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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近⽇自⻩泉国边境的关防发现,帝国‮出派‬了六器中的⾚璋与⽩琥两位将军,驻防在帝国边郡后,这让平静了一阵子的⻩泉国,再次‮国全‬上下紧绷成一片。为此,马秋堂赶在因战事而起的耳语,开始在宮里宮外四处流传前,先行‮出派‬六旗旗主赶往关防以‮定安‬民心。

 这阵子下来,无论是帝国与⻩泉国,两者只是这般对峙着,皆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也没有半点兴战的预兆,据潜伏在中上的探子说,帝国的西域将军孔雀在得知⾚璋与⽩琥私自进⼊他的西域后,直接找上了皇帝兴师,并要求皇帝下令,若⻩泉国无半分威胁西域的举动,⾚璋与⽩琥两位将军亦不得前往‮犯侵‬,不然,孔雀将不顾帝国內部的‮谐和‬,亲自率兵将两位六器将军给赶回京都。

 马秋堂不知是该因此而感孔雀,还是该为仍在等着他神功大成的孔雀而暗生心火。

 孔雀会这么做,是否等于在明⽩地告诉他,他本就还不成气候,依旧还是没能让孔雀看进眼里?

 在马秋堂还未理清孔雀究竟对他存着什么心态时,察觉到战事可能在不久后将发生的族中长老与朝臣们,为心烦意的他,再添了道他不能拒绝的难题。

 长老与朝臣们纷纷在朝中进谏,王上应当在三道兴兵前完成大婚,并为⻩泉国留下子嗣,以免在战中若有个万一,⻩泉国将后继无人。

 对于这些再合理不过的谏言,马秋堂没有任何可拒绝的理由,但这消息听在花咏的耳里,却有着无限的失落。

 站在殿后聆听着朝臣们一声声、一句句进谏王上尽早完成大婚的言语,本站在殿后等着马秋堂下朝后,就陪他去练斧的她,忽地失了所有练斧的兴致,近来一幕幕她与马秋堂独处的情景,一直飘绕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温柔的声音,总是在人后单独为她提供的拥抱,⽇后,或许再也不会只属于她了,在这一⽇,她从没那么清楚地察觉到他俩⾝分的分野,他是⻩泉国的国王,而她,不过只是个百年前女娲的婢女,若不是冥斧,他们原本就不该有任何集的。

 只是在她臆里,那份怅然若失的感觉又是什么?她并不想去承认,在乍听这个消息时,她的心,为此而隐隐感到刺痛。

 几道不平静的气息出现在她的前方,原本沉陷在自己心事里的花咏猛然抬首,戒备地微?着眼,在火炬下紧盯着来者,当来者们小心翼翼地走近她时,她有些不快地敛紧两眉。

 “你们还敢来此?”

 “先祖…”三名仍有伤在⾝,却硬是闯进宮的旗主,有些惧怕地看着一脸防备的她。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们动王上一寒⽑的。”以为他们又想再反一回,花咏眼中顿时冒出杀意。

 “您误会了!”⻩旗旗主忙不迭地挥着手解释,可说到后来,声音却愈缩愈小“我们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旗旗主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今⽇我们会来此,是想求得王上的饶恕,王上若愿开恩,我们希望王上能痛快的赐我们一死…”

 自他们闯⼊宮中扬言要反后,这阵子来,马秋堂只是将他们圈噤在自家家中,派重兵看守着他们,既没告诉他们何时将会执行死刑,亦没让他们造反的消息传至其它九位旗主的耳里,这反而让他们等待得无比煎熬,既担心马秋堂可能会在下一个明⽇砍了他们的人头,或是会派人在夜里默不作声地杀掉他们。

 与其这般提心吊胆,心神紧张得快崩溃地过⽇,他们情愿闯出圈噤的自家,冒死再来宮中一回,以求得一个痛快。

 一只大掌拦在花咏的面前,阻止了花咏再对他们多说些什么,她侧首看着无声无息出现在她⾝旁的马秋堂。

 “你不是在忙?”

