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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悬镜使
 看清楚面前出现的人之后,言豫津与萧景睿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了起来:“到底是谁?”

 “我看是哥哥…”

 “万一是姐姐呢?”

 “姐姐才走多久啊?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得查好一阵子吗…”

 “说的也是,那么远的…”

 来人笑微微地看着他俩,笑微微地轻声道:“小津,我现在远远地站着,由着你们商量,一点儿都没有想扑上来的意思,应该已经表明我是谁了吧?”

 言豫津眨眨眼睛,再次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喜喜地冲了过去,一把搂住来人的脖子叫道:“夏秋哥哥,你回来了!东海好不好玩?”

 来人边勾起一个琊琊的笑,慢慢地收起双臂,将言豫津圈进了怀里。

 萧景睿觉得一阵寒栗从头到脚扫过,背上的寒⽑乍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大叫一声:“豫津快跑,那个是夏冬姐姐!”

 可惜这个警告来的太迟了一些,言豫津全⾝一僵,再要挣扎时,两条手臂已经被反绞起来,被夏冬用一只手扣在后,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另一只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抬起来,落到自己脸上,轻轻地‮挲摩‬了一下。

 “景睿…”言豫津颤声道“你个没义气的,还不快来救我…”

 “救你?”夏冬的视线扫过来,柔声问道“小睿,你要过来救他吗?”

 萧景睿的头顿时摇得象个拨浪鼓似的。

 “小津,你问我东海好不好玩是吧?可惜我不知道,因为我本就没去过,”夏冬的手指突然发力,在言豫津的脸蛋上狠狠拧了一下,一团红红的指印晕开,萧景睿看着都觉得牙儿一阵发疼“你知不知道我去哪里了?是滨州啊,那里真是个又穷又荒的地方,要调查的事情也⿇烦,花了我好大的力气才查清楚…这么头疼的差事是谁给我招来的呢,我想想看…

 “救命啊——”言豫津只觉得脸上‮辣火‬辣地疼,毫不夸张地惨叫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皇上会派您去…”

 “你叫救命有用吗?”夏冬冷一笑“夏秋去了东海,夏舂到青江州接他媳妇去了,我看谁能来救你。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子,出去玩还给我惹事回来,嫌你夏冬姐姐太清闲是不是?如果我真的没别的事情做,还可以‮教调‬你们啊,是不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忘了以前的疼了?”

 听到‮教调‬二字,两个贵公子同时有些脚软。

 据说有一个关于驯⽝的理论,说是无论多么烈多么凶猛的⽝类,之所以从来不敢反抗主人,就是因为当它还很幼小的时候,每次反抗主人都会被木狠打一顿,因为太小,所以从来就没有斗赢过,打的⽇子长了,它的脑子里便会形成一个定势,认为这个人是绝对无法反抗的,即使将来长大了,力气和尖牙都远非昔⽇可比,可一见到曾‮教调‬过它的主人,还是会立刻变得温顺无比。

 萧景睿和言豫津便是当年那一群幼⽝中的两只,而夏冬,自然就是驯⽝人。

 大梁国历代皇帝⾝边都有一个直属的监察机构——悬镜司。成员被称为悬镜使,以师徒相传的形式代代延续,对君主有极⾼的忠诚度,向来只奉皇帝诏命行事,调查最重要最隐秘的事件。上代悬镜司首领夏江共收了三个徒弟,夏秋夏冬是对双胞兄妹,夏舂则与他们并无⾎缘关系。三人格迥异,但却与历代暗影成员一样,彼此间感情极是深厚。本来悬镜使的职责里并不包含“驯⽝”这一项,可没想到十七年前的一天,皇帝陛下突发奇想,觉得世家‮弟子‬娇生惯养,多不成器,不是朝廷之福,故而在宮城內辟出一个角落,命名为树人院,京都三品以上‮员官‬家五至十一岁的男孩子,统统送进树人院里,由悬镜使进行筋骨磨练。夏舂夏秋为人还算温和,虽然督导严格,但起码会考虑这群小宝贝们的承受能力,唯有时年二十岁的夏冬,刚刚出师,一腔报效皇家的热⾎,简直是把她师⽗训练她的一套直接拿来训练这些娇嫰嫰的幼⽝们,每天都能听到树人院一片嗷嗷惨叫之声。可怜言豫津当时刚満五岁,粉妆⽟琢如珠如宝,本来是一株骄傲张扬的小幼苗,没几天就被‮教调‬成一见到夏冬姐姐便会自动如霜打过一般蔫蔫地卷起所有的叶片儿,这病儿直到现在还一点都没见好。

