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没有。”司徒寿毫不停顿地答道。
大师兄没料到她答得干脆,搔搔头,笑道:“姑娘,你年纪小,没有听过是应该的。好吧,那我换个问法吧,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白衣、骑着白马、长得很像神仙的男人?或者,是一个没有马、穿着淡蓝袍、长得很神仙的男人?”
“没有。”
啊?好冷酷的回答啊!大师兄心里有点哀怨,很想就地找个地方照照自己是不是很面目可憎,为什么在自己的府里很吃香,到外头来办事却惨遭美丽少女残酷地对待?
“那…我最后一个问题,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很神仙的男人带着一个很
壮的青年跟一个微跛的少年?”他没有任何期待地问道。
这一次,她犹豫了一下,美目有些疑惑地瞄向身边的男人。
大师兄忍不住
嘴道:“姑娘,是长得很神仙哦,他穿着一身淡蓝袍,不是像你同伴一样穿灰袍;而且那个长得很神仙的男人,他身边没有像你这么美丽的姑娘啊。”
如果说眼前这男人是一般人,那她真的肯定自己与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她看了自己一身简单的衣袍,自言自语道:“义爹喜爱我穿蓝白色,他说天空是蓝的,海也是蓝的,都是一般的清澄;我也习惯穿蓝的,可是我每天都有换衣服啊。”换了衣服,虽同是蓝白,上头的花纹也有不同。难道有谁规定每天每天都要穿着同样式的衣服而不变吗?
大师兄原听她提起什么义爹,心头觉得奇异,而后恍然大悟,击掌道:“多谢姑娘提示。二师弟,快把咱们备好的白衣请马上这位仁兄试穿!对了,姑娘,马车里有没有人?有长得很神仙的男人吗?”
“只有长得很
壮的青年跟跛子。”司徒寿心里老觉得他十分奇怪。或者,奇怪的是自己?
“跛子?”怎么这么
,好像跟他要找的人有点吻合。
马上的男人在听见他们的对话后,又听见马车里的撞声,知道是实玉听见她喊他跛子,一时受不了要冲出来又被慕容刚给阻止。
他暗暗叹息着,慢慢地转过马身,
出一贯的温笑道:“你们找我,有事吗?”
大师兄的眼睛瞪大,指着他叫:“咦咦咦…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
“在下不才,实难承受这样的盛名。若是可以,请小兄弟叫我一声慕容迟就行了。”“弯弯的眉儿眼睛、白皙的肤
、美丽的脸庞、
人的微笑…连一点皱纹都没有,我的天啊!果然是享誉七十年的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
司徒寿微讶,
口:“原来你已经七十多岁了。”
“我…”
“依年纪推算,姑娘应是神医的女儿或者孙女吧?果然虎父无犬女,真的是很神仙啊!”“我的爹不是他。”司徒寿皱眉说道。
“我明白了,原来是神医的孙女。”
“我也不是他的孙女。”她的眉头皱得更深。
“难道是曾孙女…姑娘,你不用说,我瞧你不高兴了,好吧,算我猜错,那,你是…正好遇见的陌路人?”
“不是。”
“那就是相约的朋友了?”
朋友?司徒寿听过鸣祥对朋友下的定义,也许她跟鸣祥就像是朋友那样的关系,可是,跟这个很像鸣祥的男人?
她这一迟疑,大师兄又道:“也不是?二师弟,你附在我耳边说什么,有什么秘密不能当着慕容神医面前说…啊啊!不会吧?”他颤抖地喊道:“莫非,你们是…夫妇?不可能吧?神医都七、八十岁以上了,就算当百年人瑞都有可能,姑娘你看起来才二十左右…”忽地他倒口气,瞪大的圆眸细细看着司徒寿,道:“你其实也有七、八十了吧?既是慕容神医的
子,很有可能也是一点皱纹也不长地来欺骗我…欺骗世人的感情啊。”
“你吵。”司徒寿心里觉得有些烦了。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让她一时很不习惯。
慕容迟见她的容忍已到极限,便含笑
嘴:“救人一命本是应该,我没有料到你师父竟会惦记着这么多年,我很感激,但我有事在身,恐怕无法到贵府做客,请你转告你师父,慕容迟心领了。”
“神医果然是神机妙算!我都还没说,您就知道我心头在想什么!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咱们,咱们马上为您办得妥妥当当的,然后再到咱们那里做客,这法子好吧?”语毕,突然伸出手,要牵住慕容迟的
下马,指尖才碰缰绳,一股劲风袭面,他大惊,身后的十一名师弟也大惊。
“师兄,小心!”
