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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到家里之后,她先拨电话给妹妹,向她问何昭然的电话,顺便问她有没有空过来照顾凌伟。

 说起来真恨自己没志气,他不过是向她道了一声谢——而且这还是为人处事最基本的礼貌,也是她应得的——她就乐翻天了,这种心情简直好像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唉!她这个人也太好打发了…

 本来以为晶晶和凌伟两人感情那么好,一听他有难,必定飞奔而来,没想到她却说:“我最近在忙论文的事,真的走不开身,不如你问他的编辑有没有空。”

 奇了,之前天天报到,现在却突然忙了起来?

 于是她又拨了电话给何昭然,除了请他过来拿稿子之外,也请他过来照顾他旗下的作家。

 不过,得到的答案照样大出她意料之外——

 “我正巧有事要下南部,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回来,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再顺便过去拿好了。”

 “可是,他病得很重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重新开口:“凌伟他习惯放一个备用钥匙在外面脚踏垫的下面,麻烦你照顾他,我实在走不开身。”

 挂了电话,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话机。

 这算哪门子的朋友?人家说患难见真情,久见人心,果然一点也没错,这些人也未免太不讲义气了吧?是不是串通好要陷害她的啊?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她议诮地扬

 瞧瞧,在凌伟的毒舌训练下,不知不觉中,她竟已经变成了阴谋论的支持者,老是觉得周遭的人都在算计她。

 好了,这下没人可找了,果真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看在他到底不算丧尽天良,还懂得向她道谢这一点上,她就发发善心吧!

 她根据何昭然的指示,找到备用钥匙开了门,屋子里是一片的漆黑,只有微弱的光线由外头透了进来。

 她站在原地几秒,等到眼睛适应了之后才开始摸索电灯的开关。

 “才几个小时而已,不会出事吧…”

 好不容易找到开关,电灯一开,就看见凌伟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发抖。她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他。

 “凌伟!”她吃力地撑起他的身子,一边叫喊他的名字,但他显然是睡着了,没有回应。

 环视四周,就在距此不远的地方而已,他竟走不到自己的上就睡着了?不会吧?

 她探了探他的额头,仍是发烫。

 “难道是昏倒的?”她喃喃自语,扶着他的身子往移动。

 唉,早知道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都已经不辞辛苦地带他去看医生了,干嘛不顺便送他进门呢?

 害她现在好有罪恶感,好像是她害他一样,切!

 她一边气吐气,一边咬牙撑着他浑身发烫的身躯,他口中呼出的热气也是那么烫,一口气一口气地往她脸上吹,吹得连她的脸也跟着发烫了。

 眼看着目标已经近在眼前,她却不小心脚下一个跟路,他们两人就这样在地上跌成一团。

 他高瘦的身体软软地在她身上,害她动弹不得。

 “唔…”他被这次的摔跤给摔醒,迷糊糊睁开了眼,两人的视线正好相对,彼此都是一惊。

 只是,他的一惊是以为自己神志不清,居然会对眼前这个女人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她的一惊却是生怕他误会自己趁他昏之际,占他便宜。

 “我看你睡在地上,所以想扶你到上去…”她有点结巴的解释,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不过就是被一个男人在下面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这样结结巴巴、期期艾艾的,不是更惹人怀疑吗?

 可是…她深了一口气,试图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她的心跳得好快啊!脸也好烫,身上的每寸肌肤似乎都感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热力,慢慢地从沉睡状态苏醒了过来。

 真是太好笑了…不,她应该想哭才对。

 她居然会对这个男人有感觉,天啊…难道还真让晶晶那张乌鸦嘴给说中了,这男人是她命中的真命天子?

 别吧…这太太太…大恐怖了!

 “你怎么进来的?”他皱着眉头看她,没有半点移开身体的意思。“我忘了锁门吗?”

 她被他得快不过气来,没好气地说:“是你的编辑把钥匙位置告诉我的。”不然她是怎么进来的?敢情他阁下以为她是以闯空门为业的小偷,随随便便就可以把人家大门撬开?

 “是他告诉你的…”他每说一句话,滚烫的气息就往她脸上吹,让她觉得自己也快发烧了,全身燥热。

 “你到底还要在我身上躺多久,很重耶!快起来啦!”

