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跳下出租车,真帆看着路旁竖立着的告示牌,而牌子上用红色的油漆工整地写着——“私人土地,请勿擅入”
她下意识地往路旁的一大片森林望去“私人土地?哇…”这个长满了高大树木的山是私人的?
顺着一条铺着柏油,只能容一辆轿车通过的路往林子里走,她不时抬头张望着头上那一片挡住阳光的翠绿。
原先她预定走个几分钟就能看见建筑物,却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半个小时。
“不会吧?”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
她飞快地拿出“先遣部队”番匠亲手绘制并传真回大阪的地图,细细地比对了一番。
“没错啊,奇怪…”正当她打算将地图倒着看的同时,一声喇叭声在她身后响起,她本能地闪到路旁。
“是成田小姐吗?”一辆黑色奔驰古董车停在她面前,车里探出一张脸。
她飞快地将地图往包包里
“是,我是。”
“我是达川先生的司机,久保山。”司机约莫四十岁,是个体面的中年人“我去车站接你,可是你…”“真抱歉,我自己搭出租车来了。”
“没关系。”他笑笑“上车吧。”
“麻烦你了。”真帆打开车门,坐进宽敞舒适的车里。“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呢。”
久保山一笑!“你没走错路,只不过以你的脚程,大概要走一个钟头才会到。”
“咦?”她很惊讶“一个钟头?”
“是的。”看见她一脸吃惊的表情,久保山抿
微笑“现在算好的了,以前路还没修时,连走路都很困难呢。”
“噢…”她若有所思地。
“达川先生说你会在这里住几天,是吗?”
“是的,我被批准近身采访他。”
久保山皱皱眉头,
出了疑惑的神情。“其实我真的很惊讶,达川先生从来不接受任何采访的。”
“嗯,我也
意外的。”她随口搭腔着。
是的,达川英嗣是从来不接受采访的。
他深居简出,要见他一面简直比见天皇还困难,媒体唯一一次拍到他,是在东京的皇居外,而且只拍到他的侧面。
他是个谜样的人物,不只因为他低调,更因为他在五年内结了六次婚,而第一任的
子在婚后一年,即告失踪。
他失踪的首任
子至今仍下落不明,而其它几任
子也已几乎消声匿迹。很多人都在谣传,说他杀了自己的
子,且将她们埋葬在森林深处。
当然,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他谋杀了自己的
子,不过
子们的无故失踪,总让人不得不对他生疑。
达川家是旧财阀也是旧贵族,在政商两界足以呼风唤雨,而那也就是媒体为何能在皇居外拍到达川英嗣的原因。
据她所知,今年三十二岁的达川英嗣是个商业奇才,国中以后就到英国居住,并在高二时越级考上了剑桥大学。
二十五岁时,他在家族的安排下回到日本,并接掌达川家庞大的事业。
而也就是在他回国的隔年,他娶了他的第一任
子——本间里纱。当时,出身名门的本间里纱才高三,是在政策联婚的情况下嫁给达川英嗣的。
婚后一年,两人签了离婚协议书,而随即本间里纱也宣告失踪。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谋杀了她,但她相信,本间里纱的失踪绝对跟达川英嗣
不了关系。
她是天生的好奇宝宝,但坚决争取接近他的机会,绝不仅是因为好奇。
她知道面对达川英嗣这种聪明又神秘的人,有相当的危险,但她不怕,因为…本间里纱是她远房的表姊。
虽说是远房亲戚,但其实成田家的地位根本无法跟本间家相比。
不过,本间里纱并没有千金小姐的娇贵高效之气,在知道她是远房亲戚后,本间里纱在学校里就对她诸多照顾。
像她那样的好人,怎么会在离婚后从人间蒸发?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是死是活,她都要找到里纱表姊!
“成田小姐?成田小姐?”此时,久保山的声音将她从悲伤中唤醒。
“什…什么事?”她回过神来。
久保山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们到了。”
“喔…”真帆下意识地往前一看——
眼前有两扇高高的对开大铁门,而车道的尽头是一栋两层楼的古老洋楼。真帆目测,这栋老洋房占地至少在千坪以上。
“天啊…”她发出惊叹。
大铁门打开,久保山将车子驶上车道。“很惊讶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这房子…闹鬼吗?”她冲口问道。
久保山一顿,像是惊讶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自觉有点失礼“抱歉!我只是觉得它很像那种会闹鬼的庄园…”
闻言,久保山哈哈大笑“成田小姐,这里没鬼,也没闹过鬼,不过…”
“不过什么?”好奇的她急着追问。
久保山
低声音“相信我,达川先生比鬼难
多了。”
“ㄜ?!”她瞪大眼睛,震惊地望着他。
虽说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但此时她还是忍不住惶恐起来。
一下车,她就看见有两名园丁在花园里工作,而其中一名年轻园丁正是番匠。
她跟番匠
换了一个眼色,旋即跟着久保山来到大门前。
突然,大门打开,宽敞又豪华的玄关站着一个微驼的老妇人。
“就是她?”老妇人微眯着眼,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绯
婆婆,她就是来采访主人的成田小姐。”久保山说。
看久保山恭敬的态度,真帆不难猜到这名老妇人在此的地位。
“唔…”绯
婆婆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才道:“你看起来很正经,这里已经很久没来过正经的女孩了。”
“ㄟ?”真帆一怔。那是什么意思?
