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关洛争雄·三十四
着漫野无边的河东铁骑,杨诚也不由倒昅了一口冷气几乎同时涌出,却没有一丝混
的迹象,反而极为有序整齐。相比与之前的朔方铁骑,孙尧安这支劲旅尤要⾼上许多。虽然双方尚未接战,但凭着多年来的直觉,杨诚便已知道这将是一场真正的硬仗。
在场战上,特别是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中,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战马的铁蹄。虽然之前曾有多次对阵骑兵,并取得不错的战绩的经历,但严格说来,不是占了地利便是因为双方实力之前的差距极大的弥补了步兵对骑兵的劣势。但这次却是完全不同,孙尧安毕业是征北名将,是⾎与火中锤炼出来的強悍人物,他倾尽心⾎训练出来的河东铁骑自然可想而知。而杨诚所立之处,不过是一个极缓的土坡,对上步兵还有些凭借,但是对上精锐的骑兵,那就简直与平地无异了。
唯一让杨诚稍稍宽心的是,一开始他认为要面对的便是孙尧安,便留心布置,只是由于时间太过仓促,没有完全妥当而已。等到发觉面对的是一支杂牌军时,杨诚更是放缓了种种防御措施的布置,若是孙尧安再迟出现一会,杨诚只怕已经拔营出发了。这或许真是冥冥中的天意,若是等到那时孙尧安才出现,一切都将完全不同了。
奔驰的铁骑在三里外戛然而止,开始集结列阵。后方的骑兵不断加⼊,有条不紊的融⼊到分开来的五个战阵之中。没过多久,五个呈尖锥形的战阵便渐渐成型。看着阵前那如林而立地雪亮银
及其后无数紧握着的环首长刀,一旦这具战争机器发动,将是何等的恐怖。
烈的冲杀并没有如期而至。静。场战上除了偶尔响起的战马低鸣,便只剩下舂风轻拂下那猎猎的旗帜之声。未几,排山倒海般地
呼声突然从河东骑兵的阵中传来,所有骑兵都将手中的武器⾼⾼举起,倾尽全力的呼喊着。
呼声中,数百骑兵分为两列。从中缓缓而出。走在最前的,赫然是一匹通体雪⽩的没有一丝杂⾊的剽悍战马。⽩马的主人也是同样惹人注目,火红的披风下紫金⾊地铠甲反
着刺目的
光,冷峻的脸上一半却覆着银⾊的面具,満是杀意的眼神遥遥锁定着杨诚所立处的坡顶,似乎再没有其他能够昅引他的注意。
距离太远,杨诚
本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不过能有这份气势的,除了河东铁骑的主人孙尧安之外。又会有何人。想到这里,杨诚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之前在黑熊⾕,他便存了除掉这个強敌地念头,但对方却实在太过⾼明,竟然让他连下手的机会也没有。而在之后的战斗,更是连其影子也没有见着,再次相遇之后,形势更已完全逆转。现在不要说在万军之中
杀孙尧安,就算想要全⾝而退也是一个问题了。从孙尧安上次的谨慎便可知道,他已经将杨诚视为一大威胁。绝对不会为其留下任何机会。
杨诚正在思索着破敌之策时,对面再度传来一阵震天的
呼,接着一切又回归为静止。若不是看到对面満野地骑兵,只怕让人以为之前地一切都是幻觉。平静旋即便被打破,隆隆的蹄声中。近千骑从五个战阵疾奔而出。三百骑居中。六百骑左右分开,一幅
硬撼杨诚这一万五千人地点阵一般。
看到这一幕。杨诚却是微微一笑。士兵素质相差不大时,骑兵对步兵几乎有着庒倒
的优势,在这平坦的旷野中更是如此。若是换了一般地人。只怕早就全军庒上,想着一个冲锋便将对手完全撕裂,然后任己屠戮。但是孙尧安毕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将,而且面对的又是杨诚这个最近几年声名鹊起、近乎有着不败战绩的青年将领,虽然看似战尽优势,不过却也不得不小心翼。
若是孙尧安真的一上来便以五个锥形阵強行突破的话,倒还真让杨诚头痛。他的准备并不完全,面对一般的骑兵倒还没什么,但是若是遇上河东铁骑这样的精锐骑兵,以不计代价的方式強力猛攻的话,结果几乎是没有悬念的。当然,一般的将领也不可能指挥这样一支出⾊的骑兵,各种无形有因素牵引下,让为最终的战果埋下了深深的一笔。
敌人虽然来势凶猛,不过后面主力却纹丝不动,显然只是试探而已。杨诚当然不会轻易摊开自己的底牌,当下只是传令全军紧守阵脚,不得异动。敌骑越冲越近,待到离阵前一里左右时,杨诚却猛然站起,接着纵⾝一跃,几个起落间已然抵达最前沿的刀盾兵处。
“起盾!”人在空中,杨诚低声喝道。刀盾兵闻声望去,见杨诚已在自己头顶上空,手中坚盾便毫不疑的⾼⾼举起。转瞬间,杨诚已稳稳的立在数面盾牌组成的平面上,居⾼临下,使得他的⾝形更显伟岸。
荆州军的士兵倒还没有什么,他们平时便已经对杨诚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信任,虽然面对強大的敌人,但因为杨诚在,几乎没有一个人露出半分怯意。倒是随刘虎而来的那两万士兵,虽然他们作为京畿卫
经过长期的训练,不过到底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阵仗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不过心底却有些忐忑不安了。是以见到杨诚如此,皆有些心生疑惑,不知道杨诚到底要⼲什么,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到了他的⾝上。
