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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第二天上午我便进行准备活动,先换一张脸,思量再三,为防万一还是不暴现在的身份比较好。去了常年糊在脸上的黑色护肤品,出了本来肤得有点过份,不管了,与原来区别越大越好。将眼尾细挑上去,显得狭长,竟然有点桃花脸的感觉,觉得不妥,鼻两侧细点了几粒麻点,遮些容光。又补了几分细处,看着舒服却不算极品,比较满意。再换过一套方便行动的衣服,喝了胖子给的变声药,他不要我整天憋着嗓子说话。易容材料金创药麻醉散等小物品全部藏在衣服夹里,匆匆吃过饭跟大家打好招呼,照我们头天商定的做,便赶往花楼。

 雪后的天气清冷清冷的,偶有一阵北风旋起,树上的积雪便抖抖擞擞地洒下来,行人察觉后缩了脖子加紧走两步,路上仍有人在清扫积雪,嘴里呼出的白雾让我有一刹那的恍惚。这个冬天是我来了这个世界的第十六个冬,仅是经历了十六个秋,而此时的我却感觉我已经在这生活了一生,身边的一切都是这么真实。前尘往事仿如梦一般,渐渐淡远,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那所谓的前生仅仅也只是梦里见到过,除了偶尔缅怀,再没有一丝踪迹可寻。可是会不会我某天一觉醒来后却发现我还躺在我的猪窝里,而此时此刻这真实的一切却是自己梦里发生的,那时我该如何自处?

 摇摇头,不会罢,看来确实是精神衰弱到家了,此时此刻竟然胡思想,叫人拉上车门开始闭目养神,仔细推敲行动的每个细节。

 到了三楼,径直走到窗前的沙发边,斜倚了上去,暖炉摆放得奇巧,只觉暖意融融很是舒服。长长地呼了口气,趁着时间还早松懈一会儿,这里的人好象有个不成文的惯例一般下午才来聚在此处。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是洪姐。我没有动,仍是懒懒得靠了看天。一杯酒递了过来,最爱的水果酒,哧声轻笑出来:“你怎么还能认得出我,哪里出破绽了吗?”

 “切,就你那猫样,不看脸也知道是你。”真是失败“那别人会不会也同样认得出来。”

 “应该不易,别忘了我的眼睛可是你说得猴子眼。”这猴子眼其实是我原先对洪姐眼神可媲美火眼金睛的尊称,我可是还记得当年初见时她一眼就看透我是女孩子,硬是比别人毒辣几分。

 “那我就放心了,这两天跟以前一样,没事不要上来,照我们商量好的做。”

 “你自己要小心,这会先歇会,这几天你精神看上去更是不好。”洪姐话里含着担忧。

 我呵呵轻笑,瞥她一眼:“银票多拿来点就好了。”

 给了我个白眼,显然对我的不正经有些生气:“别有的没的总是混说,这会儿的事我管不了,回头收拾你。”

 收了嬉皮笑脸正道:“过几天就好了,我保证。”洪姐没有多言下去了,我干脆又闭了眼。硬战在即,我得努力调动全身神经,万不能神思不属有所懈怠。

 渐渐地人来得多了,本来这里的客我应该认识个七八成的,可是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我是陌生的,不用上去周旋。当然,一会儿会过来的桃花脸例外,他是我的托。

 日子久了往这里来的文人客也多了起来,窗前视景宽阔,远处的雪山连着微微有些泛白的天际,此刻看来竟然也能让人一抒臆。于是便有人开始品美酒联新句,我只端坐了不语,猜想今天会不会等到要等的人。

 不久后桃花脸到了,我打着哈哈了上去,直夸他介绍的地方好。现在我是他的至好友的小弟,于是他便为我引荐了几位他比较聊得来的朋友,大家凑在一处高谈阔论。我起劲地做出一副被他们才情所惊倒的模样,如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公子初登大雅之堂处处惊奇。不小心撇见桃花脸眼里那深藏的一丝好笑,有点不忿,等得闲了我非得排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让他扮了小朱引我们笑。

 虽然我没有去烧高香,但是结果显然是一样的。阮桦真的来了,身后跟着的四个人中有一个就是阮烁,没错,那身形就是阮烁,只是,我鼻子有些发酸,他比原来瘦多了,得吃了多少苦头啊。不管怎样,他还在,这样就好。下疾速变快的心跳,深一口气,飞给桃花脸一个眼色。转身像是初次看见阮烁一样,飞奔过去。

 “师兄,真的是你啊?你怎么跑到京里来了?”一副意外相逢的样子。

 阮烁见了我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回了一句:“你怎么出来了?”

