,是以,仍然猜不出这两位怪人的来历。

 方兆南左手挟着大悲禅师的尸体,右手却对南北二怪挥着手笑道:“两位老前辈且慢动手,容在下问明事情经过再说。”

 南北二怪对看了一眼,默然不语。

 方兆南目注大方禅师,道:“这位老禅师可是自绝而死吗?”

 大方禅师冷冷答道:“本寺门户中事,岂容外人过问,大无师弟,快把这人赶出大殿。”

 大无禅师抬起头来,望了大方禅师一眼,缓步向方兆南走了过去。

 方兆南道:“老禅师且慢动手,晚辈有几句话说完,咱们再打不迟。”

 大无黯然一笑,道:“方施主有什么话,请对敝寺掌门方丈说吧,少林寺门规森严,一切事取决掌门方丈,数百年沿传如一“⽇,老衲纵然听了,也是⽩听,作不得一点主意。”

 只听大方禅师冷笑一声,举起怀中的绿⽟佛杖,⾼声说道:

 “监院长老大元,故违掌门令谕,有背本寺规戒,罪该自绝…”

 大元苦笑一下,转过⾝去,目注大方问道:“不知掌门师兄。

 依据那条戒律,判处小弟自绝死罪。”

 大方微微一怔,喝道:“单是顶撞掌门师尊一条,已是罪不可恕,本方丈判你自碎天灵要⽳…”

 旁侧一僧,⾝而出道:“老衲以戒持院主持⾝分,替大无师弟请命,掌门师弟判处不公,以咱们少林寺中戒律,大元师弟⾝为监院五老之一,纵然顶撞了掌门,也不应判处死罪。”

 方兆南转眼望去,见那⾝说话之人,正是大愚禅师。

 大方冷冷的看了大愚一眼道:“本方以绿⽟佛令,行判大无师弟自碎天灵要⽳。”举起绿⽟佛杖一挥。

 群僧一瞥那绿⽟佛杖,立时垂下头去闭上双目,大愚禅师也合掌过顶,缓缓后退三步。

 只听大元禅师⾼喧一声佛号,凛然说道:“师兄既以绿⽟佛令,行判小弟自碎天灵要⽳,小弟胆子再大,也不敢违抗佛令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诸位师兄,我要去了。”突然举起右掌,疾快的击在天灵要⽳之上。

 但闻砰然一声,⾎花四溅,脑浆迸流,尸体栽倒。

 方兆南想不到他说死就死,自己手扶大悲尸体,救援不及。

 不噤失声一叹。

 大方禅师却是面不改⾊,视若无睹,一举手中绿⽟佛杖,⾼声说道:“大愚师兄,请接绿⽟佛令。”

 大愚虽是修为有素的⾼僧,但目睹这等师兄弟相残之局,也无法按捺下动之情!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他合掌应命道:“不知掌门方丈,有何吩咐?”

 大方禅师道:“师兄号称本寺三代同门中第一⾼手,请接绿⽟佛令,以五十招击毙擅闯噤地之人!”

 大愚禅师接道:“如若小兄不能在五十招內搏毙強敌…”

 大方禅师冷哼一声,接道:“如不能在五十招內搏毙強敌,那就以死谢罪。”

 大愚忽然闭上双目,満脸庄重的说道:“如若小兄抗拒了绿⽟佛令,不知该当何罪?”

 大方道:“面北而立,横刀自绝!”

 大愚禅师道:“这就是了,横竖不过是一死,小兄斗胆要抗拒一次绿⽟佛令了!”

 ⾝子一转,面北坐了下去。

 大方禅师缓步走了过来,怒声对大愚禅师说道:“师兄竟敢违抗绿⽟佛令,实在愧对咱们少林寺历代师尊…”

 大愚禅师厉声接道:“掌门师弟,最好别提历代师尊…”

 他感慨的长叹一声,又道:“不用提历代师祖,单是咱们师⽗加诸你的恩德,是何等重大,寄望是何等深厚,小兄不谈,大师兄也为你离寺而去,迄今数十年行踪不明…”

 大方禅师似是被大愚禅师的一番话触动了故旧之情,默然不语凝目而思,似是回忆昔年之事,但眉目间却是一片茫然。

 大愚禅师双目‮动耸‬,突然站了起来。

 他缓缓的说道:“师弟素得师⽗器重,才破了咱们少林门中传统规矩,破格摆为掌门之人,如果师弟不能把咱们少林门户发扬光大,已是有背师恩德意,如再把咱们少林一派,亲手断送,不知何以对恩师在天之灵。…”

 大方禅师満脸茫然之⾊,似是对大愚禅师之言,似懂非懂一般,双目凝注在大愚禅师的脸上,瞧了良久。

 忽然一挥手中绿⽟佛杖,向大愚头上击去。

 大愚禅师似是已看出大方禅师行不由衷,又怕损坏这代表掌门权威的绿⽟宝仗,不敢运功抗拒,默然一叹,垂下头去。

 但方兆南早已有了准备,那里还容他得手,双肩一晃,欺⾝而上,右手疾发一掌拍向大方禅师前,左手斜斜伸出,直向绿⽟佛杖抓去。

 大方禅师双脚移动,横向旁侧闪开两尺,让开方兆南的掌势,手中绿⽟佛杖一沉,疾向方兆南“丹田⽳”上点去。

 方兆南⾝形一错,斜斜向前冲去,闪避开点来的绿⽟佛杖,双手齐出,连攻两招。

 大方禅师第二次移动⾝形,才把两招避开。

 方兆南停下手来,目光一扫环站四周的少林⾼憎,只见他们每人面⾊,都是肃穆中带着错愕,显然对目下情景,有些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大方禅师一扫手中绿⽟佛杖,⾼声喝道:“大愚师兄快把这人逐出大殿。”