 “忙完了。”已经下朝的马秋堂将她推至⾝后,两眼直视着眼前这些闯进宮中见他一面的旗主。

 “王上…”见他出现在他们面前,三人忙不迭地伏跪在地。

 “相信你们应当也很清楚,造反,即是死路一条。”马秋堂先把话说在前头。

 殿廊上安静无声,早已知道这下场,仍是冒死前来的三位旗主,没人敢出声求情,相反的,他们反倒情愿亲耳听马秋堂赐他们一死。

 “谁是主使者?”马秋堂并不急着处置他们,心底所挂记的,是那个幕后的主使者,因他知道这三位旗主,不过是马背上的英雄,是些不懂得耍心机或玩手段的武人,他们之所以会做出这种事,定是有人在耳软的他们耳边教唆了些什么。

 “是海道的人。”黑旗旗主首先供出。

 那个自称来自海道,长相也似海道的人,在积极地煽动他们拉马秋堂下台时,不断地告诉他们,与其把⻩泉国给一个接替先王的幼主,他们这些劳苦功⾼,并替⻩泉国打下天下的旧臣,还不如就把那个只是凭⾎脉就当上国王的马秋堂拉下,改由他们联手治国,并共同分享这个富裕的⻩泉国。

 “海道?”马秋堂皱紧了眉心“哪一岛的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们只知,他的主子想一统三道,再开创另一个神子的国度。”黑旗旗主愈想愈觉得一时利熏心的自己,现在想来实在是很愚蠢,那么简单就被个陌生人给利用。

 得了这个令人诧异的消息,马秋堂一手抚着下颔深思着,素来安分且只待在东域里,不与其它两道往来的海道,竟会做出这等事,而他更加没想到,现下的三道里,某个野心分子,恐怕不只是想挑起⻩泉国的內,还可能早已在三道众国里种下不安的种子,⽇后将继续挑起更多各国的动

 “王上?”他们既怕又紧张地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全都等着他在下一刻宣判他们的死刑。

 他忽然把话题一转“帝国屯兵在关防外的事,你们知情了吗?”

 “知道。”

 “我不杀你们,我愿再相信你们一回。”在他们皆有一死的心理准备时,马秋堂却给了他们一个意外的答案。

 三位旗主不解地抬首,一旁的花咏也讶异地看着他,不知他在想什么。

 “先王在世时,曾对我说过,十二旗旗主,皆是我⻩泉国铁铮铮的好汉,也皆是我⻩泉国不可或缺的支柱。”他徐缓地说出他的心情“我情愿教自己相信,你们只是一时受了惑,才会辜负了先王的期待,因我还记得,当年你们助我复国时,你们为了⻩泉国是那么的奋不顾⾝,并置生死于度外,你们不但助我复国,更助我稳稳地站立在⻩泉国上,因此,即便我马秋堂再不懂得何时该适时的法外开恩,我也懂得做人当知恩图报。”

 “王上…”因他的话,三位旗主纷纷红了眼眶。

 马秋堂沉稳地说着:“当年我欠你们的,现下,我还给你们。”

 他们皆为此深恸不已“罪臣罪该万死…”

 “别把生死看得那么轻。”他不同意地摇首“与其因一时的惑而死,你们还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正缺人手的马秋堂,将希望放在他们的⾝上“若你们真有悔心,那就立即前往边关助其它六旗旗主守住⻩泉国。”

 “王上…仍信得过我等?”⻩旗主颤颤地问。

 “我正等着去相信。”他反而将答案留给他们“你们会让我相信吗?”

 “臣等万死不辞,定不辜负王上的期待!”泪⽔盈眶的旗主们,整齐地向他叩首,并大声向他回答。

 马秋堂朝旁一望“药王。”

 “都跟我来吧。”一直站在殿旁看着的药王,不情愿地扯了扯嘴角,将那票冒死进宮的旗主都给领走,准备先治治他们⾝上未愈的伤再说。

 当他们走后,廊上还有个解决完了家事的马秋堂,以及一直站在一旁没有揷手⼲预的花咏。

 “没事了。”马秋堂走至她的⾝边,一手轻推着她的肩“走吧,咱们去练斧。”

 “还是先别练了吧。”花咏扯住脚步,并将他的手自她的肩上移开。

 “为何?”都已经练得只剩两套斧法而已了,她却要在这时半途而废,她不是一直很希望他能早点练完吗?

 “你有选亲的事得忙。”她小声提醒他。

 “我已将它搁着了。”方才他在退朝之前,就已向长老与朝臣们说过改⽇再议了。

 “搁着?”花咏不解地重复。

 他很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我得先处理完帝国驻军的事,至于选亲的事,⽇后我再叫长老们作主就是。”

 她气息猛然一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要让他们替你安排?”他的人生大事,他要与之⽩首一辈子的人,他要由他人来替他决定?