 我一副忸怩的样子:“我把我爹最爱的鼻烟壹打坏了,他要罚我,我娘就帮我逃出来了。”此言一出,身旁的人都哄笑出来。

 阮桦径直找了地方坐下,自有身边的随从取了美酒递上去。我假作被他的威风吓倒,低声问:“师兄,你是帮这人做事吗?”

 阮烁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虽然不知我在搞什么主意,但也知道顺着我的剧本往下演。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小心打量了一下阮桦,转头悄声问阮烁:“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你现在赚的钱多不?”

 那双阴冷的眼神投在我身上,我假作害怕往阮烁身后缩了下,阮烁顺势握住了我的手。坚定有力,真好,久违的感觉。

 “莫言,你师弟有难处么?”冷冰冰的声音。莫言是阮烁现在的艺名。

 阮烁躬身正要回话,我可怜兮兮地了一句话:“要过年了我想回家,可是出门时带的银两剩得不多了,想给爹买样礼物好赔罪,我…”咬咬,狠狠心说了出来“我买不起。”

 阮桦旁边的随从显然瞧不上我这种不思上进的小人物,其中一个竟然用不屑的眼神瞅我。阮烁低头温声说:“师兄还有些积蓄,回头都给了你罢。”我一听大喜“真的?师兄,好师兄,钱多不多?”

 阮烁觉得我今天无厘头的过份,不过他明白我必是有的放矢,仍是轻声问我:“还有什么事?”我将声音得更低“师兄,这里有个姐姐长得好漂亮,跟仙女一样,我想带她回家,可是要好多钱。”假作失落。

 阮烁愕然,显是想不到演戏竟然演到此处:“胡闹。”我嘴一撇,一副难受的样子:“师兄,我实在是喜爱仙女姐姐,你就帮帮我吧。你不知道她有多漂亮,她的眼睛好亮好亮,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我帮她捡起东西她对我笑了一笑,那一笑,好美好美。”眼里全是憧憬的星星。

 阮烁的手紧了一紧,想是要提醒我什么,却无法开口。

 “哦?真有你说的那样妙?”鬼又开口了,不过也怪不得他不信,他还真的从未去见识过婉儿和小静的本事。

 “那是当然,我听人说了,仙女姐姐从来不对人笑的,只对我笑过。”我摆上一副得意的样子。

 “那本王倒是要见识见识。”

 “不行,你比我有钱!”我马上跳出来阻止,不过马上装作突然发现的样子:“王?师兄,他是个王爷啊?”阮烁对着我疑惑的目光点了点头。赞一声,他的演技也不错,眼里全是郑重,没有一丝玩闹。

 我有些丧气,哀哀地说:“这里还有一位狐狸姐姐,你要她吧,不要跟我抢仙女姐姐好不好?”

 阮桦那三个随从都用“可敬”的目光,好笑地看着我。妈的,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我心里腹谤脸上却仍一脸希翼望着阮桦。这混蛋,真把我当二百五了,还故意摸摸下巴,沉了一下:“等我看过再说吧,到时也说不好本王就让你带了那仙子回家呢?”

 “真的?”我喜得就差蹦高了。一把坐到阮桦身边,无视阮烁的态度。老子今天就是要定你,现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怪不着。

 接下来阮桦频频发问,我纯粹以年少不更事的态度演绎着我的遭遇,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直到阮桦顺口问我师傅是谁,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我跟阮烁是师兄弟,阮桦这么问显然就是对阮烁的师门来历存有置疑,显然想从我身上找线索。

 脸上神色不敢稍变,站了起来,一手叉一手指天:“我师傅乃是天上无双地下无二世间难找神通广大风潇洒仪表翩翩倒万千美女…”然后假作突然看到阮烁的黑脸,急急捂住嘴,跑过去拉住阮烁的袖子:“师兄,我可是没有说出来啊,还没说出名字,你不能告诉师傅。我没有违反门规,不要让师傅罚我啊。 ”又转头对阮桦说:“师傅老头不让说,他说一旦让人知道了就会有好多美女去找她,到时师母就会生气,他就要罚我。”