 她用力推他,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才把他往旁边推开。新鲜冰凉的空气顿时充口,她大口大口地气吐气,想要驱去身体的火热。

 “我不小心在地上睡着了。”他躺在地上,用模糊不清的语气说道:“对不起,麻烦你了…”

 她讶异地转头看他。

 这家伙居然也会说这种社辞令?嗯…她还真的有点感动起来了。

 她站起身,为了掩饰脸上的红晕和心里的高兴,故意着声音说:“地板上哪能睡人?一沾上了寒气,你的病又要更重了,结果到最后倒霉的还不是我?”她伸出手,拉他起来。“你要真的不想麻烦我,就乖乖到上去睡,把病养好,我也乐得轻松!”

 他苦笑,让她拉自己起来。

 “药吃了没?”她问,一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你没吃?还睡在地上?”

 拜托!是嫌自己的情况还不够严重吗?是不是非要等到晕死在家里,让救护车把他给送到病房去才甘心?

 “我忘了…”

 “忘了?”她翻白眼。“你该不会是自进门之后,就一直躺在地上睡到现在吧?不会吧?”

 从他脸上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又答对了。

 天啊!这男人真是她所见过最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最践踏自己生命的人了!都病成这样了,回家居然也不先吃药,就在地板上睡了起来,那是怎样?敢情好,他老兄不想要命了吗?

 “到上去!”她发出命令,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扶他到上躺下。“药放在哪里?我去拿来给你吃。”

 他的手指向玄关,药还静静地躺在她原先放的地方,动也没动。

 她见状摇摇头,认命地去拿药过来。

 现在是凌晨一点钟,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别人睡得又沉又甜,她却苦命地死守畔。

 打了一个呵欠,她摇摇头,看向上沉睡的男人。

 吃了药之后,他很快就睡着了,不过睡梦中的他就像个孩子,不停地踢被子。光是替他拉被,就累得她满头大汗。偏偏顾虑他的病情,她又不敢开冷气,只好任汗水横

 折腾了一阵,好不容易他才安安稳稳地睡了,身上的热度也开始退去,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是凌晨时分。

 她伸了个懒,决定回家睡觉。

 反正他的烧也退了,应该没有关系了。她可是有工作的人呢,哪有可能在这里陪他一夜?

 她帮他拉好被子,确定他没有动静之后,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翌,她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不是因为担心他,这家伙的死活与她无关。她只是善良得不忍见死不救,又对他昨天良心发现地又是谢谢她、又是对不起的感到有一点点…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的感动而已。

 怨就怨她心肠太软,总是见不得别人受苦难过的。

 拿了备用钥匙开门,凌伟还没醒来。

 她环顾四周,只见多到数不清的书堆满书架,有的放不下的,就一叠一叠地堆在地上,简直就像旧书店一样。

 墙壁上挂着一幅放大的相片,里头的女子她并不陌生,和他皮夹里的人是同一个,只是,现在仔细一看,她才发现这女子生得真是美啊…她呆立原地,看得有些痴了。

 如果真像蓝翎说的,他就是书中男主角的化身,痴痴等待爱人回来的话,这名女子看来的确有这个魅力让人念念不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吃味的感觉。

 她知道这种情绪叫做吃醋、是嫉妒,一种自惭形秽而后恼羞成怒的卑劣情绪。可是,她跟人家吃哪门子的醋?

 “唉,唉,女人的心眼儿可真小。”她一边拨弄头发一边喃喃自语:“一看见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就觉得不舒服了。”

 不愿去深究自己的情绪到底所为何来,她直接迈步进到卧室,叫醒上沉睡的男人。

 “喂!天亮了,起了!”

 他翻个身,继续睡。

 “起来!”她一把扯开他身上的被子,一脚把他踢下。就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这无名火是从哪里窜烧起来的。

 他从地上翻身而起,总算跟周公说拜拜。

 “是你?”他强睁着沉重的眼皮,皱着眉头看她。“你常常这样未经主人同意就直闯人家屋里吗?”

 她心里一把火烧得正烈,正好找到借口发

 “你以为我很喜爱自找麻烦?”她冷笑,将手中的被子扔回上。“若不是因为找不到别人来看看你是死是活,我也不想劳动我尊贵的‮腿双‬。”

 尖锐的言语让他的睡意顿失,脑筋清楚了起来。

 “一早起来火气就这么大?”他静静地看着她,意外地没有反相稽。“昨天睡得不好吗?”

 他的反应大出她的预期,也让她察觉自己的失控。

 对喔,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他又还没惹到她…

 “这是奉还你之前对我的无礼,”她随便找了个借口,马上转身出去。“我去煮早点!”