 “是他们要我成亲不是吗?”马秋堂理所当然地应着,仿佛这只不过是一种常态。

 “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为了他的习以为常,为了他那一副丝毫不在乎的模样,她不噤扬⾼了音量。

 他愣了愣“花咏?”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看不下去的她气急败坏地问:“还是说,就连成亲这等人生大事,你也把它看成是一种责任而已?要是他们随意替你挑来个陌生女人,你也会照他们的话把她娶进门吗?”太过分了,难怪药王会在酒后为他感到那么的伤心。

 从没见过她生气的模样,马秋堂怔站在原地,看她忍抑得双肩都在颤抖。

 “为⻩泉国留下子嗣,只不过是你⾝为王上的责任?”花咏将话一句句掷至他的面上“你到底把自己置于何地?你究竟还想再怎么漠视你的人生?”在他十岁那年,他已经为了他人而改变了自己,而现下,他又想再做一回?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理自己的心,从不去告诉他人一句拒词,就顺着他的心去做一回他想做的事?

 “就如你所说过的,你有你的职责,我亦有。”马秋堂冷声应着。

 “但你的职责里并不包括这个!”她忍不住上前一把揪紧他的⾐襟,就盼他能够清醒且自私一点。“这是你一辈子的事啊!他人凭什么替你安排或选择?长老也好,朝臣也罢,他们都没有那资格,因为他们又不是你马秋堂!”

 马秋堂紧抿着,并不答话,他只是牢牢地将她此时的模样深植在眼底,眼前这个美丽笑颜不再的花咏,为了他,眼底写満了心痛,这般地为他动难平。

 得不到他半句回答,花咏放开了他,边摇首边不住地往后退,半晌,她止住了脚步,难过地侧首凝睇着他。

 “我可以不把你当成女娲来看待,那你呢?你可以不要继续把自己当成先王的替⾝吗?”

 他拢紧了剑眉“你听谁说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怎么对你自己的?”在今⽇之后,她总算明⽩,对他,药王为何会感到那么无力,因为现下的她心情就与药王一模一样。

 不愿去承认的马秋堂,硬生生地強迫自己别开脸,不去看她眼眸中那个早在多年前就已被他遗忘的自己。

 “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我自你⾝上明⽩了一点。”花咏一脸凄然“没有谁可以当谁的替⾝,更没有人有权利要求谁去代替谁,你不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吗?”

 “花咏…”他向她,想向她说些什么,可这时,她却向他摇首。

 “我以为你明⽩的。”

 焰影下,转⾝离去的花咏,行走在风中发丝飞扬如焰,一步步地走进殿廊上的黑暗处,站在原地的马秋堂,看着那抹总是跟在他⾝旁的小小火焰,头一回,主动地背过⾝子离开他。

 * * * * * * * *

 现下…到底是什么状况?

 捧着茶碗的乾竺,呆坐在花咏的房中,看着花咏又摆出了那副初来时的模样,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而她每每一坐,就是一整⽇。

 他实在很纳闷,近来突然变得寡言少语的她究竟是怎了,她既不再每⽇⾼⾼兴兴地去陪马秋堂练斧,也变得不太搭理他们这些特意来这想陪她聊聊、哄她开心的人,而那个可能就是害她反常的主因马秋堂,这些⽇子也反常的没来此找过她一回。

 接连着好些天没有见他俩在一块,宮中人人都为此感到古怪不已,可每个人都不敢问,因他们只要在她面前提到马秋堂这三字,就会换来她一副落寞又失望的模样。

 “外头什么事这么吵?”一早就觉得外头很吵的花咏,在外头吵杂的音量愈来愈大时,忍不住出声问向那个一早就跑来她这的乾竺。

 “喔。”特意跑来她这躲的乾竺瞄了窗外一眼,对这种情况很是习以为常“因为天宮的人来了。”

 “天宮?”她起⾝走至窗边,一头雾⽔地看着下面两票人正轰轰烈烈地吵成一团“他们在吵些什么?”

 他⼲⼲地笑“也没吵什么,只是…有些过节而已。”

 “很大的过节还是很小的过节?”她偏着头,看他那副写満不自在的诡异模样。

 “这不是大小的问题,而是无不无聊的问题…”他一手掩着脸,每回提到这个,他总觉得既尴尬又丢脸。

 “有多无聊?”闷了好些天的她,总算又找到了件让她感‮趣兴‬的事。

 他叹了口气“我问你,百年前,天宮与地蔵处得好吗?”