“小心啊!师兄!”
大师兄直觉
敌对掌,一运气便吓了一跳,来人的内力不弱,定睛一看正是神医旁的美姑娘。他一呆,她的内力便毫不留情地撞进他的体内。
“寿儿,住手!他们并无恶意!”
大师兄的身后一个接着一个强烈的内力同时灌进他的体内,司徒寿眼尖,瞧见他身后的十一个人极有规律地排排站傅递内力给眼前这男人,她心里微讶,也知自己的内力火候抵不过这十二人共同的内力。她右手慢慢地成爪,贴上他的
前…
“住手!”慕容迟沉声说道:“都是自己人,再不住手,就不要怪我不给情面了!”又柔声道:“寿儿,你忘了鸣祥吗?”
鸣祥?鸣祥?她微回过神。对啊,鸣祥不喜爱她见血。
她不顾对方是否收了内力,她马上运气收回掌力,同时成爪的右掌也放下劲道,收回身侧。
大师兄惊愕了下,瞧见慕容迟飞快地下马,他赶紧叫了一声,十二名师兄弟同时收回内力。
慕容迟见她脸色苍白,但神色自然,他探向她的脉门;她不明白他的举止,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抿起
。
“呃…”大师兄小声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收掌,这不合规定嘛,起码也要让我们喊个一、二、三…”
慕容迟的眉头皱起,张开微有薄怒的美眸,拉住她的手硬拖向马车。
“刚儿,你出来骑马,让司徒姑娘进去休息。”
车门被打开,慕容刚瞧见慕容迟少见的淡怒,不敢拒绝。
“那我跟二哥一块骑马。”慕容实玉赶紧道,瞧了不发一语的司徒寿。
“去,你跟着我骑什么马?外头这么热,你想昏死吗?”慕容刚将他推回去,迳自跳下马车。
“我不要跟她一块,她讨厌我。”慕容实玉
口,见司徒寿似乎默认,他不由得
红脸。“我也不喜爱她。”
“别闹孩子脾气了,寿儿她受了点内伤,实玉,你进去点。”
慕容迟的声音虽温和,却隐有不可抗拒之感,慕容实玉只好恨恨地缩进马车的角落里。
“是你自己要上马车,还是我抱你上去?”慕容迟对着她好脾气道。美丽的黑眸有隐约的坚持,她看不出,只觉他这个像鸣祥的男人行事有点令她疑惑。
她没有回答,却在慕容实玉的惊呼里,瞧见这个看起来很弱的男人突然抱起她来。
司徒寿暗暗吓了一大跳,还在犹豫要不要推开这个像凤鸣祥的男人,她虽存点内伤,但若是出手,他很弱,必死无疑。
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味像凤鸣祥,或者是其它原因,让她这一迟疑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下一刻她已身处车内。
她呆呆地抬起脸望向他,他却
近她,轻声说道:“你不用说话,我也清楚那是你义爹告诉你的。不在人前示弱,是吗?”见她很惊讶地看着自己。“你义爹是个疯子,你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明白?他教育你的方式迟早会害死你。你不敢开口,因为一开了口,你就示弱了吗?你真以为强者与弱者的区分就在此?难道你没有想过你只有一个人,就算你的功夫再高、就算你多不要命,你永远只有一个人,若遇见今天这种状况,你会死,因为你打不过‘团结’的人群,你懂吗?”慕容迟见她仍是一脸疑惑地不愿开口,只得忍住满腔的恼怒,拉下门,转身离去。
团结?那是什么?司徒寿忖道。就像是方才他们一块打她吗?她是一点也不在意他们有多少人一块出手的,她虽只有一人,但若赌上命的斯杀,她有把握赔上她半条命,可以换来他们十二条的命。说到底,她还是强者啊。
“大哥…在生气…”慕容实玉喃喃道。“都是为了你…”司徒寿闻言,对他投以奇怪的眼神。
“你看不出来吗?”慕容实玉没好气地说道:“大哥脾气这么好,我从小到大都没让他气过,你却能惹他不快,你有本事,你厉害!”他的口气充满酸意。
见她不答话,慕容实玉觉得自己深深受到污辱。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哼,也不过是凤鸣祥不要你了,将你赶出来,大哥只得收留你!”他恼道。
“鸣祥没有赶我。我可以回去。”她突然说道。
“好听话人人都会说。那只是凤鸣祥说的表面话而已,不然你回去看看,看看她会不会吓一跳!”
