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quot;唉！平平是男人，怎么差这么多？"

　季筱筑故意大声地在童话水晶中叹息着，声音大得离谱，想看看在场男的反应。

　不过，在场的男，老的那一个正打着阿欠掏着耳朵，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小的那一个则是握着一只掌上型电动，眼睛认真地盯着荧幕，一边开心地欢呼着，根本没有人在意她的叫嚷。

　季筱筑叉起，看着他们的反应："喂喂！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仍然没有改变的动作，呵欠与欢呼声同时响起。

　她索一手拍向蓝逸群的头，一手出童桦手里的电动，再一次重申：

　quot;我说你们倒底有没有听人家说话啊？"

　quot;啊！死了啦！"童桦惨叫一声，连忙跳着，想夺回被她抢走的电动。"我刚刚有听嘛！电动还给人家啦！人家快要破纪录了耶！"

　quot;才不还呢！"她将手往上一提，童桦又扑了个空。"既然你说有听，那我刚刚说什么？"

　见自己的身高毕竟有所差距，始终抢不过季筱筑，童桦只有自暴自弃地坐回椅子上，嘟起了嘴巴，踢着一旁蓝逸群的椅子。

　quot;舅舅，刚刚笨阿姨到底说什么啦？我要玩电动！"

　quot;什么什么？"蓝逸群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一派不感兴趣的模样。

　quot;快点说啦！不然笨阿姨就不把电动还给我了。"

　quot;喔！我记得好像是什么男人吧？"他又掏掏耳朵，打个呵欠。

　quot;对、对，笨阿姨说她在巷子里啊，然后遇到一群什么坏人，然后又什么王子的，对不对？"童桦开始搜寻起方才季筱筑的话来。

　quot;嗯！似乎是这样，然后呢？还有吗？"

　quot;她还说什么都是男人，可是差这么多。"童桦开始又不解了，为什么大人总说些奇怪的话呢？明明都是男生，又有什么不一样啊？他忍不住地问："舅舅，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差啊？"

　quot;你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说的。"蓝逸群懒洋洋地回应。

　quot;可是既然都是男人的话，为什么会差很多呢？"童桦显然对这个议题大感兴趣，拼命地想要思考出一个确实的答案，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一直想一直想，口中还不断地喃喃自语："为什么呢？"

　忽然，童桦恍然大悟地睁大眼，他用力地一拍手，灵光一现的样子。

　quot;啊哈！我知道了！那个男人没有小！"

　话一出口，现场蓦地陷入一片沉默中。

　半晌，蓝逸群爆笑出声，夸张地笑得前俯后仰，椅子几乎翻倒。

　quot;哈哈哈！童桦啊！亏你想得出这个答案，哈哈哈！真是够绝了，没有小的男人，哈哈哈！真是妙！"

　他的笑颜让童桦觉得得意起来，他骄傲地昂昂头，转向季筱筑："笨阿姨，我说的对不对？因为那个男生没有小，所以不一样！"

　蓝逸群更是笑得夸张极了，季筱筑看着他那张放肆的笑脸，浓密的大胡子草丛中出他那张大嘴巴，季筱筑一气，想也没想就把自己从童桦手中抢过来的电动玩具往他嘴里头去，毫不留情。

　quot;呜呜…"蓝逸群的笑声顿时剩下一阵呜呜声。

　quot;再笑嘛！你才没有小哩！"见他突然一脸错愕地瞪大了那对铜铃眼，她一阵莫名的成就感与快。

　quot;哈哈哈！你们好好笑喔！"童桦拍着手，笑起来。

　quot;喂！"蓝逸群把电玩从嘴里掏出来，瞪向了季筱筑。"天啊！我没遇过像你这样的凶女人，难怪会表现得像一个没人追的大花痴。"

　quot;去你的！谁…谁没人追啊？"季筱筑反驳，但却反驳得无力。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话她也常听唯唯说，但却不会觉得这么戳痛她的心。