 她大大地摇了个头“彻头彻尾的不和。”别说是天宮与地蔵,就连海道也如此,当年的两界之战,可说是三道史无前例的合作,在那之外,三道皆因一些细故而互不往来。

 “百年前百年后都一个样…”备感无力的乾竺,除了叹息外还是只能叹息。

 她皱眉地看着下方那两票加起来都快上千岁的长老们。

 “我以为这情况在三道被逐出中土后会有改善。”都被赶到外头来了,原本是一家人的神子们还这么不团结。

 “哪有什么改善啊?”乾竺朝天翻了个⽩眼“天宮依旧瞧不起地蔵,地蔵也还是唾弃天宮,天宮嫌地蔵是奷商,从地底挖出的所有东西都贵贵贵,地蔵嫌天宮住得⾼,眼睛也长在头顶上,处处瞧不起人,所以这百年来,两族的神子平常不往来就算了,要是见了面,就是像下头的情况。”

 “今⽇天宮是特意来找架吵的?”看着那些老得差不多的长老,个个面红耳⾚,吵起架来活力无比的模样,她又好气又好笑。

 “不,他们是为了帝国而来的。”他头疼地向她摇首“天宮与地蔵的长老们,本来是打算放下过往的成见,大伙坐下来一块商议人子因谕鸟出现而灭三道的事,他们原本是打算让天宮与地蔵两道结盟的,可因天宮两城的城主都因故不到场,所以地蔵一火,⼲脆不要与他们商议,结果天宮也回过头反咬着段重楼不也没诚意的没出现在这里…”

 她顺势接完他的话“接着就在下头吵了?”

 “都因这事,害得王上的亲事都被拖延到了…”负责张罗马秋堂选亲之事的他,不知该怎么办地皱紧眉心“每回一扯上天宮,族內的长老们就啥事都忘了,只记得不可以输给天宮而拚命生气。”

 那⽇马秋堂不语的模样,浅浅地浮印在她的眼前,笑意不自觉地在花咏的面上散去,她撇过脸,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又有种反而跌得更深的心情。

 马秋堂说过,她有她的人生,他不能左右她的。同样的,要不要依长老们的话,任他们安排他的婚事,那也是他的人生,她不能左右他的,那她何须去⼲预或是为此闷生心火?这明明就与她无关的。

 她只是不想再见他那么不在乎自己而已。

 她只是不想再为他感到心疼而已。

 她只是…不想见⽇后在他的怀抱里,拥着一个不被他所爱的女子,可他却愿为他人这么做,而非是为了自己。

 “大人?”乾竺在她又发起呆时,讶异地看着着气跑来的药王“你怎么也来了?”他不是得负责招呼那些贵客吗?

 “受不了…”同样也逃难逃到这来的药王,大剌剌地一庇股在他们面前坐下“亏得王上有耐去应付那两票固执的长老们。”

 “也借我躲躲…”无法招架楼下那阵仗的幽泉紧接着报到。

 “你躲什么?”药王在他想坐下时一脚踹开他“还不快去办事?”

 “办什么事?”花咏好奇的问。

 “王上要我去查清海道的事…”幽泉苦着一张脸“王上说,最好是在三道各国相继跟着內之前,先揪出祸首好把三道稳定下来。”

 “你要亲自去海道查?”乾竺満同情他的,海道那么远,就算亲自跑到那儿,也还不知能不能找到那个什么祸首。

 他倒情愿跑一趟海道“不,那些旗主说,指使他们的人并不在海道,而是在陀域里。”陀域有多大呀?王上本就是想让他一年半载不能回家嘛。

 一直都待在⻩泉国地都里的花咏,对于这些以往曾经悉,可现今却已截然不同的地域,始终没有机会离开这里去亲眼一见,她不知道百年后的三道是何种情况,亦不知他们口中的陀域究竟是在哪,她只是一直跟在马秋堂的⾝后,从没机会去看看那个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世界,也从没机会离开过他。

 “我和你一道去。”没有多加细想,她便冲动地开口。

 “你?”包括幽泉在內,一屋子的男人全都被她吓得不轻,纷纷对她张大了嘴。

 她两手环着“你们觉得我不够格?”

 回想起她那时在大殿上一口气摆平众人的事,三个自认都打不过她的男人便无言以对。

 “那还有什么问题?”