司徒寿握紧双拳。“我不骗鸣祥,所以鸣祥不会骗我!”
“哼,我本不信!都是你!咱们三兄弟好好的,干嘛多了一个女人,让大哥分神…”他忽地顿口,突觉在马车的阴影下,她的脸色好像又有点不太自然。她的嘴
紧紧抿着,双眼用力地看着车板,他暗叫不妙,觉得她是不是在忍着不哭啊?
不会吧?这么大的年纪了,连他都…咦,他微微眯起眼,看见她的嘴角好像有血丝…他惊
一声,以为自己将她气到吐血了。
他张嘴正要喊二哥救命,忽地她又固执道:“我回去,鸣祥会喜爱,不会怪我。”
“我…我只是开玩笑…你用不着吐血,拜托你把血
回去好不…”他再次惊叫,瞧见她突然倒下。
马车不大,根本无法容许一个人横躺,当她倒下时,整个上半身随着震动,倒在他的大腿上,
得他无法动弹。
慕容实玉瞪凸了眼,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突仿件,只能呆呆地、傻傻地瞪着她昏厥的脸。
吐了
中的淤血,虽然还微感疼痛,但她清醒过来时,知道身体已无大碍。
“好像睡了很久。”她起
拉开
幔,注意到自己身处一间密闭的陌生房里。
“是客栈。”模糊的记忆中的确好像有来到一间客栈,但却是被背进来的。
她皱起眉,不太相信自己会有这么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她下
,瞧见小小的圆桌上摆着折叠整齐的衣物。
“是披风。”她自言自语道。捧起披风,同时打开房门。
门外,是夜晚。
凉的夜风透着清新的草味飘来,放眼望去好几间房门紧紧关着。
果然是客栈,她忖道。侧耳倾听远处飘来断断续续的笑语声。
循着众人微弱的谈笑声音,她慢慢走出庭院,拐进窄小的走道后,发现自己站在客栈的二楼。
从二楼的廊上往下看,看见好几十个男人聚在一块聊天。声音太杂太
,她听不清楚,只能由他们的身形看出里头几乎没有一个懂武功的。
她发呆似的站在那儿好一会儿,忽见坐在桌旁的一名男子抬起脸来,向她招招手。
“寿儿,你下来。”
啊,找到了。人太多,气味太
,她分不出谁是慕容迟来,每个人说话的腔调在她耳里听来是一样的;慕容迟不认她,就算她听见他在说话,也不见得听得出来。
她走下楼梯,注意到一楼似乎静默了不少。
“大夫,她是…”
“我记起来了,下午你们来的时候,我瞧见您背着她上楼,是不?”
“大夫,您跟姑娘不怎么像,该不会是夫妇吧?”
慕容迟轻笑道:“我可还没成亲呢。”
见司徒寿微有困惑,在她走近时,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右手。
他暗暗心喜她并没有避开,只是有些安静,显然不习惯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
他心里不由自主产生怜惜之意,柔声低问:“你睡了一天多,饿不饿?我请小二哥去瞧瞧厨房还剩什么,好不好?”
她摇摇头,仍是不语,却很惊讶自己昏
一天以上。难道她受的内伤超乎自己的想像?
“大夫,您的老婆在害臊呢,我瞧我们也不要打搅大夫了…”
“什么打搅呢?”慕容迟微笑,慢慢地起身。“倒是天色已晚,明儿个还有事待办,我就先告退了。”
司徒寿见他牵着自己,慢慢地、慢慢地往客栈后头走。她的目光落在彼此
握的双手,他真的不怕自己呢,就连鸣祥也很少碰触她的。
走到后头的庭院,他停下脚步,对她
出亲切的笑意,道:“披风是要避冷的,不是让你抱在怀里的。”
“我不冷。”她直觉答道,看见他松开她的手。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来,望着自己空汤烫的手心,不觉他慢慢地
出她左手捧着的披风。
“刚睡醒的人,容易受凉。”他温声说道,将披风披在她的肩上。她圆圆的大眼疑惑地子自己,他以为她在奇怪自己怎么睡得这么久,便解释道:“是我多余的担心,为防万一,还是让你喝了葯,葯里部分有安神的作用,你才多睡了点。”
他在担心?担心她吗?
