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智恍惚的回到家门口,她魂不守舍的自小皮包里掏出钥匙,替自己开了门。
一进到连接客厅的阳台,她发现屋里竟然有灯光。
有人闯进屋子里-一方水宁游离的神智顿时清醒过来。
半年多来,根本没有朋友知道她搬来这里,就连远在台中的父母也不知道,更何况,除了她自己,根本没有人有这大门钥匙。
霎时,她全身的
皮疙瘩全竖了起来。
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有点害怕,但为了捍卫自己的地盘,也只有硬起头皮。
方水宁随手拿起门外阳台上的盆栽,屏着呼息、小心翼翼的打开落地窗,却在一定睛后,失手将盆栽摔落地上。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小的屋子里,此刻竟然全
满了象牙白的玫瑰花。
要不是四周的家具、摆设太熟悉,她还真会以为自己走错了房子。
这会是谁的恶作剧?
她震悸得有些呼吸困难,好半晌才怔怔的走向玫瑰花海,一阵扑鼻的香气朝她袭来,花朵上甚至还残留着晶莹的
水。
她的目光略一搜寻,果然在花海中发现一张卡片。
谜底即将揭晓,她拿起卡片缓缓打开,手竟然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
你可以拒绝钻石的庸俗,但不该拒绝我衷心的祝福--生日快乐!
卡片没有署名,只简单写了两行字,刚劲有力的笔迹,显
出主人强势霸道的性格。
能这么大费周章、且大手笔做这种事的人不多,除了一-关拓!方水宁立刻就知道,制造这次“惊吓”的人是他。
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讨好她、还是试图藉此感动她?
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身为堂堂总裁的他不惜煞费苦心,只为讨她
心。
他要的到底是什么?方水宁想不出答案,但她无法否认,在生日这一天,他这样的举动,的确让她有种被关心、在乎的感动。
看着手里的卡片,又看看眼前这一大片几乎将她视线填满的玫瑰花,突然间,她的眼眶莫名发热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象在漫漫寒冷冬夜里,找到一份可以依偎的温暖。
紧握着那张像是会炙人的卡片,方水宁强忍了半年多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溃堤而出。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伴着满室玫瑰花的香气,方水宁却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她两眼充满血丝、心情忐忑的来到办公室,才刚坐进座位,关拓随即也提着公事包进了办公室。
“总裁早。”一看到他,方水宁不自在的唤了声。
“早!”关拓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身走向办公室。
看着他
拔的背影,方水宁犹豫着是该为一屋子的花道谢,或者该为他擅闯她的住处表达愤怒。
但他像是无意为那个惊吓解释,反倒神色自若得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那玫瑰花海、那个印在额上的吻,仿佛都只是她的幻觉。
“呃-一昨晚-一”她清了清喉咙,不自在的开口。
“嗯?”正要进办公室的关拓停下脚步,朝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昨晚一-”她鼓起勇气正要说声谢,桌上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竟是殷芳琪。
“殷姐!”方水宁抬头看了关拓一眼。“嗯-一好,我知道了,我会跟总裁说一声。”
挂了电话,她替殷芳琪转达方才的话。“殷秘书的孩子临时不舒服,她要请一天假。”
“我知道了!”关拓点点头,仍站立原地,等着她刚刚未完的话。
但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早把方水宁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给驱散了。
“没-一没事!”她慌乱的摇摇头,急忙抓起手边的资料故作忙碌。
关拓不动声
,观察她?x那间显
的惊慌。
看着几乎确定已经被他牢牢掌握、却仍惊慌失措的做最后挣扎的小绵羊,关拓脸上闪过一抹颇有深意的笑。
是的!这就是他,一个高明的猎人,总是懂得何时该擒、何时该纵,一步步瓦解猎物的警觉。
突然间,他觉得这真是他这辈子,第一个这么具挑战
与乐趣的征服。
“等会儿把今天的行程送进来给我。”他若无其事的吩咐一句,漂亮退场。
“是的。”方水宁低低应了声,连头也不敢抬。
直到关拓进了办公室许久,她仍觉得双颊滚烫不已。
这一整天,除非必要,方水宁都竭尽所能的逃避他,甚至连目光都避免跟他有所接触。
