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看很难哪——”美儒一边吃水果,一边颇不以为然地摇晃着脑袋。“辰辰,你要知道,想要得到那套乐谱,必须通过望月旭驰设下的那三个条件才行…”
“我知道!”她恨恨地截断美儒的话,自己跟自己生着闷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愿意服输!要是乐谱落到望月葵的手里,那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美儒关切无比地望着她,娓娓说道:“我听望月岩说,遗嘱里的三个条件,第一点就是要有幸福的归宿;人家望月葵连婚期都订好了!而你咧?”她暗自咬牙!这点她真的做不出来…
“要不要…把夏雷给搬出来?”美儒斜睨着她,小心翼翼、试探
地问道。
“不!”辰希想也不想地便拒绝了!
夏雷又不是一样祭品,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为达成自己的目的,而贸然地把他给牺牲掉呢…
“怎么了你?难道…你不爱他吗?”美儒疑惑不解地问道。
听到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辰希竟蓦然感到心头猛地一震!她这才恍然大悟般地想到——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夏雷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她脑海中忽然闪过樱庭那重新燃起的笑容。
她突然觉得十分无力。满脑子混乱
序的念头,几乎已经快要把她给
疯了!她一点都不想辜负夏雷的一片真心,一点都不想“这不就结了吗?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有什么不好的,你倒是说说看啊!”“唉,我…”她
言又止,心里矛盾极了!如果她能选择,她宁愿选择具有温暖怀抱的樱庭皓司,而不是在上飞机前、让她突然感到失望无助的夏雷!这个在刹那间萌生的念头,让辰希觉得十分罪恶
“我就搞不懂夏雷有什么不好?人家对你那么好对不对?况且,男未婚女未嫁,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完成这条件里的第一步,我就不知道你还在
缩缩个什么鬼!”美儒不甚满意地大声抗议着。
“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美儒…”辰希再也止不住难过绝望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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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峥峥然回
在空中…
仿佛具有什么特殊疗效似的,对于这翩然扬起的优雅琴音,她觉得十分十分的熟悉与安心。
即便,在这琴音当中,蕴藏着极端伤感的情绪曼妙的琴音突然停了下来。隔没多久,樱庭家的管家便又从练习室里走了出来,朝着她笑了笑。“向小姐,我们家少爷请你进去。”
“谢谢。”她对着管家欠了欠身,漫步走进了钢琴练习室。
“怎么来的?”樱庭皓司背对着她,望着玻璃窗外的风景,语气里夹杂着一股被硬生生
下去的波涛汹涌。
“望月岩带我来的。”辰希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想藉由一个比较轻松的话引子,来松懈一下自己紧张个半死的情绪。“他说要带美儒去新宿逛街,顺便就带我过来了。好笑吧?我看他真的对美儒动了感情耶——”
“那家伙笨得离谱,美儒应付他是绰绰有余了!”他猛然转过身来,两道炯炯而犀利、足以震慑人心的
人眼神,像两只箭翎般恶狠狠地
了过来——
“你呢?你来找我是为了要对付谁?望月葵吗?”嗤的一声!利箭正中心脏!痛得她几乎哀号出声。
对于樱庭皓司如此了然于心、冷漠决绝、自以为是的抢白,辰希根本毫无招架反击的余地。
因为,很不幸的,他说对了!
“你要知道,那套乐谱对我而言真的非常重要…”
“哦?是吗?”他顺手燃起了一
烟,朝着半空中悠悠吐了一口。袅绕的轻烟飘
在空气中,悄悄地翳入了天庭。“比你自己的幸福都还要重要?”她当场便怔住了!讷讷地接不上话…
“如果你回答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讶异。”
樱庭皓司摇摇头笑了笑,表情显得有些复杂;那看似无奈的笑容里,夹杂着与其说是讥讽与不屑,还不如说是看破一切的释然与苍茫。
“你,就跟望月葵一样,你们都是为了要达到一个可笑的目的,而情愿把自己的幸福给牺牲掉的人…”
“好吧!”辰希猛一甩头,赌气般开口说道。“随便你怎么说,就算我真是这样的人好了!那又怎么样?”