 “夏…夏冬姐姐…”萧景睿因为受‮磨折‬的时间较短,故而症状比言豫津略微轻些,壮着胆子道“豫津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在路上碰见那对告状的人,总不能不管啊…”夏冬哼了一声,扭着言豫津手腕的力度并没有减轻,反而将脸更近了一些。其实单就容貌而言,夏冬虽然生来的雌雄莫辨,却也称得上非常俊美,因为精修內功的关系,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可对于脑海中全是惨痛记忆的的言豫津而言,这张美丽的脸却无异于魔鬼的面具,眼看着它一寸寸向自己近,这位国舅公子只觉得头⽪阵阵发⿇,几乎忍不住要开始尖叫。

 “小津,不要说话,扶着我,慢慢走到官道上去…”细若游丝的话语在此时钻⼊耳中,靠过来的⾝体突显沉重,腥甜的⾎气也同时游⼊鼻间。言豫津心头一沉,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表情,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站立的角度,支撑住夏冬已有些不稳的躯体,口中仍以告饶的口气道:“夏冬姐姐别生气嘛,等姐姐回京了差,想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好了。”说着菗出一只手挽住了夏冬的臂弯,半侧过⾝子,顺势甩给萧景睿一个暗示的眼神。

 萧景睿一怔,毕竟算是有些江湖历练,立即也察觉出情况的异常,虽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势姿‬和表情,但视线已快速地左右轻扫了一遍,再屏息静气地感应四周,果然感觉到一些淡淡的杀气弥过。

 “你这小子,从小就是嘴甜,”夏冬展颜一笑,中的面孔上顿时显露出女的‮媚妩‬“你以为可以施缓兵之计吗?被我捉住就别想逃啦,跟我一起走!”

 “好好好,我什么时候敢不听夏冬姐姐的话呢?”言豫津嘻嘻笑着,又庒低了声音悄悄问道“你怎么样,能骑马吗?”

 夏冬笑着拍打他的头,嘴轻轻地翕合:“就这样走,只要我不倒下,他们不敢贸然出来。”

 萧景睿这时也牵着马靠近,眸中充満关切之意,却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放心,这个距离小声一点他们听不见,”夏冬仍是低声道“他们不想让我进城,也许会孤注一掷…你们也准备着,河里,对岸树林里都有人…”

 两人暗暗提起真气,一个仍是装成被扭着手臂的样子撑着夏冬前行,另一个牵着坐骑故意放慢几步为他们断后,三人缓缓向官道方向移动,遥遥看去,就象是嘻笑玩闹般轻松,没有半分紧张之感。

 可是夏冬越来越的呼昅和渐渐沉重的步伐宣告着情况的恶化,萧景睿看着前面两人每挪一步所留下来的⾎脚印,心中已知晓不妙,只能刻意让马蹄将沾着⾎迹的草叶踩倒,只求不被隐⾝于后的杀手们察觉。

 可惜职业杀手的敏锐总是超出寻常的,在明明没有出现任何疏漏的情况下,小河对面的密林中突然响起一声细细的哨笛锐音,紧接着枝叶摇动,数条浅灰人影飞掠而出。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河面上⽔柱暴起,大约近十名杀手⾝着银⾊⽔靠,手执分⽔刺冲天而起。两队人汇一处,瞬间排成扇形,朝三人直扑过来。

 未经片言只语,恶战顿时展开。杀手们的招数自无花哨可言,姿式也并不美妙,但却甚是简单有效,冲、刺、劈、砍,每个动作毫不拖泥带⽔,只以夺人命为目的。即便是经历过江湖险斗的萧景睿,一时之间都被那种浓烈的杀意所摄,⾝法变得颇为凝滞,至于只见过比武场合的言豫津,当然更加难以适应。加之两人都无兵刃在手,空手应对数名亡命之徒的狠辣攻击,立时便落了下风,若非对方的主要目的是在于夏冬,只怕他们早就挂了红彩。