　同样的一句话，怎么蓝逸群说起来就格外地令她觉得难过与尖锐，她早应该习惯这样的事实了不是吗？

　可是…可是…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热，觉得泪水似乎在双瞳中滚来滚去。

　quot;耶！舅舅，你害阿姨哭了啦！"童桦小小声地说。

　quot;谁…谁哭了？我才没哭呢！"

　季筱筑佯装镇定地将眼镜取了下来，出一旁的面纸开始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镜面，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眼泪却不听话地从她的眼角滚了出来，直直地滴到地上。

　为什么哭？

　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似乎在意着蓝逸群所说的每句话，所以自己才会表现得这样尖锐，这样不甘示弱，就是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弱势的一面。

　但是当他这样说出来时，她自己明明知道这是事实，小姑独处、乏人问津的确是一项千真万确的真相，她知道那是他的玩笑话，只是打趣而已，自己却就是这样不争气，掉出了眼泪来。

　蓝逸群闭住了嘴巴，静静地凝望着她的举动。童桦也屏气凝神，连呼吸都小小声的，不敢用力。

　她戴回眼镜，看到他们两个戒慎惶恐的神情，忽然噗地笑出来。"哼！你们两个那是什么傻样子啊？我骗你们的啦！笨男人！"

　说着，她赶紧顺势地擦擦眼泪，适时地给自己个台阶下，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这样脆弱，动不动就掉眼泪。

　童桦大大地松了口气。"喔！阿姨，你吓死我了，我最怕女生哭了说。"

　季筱筑拍拍他的脑袋瓜子。"不错啊！怕女生哭以后会疼女孩子喔！"

　quot;疼女孩子啊！那我舅舅最疼女生了，他也很怕女生哭喔！"童桦大声地说，指着蓝逸群。

　quot;他啊！"季筱筑飘了他一眼，轻轻哼着，刻意带了点不屑："我看，他如果这张嘴不改的话，恐怕一辈子不会有人给他疼喽！"

　她的眼睛看向他，却觉得他的黑瞳里仿佛带着一丝奇异的光芒，定定地凝视着她，透过她的每一个细胞里。

　季筱筑只觉得自己竟然被他的眼神牵引着，莫名地引起一阵心悸，她别过眼，不想看那对眼眸，这个大胡子，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对眼睛能看而已。

　蓝逸群轻轻地笑起来，浓密的胡子稍稍地掀动了下，他总爱欺负这个爱生气的女孩，看着她那气鼓鼓的双颊，总会让他觉得心里一阵愉悦。

　而现在，他竟突然发现她那娇赧羞涩的表情也相当可爱，让他的心里一阵莫名地跳动起来。

　心动了吗？

　他狠狠地一慑，甩掉这个念头，现在的自己心动只是一种伤害，但…仿佛自己真正的心意，却根本不听从自己的理智。

　于是，蓝逸群的心动战胜了理智，他突然大呼：

　quot;现在八点半，可以关店喽！"也没等其他两人附议，就径自将门口的灯光熄灭，将自动铁门放了下来。

　quot;舅舅，还没十点耶！"童桦不解，瞪着眼睛看着篮逸群。

　季筱筑同样疑惑，看着他奇奇怪怪的举动，摸不清楚他的想法。

　蓝逸群自顾自地关店就绪之后，转向他们：

　quot;走吧！我们去吃消夜！"突然之间，他好想看看不同面的季筱筑会是怎么样的女孩？想知道更多更多的她。

　童桦立刻跳起来。"吃炸！"

　他大笑，"好，就吃炸！"说完，他望向季筱筑，一脸理所当然："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因为你还没下班！"

　季筱筑瞪大眼睛，正要提出抗议之声时，童桦不知道打哪里学的一句话，立刻用上场了："对啊！阿姨，你要被我们带出场喔！"

