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云雾敛
林剑澜心中一热,道:“我去了杭州,铁堂主说你接了小侠的信便径直来了洛
,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曹殷殷默默向下走去,道:“你助过我多次,这并不算什么。地道
滑,林公子脚下留神。”
林剑澜奇道:“只是你怎么到了这么一处古怪的地方?”
曹殷殷并不答话,只一直向下走着,林剑澜心中却暗自吃惊,不知为何韦素心在自己的房屋内造了这么一处深邃曲折的秘道,片刻眼前大亮,却是一个稍微宽敞的过道,前面又是一扇铁门不知通往何处。
过道内还有四人,秦天雄自然在内,年小侠则是看到了林剑澜便奔了过去,屋角内却是一个较为简易的
铺,母亲正在上面闭目安睡,林剑澜才稍微放心,见另一角萎坐着一个老者,似曾相识,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人竟是当
花王盛会赠给韦素心那套至为
真园林的‘天工王’,此时看来颇为狼狈,双目紧密,似已晕厥过去,但浑身仍然颤抖不已,胡须眉毛俱是结了一层冰茬。
这副惨状自然是殷殷六雪玄功所致,就是不知道他何时得罪了殷殷,林剑澜望向曹殷殷,却见她似乎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冷笑道:“林公子莫非是可怜他么?”
林剑澜知道殷殷个性,便不再看那老者,坐在地上将年小侠揽在怀中道:“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不去找唐长老?”
年小侠嘟嘴道:“我不喜爱他。”说到此又从怀中掏出一条用布
的密密实实的物件道:“这个我一直收着,等着给你。”
林剑澜伸手一摸,知道是那两截破剑,原来却被他如宝贝般收着,哭笑不得,只得收好,又抬头道:“殷殷,其实原本是一场误会,当夜我便没事了,却烦劳你千里迢迢跑了一趟,你怎么到了此处?”
秦天雄道:“我们来到此处的时候,韦花王的门人也是这般答复,说你早已离开数
了,他们倒还客气,听闻是匡义帮帮主,极力邀我们在此歇息,江南一锅粥一样,我们哪有心思,但帮主的意思却是打算留住一晚,第二天再启程回去。”
曹殷殷接口道:“这孩子来的时候提过成大夫,不管与韦花王有没有关系,我总要查探一下,既然邀我们住下,正好提供了方便,只是想不到这一查,便到了这里。”
她止住不言,林剑澜片刻便了然,这院落秦天雄与殷殷自然也是有些熟悉,恐怕一入眼的惊愕程度并不亚于自己。
“这女子正在另一屋中安歇,我与帮主也不敢惊扰到她,见那铁门无法打开,帮主便疑心你被关在里面,花王盛会之时,帮主曾远远见过‘天工王’也受了邀请,便潜了出去,四处院落搜寻,终于给我们找到,便挟持了来开门。”
林剑澜心中更加不解,暗道:“既然请来开门,门已开了,虽不能礼遇拜谢,也应不至于这样
迫才对。”
又听秦天雄道:“这老儿说铁门铸造之时,钥匙是当着韦素心的面只做了一把,因此极为费事,好不容易开了门,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回头却见这女子醒了来,赤着脚站在我们身后,也不声张,把我们三人都是骇的不轻。”
林剑澜望向母亲,见她鼻息均匀,睡得颇香,目光中不由
出温柔笑意,曹殷殷心知他与这女子必定有些渊源,道:“她只望着我们,我们也不知她是敌是友,对峙良久,我和秦副帮主都没了主意,正踌躇间,她却对我们轻嘘了一下,走到屋内坐在那个蒲团上,便不再理睬我们。那时我们才觉得她神志恐怕是有些不清不楚,不知道她和韦素心是何关系,和这院子又有什么关系。”
曹殷殷这话却是对着林剑澜说的,这院落一草一木并非巧合,林剑澜叹了口气道:“殷殷,你接着说吧,说完了,我也不会对你隐瞒什么。”
曹殷殷道:“屋内自然也没有你的踪影,我疑心这屋内有古怪,否则不会设这厚重的机关铁门和古怪的水晶窗,因此反复
问这老头,他却抵死也不肯承认里面再有什么机关,他不说,我也不能取了他的性命,天色渐亮,又不能在此久留。”
秦天雄道:“我们已打算回去了,刚出了门,帮主却停了步,说听到地下似乎有声音,再听却怎样也听不到了。”
林剑澜急忙道:“可是哗啦哗啦的声音么?我也只在静修之时偶尔听到过一次,过后却再未听到!”