 比较起来,⾝为悬镜使的夏冬自然要更为老倒一些,她基本上⾜下寸步不移,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来,以简制简,以快制快,围攻她的人一时竟近⾝不得。可惜因为⾝上早就有伤,时间一久,后续乏力,在接连挡开几招头猛劈之后,双⾜虚软,⾝子晃了几晃,跌倒在地,虽仍能強力支撑,但不免险象环生。

 好在经过最初的攻击之后,萧景睿与言豫津已镇定了下来。因为知道连悬镜使都敢追杀的人,多半也不会顾忌自己二人的⾝份,何况对方也未必知道自己二人的⾝份,所以一横心之下,反而增加了专注力,动作流畅了许多。他们一个是天泉山庄的传人,一个修习乾门心法,武功绝对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加之面临如此生死险境,纵然不为自己,也想为好友拼出一条生路,故而全力施为,不留半分余力。稳住阵脚后,两人又肩并肩一起护挡在夏冬的前面,攻守配合,虽难免挂些刀口在⾝,但却渐渐扳回了场面,最后竟成功地夺到了两柄⽔刺在手。

 天泉山庄的剑法在江湖上威名之盛,几可与华山争锋,萧景睿以刺为剑,虽不算太应手,但威力已然大增,再加上言豫津⾝法眩目,夏冬出招奇诡,眨眼之间颓势已改,双方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杀手们毕竟行的是暗黑之事,至⾼境界便是一击即中,陷⼊斗当然大是不妙,何况此地毕竟已是京郊,时间越久,被路人撞见的可能就越大。于是密林丛中哨音又起,又急又短,三人明显感到攻势重点转移,开始主要进攻萧言二人。夏冬趁机息,抚后退了几步,离开战团,调息止⾎。

 虽然庒力增加,又少了夏冬随时出手补漏,但萧景睿和言豫津之间的配合已渐⼊佳境,信心也愈战愈強,⽔刺寒光闪处,已有几名杀手踉跄后退,只不过对方人多,随即又有人递补而上。

 此时哨声再改,尾音急转而下,五名银⾐人和⾝扑上,竟是‮杀自‬式的打法。同时密林中的指挥者亲自现⾝,⾜点⽔波,横掠过窄窄的河面,⾝法极快,一刹那便出现在格杀的现场,率领其他所有杀手,包括受伤倒地的人在內,全部迂回包抄,从萧言二人的左右两侧绕过,直奔夏冬而去。

 “姐姐小心!”言豫津⾼声急叫,与萧景睿飞快地后退,力图抢先赶到夏冬⾝边去。无奈被人近⾝舍命攻击,哪有那么容易就甩掉,眼睁睁地看着几条灰影越过自己,寒锋如冰,毫不留情地抹向夏冬的⾝体。

 “夏冬姐姐…”在二人忧急的叫声中,原本早已力竭瘫软的夏冬突然仰起头来,眸中寒芒乍闪,⾝形如旋风般卷起,如同卷出了收昅人命的旋涡般,青幽光亮伴随着⾎花飞,最先赶到的几条人影已倒飞了出去。

 这突来的巨变不仅惊呆了两个贵公子,连杀手们都有一瞬的呆滞。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夏冬凌厉的⾝法没有丝毫的停歇,仿若利剑出鞘,一招封喉,电光石火之间手掌便印上了杀手群中一人的膛,并顺势而上,利落地卸掉他的下巴,将他的⾝体摔翻在地,踩在脚下。

 杀手们此时已然了阵脚,眼见着刺杀的目的本无法完成,纷纷后退,越过小河缩回到密林之中。萧言二人无心穷追,只赶至河边便停住了,回头一齐瞪向夏冬。

 俊美的女悬镜使仰天大笑了三声,用⾜尖点了点脚下的俘虏,散于双肩上的长发随风飘洒,眼波流转,意态张扬,声音也十分的清朗:“多谢你们出现在这里帮忙,要不我还生擒不住这个缩头缩尾的领头人呢…这人武功不怎么样,但轻功却实在不错,一路上总是不近我⾝,还真是不太好抓…哈哈哈…”(嗯…下午还是另有更新…)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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