 乾竺头一个⾼唱反对票“当然有问题,你是我国的国宝,你要出了一点点小岔子,我们就完了。”下场很简单,不是被长老们烦死,就是得去面对把她当恩人看的马秋堂。

 她还是很坚持“我想找点事做。”

 “可王上和长老们要是知道这事…”幽泉开始觉得自己躲错地方了,要不然也不会在一个⿇烦之后又跟来另一个⿇烦。

 “就说是我要求的。”

 “但你不是要教王上练斧?”幽泉赶紧朝她伸出一指提醒。

 她再将他微弱的反对踢掉“他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好,你去!”三人中,唯一没出声的药王,在他俩都挂着一张苦瓜脸时,大声地拍掌同意。

 “大人?”他俩瞪大了眼,不知他是哪筋反常了。

 药王笑咪咪地抚着下颔“也该是时候让你去看看这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乾竺猛拉着他的⾐袖“大人,咱们会被长老和王上宰了…”

 “到时再赖到她头上就好了嘛。”药王耸耸肩,不但没有半点危机感,反而很期待她离开这后会发生什么意料外的状况。

 “可是…”

 花咏与药王连成一气“就赖在我⾝上吧,你们的长老们不敢怪我的。”那些把她当国宝般供着的长老哪敢拿她如何?

 幽泉瞥她一眼“那王上呢?”长老们是一回事,但马秋堂,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顿了顿,动作飞快地别过脸“到时候再说。”

 三个大概知道他俩发生何事的男人,心底有数地互看彼此一眼。

 “咱们何时出发?”急着想离开这里的花咏,边问边准备去收拾行李。

 幽泉无言地看了出馊主意的药王一眼,有成竹的药王只是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胆去做,反正后果会有别人来承担,总觉得自己倒霉定的幽泉,百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认命地垂下颈子。

 “今晚出发。”

 * * * * * * * *

 被逮到了。

 天涯晾⾼了一眉,万万没想到,离家远游数月,全雁山没半个人能找着他,他家表妹所‮出派‬的各路人马,也从没人能顺利地将他给绑回家过,偏偏今⽇在陀域的这片林子里,他却被只⾝形类似肥得可以煮上桌的⺟、还飞得不怎么⾼的笨鸟给逮个正着。

 他満心不痛快地两手环着,看着那只嘴里叼着信筒杵站在路中间,无论他再怎么想绕过***褪遣豢先寐返淖约冶磕瘛?br />
 “拿来。”他没好气地伸出一指朝你戳斯础?br />
 ⾝形笨重的鸟儿,慢呑呑地一摇一摆走至他的面前,将口中的信筒朝他脚边一放后,拍了拍双翅,还半侧过⾝对他翘⾼了鸟尾。

 他边捡边瞪着眼前这只童飞所养的爱鸟。

 “下回我定会叫童飞把你煮上桌当年菜!”都说过别把鸟养得那么肥了,瞧瞧**南裰荒癜。扛?揪褪侵还?值哪讣?貌缓茫?br />
 负责传信的鸟儿瞥了他一眼,眼神似有些不屑,而后***恚?呐牧匠崞鸱勺急富厝ハ蛑魅烁疵你皇桥牧死习胩欤?街荒褡?貌蝗菀撞爬氲厥?纾?云?偷⺟叨认蚯胺尚辛艘换幔你陀?孀采锨胺降拇笫鳌?br />
 天涯一手掩着脸“家丑…”这种视茫茫的笨鸟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

 聆听着自家鸟儿在林中一树撞过一树的糗音,天涯边摇首边打开手中的信筒取出急信,在看完上头童飞所写的一长串抱怨,兼霓裳要童飞所转达的讯息后,他无奈复无奈地朝天大大叹了口气。

 “她为什么就是不肯乖乖嫁了就算了?”臭霓裳,又想捅楼子,上回他命人介绍的骏伯侯到底是哪里不合她的意?她究竟还想换几个未婚夫才甘心?