　这话一出口，他们又啼笑皆非，原来打算要抗议的季筱筑也笑了出来。她瞅着蓝逸群那脸大胡子："老板请客？"

　quot;当然喽！吃住全包！"他半开玩笑地眨眨眼，胡子掀了下，笑着。

　这话让季筱筑想歪了下，她下意识地垂下眼帘，看着蓝逸群开始跟童桦又玩了起来，立刻将自己多余的想法排除脑外，她扬眉一笑。

　quot;既然要去，还不快走吧！"

　他们一行三人走到附近的速食餐厅去，童桦开开心心地点了炸要大快朵颐，季筱筑叫了杯热汤，而蓝逸群则是点了客套餐。

　消夜这么吃下来，倒是也没有争执发生，季筱筑一下子被童桦一些莫名其妙的童言童语逗得哈哈大笑，一下子又被蓝逸群的调侃给弄得哭笑不得。

　但是，她却觉得有一种很自然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这是一个相当自然的画面，爸爸妈妈带着孩子出来吃东西…

　哇！老天啊！

　这个念头一出，季筱筑立刻升起一阵皮疙瘩，她看着一旁的蓝逸群，正鲁地拿着汉堡，张大着一张胡子嘴正要啃咬下去而一边的童桦则是着饮料可爱足地笑着。

　天啊！这叫作什么很自然的画面，还爸爸妈妈哩？她肯定是有问题才会涌出这种幻想出来，简直是疯了。

　她赶紧摇摇头，她所向往的是白马王子的出现，就如同那天所遇到的程瀚一样，斯文优雅的书卷气质，又有着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的正义举动，这才是王子应该要有的风范。

　而一边的蓝逸群，不…应该是这个熊霸天，他活像是古代山寨中的头目、土匪头子，根本与自己所设定的角色一点都轧不上边。

　她打了个冷颤，止自己再继续往下胡思想。

　而正吃着东西的蓝逸群，则是微笑地看着季筱筑那变化多端的表情，纵然他的胡子挡住了他的笑容，却掩不去他心里油然而生的愉悦。

　一旁笑闹吃喝的童桦、陷入沉思的季筱筑，这样的画面让他觉得有趣，但充斥更多的心绪，竟是一种莫名的幸福感，而这种幸福感，是他好久好久未曾触及的一部份了，自从莉涟走了之后…

　他皱皱眉头，是不该再想起了，那种不愉快的过去，就过去了。

　待他们所点的东西吃得差不多，童桦又嚷着要去玩具城逛逛，他一手拉着季筱筑，一手紧扯着蓝逸群，可爱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撒娇：

　quot;我们班的小雅都有去，我不可以输给她。"

　quot;小雅？听起来好像是女生喔！"季筱筑疑惑地问。

　quot;对啊！她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别人都说我输给她，我才不要！"童桦生气呼呼地说，嘟起了嘴巴。

　quot;这么说起来，你是不是喜爱小雅啊？"蓝逸群好奇地看着他。

　quot;噢！拜托！舅舅，如果你喜爱阿姨的话，我就喜爱那个小雅。"童桦马上丢了一记回马，直向蓝逸群。

　quot;喔！是吗？"他不在意地笑着，耸耸肩。

　quot;喂喂！你们说话就说话，别扯上我！"季筱筑连忙跟他们撇清关系，可不想皮疙瘩再掉一次。

　quot;哎哟！不管啦！我一定要去玩具城啦！"童桦再一次重申。

　quot;现在都九点多了，还要去逛啊？"篮逸群看看手表，蹙眉。

　见舅舅倾向不去的意愿，童桦可聪明了，他立刻转向季筱筑，大大的眼眸无辜地望着她，闪亮着熠熠的光芒。

　quot;美丽的阿姨，漂亮的阿姨，拜托嘛！只要一下子就好了，好不好嘛！"

　童桦出天真无的表情，加上软绵绵的嗓音，以及那拍马的功夫，季筱筑只有弃械投降，元奈地点点头。

　在她也同意的前提下，他们便前往玩具城。童桦开心地上下跑，前后逛。不过童桦毕竟是孩子，精力虽然旺盛，但是时间一到又开始嚷嚷着想睡觉，蓝逸群只有无奈地将他背起来，离开玩具城，一步步地往童话水晶走回去。