 看不出阮桦对我的说辞信了几分,他淡淡道:“那你跟你师傅都学了些什么啊?”我又坐回位子洋洋得意道:“学了好多,除了功夫差点,我赌钱师傅都赌不过我,还有我师傅好厉害啊,他教我的话我都记得的,讲给美女姐姐听她们都好高兴呢。”故意低声音:“我娘都喜爱听。这次就是哄得她高兴了才帮我的。”妈的,我今天彻头彻尾一二百五。不过看在你小命不久的份上老子让你乐呵乐呵。

 这混蛋显然不好糊弄,别看表面上跟我有来有往聊得很投机,我能感到他话里话外存了试探的意思。也许现在他对我的刻意做作已然起疑,不过我不怕,只是今晚能混进府去,让府上的人看见我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就够了,余下的我赌自己赢。

 下午的时间过得分外漫长,相信阮烁也同样深有体会,也许是心有灵犀,我能感觉到他平静下面的激动。我不敢分神,这个鬼很是不好打发,到他明白从我嘴里显然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后妈的竟然放任自了,而我,可怜的白痴,为了将二百五形象演绎到底不得不不停地找了话叽叽歪歪,同时还得小心言多有失。这个痛苦啊,我更是理解阮烁常年在这种环境中的难处了。

 我有意将自己塑造为美梦将要成真喜不胜喜狂肆饮酒的小白公子形象,以我的酒量,这么喝酒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我这种惊人之处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再者说喝了这么多酒不倒下才会引人注意。于是顺理成章地在天色将晚他们打道回府时我将自己变成了阮烁手里的包袱。我与阮烁重逢的拥抱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进行的,好象我俩与花前月下无缘,鲜少能有放肆自己柔情意的机会。为了掩住自己脸上的火热我将头埋进了他怀里。他的双臂有些颤抖,抱得我有些发紧,感受着他快捷有力的心跳,我心里酸酸甜甜的,使劲闭着眼睛,生怕不小心那股意就涌出来。

 闭着眼上车下车感受着阮烁对我的爱护,以了他的情应该是很温和的,但是我没那个好命,落在他手里时他从来都不自制地用力,就如此时,就如我长了翅膀一般,就如我是阿木养的鸽子一般,就如他一松手我就会飞走一般,从下车到进入他的房间,他抱得死紧死紧。又一次哀叹,这个让人心疼的傻瓜。

 轻轻将我在上放平,轻轻去我的鞋子,又轻轻为我拉上被子。妈的,跟在门口那个混蛋你就不能走开一会儿吗?我前前后后活了多少年也没捞到这么个机会啊。到老娘可以睁眼可以骂人可以动手时第一个干了你,讨厌的家伙。

 阮烁将我打理好转身出去了。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我真想拉住他的手。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然后两个人你侬我侬,暗通款曲,呸呸,我俩倒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最少这么久没见了一肚子担心的话让我倒一倒吧。可是不行,门口那王八蛋的呼吸还在,我只能错失了这次机会。

 过了一阵子阮烁回来了,端了一碗醒酒汤喂我,我乖乖地顺着咽了下去。等我喝完后他又让我躺好,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旁边。我心里发酸,这中间站在门口那个混蛋一直没有跟阮烁交流,阮烁也没有提出疑议,可见平时已是习惯了被人这样防范。阮桦你个王八蛋,阮烁为你挨了一剑你还这样防着他,你个杀千刀的,老娘要将你碎尸万段,五马分尸,尸首无存。

 就这么一直躺着,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睁开眼,装作才刚醒悟,坐起来眼:“师兄,这是你的住处吗?”

 “对,喝了那么多酒还难受吗?”阮烁的眼里的深情可以将人溺死,呼吸一紧,我不敢对视,我不知道对着那双眼我是否还能用平稳的语调接下来的台词,借着打量房间将视线移开了。“还好了,是有点不舒服,不过今天实在是高兴,高兴了多喝点也没事。”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我乖乖地点头。

 “好点没?好点了就回去吧。”什么?这个白痴,轰我走?你不知道我是有意进来的吗?