 想起那个行事作风他皆捉不住准头的表妹,天涯就一个头两个大。

 唉,说起那个由他一手扶养到大的自家表妹,不是他天涯自夸,他家表妹不但长得国⾊天香,在他的亲自指导下,她的金鞭功夫可说是打遍天垒城无敌手,而⾝为副城主的她,治理城务更是稳当得没话说,按理说,像他家表妹这么完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个的女人,应当是很容易就能嫁得出去的呀,只是自她到了适婚年纪起,他就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其实,她会嫁不出去,也只是因她有个小⽑病而已,而那个小⽑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她只是…格有点不太好而已。

 就像这封信里写的,她说他要是没法替长老们去与地蔵谈成结盟一事,待他回天垒城后,她不但会把他吊起来菗他一顿鞭子,她还会把那个他替她找来当未婚夫,都已经把聘礼扛到天垒城的骏伯侯,给伺候得连聘礼都不要,连夜就逃回天马郡去。

 “还威胁我再找不到天孙就跟我没完没了?”他边弹着信纸边抱怨“臭小妮子,你以为天孙这么好找吗?这么好找你不会自个儿来找啊?”打从那个谕鸟来谕之后,他就一直在外头找那天宮急着想供回去的天孙,可任凭他找遍了中土,也找遍了三道,就是找不到那劳什子天孙,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来这还未找过的陀域里继续再找。

 风儿滑过叶片的低语声,在林中徐徐漫开,天涯蓦地止住満嘴的抱怨,留神细听了一会后,将信往怀里一塞,立即朝上方的枝头一跃,循着风音中所透露的讯息赶往他处。

 在林间的另一头,花咏一掌击退一名蒙面男子,在另一名手中拿着绳索,摆明了就是要绑她的男子凑上前时,她再蓄劲探出一掌,不意这回却扑了个空,在男子⾝后的树⼲上留下了个掌印。

 ***的草音中,数名同样也蒙着脸的男子陆续冒出蔵⾝之地,意图与前两名男子相同,这令她有些不解。就在方才,与她一同来此的幽泉,要她在这等等,他得先去找线人探一下消息,而幽泉才走后没多久,这些来意不善的人即包围了她,她不明⽩这些她才刚进陀域,就等着逮她的人,究竟捉她这个百年前的人有何用,而他们又是如何得知她会离开⻩泉国来到陀域?

 她的双眼在林间搜索着幽泉的⾝影,在还是没找着他时,她意外地在一棵树旁,瞧见一名远站在那瞧着这一切的男子,她微?着眼将他打量过一回,发觉这人可能就是指挥这些人的头头,而后她将两眼定在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上,半晌,识人不多的她,心头缓缓浮上了一个人名。

 她直盯着他“别以为蒙着脸我就不知你是谁,我认得你的眼。”

 因她的话,对方的⾝子明显地震动了一下,朝众人弹弹指后,飞快地再躲⾝至树后,收到他命令的众人,很快地朝她一拥而上。

 若是往常,要对付这些人对她来说本就不是个问题,但不过一会,花咏一手掩着有些不过气的口,发现孔雀那一记破空斩为她带来的內伤,远比她所想象的还来得重了些,令无法施展残像步法的她,只能近⾝一个个击退靠向她的人。

 颗颗汗珠在不知不觉间布満了她的额际,愈是运气一分,花咏愈觉得在体內四窜的气纷得很,令她有些力不从心。就在这时,像是看出了她的窘境似的,自树梢上纷下的飞箭,一箭箭意不在杀人而是伤人退敌的飞箭,正中她⾝畔的黑⾐人们的手与⾜,花咏立即扬首寻找发箭者,只见一名不知何时已蹲在树上的男子,在解决了她四周的男人们后,再一鼓作气挽起三箭,三箭同时向远处的主使者。

 正中树⼲的三箭,令蔵⾝在后头的男子忙不迭地离开此处避箭,而下头那些受了伤的男人,在见头头一跑后,也跟着撤离。

 眼看戏都散了,躲在树上多管闲事的天涯,觉得有些无趣地撇撇嘴,跃下树梢走至花咏的面前,盯着她雪⽩的脸蛋瞧了一会后,歪着脑袋问。

 “你受了內伤?”她那一掌烙在树⼲上的手印可真教他讶异,若是她⾝上无伤的话,恐怕他连出场的必要都没有。

 花咏感地向他颔首“多谢相救。”

 “甭谢了,一群大男人欺负个女人本就不该,我只是看不惯而已。”他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再瞧她一眼“你是⻩泉国的人?”光看她一⾝的⾐着,就知道她是对头冤家那国的,只是,那个男人国哪时起有出产这么美的女人了?他们不是一向与鬼伯国的女人联姻吗?而鬼伯国的女人嘛,则是长得…⽔准没这么⾼。

 她想了想“目前算是。”

 “目前?”天涯皱着眉“那以前呢?”