　十点多，微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徐徐地吹拂着，天气不错，弯弯的月亮澄澄地高挂着，云很薄，仍可以看到深蓝色的天，这是个相当舒服的夜晚，让季筱筑享受地深了口气。

　quot;嗯！今天天气还不错，不会太热。"转过头看着蓝逸群，她调皮地故意问："咦？你怎么满身大汗啊？"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如果是你背着童桦走路，我看你热不热？"

　她吐吐舌头，幸灾乐祸的样子："不好意思，那又不是我外甥。"

　quot;哼！多此一问。"他冷哼了下，将童桦的位置稍微调整一下，让他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可以趴得比较舒服一点。

　看着他们舅甥两人的眉眼之间相当神似，季筱筑忍不住开口调侃；"真奇怪，这么久都没有见过童桦的父母，会不会你就是他爸爸啊？"

　蓝逸群看了她一眼，顿时空气陷入了沉默，安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转，让季筱筑惊觉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quot;我好像是多问了，对吧？"或许这时间的气氛根本不应该如此和谐，才会让她一时忘记两人原来的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蓝逸群终于长长地一叹，轻语："他真的是我外甥。你到底好奇些什么？"

　好奇？

　季筱筑知道自己不只是好奇而已，其实心中满满的是一种关心，她有种想了解他们的渴望与期待，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不好过问。

　quot;算了，这是你们的事情，算我多问了。"她摇摇头，挤出一抹笑。

　蓝逸群沉默了，两人走在路灯的照耀下，拖着两条长长的影子，好半晌，蓝逸群才小小声地开口：

　quot;童桦他是我姐姐的儿子，我姐姐跟姐夫都死了，所以只剩下我可以带他。他不是我儿子，虽然我们两个的感情就像是父子一样。"

　quot;啊！"季筱筑没想到他这么突如其来地就诉说着一切。

　quot;我妈死得很早，我算是我姐姐把我带大的，她从以前就相当喜爱水晶玻璃制品，后来因为生下了童桦之后，她就开了这间童话水晶。原本我姐姐与姐夫他们一家三口相当幸福，偏偏造化弄人，他们出车祸死了，而那时童桦才两岁不到。"

　他就这样淡淡地说着，眼神飘到过去，想到了以前，仍觉得心痛万分。

　季筱筑看着他们，觉得心里好紧，揪得她难受极了，想哭。

　他继续说："我最初是为了姐姐去学水晶玻璃制作的，本来当成业余的工作，不过他们死了之后，我接收了童桦，也一并接收这家店，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就成为一个专职的水晶玻璃师父了。"

　蓝逸群的眼中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伤痛，因为这个决定，也让他的人生有了不同的改变。

　quot;原来是这样的。"季筱筑看着童桦的睡颜，他根本一点都不像是自小丧失父母的孤儿，可见得蓝逸群多么用心在这个孩子身上。

　蓝逸群苦笑起来，轻道："不过，有时候我会觉得能够带着童桦，让我体会到以前无法体会的一切，也感受到以前无法感受的人生。或许，人必须经过改变、经历痛苦，才会知道什么比较适合自己。"说着，他看向了季筱筑，深深的一眼。

　季筱筑闻言，只觉得鼻子又酸了，她生活在父母健在的家庭中，幸福的日子对她而言是唾手可得，而他们俩，却从小就要面对亲人过世的悲痛。

　童桦沉睡的呼吸声传来，季筱筑看着蓝逸群背上的他，紧紧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睫如两排扇子一样，嘴巴微微地张开，她看着，嘴里轻轻地一笑，眼睛却濡着，声音有几分哽咽：

　quot;他睡着了就跟天使一样。"

　她逗逗童桦的脸，只见他皱了下眉头，将头又转到另一方去继续呼呼大睡。

　她觉得很有趣地笑了，轻笑了一阵，赫然发现蓝逸群的眼光竟然停留在自己身上，让她有几分不知所措，整整自己的衣衫，擦去自己的泪水。

　quot;你看什么啊？"

