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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上)
  
 建安八年十一月三十⽇,午未之

 天⾊一片灰蒙,強劲的西北寒风“呼噜呼噜”地低吼着,宛如猛兽悄悄地近猎物时,对⾎⾁的‮望渴‬而起的沉重喉音

 道旁枯⻩的野草,随着寒风瑟瑟发抖,无力地摇动着瘦弱无助的⾝体,一会儿胆战心惊地伏倒在地,一会儿怯生生地弓着脊背点头哈

 一支三万余的人军队冒着刺骨寒风,朝南面方向急进。

 “将军,曹军追上来了。斥候刚刚回报,他们已越过剡县,距离我军大约万里,领军之人似乎是曹仁!”朱桓策马来到我⾝旁,语气急促地禀报道。

 “不愧是曹子孝,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我勒住战马,回首朝北面看了看。

 “看来那‘金蝉脫壳,的计策,还是起到了作用…”庞统也停下了坐骑,紧裹⾝上的裘袍。

 “恩!”我点了点头,脑中却想到另一件事“不知曹有没有亲自过来?”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做出追击的决定,而且还迅速迫近我军,基本已可说明曹军的确被我军突然后撤的举动,以及在军营中所留下的那一番布置所欺骗。他们肯定是认为,我军是因后路被截而不得不仓皇撤退。

 但尽管如此,眼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仅是曹仁统军,由“龙凤”二人共同筹划的这条计策被识破的可能很小;但如若曹本人也在,那情况就不同了。无论是曹,还是他麾下的郭嘉、荀彧、贾诩、荀攸等一众谋士,都不是好惹的善茬,稍不留神,计划就有可能功亏一篑。甚至陷⼊危险境地。

 “将军放心,只要能够截住张合的信使,断了消息,即便是曹亲至。也不可能那般轻易地识破我军的计划!”庞统知道我心中所想,咧开被寒风吹得略呈紫⾊地嘴,笑了笑说道。

 我沉思片刻,对朱桓代道:“休穆,照事先安排。将准备好的器械辎重丢掉一些!”

 “诺!”朱桓应声策马离去。

 “传令全军,‮速加‬行进!”将手一挥,我沉声喝令道。

 大军越过吕县后,风骑斥候传来消息——张益成功地击杀了一名曹军信使,并截获张合亲呈曹的书信一封。

 览毕书信后,我将绢书递给一旁的庞统。

 信上地內容跟我的猜测基本相似——张合只是将自己奔袭淮不成,反遭半路伏击的情况较为详细地做了一番描述。

 张合知道。在信中本不需要他做什么进一步的分析。只要将情况如实反映上去。曹自己就会分析出前因后果。

 “将军,张合一定‮出派‬了不止一个信使…”庞统很快将绢书上內容看完,眼睛略转后,抬头对我说道“这封绢书的笔迹隽秀清逸。丝毫没有金铁杀伐之气,绝对不是由张合亲书。而照道理讲,如此重要地军情,张合不应假手他人书写。如今张合寻人代笔,最大的可能便是他需要多抄录几份,分派几批快马送出。”

 军情紧急而重要,为‮险保‬起见,张合多派几批信使传递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从张都尉拦截的区域来看,不大可能另有信使能够脫逃过去。这样看来,君侯那边一定也进行了拦截。不过漏了一个。恰好又给张都尉最后截住了!”将绢书回递给我,庞统继续分析道“将军,依统之见,可以让张都尉他们回来了。能拦住的,一定已经拦住;拦不住的,十之八九也已过去。再留在那里也是徒劳无益,反而可能暴露我军意图。”

 “恩…”我点了点头…

 一路上不断遗落的器械辎重,如同⾎气一般昅引着贪食的“鲨鱼”在曹仁地催促下,五万多曹军一路紧赶慢赶,死死尾随在我军之后,并总是试图缩近两军之间地距离。“幸好”轻装行进的我军速度并不逊⾊于曹军。

 但抛弃的粮草辎重,却也让我有些心痛。

 这些粮草,大约可供三万大军一月所用,但为了钓曹军上钩,不得不忍痛抛了出来。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不付出这沉重的代价,就无法博得曹军的信任。

 曹仁也并非‮场战‬上地“初哥”而且他又在我手上栽过一个沉重的跟头。曾经的教训,让他变得愈发谨慎。为摸清我军究竟是真退还是假撤,曹仁接连‮出派‬十几骑斥候紧追在我军⾝后。