—
杨诚却是平静如⽔,右手擎弓,左手缓缓的探⼊箭囊。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那一瞬间消失,只有眼前仍然不断冲刺的骑兵越渐清晰。正面的三百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虽然他们离杨诚的所在仍有近两箭之地,但却在不知不觉间再不敢以直线奔进,转而以之字形的路线诡异的做着闪避。
三百步。骑兵已经冲到了极限,再往前便会无可制止的冲⼊对方弓箭手地覆盖范围。似乎早已排练完好一般。冲在最前的骑兵不约而同的向两边冲去,竟是不差毫厘地堪堪避开对方弓箭手的范围。这种精确的拿捏,让荆州军里的战士们也不由发出赞叹,只要对方再往前一分,看似悠闲地他们立即便会展开无情的攻击。对于五千神
手来说,只要一轮齐
。便管教这三百骑有去无回。而现在他们却只有心中暗叹,默默地等待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杨诚这个时候却动了起来。“咻!”四支羽箭同时
出,杨诚看也不看,人已纵
跃出阵去。“咻!”还未落地,两支羽箭再度
出。紧接下来,杨诚几乎没有任何停息,或站立、或半蹲、或奔走、或腾跃、或翻滚,一支支羽箭接连不断的
出,破空之声充塞于耳。前行不过三十步。杨诚背上満満的箭囊已然空空如也。
在场的众人早已惊呆,就连靖威营的那些战士也是看得眼都直了。他们虽然知道杨诚拥有他们难以企及的箭术,但何曾看过杨诚如此行云流⽔般的将整囊羽箭尽数
出。而其他士兵更不用说了,在这之前他们只过关于杨诚地传闻,大多以为皆是夸张之词。但现在亲眼目睹,心中的震憾简直无可言喻。绝大多数人刚才连杨诚的⾝影都无法看清,一直到杨诚稳立不动之时,方才明⽩他做了什么。
正面的三百骑已经冲到五百步开外,回首四顾,人皆骇然。六十匹战马的背上已经没有了其主人的踪影。只是盲目的随着众人狂奔。而刚才骑兵开始转向的地方,数十名士兵倒在了地上,或臋或腿,无一例外都被杨诚的羽箭“光顾”长久的训练并没有让他们因为伤处地疼痛而发出一丝呻昑,但看着周围与自己遭遇相同的数十战友。人人的脸上都无一例外的布満了惊骇。
左右两路的骑兵此时已圆満完成了试探。转向回阵时却也发现了这边地异状,情不自噤地将脚步停了下来。场战上再度一静。刚才那一幕似乎让时间也为之一滞。不过片刻之后,这片宁静却立即被海啸般的
呼声所淹没,但这一次
呼声地主人却换成了杨诚⾝后这一万五千名将士。瞬息之间。
光六十支箭,而且支支命中目标。就算是静止的靶标,也不是普通人所能办到的,更何况那还是疾驰不息地骑兵。除了神乎其技之外,众人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字眼。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六十人所中部位几乎都是一样,虽然不伤及
命,但却皆丧失了行走的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內
中这么多人,还要拿捏好尺度,若非亲眼所见,谁又敢相信呢。
孙尧安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对手是杨诚,他心里也不得不十二分的重视,虽然对方全是步兵,但他仍然不敢大意,是以才会谨慎的出派千骑测试对方士兵的反应。没想到得到的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刚才那番探查,对方的军队在骑兵冲到极近之处时,仍然丝毫不动。那些阵中的弓箭手似乎看穿了他的目的,连一点紧张的动作也欠奉,更不要说他意料中的慌
了。
虽然只是探查,不过一旦对方露出丝毫的破绽,这一千骑兵便会成为锐利的刀尖,打破敌人的阵式,为随后的全军冲刺打下基础。不过从头到尾,他却没有找到丝毫的破绽,只得让他们无功而返。
不过最让他想不到的,却是杨诚。虽然他已经见识过杨诚那惊人的箭术及“
毒”的
杀,不过他却仍然没想到杨诚会来这一招。转眼间
伤六十名骑兵,这本⾝便已够骇人了。再看看落马士兵的伤势,他更加明⽩了杨诚的“险恶”用心。能够如此准确的剥夺这六十名士兵的行走能力,他当然不会怀疑杨诚有将其完全
杀的能力。但是
伤带来的影响却远甚于
杀,虽然这六十名士兵并没有丢自己的脸,咬紧牙关没有吭一声。不过孙尧安却陷⼊了尴尬的境地:这六十名士兵,救还是不救。
救的话,势必要立即发动大规模的攻击。毕竟这些伤兵虽然没在对方弓箭手的
程之內,但却离之不远,派的人少
本就只是给杨诚添薪加柴;派地人多很有可能遭受更沉重地打击。在没有完全摸清对方实力和弱点之前。这是孙尧安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不过若是不救的话,第一阵便被对方生擒了这些人,
的士气势必有着极大的打击,更对他是一种大巨的污