　蓝逸群的胡子动了下。"我是想说，看不出你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啊！"

　quot;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平常都很暴吗？"

　quot;不是暴，"他沉着。"是凶猛！"

　quot;凶猛？"季筱筑提高音量，发现睡着的童桦，又将音量降低："你以为我是野兽啊！还凶猛，你才凶猛哩！"

　quot;是吗？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他摇头，仍然笑着。

　quot;哼！有些人是不用劳烦我去了解的。"她咕哝着，又将目光移到了天空中。"唉！一颗星星都没有，城市里真是充满光害。"

　quot;你想看星星？"

　quot;嗯！很久没休假了，想请个假，到荒郊野外去住个十来天的，休息个够。"她伸伸懒。"不过，要自己去就觉得很懒。"

　quot;找人陪你去不就得了。"

　quot;哼！说的简单啊！我要找谁啊？"说归说，季筱筑还真的盘算起来，找唯唯吗？她肯定又有一大堆节目要进行，哪会有这种闲工夫陪她去数星星？"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奢望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做一天算一天吧！"她挥挥手，一派的认命模样。　"我才不要哩！我要赢你！"一个语焉不详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原来是童桦，转过头之后，嘴里不甘心地念着："臭小雅，我才没输呢！"

　季筱筑忍不住地又笑起来。"我记得小学学生好像都会欺负喜爱的人喔！我想，童桦应该喜爱那个小雅。"

　quot;不是应该，答案是肯定的。"蓝逸群轻轻地说着。"而且，我想应该不只是小学学生才会欺负喜爱的人吧？"

　quot;哦？会有人这么无聊吗？喜爱就喜爱，为什么还要欺负人家？"

　quot;或许，他是不知道怎么去表示。"他挑着眉道，然后，摇摇头。"不知道，这些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季筱筑垂下眼不再说话，静静地在路灯下走着，心里一股无名的心绪，突然而生，悄悄地占据了她整个心神。

　学校的行政事务，相当繁杂。

　送完报表之后，季筱筑顺道绕到教务处办公室去看看唯唯。这是她的习惯。

　走进教务处，远远地就看到唯唯坐在她的位置上，一旁站着一名高瘦的男子，那背影竟让季筱筑觉得有几分熟悉，她的心头一慑，感到几分紧张与兴奋。

　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听到那名男子的声音：

　quot;小姐，可以麻烦你通融一下吗？"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口吻，季筱筑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地怔住了脚步，那男人，就是…

　quot;咦？筱筑，你来啦？"唯唯转过头看她，向她打声招呼。那男人也转头，斯文的面孔，俊逸的气质，果然是程瀚，那天帮助她的人。

　季筱筑莫名其妙地红了脸，她对唯唯笑了笑："我是来跟你打声招呼的。"

　quot;好，你等一下喔！"唯唯先对着她道，然后转向程瀚，去给他一个资料夹："嗯！先生，这样不行喔！资料不全不可以报名的，你这样我们很难处理。"

　quot;小姐，是这样的，这是我朋友委托我帮他报名的，如果我没有报到名会对他很不好意思的，你可不可以先收件，我再补齐资料来？"程瀚有礼地解释。

　quot;这我很难决定耶！截止是今天，而且这不是只有我经手而已，马上要转呈其它处室，是不是请你朋友明年再报名会比较好？"

　quot;可是，我…"程瀚显得相当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季筱筑对于此类事情一向经验丰富，一下子就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她立刻柔声地了嘴，拍拍唯唯的柜台："唯唯，你就先收他的件嘛！组长那边你就交给我去跟他说好了，我看他也为难的，我们就给他方便一下啊！"

　quot;可是…"唯唯皱皱眉头，不知道为何季筱筑要趟这个浑水。

　quot;好啦！看在我们的情上，给个面子嘛！"