“跟我来吧。”绯
婆婆转身就走。
久保山跟真帆使了个眼色,要她赶快跟上去。
真帆点点头,立刻抓紧手里的大行李,跟随绯
婆婆而去。
上了楼,左转是一道长廊,两旁有几间房间,而其中一间房传出女子的媚笑声。
正当真帆觉得奇怪时,绯
婆婆已经停下了脚步,回头瞥了真帆一眼“你要采访主人是吗?就让你看看他真实的一面吧!”说罢,她推开了门。
就在真帆往房间里瞧的同时,她因为惊吓过度而大叫一声:“啊!”“怎么回事?”偌大的
上一名身着白色
感马甲,和几乎包裹不住
部的小内
的女子,正羞恼地瞪着绯
婆婆及真帆。
真帆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脸通红。
要是再晚个两分钟进来,恐怕情形会更教她震惊吧?
这时,赤
着上半身的男人坐了起来,气定神闲地往门口一瞥。
“绯
婆婆,她是…”他发出疑问。
“她是成田小姐,来给你做专访的。”绯
婆婆一脸“我就是故意要坏你好事”的表情。
“噢…”他挑挑眉,上下打量了真帆几眼。
上他深沉的眸子,真帆不觉心跳加速。
他有一张线条刚硬的脸孔,两道斜飞的浓眉让他看起来更为强悍;他的眼睛像是养在深海里的黑珍珠般,睥睨高傲;他的肩膀宽厚,腿双修长,半卧在大
上的姿态
感而
人──他就是里纱表姊的前夫达川英嗣。
“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他说。
“ㄟ?”谁来得不是时候?是他自己精力过剩,大白天就带着女人
搞吧?
这种男人真是可恶,难怪他会离六次婚。
“真是抱歉,打断了你的好事。”她不自觉地板起脸孔,冷嘲热讽着:“我先到大厅等着,你们继续。”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慢着。”他叫住她。
他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刚才她明明就涨红了脸,惊羞不已,怎么一转眼就…
无论如何,她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下了
,步履稳健地走向她。
“转过身来。”他命令道。
真帆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了身。
近看着她,他发现她是个肌肤白皙、面容姣美的年轻女人。她身上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气,一种不愿向世俗、向命运、向传统低头的傲气。
她的眉毛虽然秀气,但给人一种娇悍的感觉;她的眼睛虽然圆大,却一点都不觉柔和怯懦;她的
紧抿着,像是不容许任何人侵入她的领域…这一刻,他心里竟对她兴起一股强烈的渴求。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对女人不再产生这样的感觉了。为什么独独对她,他心中会起波澜?
她是长得够漂亮。但是,漂亮女人他也不是没见过,只要他愿意,一堆漂亮女人会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不妙!一
警觉的神经扯回了他。
女人是世界上最危险可怕的动物,她们有着柔弱又娇媚的躯壳,却藏有无情而尖锐的芒刺。
他浓眉一敛,冷漠地凝视着她“你就是来采访我的成田真帆?”
“是的。”
“以一个采访记者来说,你会不会太年轻稚
了一点?”
她挑挑眉“年龄跟成
不一定成正比,有些人年纪一把了,却还尽做些幼稚的事。”
他
角一勾“你是说绯
婆婆吗?”
“咦?”她一怔。她才不是在说绯
婆婆,他干嘛
扣她帽子?
“明知道人家在房里亲热,却还故意闯入,不是幼稚是什么?”
绯
婆婆却不为所动,她拾起
尾的衣物往
上一丢。
“小姐,穿上你的衣服,跟我出去吧。”
感女郎脸上有着愠
“英嗣,这算什么?”
他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只冷冷地补上一句:“走吧。”
“什…”女郎气愤又羞恼地瞪着他的背,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抓起衣物,气呼呼地跳下了
。
“那我要的香奈儿限量皮包呢?”女郎边穿著衣服,边问着。
“自己去右京的皇品挑,记我的帐。”他淡淡地说。
听见他们的对话,真帆有点惊讶。他们是
女跟恩客的关系吗?
噢,这真是个大发现——达川英嗣会召
!
穿妥衣物,经过真帆身边,
感女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真帆挑挑眉,不以为意。“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感女郎出去后,绯
婆婆也随手关上门,离开。
惊觉到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赤
着上身的达川英嗣和她时,真帆心里的警钟大响,本能地,她转过身也想跟着离开。
但当她的手碰到门把的瞬间,一只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你怕我?”睇着真帆惊愕的神情,英嗣似笑非笑地说着。
他看得出来她是既紧张又惶惑的,虽然她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式。
“如果你怕我,又怎么能帮我做什么近身采访?”