 料到曹仁可能会有此举动,我早命大军后队摆出一副仓皇落拓的架势。而且,未待曹军斥候做更为细致深⼊的探查,我便命风骑兵驱逐可这批不速之客。

 随着张益的返回,第一屯的风骑兵们再不给曹军斥候以任何的可“探”之机。

 残西垂,寒风更劲。

 时至申酉,我军终于进到了淮县境內。

 连续六个时辰的行军,对军士是一个极大的考验。由于曹军急追猛赶赶,我军必须营造出仓皇撤退地架势,一路上几乎没有做任何停留,连就食都是行军的过程中完成的。

 六个时辰一百二十里,绝对可称得是強行军了。所幸的是,这三万多士卒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都勉強支撑了下来。

 而此刻,曹军与我军的距离已迫近至20里左右。由此,也不得不让我惊叹这支曹军的精悍——同样的连续行军6个时辰,居然还能把距离迫近!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此大強度的行军下,曹军十之八九也已到強弩之末,不过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心态在支撑着他们而已。

 进⼊淮。这场“我逃他赶”地追逐戏码也该到收尾的时候了。

 挖下深壕擒虎豹撒下饵钓金鳌!

 就在作战计划行将“收官”的关键时刻,庞统竟然病倒了。

 天寒地冻,北风凄厉,寻常人家早已躲⼊家中。自幼生在荆州。庞统对如此严寒显然有些不适应,加上连续数个时辰冒寒策马骑行造成成的⾝、心疲惫,让体质并不非常強壮地他遭遇了风寒⼊侵。

 一辆原本用来摆放沙盘、地图的马车內,庞统仰天而卧。车底铺放着数层⽪裘,庞统⾝上也盖着数层棉被。

 我探手在庞统的额头上轻轻触碰了片刻。眉宇不自噤地深蹙了起来。

 烫的相当厉害!

 虽然军中大夫已经做了诊治,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三、五天內恐怕是无法恢复了。

 偏偏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对车內的一名亲兵轻声说了几句话,让他照顾好庞统。

 “将军,关郞将到了!”

 刚下车,就见徐盛策马驰了过来。在他⾝后跟随着关平。

 “三叔!”关平跳下马。恭敬地向我行了一礼。

 “定国,二哥那边准备得如何了?”我点点头,也不寒暄多少,直接切⼊正题。几月前,关平就已归到了二哥麾下。此次攻伐徐州他也率无当飞军,跟随二哥一起出征。

 “⽗亲和云叔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行事”

 “好!”半盏茶的工夫后,关平携乘载庞统的马车南返。

 大战即将爆发,目前看似一切皆在我军掌握之中,但‮场战‬上瞬息万变,随时可能发生意外。一旦真正战起来,即便是我也无法确保庞统的‮全安‬。最‮险保‬的办法,还是让他先撤离。

 小半个时辰后,天⾊尽暗。一弯细长的勾月悬挂在夜空之中。寥落地星辰暗淡无光。

 西北风竟似变得更大了些,寒意更浓。

 继续前行了约3里路,到了一处名为七里坡地地方,大战终于爆发。从东、西、南三面涌出的大批敌军,对我军发起了疾风骤雨般的狂攻。

 在我的呼喝指挥下,陈到、李严、徐盛、陈武、朱桓等人率部拼死抵抗。

 鼓角齐鸣,杀声震天。无数的火把将漆黑地夜空宛如⽩昼。

 火光下,刀光剑影,晃花人眼。

 “呜~~呜~~!”

 战正酣之际,雄浑悠长的号角声突然从北面方向响起。随即便见一条长长的火龙迅速朝‮场战‬方向赶来。

 “敌军已被截住,破贼就在此时!”曹仁⾼举手中长刀,厉声狂吼道“杀!”“杀!”护军将军曹禺狂吼一声后,一马当先向混的‮场战‬冲去。

 “杀!”数万曹军抖擞精神,将⾝、心的疲惫暂时抛到一边,齐声狂呼。在曹仁⾝旁不远处,臧霸眉头微皱,似乎隐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什么原因。

 势如狂嘲的曹军迅速向‮场战‬近过去。

 500步!

 400步!

 300步!

 近到200步左右时,冲在最前的曹禺突然发现‮场战‬上出现异变

 原本战连连的两支兵马,居然停下了彼此间的厮杀,并一起朝曹军了上来。

 曹禺看得很真切,上来的兵马中,有人⾝着刘备军⾐甲,有人⾝着曹军⾐甲。乍看之下,竟似是曹、刘两方联军。

 不但曹禺疑惑万分,其他曹军将士也是如此,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就在此时,曹军左右两面突然响起了沉闷地马蹄声。马蹄声中,还隐隐透出一些异样的曲调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那隐蔵其中的异样曲调也变得清晰起来。左面是节奏奇特的牛角战号,右边却是苍凉凄劲的羌笛声。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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