她想忽视、想假装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但无法忽视的是,当他在她额上印下吻、当她看见在她孤寂小屋中绽放的花海时,那种震撼与悸动的感觉。
尤其接下来几天,殷芳琪的孩子因肺炎住进了医院,她请了一个礼拜的长假,这让两人已经够紧绷的关系,更加一触即发。
这场无形的拉锯战一打就是五天,好不容易这天关拓去视察即将运作的新厂,也让她偷到了一天的
息。
一到下班时间,她将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匆匆收拾好东西便提起皮包离开,就怕他会突然回来。
她才刚踏出办公室,正巧关拓也回来了,两人在狭窄的门口相遇。
“总裁,我先下班了。”
方水宁不敢看他,小心闪避他高大的身躯而过,低头匆忙往外走。
关拓目送她惊慌离去的身影,犹豫半晌,还是转身进了办公室。
不把公事积到第二天,一向是关拓多年来培养的好习惯。他拉开牛皮椅,正要在办公桌后坐下来,处理累积了一整天的公事。
突然间,他想起外头还下着雨,而她手上根本没有伞。
看了眼依然下着大雨的窗外,几乎是同一刻,他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立刻追出门外。
为猎物的安危担心-一这绝不在关拓的征服计画内。
但一想到纤弱的她在雨中独行的画面,他竟然会为她担心。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猎物着凉,如此而已-一关拓俐落的将车子开出停车场,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
猎人是不会对猎物产生怜悯的,而他,也绝不该感情用事,让她左右了情绪。
她或许特别,或许给他一种难以解释的复杂感觉,但那只是天
中不服输的征服
在作祟罢了!
随着脑中纷
的思绪运转,他的车子也驶出停车场,方向盘才一转,就看一抹纤细的身影,正在雨中缓缓独行。
她的身影美得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论何时,她总是这么独特动人,明明兜头落下的是会让人狼狈至极的雨,但偏偏她却可以如此从容优雅,活像正走在香榭里舍大道上。
自空中筛落而下的雨点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发瀑上凝结成珠,随着她轻盈的步伐纷纷甩落,让她仿佛在发光似的。
关拓几乎看痴了,直到后头传来不耐的喇叭声,他才发现自己正以二十的时速行进。
他缓缓靠近她后,降下了车窗朝她喊道:“我送你一程。”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方水宁吓了一跳,一转头,竟是她一整天来极力想躲避的关拓。
“没关系,公车站就在前面,走路一下就到了。”说着,她又加快了步伐,恨不得公车站就在眼前。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她觉得他们之间的界线必须划分清楚。
他是堂堂关氏集团总裁,而她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秘书,他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天跟地,毕竟还是相差太遥远了。
“我说上、车!”他霸道的语气完全不容妥协。
她楞了下,看着他微蹙的眉心,最后还是投降了。
坐进他的车子里,她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后决定将双手搁在膝上规矩
叠,强自维持表面的平静。
“擦一擦,别着凉了。”一包面纸递到她的面前,他还顺手扭开了暖气。
伸手接过面纸,她缓缓擦去脸上、身上的雨水。
“总裁怎么不让司机开车?”她从嗡嗡作响的脑子里,勉强挤出唯一找得到的话题。
“我不喜爱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他的话隐约带着狂妄的意味。
我也是--方水宁在心底默默说了声。
自从遇见他之后,她的生活一切都走样了,宛如
缰的野马,让她有种随时会被摔得伤痕累累的预感。
她实在怕极了那一夕之间全都落空的感觉啊!
车内再度陷入冗长的沉默里,只听得见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方水宁突然记起什么,猛然一抬头,才发现公车站已经从窗外飞逝而过。
“你错过公车站了。”她有些紧张的惊呼道。
“我送你回家。”
他神色自若的操控着方向盘,往前一路奔驰,显然早巳打定了这个王意。
她以为,依他霸道的个性,会不会突然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一路忐忑,直到熟悉的公寓慢慢出现在眼前,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却又莫名的失落。
“明天见!”