曹殷殷皱眉道:“这声音我也只是听到了一次,秦副帮主
就不相信,后来我再怎样试也不行了,他便更觉得我是…”说道此突然住了声,似乎再说下去颇为为难。
秦天雄方道:“我是觉得帮主是太过担心你,出了幻觉,没想到还真是有这么大的秘道。”
林剑澜面上一热,又看了看那老者,暗道:“这机关必定在外也有关窍,他必定是忍受不住殷殷那股
寒内力,才透
了出来。”
他却是猜错了,地道在外设的开关一般都是较为方便使用的“天工王”既然抵死不说,曹殷殷等人便将他点了
扔在一边,四下搜寻,好在韦素心累赘的摆设装饰之物不多,一样一样碰去,竟给他们碰了出来,就是那幅与白云观所挂人物次序不同的风尘三侠图。向上一卷,那蒲团便动了起来,他二人看着那女子随着蒲团移到一边,只对着下面张望,仍是毫不在意的面带笑容,更加觉得这女子神秘。看这地道颇深,不知里面又有些什么机关,天色又已渐亮,恐怕来不及细查,然而若是失却了这次机会,以后便再也无法探查韦花王的秘密。曹殷殷凝思片刻,便差了秦天雄将年小侠也带到这里,在住处则假留书信说杭州有急事已经连夜赶回,就全部进了这地道。
秦天雄道:“这女子神志有碍,我们本来不想连累,只是观察了几
,却发现门外虽然有高手守卫,却是从不进院,又实在怕她万一说了出去,因此便将她也带了进来。”
林剑澜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还是定在
面那扇铁门上,已经十分了然“天工王”不开这道门,便要受到殷殷的掌力折磨,估计已经好几
了,心中有些恻然,回头道:“殷殷,他年岁已高,莫要再折磨他了。”
曹殷殷沉默片刻,道:“随林公子。”
林剑澜想不到她这样爽快,看了她一眼,见灯光下她面貌淡然,虽不显
什么表情,却知道她其实内心对自己极为关照担心,之前数次相见,总觉得她眼神中似有什么
,原来并不是自己在胡思
想,只是她那对寒潭般的眼眸遮掩的太深太深。
想到此林剑澜心中颇有些歉疚,不再说话,挪坐在“天工王”身边,一掌抵在他后背之上,慢慢运功将其身上的
寒掌力接引过来,甫一接触,体内顿时自行涌起了热
,向那结合处涌去,将寒冷之力慢慢消融
收,另一边却思忖了半晌,方缓缓道:“殷殷,韦花王有不
人知的隐私,我是觉得无谓苦苦打探,只是这样又对不住你。”
曹殷殷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听他接着道:“韦花王恐怕也并不是他的真名字,我早已知道他是谁,因为十数年前我父亲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才并未和你提起。”说到此望向那
睡的女子柔声道:“她便是我母亲。”
曹殷殷不由惊呼出声,道:“她…”
林剑澜道:“自我父亲离家她便神志不清,受韦花王照顾十数载,我父子亏欠他良多,因此我从未向任何人提及。”
曹殷殷听他
言又止,不由有些焦急,却不知林剑澜内心仍在
战,思索良久想到今晚便要做个了解,若是失败便再无机会说出,万一韦素心今后对殷殷和匡义帮有所不利,自己又如何能安心?终究还是下了决心道:“那
太湖军中有意资助的神秘人物,匡义帮总堂被围时奔走报信的黑衣人,声名显赫的韦花王,原就是一个人。”
极大的震惊之后,曹殷殷反而冷静下来,轻笑道:“那么那
借我运功之时打伤我的,恐怕也是此人了?如此说来,不好好探查一番反而对不起我自己了!”说罢又将目光转向“天工王”
林剑澜见“天工王”仍自昏
,由于自己这番话又要让他受到殷殷
迫,大是不忍,殷殷却并不理他,走到他身边冷声道:“林公子莫要被他骗了。”说着将他衣襟拽起,重重丢在一边道:“你是自己醒过来还是要我动手?”
那老者虽闭着眼睛,却是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坐下,靠在墙角
息不已,原来他不知何时早已清醒,却一直佯装昏
,也不知几人交谈被他听去了多少。
曹殷殷并不客气,运指道:“可还想尝尝破冰指的威力么?”
林剑澜道:“殷殷,这老者与我们并无什么仇恨,他又上了年纪,不通武功,中了你的指力煎熬更比练武之人难受几分,何必如此
他?若是怎样也不肯开门,便算了吧。”
曹殷殷并不理会,只将那老者手腕拉过,双指搭在上面,冷声道:“他为你缓解了遍体冰冻之苦,你早已醒转,还瞒这老实人,却逃不过我的眼睛,为何听到提及这地上女子是他娘时你脸上竟
动了一下?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便罢,否则便叫你这一双巧夺天工的手腕废了去!”
若不是曹殷殷说出,林剑澜也并不知道给这老头解寒之时他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动,看来竟是知道些什么,正
询问,便听到“天工王”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左手的五指屈张不停,显是受了寒劲无法承受,而对他来说,这痛苦却远远不及自己毕生钻研的机关绝学从这两只手上废掉。
曹殷殷松了手“天工王”急忙握住手腕,脸上已是涕泪交流,又听她道:“这不过三成功力,我给你半柱香的时辰幡然悔悟,若我内息巡行了一个小周天你还不开口就决不留情。”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道:“你回来了?”
那声音带着欣喜,林剑澜回过头去,便见到母亲已坐起,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嘴角满含笑意,张口
叫,却仍是生生把一个“娘”字憋了回去,到了此时,只觉得再有什么隐秘也不想探求,便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回来了,这次接你回家。”
其他几人均觉得他对母亲态度甚是古怪,却是不明所以,林剑澜转过头来道:“殷殷,我没法在此久留,现下就要带她离开这花王府,至于‘天工王’,虽为韦花王做事,却不曾与你结仇,你若愿意,便放了他,若仍是想查探,我也不会干涉,只是劝你和秦副帮主尽快离开,今晚花王府内恐怕有大变故,我不能再多说了。”
自打在这地道中
问“天工王”如何开锁,他们几人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曹殷殷并不多问,只淡淡道:“林公子莫非将花王府当成自家的后花园么?你带着他们二人怎样出去?”重又将手指搭在“天工王”腕上,道:“这可比半炷香时辰多了,既然你不发话,我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却见“天工王”似乎对这话并无反应,两眼只看着对面,林剑澜初一进来时他正晕厥,此后则一直未曾正面相对,此刻一张脸在略微明亮的油灯照耀下分外清晰,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又向那铁门望去,看了一会儿重又看了看林剑澜,如此反复数次。
这反复看向自己的眼神,惊愕犹疑,似曾相识的感觉竟让林剑澜慢慢从背后滋生了一阵凉意,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天工王”眼前,沉声道:“那门后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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