“当然是担心你啊。”
他温和的应答声让她恍悟自己方才将心中惊疑问出口了。
“只有鸣祥会担心我。”
“现在多了一个慕容迟。”
“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为什么要担心?
他
边抹笑,慢慢地摇头。
“怎会不认识呢?好歹咱们也相处了几天,我叫慕容迟,你是司徒寿,我们还要相处好一段日子呢。”他又牵起她的手。
暖暖的感觉从他的掌心传来,让她的脸有些微红,一时之间无法说出口她很快就会回天水庄的,只能任由他慢慢拉着自己走进庭院之中。
“你觉得方才的人如何?”他随口问道。
“吵,弱,不是老婆。”
慕容迟微讶她说话的简洁,通常她说话一短起来,就表示她的情绪并不稳定,是有什么地方让她感到烦恼了吗?
她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再重复:“都很弱。”
“他们的确是连什么叫武功也不懂的。”他放柔声音,安抚她的情绪。“在世间上,没有武功的人比有武功的人来得太多了。刚才你瞧见的人里有各种行业,他们可是很认真在过活的。”
“你认识他们?”
慕容迟摇摇头。“我也是之前下楼,正好为人看了病,才一块聊起来。”
连认识也没有,就能聊起来吗?她很少跟人有相处的机会,刚才光站在他身边,就觉得好吵。
“你真怪。”她
口道。
他闻言,微微一笑道:“世间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怪异之处。”
她一楞,直觉问道:“每个人都很怪?”见他点点头,她又道:“每个人都觉得我很怪。我跟普通人不一样。”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怕她…“你真的不怕我吗?”
“我若怕,就不会带着你一块走了。”他忽地停下,侧身面对她。
盈盈月光之下,她的脸略嫌天真。在离开天水庄之前,余沧元曾提醒他,司徒寿平常时或许正常,但若惹恼了她,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余沧元是否要借机打消他带寿儿走的念头,他是不知道,但他十分清楚她杀人时,会造成什么样的下场。
八年前他亲眼目睹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毁其一家,如今她已成长,师兄灌输她的念头就像是有毒的种籽,到底长得有多巨大,他还无法窥见。他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极希望能将那种籽连
拔起,但这谈何容易?
司徒寿忽觉他掌上力道加重,她没有开口抗议。连义爹也不曾握过她的手,她的双手一直是空空汤汤的,没有人碰过。
慕容迟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彼此
握的手中,微带好奇的。他美丽的脸庞闪过一丝疼惜,有时真觉得她还像孩子般的天真。是师兄
掉了她的童年,还是师兄让她独自一人生活,连最基本的事她都不知?
他忽地说道:“这儿是相约的客栈…我知道你忘了。我跟你提过,我想让实玉认祖归宗,在下山之前我已与陆家的人相约此地,就在这两天会有陆家的人过来接实玉。我不放心实玉这扭脾气,所以打算一块送他回陆府。认祖归宗是一定要的,到时他若有心要留在陆府,我并不会反对;他若要跟着我走,我也不会拒绝,只是生活会苦了点,你要不要试试?”
她原本以为他在吐
心事,虽有些茫然,但惊愕他竟会向她说起心事,鸣祥不曾对她说过、义爹也没有,她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但不讨厌。后来又听他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一时疑惑,往他看去。
他的脸庞在笑。在这一路上,他一直带着这种笑容,她自己虽不太会分辨这种笑容是什么意思,但从旁人的交谈里却可知道他这种笑容叫亲切。
他对她,也很亲切呢,她忖道。果然是鸣祥的朋友,鸣祥的朋友就跟鸣祥一样地待她好。
“当初下山,我本来就没有活着的打算,但…”没有料到师兄会死。“现在我得重新计划过,咱们要好几年后才会回去,这几年就去白吃白喝人家的,你说好不好?”他半是说笑道。
原本,他的个性喜好清静,人多他嫌吵;有人要还恩,他也觉得累,后来从他决定要从天水庄带走寿儿之后,仔细想过一阵,若带她回山上,只有他跟刚儿还有实玉,人烟太过稀少,那么又与她待在天水庄时差在哪里?他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花几年的时间去应邀做客。他知江湖上正在找他的门派不在少数,既然对方有心请他去做客,他就这么理直气壮地带着一家子的人上门去算了。
顺便让她慢慢地、慢慢地接触不同的人与想法;让她慢慢地重新定位自已被掩去的喜好与个性,甚至是
深柢固的观念想法。人,是慢慢会被影响的,她还能拥有美好的未来,怎能让死去的师兄给毁了呢?