上他促狭又可恶的笑脸,真帆的
口一阵鼓噪。
就是这个人,把里纱表姊搞失踪的人!她此次来,就是要揭开他的真面目,让世人知道他是冷血无情的杀
凶手,她绝对不能退缩。
“我不怕你。”她鼓起勇气道。
“噢?”他挑挑眉“但是…你想逃。”
“没有。”她甩开了他的手。
“没有最好。”
她直视着他,不甘示弱地道:“我是个专业的记者,就算面对的是个‘连续杀人魔’,也不会心生恐惧。”
她特别强调了“连续杀人魔”几个字,而这几个字似乎也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严格来说,应该是挑起了他那条
感神经,因为她发现,当她说出这几个字时,他的表情有着明显的变化。
被她说中了吗?他是不是心虚了?
“你就是因为怀疑我是连续杀人魔,所以才来采访我的吧?”他浓眉微微一纠。
“有很多关于你的传闻。”她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也就在那一瞬,她在他眼中觑见了一丝怅然及落寞,她一震,不
心生疑惑。
“你知道我为什么接受你们杂志社的采访?”他转过身,走向
头,捞起上衣,慢条斯理地穿上,然后突然转身:
“就是因为你们的不实报导。”他脸上微带愠
。
真帆一怔“不实报导?”
“没错。”他一步步走向她“两年前,你们杂志社不经查证,就指控我是杀
嫌疑犯,还说我可能把
子们的尸体埋在森林里,你们知道那对我的名誉有多大的影响吗?”
上他愠恼的目光,她不由得一悸。
“你们是警察还是侦探?”他继续抒发他的不满“毫无根据地对我做这种指控及怀疑,一点道德都没有!”
被他这么一训,她还真是
不上话。
“就在你们的报导出来后,一些小报及媒体也跟着起哄,严重影响了我平静的生活。”
“ㄜ…”她皱皱眉头“那是…”
“是谁写的?”突然,他沉声问道。
“咦?”她一愣。
他直视着她,像警察
问犯人似的“那个不道德的执笔者是谁?”
“ㄜ…”她直冒冷汗,因为他口中的那个“不道德的执笔者”就是她。
“我不能告诉你,很抱歉。”她说。
他眉心一拧,冷哼一声:“我早料到你不会说。”他转身走开。
见他离她远一点了,她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当他接近她时,她真的有一种强烈又可怕的
迫感。
他走到窗口,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好一会儿,他冷冷地说:“接受你们的访问,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我不是杀
狂。”
“那么她们为什么不见了?”她冲口问道。
“谁不见了?”他倏地转身,口气明显不悦“她们都活得好好的,还有人拍过她们、采访过她们,不是吗?”
“可是,从没有任何人见过你的第一任
子本间里纱。”她审视的目光直视着他。
听见本间里纱这个名字,他的神情突然一黯。
而那一际,她惊觉到…他对本间里纱有着深浓的不谅解。
为什么?是因为她跟他离婚?
“为什么她失踪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她追问。
“我跟她已经离婚了,她要去哪里都不关我的事。”他冷冷地道。
“话是没错,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从人间蒸发?”
“你的意思是说,她根本已经死了?”他反问她。
她一震,一时答不上话来。
她不愿接受里纱表姊已死的事实,但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会不见踪影?
他懊恼地瞪着她。“你们这些人最喜爱空
来风,
写一通了。”
“我们只是合理的怀疑…”
“什么叫合理的怀疑?”他打断了她,又朝她走了过来。
当他越来越靠近,真帆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在她面前站定,两只愤怒的眼睛紧盯着她。“没有根据的怀疑都不叫合理。”
“ㄜ…”他说的是没错,但她怎能让他居于上风?
“我不懂达川先生为何这么生气,”她
上他恼怒的目光“但如果你是清白的,那谣言根本伤不了你,不是吗?”
他眉心一纠,沉声问道:“你是拐着弯骂我心虚?”
“我没这么说。”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但脸上却写着“正是”
懊恼地瞪视着她的脸庞,他沉默了一下。
而她反而觉得他是在隐忍、在试图控制着他的脾气。
突然,他吐出一句:“我最讨厌记者了。”
她不意外,但还是怔了一下。
“我现在可是按捺着脾气在跟你讲话。”他毫不客气地说。
“噢,是吗?”她挑挑眉“如果你讨厌我,那我们的访问还做得下去吗?”
“你放心。”他冷然一笑,语带嘲讽地说“为了让你们这些不道德的执笔者良心发现,我会控制住自己的火气,优雅而理性的接受采访的。”
良心发现?拜托,是谁昧着良心?她嘴
一撇,
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睇见了她的表情“你好象很不服气?”
“我只是觉得你妄下论断。”她看着他“我才不是什么不道德的执笔者。”
“哼。”他冷笑一记“希望你跟那些人不是一丘之貉。”
她不响应他这句话,径自话锋一转:“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访问了吗?”
“不行。”他断然拒绝。
她微怔“为…”
“我今天已经受够了气,没心情。”他不满地盯着她“明天再说。”说罢,他按下响铃。
没一会儿,绯
婆婆开门进来“主人,有事吗?”
“带她出去吧。”
绯
婆婆点了头,看着真帆。“成田小姐,请跟我来吧。”
真帆看看他望着窗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她跟着绯
婆婆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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