 “好久不见师兄一点都不想我,竟然撵我走,回头我告诉师傅去。还有我不要住客栈,今晚我要跟你睡,你好久没有给我讲那些大侠的故事了。”天知道说完这句话我得有多大的勇气。我不是怕装小白让他笑话,是那句我要跟你睡,就算我再开放再现代说出这句话来也是脸红心跳不自在的。

 阮烁脸上也浮出了淡淡一层绯,好在他易容了,如果是本来的面容我敢打百分之二百的保证他的脸红得跟火烧了一样。老天,就让我无一回吧“好不好,师兄。”

 他动心了,傻瓜一样的挣扎,真是个笨蛋,肯定你现在境况危险才不我待在这,我自然晓得的。但是看他挣扎我又怕他说出什么话到时真不好留下,忙道:“师兄,我脸有些烫,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

 他忙过来抚我的额头,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要我留下。一边写一边问:“是不是发烧?”

 他很平静地答:“是有点发热,你好好躺会吧,师兄陪你。”我顺势拉住他坐在边,在他手上写字,要他配合我们的计划。他将他未得知的几个问题写在我手上要我一定要从阮桦脑中找到答案。我俩就在这里用手心交谈,一直到外面有人说该吃晚饭了。

 我怕有变故,更不想如下午所讲般晚上陪王八阮桦逛花楼,撒了娇地对来人说:“下午见了王爷高兴一时喝得多了,身上有些乏力,能不能将饭菜端来食用?”

 那人听了去了,不多久真的端了菜来。我小心地用袖口的银针一一试过才吃。

 到现在心里就踏实多了,其实对着门外那一直没消失的呼吸声我心有警惕,我最怕的就是今天突然现身会给阮烁带来意料不到的伤害,担心晚上会与阮烁分开,所以这晚饭的吃法我是存了计量的。

 用过饭后我仍躺回上,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还得将小白进行到底,不停地讲些子须无有的事情。阮烁只是宠溺地看着我,到了需要他配合台词时搭上那么一句两句话。这种情形,我只想抱了头大喊没天理。我的形象没有了,还让他看着好笑,而且对着这样的柔情我还得视无睹继续表演,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终于到了就寝的时间,心心念念的时刻来到了,我好象有点。尽管我强装镇定,告诉自己今晚事关紧急不可分神,但是到阮烁真的上躺在我身边时心里还是扑嗵扑嗵打起了鼓。

 难以想像,本来熄灯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我们更应该好好交流,但是此时的情形实在是,实在是太那个了,抱歉我找不到形容词。你能相信上现在躺着两具木头吗?如果不呼吸的话。天哪,就是我憧憬千万遍想象千万次我也不会想到我俩的第一次同共枕会是这么诡秘。

 我想拉住他的手在他手上继续书写我们的大计,但是此时的情形好象是只要我一动手就有邀请他那个的嫌疑,心里紧绷绷的硬是不敢有半分逾越。不是我活回去了,是因为我太明白了,万一干柴遇上烈火不小心从嘴里发出什么动静,外面的混蛋利马会察觉。我不敢冒险,我对自己虽说有点信心,但是阮烁正是风华正茂,他自制力再惊人我也怕会不住那一团火。

 不知道阮烁是什么想法,他也躺那不动,本该进行两句的台词到最后我俩都不约而同地省略了,我相信这会我说话的声音都会哆哆嗦嗦的。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绷紧了身体的每线条,真TM累,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我慢慢放松下来。就在我放松的时候我听到阮烁嘴里轻轻呼出一口气,哈哈,看来俩人遭遇相同,他也不好过。

 轻轻探了手过去,刚摸到他的手他便一把抓紧了,不让我再动半分。妈的,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会非礼你?老大,我可不想因为一次风断绝我以后幸福的生活,我有理智的。一着急转脸便想告诉他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人在情急之下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失误,比如我此时。

 铺本就不大,我俩是尽力维持楚河汉界,只是这枕头上可就有点难办,不大的地方要容下两颗头,原来就有些紧张,我这一转脸要死不死地把嘴贴到了他的耳朵上。他的手蓦地又是一紧,完了,心里哀嚎,这样子明显就是我在吃他豆腐,这下子他铁定把我当登徒子了。

 我不知道我愣了多久,当时时间好象静止了,我大脑空白小脑死机硬是做不出反应来。好在还明白外面有人,那人听呼吸就是高手,现在这人的呼吸声明显就是降器。回过神来硬是憋了气用极细的声音说:放手,写字。然后嘴离开了他的耳朵,妈妈的,有朝一这只耳朵非让我啃下来不可,敢陷害我。

 气氛总算是正常些了,阮烁显然明白我对他没有存着非份之想,将手轻轻松开,于是,在这个不平静的夜里,我俩如同小老鼠般在被窝里偷偷用手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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