 花咏沉着声,在思考着该不该告诉这个救命恩人她的来历时,脑筋转得快的天涯突然对她瞪大眼,还伸出一指颤颤地指着她。

 “慢着…你该不会就是⻩泉国的那个国宝吧?”现下她这个⻩泉国的国宝可在全地蔵和陀域出名了,而他不会好运到就在这撞上了吧?

 花咏没否认“他们是这么叫的。”

 天涯听了难以置信地张大嘴“马秋堂那家伙是在想什么啊?居然让自家的国宝出来四处逛?”那家伙是嫌她不够珍贵,不会被人抢走吗?把她放出门,就等于是在告诉四方她正等着被人抢嘛!

 她愣了愣“你认识他?”这么巧?

 “岂只认识?”他无力地一手抚着额“自小到大,在我耳边听过最多的名字就属马秋堂这三字。”

 “你是谁?”当下花咏所有的好奇心都被他给挑起了,她忍不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池。

 他摆摆手,一点架子也没有“天垒城城主,天涯。”

 “你是天宮的人?”她更是讶异“你怎会和马秋堂有情?”这两道不是不和到见了面都可以吵到快打起来吗?

 “你别搞错好不好?谁同他有情?”他老兄马上板起俊脸撇得⼲⼲净净“有空你不妨回去问问他,他自小到大最常被拿来比较的对象叫什么名字。”

 “比较?”

 “?怼!固煅囊皇峙淖哦睿?肝颐皇峦?瞿吧?怂嫡庾錾叮俊?br />
 “说给我听好吗?我很想知道你与他的过往。”花咏张亮了一双眼,忙不迭地凑至他面前,也不管她才刚认识这个人没多久。

 “此事一言难尽啦。”他皱着一张脸,实在是很不愿再去回想那段惨绿的年少。

 “我很有‮趣兴‬也很有耐。”她在他摆出不耐的模样时,双手合十地向他拜托“若你不介意的话,请你告诉我好吗?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可以,我想知道任何有关于他的事。”她所知道的马秋堂,仅限于她所见,以及药王他们所说的而已,可在这人⾝上,她似乎发现了另一个她不知道的马秋堂。

 他撇撇嘴“真要听?”

 “好想听。”她朝他大大地点了个头。

 天涯怪异地瞅了她一眼,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比她对马秋堂更感‮趣兴‬的女人,看着她充満期待的双眼一会后,他转⾝走至树旁坐下,再朝她招招手。

 “坐坐坐…”

 在花咏跟着他坐下后,他清了清嗓子,首先来个开场。

 “我这辈子的苦难,姓马的那家伙要负一半责任。”

 “苦难?”坐在他⾝旁竖着两膝的花咏,两手撑着下巴问。

 “还不就是责任那两字?”他愈想愈觉得往事不堪回首“想当年我当上城主时,还是那票长老七催八请,在发现我软硬都不吃,并在继任大典的前晚连夜逃走后,火速派人把我找着,并五花大绑的绑回国,硬是把我给架上去当的。”

 “这么惨?”盯着他事隔这么多年,却还是不甘不愿到了极点的脸庞,她开始有些同情这个跟马秋堂完全相反的男人。

 “还有人比我更惨呢。”天涯苦哈哈地晾着笑“不就那个十岁就当国王,十五岁就复国的那家伙?”他是十六岁才被架去当城主的,他还比马秋堂⾜⾜逍遥了六年之久。

 她不解地抬起一掌“他与你,还有责任,这三者间有什么关系?”说来说去说的全是他自己的事,而她想听的重点就是迟迟没听到。

 难得找到一个可以吐苦⽔的对象,为此已郁闷很多年的天涯,已经把重点给忘得差不多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比较的对象?”他一径地向她抱怨“我与那家伙不但同年,还都是继承人,打他十岁起,他就害我害得一塌胡涂,他没事⼲啥扮无所不能啊?要不是他,我家那票长老哪会成⽇在我耳边说,你看看人家马秋堂做了什么,你绝不可以输给他等等等…”

 她总算是有点进⼊状况“他们…拿你们两个来比?”

 “就从我们十岁一直比到现在。”他恨恨地瞪着她,非要她了解他的痛苦不可。“都怪那家伙,他没事⼲嘛那么爱逞強,老是负什么责任?搞得我从小就被族內的长老训诫,绝对不可以输给跟我同龄的马秋堂外,还得比他更上层楼,而天晓得,我家爹娘在生我时,独独忘了生给我一颗负责任的心。”

 “他有苦衷的,他也是不得己…”虽然很明⽩他的痛苦,但花咏还是站在马秋堂那一边,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替马秋堂解释一下。

 他最恨的就是这一点“我就是知道他有苦衷,所以才没去宰了他呀!”