“人死,就该死得透,别再影响世间人。”他个性温和,但每回一忆起师兄待她的方式,他就不由自主地恼怒起来。
他回过神,注意到她圆圆的黑眸惊奇地望着自己。她的圆眸又大又亮,清澄得不带一点杂质;每次她用这样的眼神瞧着自己,他总会莫名地脸庞泛红。
淡淡的红晕窜上他俊美的脸皮上。他柔声问道:“你觉得不好?”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想了一下,想
口告诉他,她要回鸣祥的身边,很快很快就要回去了,所以不能跟他到处跑,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来。
“还是你觉得陪你的人不好?”
她闻言,急道:“你跟鸣祥一样地好。”
他微讶,随即眼里充满笑意。“谢谢。反正还有段日子,你可以慢慢地想,慢慢地琢磨。”
“我不喜爱发呆。”她皱眉说道。
“那正好,我喜爱说话。”他柔声说道。
他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她又是一阵惊奇。见他慢慢地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她不由自主地屏息。
“既然你不饿,我送你回房好了。看样子,快要下雨了…这样好了,明早我去找你,咱们一块用早膳,好不好?”
她用力点点头,心里有一点点的高兴,觉得他不像其他人一样。
“奇怪,好像记得很清楚。”被送回房后,她轻轻敲着额面,自言自语道。从天水庄出来之后,她好像一直没有发呆的机会,也好像对出庄之后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呢。
她睡不太着,在房内走走停停的。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心,上头尚有余温。
“这人,对我真好。他虽然很弱,却跟鸣祥一样对我。”而且没有鸣祥的恐惧,也不介意碰触她。“他很弱,随时会被人打死,所以我要保护他。”她想道。
过了一会儿,细雨微微下起,有人敲打房门。
她呆了下。天还没有亮啊,有谁会找她?
前去开门,门外是那个少年跛子。
“你…你还好吧?”他结巴道。
她点点头。
“呃,昨天我不是故意说凤鸣祥不要你的…”他原是有些心虚,但见到她身上眼
的披风,是大哥的!在屋内穿什么披风,又不冷,是要炫耀的吧?他的脸色微沉了下来。
“鸣祥要我的。”她强调:“她说过,不骗我。”
“是啊,是我说错话了。在你昏过去的时候,她来过。”
“鸣祥来过?”她惊讶。“在哪里?”
“她见你不醒,所以、所以托我告诉你,三更天的时候去见她。”
司徒寿双目一亮,高兴道:“鸣祥在哪里?”
“她说,她在离这里不远的七香亭等你。我帮你问过了,那亭子在客栈的东边…我想,她是来找你回去的吧。”
“找我回去?”
“是啊,你不是一直很想回去吗?”
她是很想回到鸣祥身边啊…至少,在刚才之前,她很希望回到天水庄,可是他说要带她去白吃白喝好几年,那时,心里并不排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鸣祥来带她回去了,她好高兴,但心里好像又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好几年…他会陪着自己好几年吗?她慢慢地将右手心贴上脸颊,上头冰冰凉凉的,只有自己的温度。
必门之后,慕容实玉一跛一跛地走进廊间。慕容刚双臂环
等着他。
“这样真的好吗?”
“二哥,我讨厌她。”打从心底地讨厌她,绝对不是只因她喊跛子所造成的,但二哥不会相信吧?每次见她除了讨厌,心里还有微微的恐惧。
“好吧,好吧,谁教我疼你。但就这一回了,等她回来,你得跟她道歉,不然传到大哥耳里,你挨打、我罚跪,谁也没有好处。”慕容刚知他心里有些浮躁,因为陆家人一来,就得被迫去认祖归宗。认祖归宗之后,他会留在陆家,还是跟着他们走,大哥不说,谁也不知道。
为了让他分心,就让他小小地去玩一下好了,慕容刚忖道。反正司徒寿扑了个空,自然会回客栈,只是到时一定会被大哥骂,而且会骂得很惨。
“唉,谁教我是个疼弟弟的兄长。”他叹道。被骂也甘愿。
“呸。”
“咦咦,小弟,你这口气可不好啊,哥哥这么疼你,你把我的怜惜全当
放啊?”慕容刚用力抱住他瘦弱的身子。
“哎呀,痛啦,二哥,可恶!放开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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