“那是你自己的决定,还轮不到我来评断吧?”他耸耸肩,故作不以为意地。“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要公布这个答案?”她不
暗恨在心——什么话都让他给说尽了!原本想要从他这里获得一些建议与慰籍的念头,刹那间便化为乌有;只留下无限的怅惘与痛苦,萦绕在自己的心中…
“我原本是想来拜托你指导我的琴艺的。”辰希黯淡地垂下头来,心里难过极了。“眼看世界钢琴演奏大赛就要举行了,下个月在台湾就有一场亚太地区的初赛要比。你自己也说过,我的确具有这样的天赋,我只是想帮我父亲完成他的愿望而已,难道这也错了吗?”看到她那副伤心
绝的样子,樱庭皓司又不免微微一怔,心头就像被一把利刃刺中似地疼了起来…
那曾经在飞机上发生过的、该死而莫须有的、想要抚慰、照顾她的冲动又回来了!他连忙甩甩头想要甩开这一切——即使这做法有违本意——他故作冷静状无情而漠然地说道:“要我指导你的琴艺,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樱庭撇过头去望着自己手指尖的烟头,眼神根本不敢与辰希投过来的错愕眼光有所接触。
“我答应帮你这个忙,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讲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顿;表情显得极为痛苦,仿佛在他的心里正有一场
搏战在开打一样。
“答应我…好好地…好好地和夏雷在一起…”
“樱庭!”辰希怒不可遏地截断了他的话,一股又愤恨又绝望的感觉,像狂风暴雨般席卷了她的心头。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要不要跟夏雷在一起,和向你讨教琴艺这件事,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没想到你会乘人之危,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这样命令我吗?”
樱庭皓司被她这番反驳呵斥得有些
惑,不免开口再迫问了一句:“难道…难道你不想和夏雷在一起?你要知道,他可以帮你完成三个条件里的第一项…”辰希笑了笑,笑得有些凄楚。
“即使那套乐谱对我而言的确非常重要,我也不能因此而白白牺牲了夏雷对我的一片真心;在还没有确定我自己感情的方向以前,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拿你好朋友的终身幸福开玩笑的!”她恨恨地撂下这段话,丢给了樱庭一记夹杂着愤恨、失望、难过…等等诸多负面情绪的眼神,随即便像一阵飓风似地,转身奔出了钢琴练习室。
他望着急急狂奔而去纤弱单薄而显得有些无助的背影发着呆,一时之间根本就忘了自己是否应该起身追去。他脸上恍若被当场刮了两个巴掌似地
个紫红,脑袋也像被雷击中般的浑沌一片…一直等到手指尖夹的烟蒂已燃烧到自己的指头,樱庭皓司才有如大梦初醒般忽然痛得清楚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他做错了吗?恍惚之间,他坐了下来…坐在钢琴前,手指头竟然像着了魔似地,开始弹奏起那首“离别练习曲”
昂而悲怆的乐曲回
在偌大的练习室里,显得凄楚而绝望…
一个违背良心的要求,一段发自肺腑的告白…此时,在樱庭皓司的心中,就有如被万蚁螫齿般,散发着悠悠的、深远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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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希奔出了樱庭的家门,走在异乡陌生的街道,身边尽是一群群不相干、不认识的过客。一种被遗弃的无助感,像
拍岸般,一波一波地侵蚀着她的心前尘往事又一幕幕地回到了她的脑海——母亲病危时思念的痛苦,临终前殷切的
代…爸爸那温暖深刻、令人感到安心的拥抱;以及他在谱那首署名为“错过”的乐曲时,可以想像出来的内心挣扎…而就在这波涛汹涌般的回忆当中,辰希也蓦然地领悟到了一件事——她爱的是樱庭皓司!若不是因为如此,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排斥着夏雷和她在一起后可以成就的结果;她也不会在听到樱庭皓司讲出那句话时,会有那么愤怒、那么绝望的反应…到底,她是应该悉听母亲临终前的教诲,放弃心中最爱的对象?还是,她应该谨记父亲的教训,不要做出会让自己抱憾终身的决定呢?夹杂在理智与情感的矛盾挣扎当中,让辰希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像个茧般地包围了她像个游魂般走着…走着…途经人群熙攘热闹的大街,突然间听到一段凄美绝伦的钢琴前奏,从路旁的唱片行里传了过来——令人感到诧异无比的是,在这异乡国度,她居然还会听到一首用自己的母语唱出来的歌曲!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并且开始用心聆听——
让它去吧似曾相识的感觉你难道不怕?