留下
感
人的一笑,他俐落的将方向盘一打,迅速驶出了小巷。
再一次地,她被关拓的捉摸不定给弄糊涂了,而她当然不会知道,善于算计的猎人,早已经部署好下一步计画。
这场雨,绵绵密密的下了一整晚。
隔天清晨,方水宁没有忘记提醒自己带伞,但才一踏出阳台,却发现窗外竟是晴朗的好天气。
把伞放回伞架里,她背起皮包步下公寓楼梯。
锁好大门一转身,却被一个高大
拔的身影给吓了一大跳。
“早安!”清晨的阳光下,他的笑容看起来清新
人得像颗朝
。
她知道用朝
去比喻一个这么英气焕发的男人,实在很不恰当,但是站在阳光下的他,却耀眼得仿佛会发光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水宁楞楞看着他,有几分不知所措。
“我来接你一起上班。”他答得理所当然。
“你不必这样。”她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无所谓,反正我顺路。”
他潇洒一笑,眼前的他看起来不像企业总裁,却反倒像是个邻家大男孩。
“快上车吧,否则车子就要
到
明山了!”他意有所指的往车后一瞥。
她这才发现,他的车子把狭小的巷子给堵死了,后面大排长龙的车阵,已经延伸到不知第几条巷子外了。
方水宁骑虎难下,只好乖乖上车。
正值上班时间,络绎不绝的车
让车子走走停停,即使车子里
着节奏轻快的音乐,却仍驱不散空气中那不自在的气氛。
方水宁看着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而干净,关节的地方却隐约布着一小片瘀紫。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晚上,他为她挥出的一拳,以及那个印在额上,仿佛还隐隐发烫的吻。
她急忙低下头,看着自己无措紧绞的双手,第一次发现这条路这么长。
“总裁--”许久之后,她终于打破了沉默。
“如果我的表准时,应该还不到上班时间。”关拓故意看了下腕表,笑容
人无害。“我不介意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总裁,我不想让彼此的关系复杂化,以后也请您别再这么做了,我不想欠任何人人情。”她依然坚持划清两人的关系。
“不想欠任何人人情?这就是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原因?”闻言,他的眉心紧蹙起来。
“不完全是。”她的回答含糊,却语重心长。“但总裁跟秘书之间,是有段很远的距离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难以亲近?”
“不,我只是认清事实。你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根本不该有
集。”方水宁轻轻摇头,态度逐渐软化下来。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顾忌些什么,但我希望你明白,男人跟女人之间只有爱与不爱的问题,没有所谓的身分与距离,懂吗?”关拓定定凝视着她。
方水宁紧咬下
沉默不语,但他的话,却已字字敲进心坎里。
他为她做的太多了,多到让她惶恐不安、让她有罪恶感,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无力回报他的这些好。
有句话说:对人适度的好会让人心存感激;但太好,却会成为卸不下的负担,直到把人
得
不过气来。
而方水宁相信,她曾经破碎过一次的心,承受不了这种温柔。
看着她脸上轮番闪过的复杂情绪,关拓知道她已经被
到极限了。
“我不知道过去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若因为曾受过伤害,就把自己封闭起来,那道创伤怕是永远也不会愈合的。”他残忍的挑开她的伤口。
原来--她早就彻彻底底被他看穿了!
方水宁愕然望着他,只觉得心口刺痛难当,眼底涌起的热气完全无法压抑。
在泪水落下之前,车子及时抵达公司大门口,她一扭头,拉开车门就往下跳。
他是真的把她
到绝境了!
看着她匆匆飞奔而去的纤柔身影,关拓突然有种于心不忍的感觉。
他是不是太残忍了?所撒下的网成功的困住了她,却也伤得她鲜血淋漓。
该丰收庆贺的一刻,他却为她感到心疼。
是谁伤了她?让她决绝到不惜用重重的防卫把自己的心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更拒绝任何一丝关怀与温情?
这种怜惜的感觉,真只是单纯的征服
使然吗?
那个急着逃离的身影没有给他答案,他自己也找不到理由解释。
这一刻,连心底那道清楚划分的界线也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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