 等到她煮好了粥,他也梳洗完毕,从浴室走了出来。

 “吃粥!”她替他盛了一碗,连碗带筷递给他:“吃就吃药,药吃完了再回去睡。”

 他接过那碗粥,扬了扬眉。

 “你大清早跑过来,就为了煮粥给我吃?”以他们两人之前水火不容的相处过程来看,她没有道理这么热心的啊…莫非她爱上他了?

 “喂!喂,”她看出他在胡思想,连忙出声。“你别想太多了,我是为了让你按时吃药,还有不负你的编辑之托,顺便照顾你而已。”她拿出稿子,交给他。“何先生下南部去了,几天后才会回来,所以稿子还给你。”

 他点头,随手把稿子放在旁边的柜子里。

 “你煮的粥满好吃的。”

 “那就多吃一点吧。”她拿起皮夹,起身道:“吃不完的就放冰箱,中午可以热来吃。我要去上班了,你记得要吃药。”

 他点头,看着她快步走到门口,考虑了一会儿才扬声问道:“你晚上会再过来吗?”

 她讶异地回头,愣愣地看着他。

 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她不要再来了,还是希望她再来?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也许…”她耸耸肩。“看情形。”

 “那记得带消夜给我,我要吃馄饨面加小菜。”

 “…”就知道这男人开口准没好事,

 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她可是好心才不忍放他自己一个人,他倒是指使她指使得非常心安理得嘛!

 可恶!

 提着他的消夜,她自动自发地从脚踏垫下拿钥匙开门,但一打开,她马上愣住了。因为,凌伟这个死家伙,居然只在间系着一条浴巾,几乎是赤地站在客厅!

 她双微张,傻傻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景象,还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不幸的是,她的视力两眼正常,没有近视,因此他身体的每一个线条,每一寸肌肤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毫无阻碍。

 他也愣住了,一手捉住侧的巾,呆呆地站在原地与她对望。两人对望了数秒。最后,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碰”的一声关上大门。

 天啊…她愣愣地瞪着眼前的木门。

 在这扇门的背后,她几乎可以想象他现在必定走进房间,套上衣服,将那结实且几乎完美的躯干遮掩起来…

 她以一手掩面,靠在墙壁上反省自己的想象力如此泛滥,居然像个怀女子一般的假想门后的情况。

 “你回来了?”

 大门被拉开,凌伟穿着衬衫出现,果然如她所想象的那般,轻薄的衣料贴着他身体的曲线,前没扣的扣子显出古铜色的膛,她无法抑下红染上脸和微快的心跳,只能强迫自己装得若无其事。

 “你的消夜!”她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他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你在脸红。”他的表情看来觉得很有趣。“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身体吗?”

 “才不是。”

 他低低地笑了。

 “要不要进来坐?”

 “我明天还要上班,没空。”

 “好吧。”他耸耸肩,也没有多做挽留。“晚安…元小姐。”

 接下来的几天,她偶尔会去敲他的门,看看他的病况如何,但是也只限于此,再不肯越雷池一步。

 因为,她总是有一种危机感。虽然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因何而生,她还是遵守本能,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偶尔他会开口邀她进去坐,但她总是拒绝,而他也不太坚持,因此更是相敬如宾。

 何昭然回来之后,她连这道手续也省了下来。反正他的编辑自然会照顾他的身体健健康康的,不需要她心。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把那本被她挤到杂物箱最底层的书翻了出来,一口气把那本书读完。

 虽然感动于书中男主角的深情,但她还是没有办法把他和现实生活中的凌伟给连接起来。他们的差距仿如天地之遥,怎么看也不像同一个人啊!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

 他们有时会在电梯或是门口巧遇,相较于之前一碰面就吵嘴的情况,虽然他仍旧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炮火显然不较之前那么猛烈,措词也较不恶毒——然而即使如此,依然常常把她气得半死。

 只是,也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怎的,总觉得他的毒言毒语到后来已经不再像以前纯为打击她而出口,反而带着一种玩耍般的逗弄。他总是在她气得半死的时候,突然扬起一抹奇怪的笑,然后愉快地撒手而去。

 不对劲,真的不太对劲…在她又一次目睹他带着愉快的笑容离去之后,她开始觉得心里有点发

 莫非是被他的恶行待习惯了,竟不能习惯这种太平的日子吗?不会吧…她不是被待狂啊。

 “下班了?”