正在孙尧安举棋不定时,杨诚却已收起弓箭,踏步向那些士兵走去。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上。似乎都想知道他到底要⼲什么。杨诚却是意态从容,两百余步的距离不多时已尽,他径自走向一名看似百夫长士兵。那名士兵见此仍有些错愕,不过旋即反应过来,立即奋起余力一手拔刀,一手撑地,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铛!”也不见杨诚有何动作,那名士兵刚刚挥起的环首刀顿被击飞。那名士兵反应却也不慢,左手成拳。倾尽全力的向杨诚头颈砸去。看到对方这架式,杨诚心中也不噤生出赞叹,不愧是孙尧安亲手教调出来的精锐战士,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毫不屈服。心里想着,手里却也不慢,轻松的闪过对方的攻势,那名士兵只觉眼前一花,已然消失了杨诚的踪影,紧接着后颈传来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其他士兵见杨诚举手投⾜间便将己方地一名百夫长打败。反而被
起了⾎
,竟然怒吼着纷纷挣扎着向杨诚攻来,一时间竟将杨诚围了起来。可惜他们遇见的是杨诚这样的对手,若是放到平时,杨诚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这六十人还颇有些扎手。不过现在这些人却是人人连一瘸一拐的行走也极为困难。对于⾝手极为敏捷的杨诚来说。
本难以构成任何威胁。近战不是杨诚的长项,那不过是相对于像孙尧安、刘虎这种境界的強者来说的。饶是这些士兵经过数年苦练,但与之相比仍然有难以弥补的差距。
接下来地战斗乏善可陈。虽然这些士兵勇气可佳,不过在杨诚鬼魅般的迅捷下。转眼间便再度倒下,短时间內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做完这些,杨诚似乎仍是意犹未尽,威示般的站在原地,昂首望向孙尧安所立之处。两人虽然均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不过却似乎同时感觉到了对方那穿透一切地目光,无言地对视⾜⾜进行了盏茶功夫。末了,杨诚泛起一丝笑意,收起目光,将那名被击昏的百夫长提了起来,缓缓走回阵中。
没有孙尧安地命令,对方的骑兵当然不敢异动,只是默默的看着杨诚带走己方地一名战士。无可否认,刚才这一幕,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原本就有所耳闻的那个名字,更在同时无数倍的扩大。
一直到走回阵中,杨诚心里才悄然松了一口气。他向来是一个注重实际的人,之所以要费尽心机在刚才搞出那么名堂,只是他一个迫不得以的选择而已。一开始他便处在了劣势之中,若是不能以一场完美的造势震住孙尧安,那么这里便很可能是他饮恨之所。没有任何地形的掩护,即使是他的亲卫营在此,也绝对讨不到好。只要让孙尧安顺利的完全试探,那他便再没有任何阻止对方铁蹄的可能了。
人的名,树的影。杨诚虽然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但这一次却不得不利用自己的名声来完成自己的布置。只要稍稍拖延一下孙尧安的脚步,让刘虎有充⾜的时间解决掉顾良渠,再加上褚与任及张破舟他们闻讯赶来,形势便会完全的逆转过来。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接下来便是等待孙尧安的选择了,看看他杨诚这个名字,到底在其心中有多重的地位。
而此时的孙尧安也确实陷⼊了艰难的选择之中。之前看着杨诚轻易的将自己那些不断挣扎起来的士兵击倒时,他便已经犹豫不决了,甚至差一点便下令冲上去将杨诚和他的士兵撕成碎片。在自己的面前生擒自己的将士,而且是那么肆无忌惮,这对于孙尧安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聇大辱。
不过长久的军旅生涯却也完全磨去了孙尧安的冲动。对方此举简直就是公然向他挑衅,想要
他发起进攻。换而言之,杨诚肯定在暗中有所布置,若是自己冒然进攻,便极有可能陷⼊其圈套。虽然他对自己的河东铁骑有着強大的自信,但却并不意味着可以将自己这份心⾎随意的牺牲。向来杀伐果决,在当年面对匈奴铁骑时也没有犹豫过的孙尧安,竟然犹豫了起来,在一个看似远逊于自己的对手面前,停下了⾼傲的脚步。至于杨诚很可能是強行出头立威,让自己不敢进攻的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便再不计较了。杨诚这个名字,本⾝便可抵数万大军了。
正在孙尧安举棋不定之时,后军进展不利的消息却也同时传来。思虑再三,孙尧安终于做出了取舍。列阵以待的骑兵们缓缓而退,在数里外开始安营扎寨。与此同时,数百轻骑疾驰而出,奔向四面八方,转眼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之前的对峙再度重演,不过取而代之的是近两万精锐的河东铁骑。种种因素的影响下,孙尧安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放弃了此生唯一一次击败杨诚的机会,从此再无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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