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 朝议
与樊楼的熙攘热闹相比,朝堂也不平静。原来的历史中,蔡京于本月正相公位,总治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事务,三⽇一朝,威权赫赫。由于刘通的介⼊,原先的权力结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刘正夫⽗子、郑居中、⽩时中等人从蔡京那里分出了更多的权力,蔡京企图总治三省之事未能实现。为此,蔡氏一门对刘通等人恨之⼊骨,暗中搜罗刘通等人的劣行恶迹,明里向他们挑衅。
四月中旬一⽇朝会,蔡京投徽宗所好,献言大张旗鼓拜祭葆真宮,崇扬道教,增课民间粮饷,以实府库。林摅等人一同附议。林摅趋附蔡京,此次竭力附议,已然公开投⼊蔡京门下。他们主张增加课税,自能从中上下其手,中
私囊。
朝臣对徽宗崇尚道教不敢异议,但对于增课粮饷持不同意见。郑居中首唱反调:
“我朝与辽夏多年
锋,民间所进粮饷已然甚众,此时再加,民心惶惑。”
蔡京长子蔡攸:“郑大人反对加课,置国库于何地,置边事于何地,置本土圣教于何地?”
刘通:“蔡大人将几项混为一谈,扰人耳目。如今我朝尚无大的边事,无需加派。弘扬道教教义,有圣上躬亲,以万岁的雄财,何须从小民⾝上拔⽑。”
户部的孟揆:“巡视道观,不耗太多银两,军务资费如何筹措,还需思谋妥善之法,一味加重税赋,不甚妥当。”
王黼:“天下之财皆为皇上之财,征之有何不可?”
朱勔:“难道等外敌大兵临境,方才筹集军资?”
刘正夫:“征缴粮饷自有定规,岂是说加就加?”
薛昂:“今⽇多派粮款开销,⽇后大敌来犯,又到何处筹粮?”
双方针尖对麦硭,相持不下,徽宗一时难以委决,决定容后再议。
随后议及人事,几方互不相让,一时难以定夺,都在打着朝会后再找徽宗说项的主意。众人议论间,忽报辽夏⾼丽三番使者求见。徽宗按下争论,传使者觐见。
辽使萧成贵甚为倨傲,夏使则显谦恭,⾼丽使者礼数周到。刘通暗笑,辽使欺我大宋无人,仍以強番使节自居,不识时务之致。不过大宋群臣中知道辽国详情的人不多,更不会有人敢预测辽国将灭,他的态度不⾜为怪。
辽使萧成贵催促宋庭提前缴清岁贡,要求增加购买铁器和农具,加大二国贸易。夏使李乾秀以去岁欠收为由,请求延缓和减少今年的岁贡,⾼丽使者金中智请求大宋朝加大科技文化的输出。
萧成贵傲慢说道:“吾大辽国幅员辽阔,兵強马壮,今年谋划加強农事,训练兵马,汝国岁贡不可迟延,五月下旬之前务必全部
纳。吾大辽国一向对汝赵宋颇多关照,今有几桩大买买要与汝国关顾,一是铁器、农具、种子等物,二是丝绸、茶叶、布帛等物,尔等与我
关,加大互市,是大大的好事,望汝国勿辞。”辽人在宋人面前一向骄横,颐指气使惯了,他一番话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天经地义。
朝臣中已有人出来反驳。李纲说道:“我朝与贵邦皆为大国,大国邦
应为诸番表率,双方举止向以盟约为规,岁贡之期岂能任意更改。增加互市,岂能由贵方一家独断。”
萧成贵说道:“岁贡对宋而言乃小数也,吾汝加市,利在俩方,吾大辽先礼后兵,辽宋若生嫌隙,吾皇震怒,以大辽之广,兵威之盛,非汝南朝所能挡也。”语中意含威慑,盛气凌人。徽宗等人眉头微皱。
刘通心想,辽使在这大言不惭,其出使宋国的目的,不外乎国內局势紧张,为图早⽇平叛,要宋提前
付当年岁贡,扩大互市额,尤其需要铁器、粮食等战争物资,以缓解国內的军事、经济危机。
刘通哈哈一笑,问道:“请问大使先生,你们辽国地有多大,人有多少,兵有几何?”
萧成贵一愕,看他是个青年,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刘通:“我乃大宋宮中待制刘通是也,莫非堂堂使节大人不知辽国的地理、人口和兵员?”