　她暗暗地对唯唯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唯唯先是看看她，然后再瞧瞧程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暧昧地对季筱筑挑挑眉头，便对着程瀚说：

　quot;好吧！看在季小姐这样为你担保的份上，我就收你这个件，不过你要尽快补齐喔！否则我还是会当成废件处理的。"

　quot;谢谢你。"程瀚开心地道谢，将手上的资料夹重新交给唯唯，转头看向季筱筑，同样道谢："谢谢你的帮忙，我…嗯！小姐，我是不是见过你？"

　季筱筑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没想到程瀚居然记得她，她下意识地整整头发，僵硬地笑着："这个，我想你可能忘了，就是上次在巷子里头…"

　quot;喔！你是那个被扰的小姐嘛！那些氓还有没有打扰你呢？"

　quot;没有，那时候谢谢你了。"

　quot;嗯咳！"唯唯终于出了声音。"我说啊！筱筑，如果他是你朋友的话，你们到校园去聊，别在办公室里头谈情说爱，影响我办公的情绪。"

　quot;唯唯！"季筱筑红透了脸。"好啦！不影响你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径自地离开教务处，坐上了下楼的电梯，电梯未关，她便见到程瀚追了上来。

　quot;等一下，季小姐。"他气吁吁地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小小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除了程瀚沉重的息声之外，季筱筑还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频率快速地猛击着。

　她没想到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居然会再一次地碰上他，本来以为只是在梦里才可能会出现的王子，就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就在她的身旁。

　程瀚用力地呼了口气，平缓了息。"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她连忙紧张地摇摇手："不用谢啦！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要说谢谢，上次我才谢谢你呢！"

　他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好听。"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谢来谢去吗？我先自我介绍吧！"他伸出手向她。"你好，我叫作程瀚，程度的程，浩瀚的瀚。你呢？我有荣幸知道你的姓名吗？"

　quot;我叫作季筱筑。"他的手像是传过一阵电一样，让她浑身轻微地颤栗，她赶忙地缩回手，不敢望向他。

　quot;筱筑，很好听的名字。"

　quot;谢谢，你的名字也很不错。"

　天啊！这是什么对话啊？话一出口，她简直想把舌头咬掉，为什么跟蓝逸群抬杠时就能对答如，偏偏遇上了程瀚说话就语无伦次的。

　程瀚高声地笑起来，季筱筑偷偷地瞄着他，发现他的笑容十分人，脸颊还有小酒窝，与那只熊的笑容全然不同，分明就是天壤之别。

　他停了笑声，轻道："你还真是可爱！"

　quot;可爱？"

　她重复地轻语，同一时间，电梯门打开，一大群学生在电梯门口，熙攘吵闹的声音立刻充斥着他们的耳朵，门才打开，还没等他们出去，那一群学生就准备一古脑儿地挤进来。

　quot;还发呆啊？走吧！"

　程瀚开口，拉着她就走出电梯，季筱筑还搞不清楚状况，就傻傻地跟着他挤出人群，然后才发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这个认知让她吓得连忙将手给开，一张脸又红了。

　程瀚从公事包中出一张卡片。"对了，这是我补习班举办谢师宴的邀请卡，本来我还不知道应该邀请谁当女伴呢！刚好现在可以邀你，你愿意去吗？"

　quot;我…"当然愿意！当然愿意！

　季筱筑在心里狂喊，但是理智却告诉她别这么不知矜持，她刻意犹豫，但又怕程瀚觉得自己故意拿乔，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又淡淡一笑，"这样吧！我们互留联络方式，我会再打电话跟你确定，好吗？"他拿出一张名片，写下手机号码之后交给她。"你的呢？"

　季筱筑不由自主地报出了自己的联络号码，看着他抄好之后妥善地收回了公事包，又有礼地对她点头，笑得别有深意。

　quot;筱筑，我很希望可以见到你。"语毕之后，他缓缓地转身离去。

　季筱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内心狂跳的心却还未止歇，看着手中还紧握的邀请卡，一时竟然觉得自己仿佛还在梦中似的，似乎已经真正开始上演着灰姑娘的故事… 　m.nｋo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