 电梯门一打开,她意外地看见凌伟竟站在门口。

 不是在等她吧…她摇头,甩去这个想法。他等她做什么?只要和这男人有关的,准没好事。

 她朝他一点头,马上拿出钥匙开门,打算快点逃离地雷区。

 根据与他手的经验,她很清楚地知道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她还是离他愈远愈好。

 “我有话跟你说。”

 她故意当作没听见,快速地转动钥匙。

 通常他有话说的时候,也是她灾难降临的时候;反正他不是要批评她的外表,就是讽刺她的智商,没什么好话。

 枉她之前还不计前嫌地照顾重病的他,竟落得这种下场,果然真应了那句“好心没好报”的俗话。

 她正要推门进去,他突然长手一伸,捉住她的手。

 “我有话跟你说。”

 她被吓了一跳,许是没料到这次他竟这般坚持。

 “你想说什么?”她回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了几步,离他远一点。“我在听,说吧!”“到屋里说。”

 “你的还是我的?”

 “都可以。”

 她在心里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到他家去的好。

 因为若是两人相谈不,在他家她还可以一走了之;若是在自己家里,总不能转头就走吧?就算下逐客令,但他要是不肯走,那就更难收拾了。

 “到你家去好了…”

 他点头,开门让她进来,自己则走到厨房倒了两杯水。然而当他走到客厅时,却发现她还站在玄关。

 “进来啊。”他举高手中的水杯。“喝杯水吧,冰箱正好没饮料。”

 她深一口气,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不管等一下他说再多恶毒的话,都要记着别动怒。

 生气容易老,搬来这里不过两个月,可是在他的毒舌攻势下,她脸上的小细纹已经因为面部扭曲而添了不少。

 上辈子造孽啊…她摇头叹气,踏入客厅,捡了个离他远一点的位子坐。

 “坐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他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她的面前,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先说好,话一说完我马上走人。”

 他还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只是现在那眸子里又多了些笑意。气氛好像有点诡异啊…“喝茶啊。”他居然笑了,语气还亲切的很。

 果然有鬼…

 她拿起茶杯,慢慢地啜饮着。

 其实她并不渴,只是若不借着一些动作来掩饰此刻她心中的不安,怕会被别人——当然是他,尤其是他看出了破绽。

 她当然不会知道凌伟的心思。

 一个月前,她帮了他一次,也是那一次,让他开始察觉自己对她的感觉有了变化。这一个月以来,他不动声,照样和她斗嘴、抬杠,然而感觉已从一开始的厌恶慢慢转变为有趣。

 他爱看她生气的样子,也慢慢了解,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巴上不饶人,其实却是比谁都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

 一开始,他以为她肤浅俗气,现在才知道,她是个比谁都真情的人,三年来波澜不兴的心湖,也因为她开始生出阵阵涟漪…

 这样的发现,他比谁都震惊。

 自从三年前子绫走了以后,他再没有对任何女人有过兴趣。女子在他眼里和花草蓝天一样,不过是背景,更是麻烦的代名词。他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为子绫等下去,直到老死…但是她出现了。

 为了看看自己是一时情,还是真的对她有了感觉,他刻意用一个月的时间来让自己冷静深思,并且保持原来的态度对她,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他发现自己愈来愈喜爱和她斗嘴,更爱看她气得满脸通红却无计可施的模样…世事果真难以预料啊,不是吗?

 既然弄清楚了心意,也该是他进攻的时候了。

 一杯茶喝到了见底,仍不见他有开口的打算,她开口问:“你不是说有事要说?到底是什么事?”“我还在想。”

 一手支着下巴,他默默地看着她,像在思量些什么。就在她觉得这种沉默让她没有办法忍受,想要告辞时,他终于慢慢开口了:

 “上次多亏了你。”他两手握,对她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会昏倒在路旁,再不然就是被送到急诊室。”

 都这么久的事了,他还提起来干嘛?反正狗咬吕宾也咬过了,现在才来表示谢意会不会太迟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她忍不住讥道:“我都不太记得了,难为你还没忘。”

 他对此并不以为意。

 “就是因为如此,我更应该向你道歉和道谢。”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调整自己的坐姿。

 “不…不用了。”

 奇怪了,他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突然变得斯文有礼起来?这不是她习惯面对的那个人,她所习惯的凌伟应该是鲁的、无礼的,不是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最最让她奇怪的,是他的眼神…从头到尾,他的目光几乎一直锁定在她身上,不曾稍离。

 他在想什么?或者该问,他想做什么?她不喜爱他那种眼神,好算计啊…她本能地想要逃。“我要回去了。”她站起身,指指自己的表。“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这种奇怪的气氛让她觉得很不安,尤其是他脸上的笑容…从她认识这个人以来,他就没给她好脸色看过,这种亲切的笑容只有除了她以外的人才有资格拥有。而今,他竟对自己笑得这么灿烂?