 大愚沉思了一阵,但他终于缓步而上,沉声喝道:“我们少林门中,一向尊从绿⽟佛令,此物一出,有如历代祖师亲临,权威至⾼…”

 方兆南淡然一笑,道:“不过,在下幷非是少林门下弟子,对贵派权重生死的绿⽟佛令,大可不必遵守…”

 大愚道:“但老衲⾝为少林门下弟子,却不能不遵守绿⽟佛令。”

 方兆南道:“老禅师之意,可是要把晚辈逐离此地吗?”

 大愚道:“老衲难违绿⽟佛令,还望方施主海涵一二。”

 方兆南目光一掠大方禅师,只见他目光中凶光闪闪,心知自己只要离此一步,这一⼲大字辈的⾼僧,只怕无一幸免。

 甚至连大殿外面那广阔草坪上的数百僧侣,都将在少林寺历代相传的重重规戒束缚之中,绿⽟佛杖的权威之下,以⾝相殉。

 如果不幸的被他猜中,少林寺即将从此在江湖上消失,这千百年来一直主宰着武林命运的正大门派,将于一时三刻之中,瓦解冰消。

 这件事何等的重大,何等的震动人心,我纵然得罪了少林门户,也不能撤出大殿。

 心念一转,淡淡笑道:“如若晚辈不愿退出此地呢?”

 大愚禅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衲既不能抗拒绿⽟佛令,方施主又不肯离开此地,老衲只有得罪了。”

 方兆南回望南北二怪一眼,正容说道:“千百年来,贵寺一直是主宰武林命运的正大门派,江湖上黑⽩两道中人,对贵派无不敬仰,但此刻形势不同,在下如若退离此地,只怕贵派立时将遭覆灭之运,也许从今之后,武林中再无少林一门的名称了。”

 这几句话,字字如刀如剑,深深刺⼊了大殿群僧的心中,大愚禅师,也不噤为之脸⾊一变,默然垂下头去,合掌低喧一声:

 “阿弥陀佛!”

 方兆南眼看群僧已为自己说动,趁机接道:“贵寺向以门规森严,著称武林,但天下事,幷非一成不变,眼下情势险恶,关系着贵派的存亡绝续,通权达变,势非得已,想贵寺中历代长老在天之灵,也不致责怪诸位违背门规了。”

 他这番转弯抹角之言,隐隐暗示群僧,面临这存亡关头之下,大可不必拘泥于绿主佛令的权威,掌门人⾝份的尊⾼…。

 大愚禅师暗暗忖道:“大方师弟用心已昭然若揭,确有凭绿⽟佛令的权威,和掌门⾝份的尊崇,要把少林寺一手毁去,这和他以往的情不大相同,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

 眼下情景十分明显,只有我可以以师兄的⾝份,起而和他相抗,纵然有背少林门规,但⽇后亦可以死谢罪,也不能使少林一门,从此消失于武林之中。”

 反抗的种子已在他心中萌长,但千百年的传统,森严的门规,也在心中泛动,这两个矛盾的观念,使他沉陷于极端的痛苦中。

 大殿中,突然间沉默下来,久久听不到声息。

 蓦地里响起了一阵鸟鸣般的怪笑,北怪⻩炼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小娃儿你在罗罗唆唆⼲什么…”

 方兆南倏然回过头去,说道:“两位老前辈可知道英雄一诺重于泰山这句话吗?两位既然答应了相助于我,那就该言出必践。”

 北怪⻩炼冷哼一声,道:“兑现了老夫诺言,我再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余音未绝,忽然间飘来一阵极刺耳的乐器之声。

 大方禅师闻声变⾊,挥动绿⽟佛杖,直向方兆南扑了过去,一面大声对群僧喝道:“快些动手,杀了此人!”

 在绿⽟佛令的传统权威之下,群僧跃跃动。

 大愚禅师合掌说道:“诸位师弟且慢动手,这抗拒绿⽟佛令之罪,有小兄一人承担,大方师弟情大变,心神似已受别人控制,事关少林一门存亡不得不追查明⽩,查明事情之后,小兄自当谢罪历代先师法⾝之前。”

 殿中群僧,眼看大方凭仗绿⽟佛令权威,及掌门方丈的⾝份,死了大悲、大元、大成、大虞四师弟,个个心中都极忿怒。

 要知大愚禅师乃少林寺大字辈中,⾝份最⾼的一个,连掌门方丈也是他的师弟,平⽇群僧都对他有着几分敬畏。

 有他出面阻挡大方禅师行施绿⽟佛令,在群僧心理上,先有了几分理所当然之感。

 但这时,大方禅师和方兆南,也逐渐打⼊紧要关头,大方禅师除了挥舞着绿⽟佛杖,抢攻之外,不断的以掌指挟杂在绿⽟佛杖中攻出。

 方兆南却是守多攻少,他心中明⽩,眼下这般僧侣虽然个个心中痛恨大方禅师,但如大方真的伤在自己手中时,立时将引起这般和尚的公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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