 “冷静、冷静…”在他气呼呼时,她忙不迭地转移他的话题“听你这么说,你似乎很了解马秋堂?”

 天涯一脸的无奈“你说我能不了解他吗?”要嘛,他也去了解一个女人嘛,他没事那么懂个男人⼲嘛?害他说有多呕就有多呕。

 “在你眼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家伙呀…”他一脸鄙视的模样“除了武功比人晚学了点外,可说是样样都行,不过脑子就是呆了点。”

 “他哪会呆?”她想也不想地立即反驳,声音之大,把他给吓了一跳。

 天涯⽩她一眼“所谓的责任,就是能推就该尽量推,推上推下、推左推右,推给任何人都可以,可那小子却不,硬是啥人都不推,全都留给自己消受,再把自己给累得半死,这不叫呆叫什么?”

 他与马秋堂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他完全不认为自己该去负他人硬是庒给他的责任,因此,打他掌管天垒城起,他就是责任能推就尽量推,若是推不掉,他就⼲脆三不五时来个远行闯天涯去,把城务扔给他那个虽然聪明,但完全不可靠的表妹,倘若马秋堂也像他这样,或许马秋堂就会轻松些吧?

 只是最近他那个专门替他消受责任的表妹,似乎又到拒婚反抗期了,他把责任推给她,她竟把责任再推给别人…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要替他分忧。

 在花咏沉默地思考着他的歪理时,他以肘撞撞她“哪,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或许…”她还觉得満有道理的。“你该亲自去见见他,并劝一劝他,这样的话,他或许就不会那么累了。”

 “现下就算我再怎么不想去见他也不行了。”他一脸的不情愿“再过几⽇,我会亲自去⻩泉国一趟,去与他商谈天宮与地蔵结盟的事。”

 她一手抚着口,庆幸地深吁了口气。

 “太好了…”她还真怕马秋堂会继续逆来顺受下去,若是这个天涯能与他谈谈的话,也许还会有点希望。

 已经观察她很久的天涯,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你很在意马秋堂?或者你对他很有意思?”

 “有吗?”她顿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问。

 “一个刚来到百年后世界的人,不好奇这个新世界,也不担心自己该何去何从,从头到尾话里都绕着马秋堂转,还想叫我这个被比较的对象去劝劝他那颗万年不通的死脑袋…”天涯扳着手指一条条说给她听,末了,还以似要看穿她的双眼睨她一眼“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真的…是这样吗?

 像个毫无准备就被逮到的现行犯似的,明明⽩⽩呆怔在原地的花咏,那个自与马秋堂翻脸后,就一直蔵在她心中的心结,一下子突然遭人‮开解‬,她反而不知该怎么接受这个困扰她已久的答案。

 “瞧,我说对了吧?”他以指弹弹她的额际“你这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怔怔地捂着额,整个脑袋被他所砸下的大石,给庒得无法思考反应。

 “不能在这看你发呆了,我还有事得办。”天涯起⾝拍拍⾐裳,顺道拉起她向她叮咛“多活了百岁的老姑娘,你可别继续在陀域瞎逛,这儿不是个‮全安‬的地域,早些回去⻩泉国吧,不然那姓马的小子肯定会着急的。”

 她垂下脸庞“你怎知他会着急?”他已经有好阵子没来看她,也没同她说过话了。

 天涯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因为我很了解那个从未谋面的死对头呀!”

 道别完的天涯,在发现远处有人来后,纵⾝朝上头一跃,动作俐落地攀上枝头,转眼间,⾝影就消失在绿荫里。

 过了半晌,回来此地与她碰头的幽泉,在来到她面前时,不解地看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花咏,你怎了?”

 “没什么。”她深昅口气,摆出无事的笑脸“你打听到消息了吗?”

 “嗯。”花了点金子,总算是打探到点头绪了。

 “那咱们走吧。”她轻声催促着他,试着把紊的心事都留在此处。

 可走不过一会,当她抬首看着走在前头的幽泉,那与马秋堂截然不同的背影时,她却发现,那些她不想纠或弄得太明⽩的心事,却紧跟在她的⾝后,如影随行。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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