 肯定又想到新招数对付她了!

 还是快逃为妙…她放下茶杯,慌慌张张地起身。

 他也跟着起身,拉住她的手。

 “我想请你吃饭,算是谢谢你的仗义相助。地点、时间随你选,可以吗?”

 不可以!

 她脑中有一个声音大叫,拼命地想要制止她做出傻事。

 你不要忘了…那声音大声地说着:这个男人是你最不想要有所牵扯的人,他是你所见过最自私、最无礼、最可恶的男人!

 “我…”

 她低头看向被他捉住的手臂,再看看他的脸。

 一个多月前,就是这个男人害她过得痛不生、生不如死,如果不是因为几次差的巧合,说不定到现在她还活在噪音地狱里。而且,帮了他都已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才来搞什么请客道谢的,谁晓得他脑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短短几秒钟,她的脑中却已闪过数个想法。

 理智大叫着要她清醒点,但她却无法不去想那一夜他在她身上时,那种心跳的感觉;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被他所吸引,尤其是此刻的他,看来是如此斯文有礼、英俊人…

 “好…”她不起惑,想要答应,但是,话声还没落下,她的理智又迅速抬头。“不…不好!大恩不言谢,放在心里就好了。”开玩笑!万一他只是想耍着她玩,那怎么办?

 她急急甩掉他的手,慌忙地往大门移动。

 好险啊,好险!差点铸下大错啊!

 “你不再考虑一下?”他大喊,想喊住头也不回地几乎是逃命般飞奔回去的元秀娟,可是她连回头也没有。

 “忘了这件事!”她大叫着回答,用命令的口气道:“就当是我做善事,施恩不望报!”

 语毕,门同时关上,掩去她的身影。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翌上班的时候,每次一想起这件事,她就觉得脊椎发凉。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有想答应的念头。如果不是理智在最后一刻抬头,她一定会铸下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大错。

 当然,她不否认自己的感觉,她的确感到动心了、的确被他所吸引,可是,那又如何呢?

 这一辈子,二十六个年头中,她喜爱过的人多得数不清,暗恋的人数连自己都很难算得清楚,像这种心动的感觉又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要等她的真命天子出现,而他凌伟,凌大作家,绝对不是那个人!

 一时的惑而已,她一定要把持住啊,她和这个男人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如果陷了进去,是在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他绝对不会有和她一样的感觉。从过去几次的相处经验和交谈中,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表示过对她的观感,而那绝对不是好感。

 事实上,如果她猜得不错,他根本就讨厌她!

 既然讨厌她的话,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呢?那当然是不安好心眼,想借机让她难堪!

 所以,这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最好离他愈远愈好,直到她对他的感觉完全消失为止!

 单恋这种悲情苦命的角色并不适合她,她也不想演。

 她才不会笨到上他的当呢!

 “元小姐,下班啦?”老伯伯一见她进来,就笑得开怀。“你和凌先生…进展得如何?”

 她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偶尔一次善心大发的结果,得来的是别人的误会。完全倚靠老伯的宣传,现在几乎全大楼都知道那天她带凌伟去看病的事了,而且更绘声绘影地传说他们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之类的谣言。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他们是一见相憎,再见相恨才对吧…

 “我和他只是邻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再次重申两人的清白,对于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的一次澄清话题,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我和他真的不是很,那天只是碰巧而已。”

 老伯一脸大家心照不宣的微笑表情。

 “我说元小姐啊,你就大方承认吧,我们大家都是乐见其成的。而且…”他一副言又止的模样。“凌先生今天还托我拿一样东西给你…”说到这儿,话声渐小,也不见任何拿东西的动作,存心要惹人好奇。

 她默默地站在原地,既不好奇、也不追问,保持礼貌的微笑。

 某位知名作家曾在他的有声书里告诫过他的读者:当有人用这种言又止的语气说话时,通常没什么好事,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不要追问。

 她谨遵教诲。

 在等了一会儿,却等不到她应有的回应时,老伯只好失望地放弃故作神秘的招数,从底下拿出一束花给她。

 “凌先生要我转告你,他是诚心诚意的,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

 他仔细地观察她的反应,试图从她的面部表情找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不过,很可惜,让他失望了。

 “谢谢你。”她接过花,只是微微一笑,不见任何惊喜之情。“时间很晚,我先上去了。”

 语毕,她马上脚底抹油,快溜!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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