萧成贵
膛一
:“吾大辽东西绵延几万里,南北纵贯上万里,人口万万之数,精兵猛将几百万,岂是你南朝小娃娃能懂。”
刘通:“大使先生莫自欺,辽国东起大海,西至阿尔泰山之畔,难抵燕云之地,北至北海之滨,南北顶多数千里,东西不过万把里,辽之东南部人口较众,西部、北部多为蛮荒不⽑之地,何来万万之数。今汝之国自顾不暇,內
不止,去岁耶律章奴上京叛
,今舂渤海部东京自立,更有甚者,汝国辽东女真大患难除,辽军屡屡大败于女真,汝之东京、沈州在一个月之后将为他人所有,萧大使不思自保之道,却在大话连篇,实为不智。”
刘通一番话震惊朝野,更让萧成贵冷汗直冒,这刘通何许人也,竟对我大辽事务一清二楚?萧成贵刚才趾⾼气扬,如今被人戳到隐痛,气势已降。萧成贵心中明亮,现今辽军正在东京平叛,不⽇克复。刘待制声称大辽近期要失东京、沈州之地,岂非危言耸听。然所虑者女真也,莫非要被女真所夺乎?此事务必弄个清楚。
萧成贵:“东京之变不⾜为虑,大辽兵锋所指,即⽇可下,何来失地之说。”
刘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兄弟阋于墙,豺狼窥于外,豺狼者女真也,辽军平定渤海之⽇,亦是女真夺取辽东之时。”
见萧成贵沉思,刘通又道:“方今时世大异,往昔檀渊之盟焉能用在今⽇。燕云之地本为南朝辖地,我朝未向贵方讨回烟云十六州,已属客气,岁贡之数更属无稽之谈。”
朝臣们见刘通侃侃而谈,如利刃一般直刺辽人心脏,辽使不复往⽇嚣张气焰,真是大快人心。徽宗以及持重之人原本还怕辽人发怒,引来战火,却见辽使未曾动气,而且对刘通由初时的不屑转为几分尊重,看来辽国情况或许真如刘通所言。
刘通续曰:“贵使当回复延宁皇帝,与我大宋重修盟约,共御女真贼
,是为上策。否则大事堪忧。”延宁是天祚皇帝的表字。
萧成贵:“大辽国
深蒂固,国势仍強,兵势犹盛,虽有小小內患,何⾜道哉。女真一族,辽东撮尔小民,早晚必灭之。宋乃礼义之邦,难道要毁约不成?战祸一至,责任在尔等⾝上。”他毕竟是一国之使,焉能为对方一席话而示弱。家国间的关系本以实力为后盾。
徽宗和一些朝臣担心又起,何执中等人建言再议,徽宗采纳。当下请辽使等人先回馆驿。徽宗让群臣回去思量,明⽇早朝重议,散朝时把刘通留了下来。
刘通跟着赵佶来到上书房,赵佶一庇股坐到椅子上,似乎大大松了口气,刘通打横坐着相陪。赵佶说道:“朝廷大事真是累人,还是哥们一起外头看戏喝酒痛快。”
刘通笑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世间能有几人深得其中三昧。”
赵佶:“辽国事务到底怎么回事?老弟何处得知其祥,辽东之地真要失于女真之手?”
刘通:“我与西域、辽东等外番商人
道,传闻辽国內
,生意难做,而女真部族则是招兵买马,大购铁器等物,今⽇朝堂上诈他一下子,果不其然。”说罢二人相顾大笑,赵佶一舒
中多年的郁气。
赵佶:“这么说来,咱们的岁贡可以考虑不给他们了?”
刘通:“老大英明。”
赵佶一下站起,以掌击案,说道:“燕云之地可以考虑收回?”
刘通:“此天赐良机,五年之后当能行之。”
赵佶⾼声叫好!又问:“女真情形如何?”
刘通:“女真部族強悍不化,其首领完颜阿骨打是个人物,野心甚大,有纵横大漠、一统天下之志,不可小视。”
赵佶:“真有这般厉害?”
刘通:“应当没错。”
赵佶:“待我再问问朝中诸卿。”刘通心想,朝中大臣有谁更清楚的?你问了也是⽩问。
赵佶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问道:“让你出使辽夏,弄清情况后,回来奏报,你意下如何?”
刘通:“能为大宋出力,能为老大效命,刘通之所愿。”
赵佶大喜,一会又觉不舍,说道:“你这一去,至少二个月,老大这儿少了一个伴,要不换个人去好了?”
刘通:“但凭您老作主。”
赵佶想了一阵,派别人去似乎缺些什么,究竟缺什么,一时又不太明晰。感觉还是中明出使为好,让他去,必能解我心中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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