一见钟情到后来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所有的努力若只为了男婚女嫁
你是否真能确定留得住他?
天长地久的故事只是个神话
曾经拥有也只是一种安慰自己的说法
陷入了爱情若只为了痛苦挣扎
你真的确定这一切值得吗?
爱人的甜言
语总是那么的虚假
真正相信的人也只能哭着说自己太傻
生命中原有太多可能等着被开发
当爱情走过的那一刹那
我只能笑着说让它去吧!
心
如麻无法自拔全都为了他
该牵挂该潇洒自己问自己答
说好再也不想花落谁家
让爱发芽让爱开花
当爱结束的时候让他去吧!
“当爱结束的时候,让他去吧…让他去吧…她喃喃地重复着歌词中的最后一句,带着深刻感触,泪水情不自
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爬了满颊…虽然身在大街,辰希还是无法忍受的缓缓蹲了下来,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里,任由自己心底深处最真且最脆弱的隐藏,随着泪水的枯干而化为灰烬一一终于,到了,该放弃一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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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她一把抓起了电话,仿佛自己早巳预料到这通电话会是谁打来的一样…“莫西、莫西?”(
文:“喂、喂?”)“哈罗?”然而,电话那头响起的不是
文或中文,而是不甚流利的英文,而且,还带着一种兴奋期待的腔调。
“请问是望月家吗?我想请向辰希小姐听电话。”
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她觉得自己的手心,竟在此时冒出了紧张心虚、手足无措的冷汗来…
“夏雷吗?”
“辰辰?”夏雷惊喜地叫出来。“真的是你?你在那边还好吗?事情进行得还顺利吧?”经过这番无情的折磨以及深刻的了悟,辰希的心中早已有所决定——
为了拿到那套乐谱,她不惜牺牲一切!甚至——诚如樱庭皓司所“乐见”、所“要求”的——也包括了她自己的终身幸福…她没有告诉夏雷实话,只很快地转换了一下情绪,用着极为冷静、甚至有些生疏的语气说道:“还好啦!你在台湾的工作怎么样?”夏雷似乎也听出了她话里那种冷淡、陌生的感觉,连忙急急开口解释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那天我没能来得及赶去机场送你,都是我的错…”不重要了…夏雷,那一点都不重要了呵…“你,不会生气吧?”她笑了,有些无可奈何地。
“不会啦!”
“不会就好。”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夏雷的口吻马上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我一直想打电话问你,你什么时候回台湾来啊?你知道吗,这几天你不在台湾,我真的好想你耶——”夏雷这番真心的告白令她悚然一惊!辰希忽然警觉,几天下来,她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夏雷…感情的天平一旦失去了平衡,那就没什么意义了“夏雷,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他那种单纯诚挚的愉悦语气让辰希感到心如刀割,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我想…等到律师把遗产的事处理过后,我马上就飞回台湾,我们…我们就订婚好不好?”
“订婚?”夏雷惊愕地大叫出声,兴奋得连讲话都有点结巴。“你…你说…订订…婚是不是?我…有没有听错?”
“没错。”她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个看似肯定的答案,泪水却从眼眶中滑了下来…对不起,夏雷…我并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如今对我而言,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也只剩下那套乐谱了…“那太好了!”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夏雷连忙喜不自胜地笑问道。“你先说一个时间,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好不好?我也好准备一下叼!”她沉
了半晌,让自己内心中翻腾不已的情绪,稍稍平息舒缓了些。
“两个礼拜以后吧!我想。”
“那…小皓,小皓他知道这件事吗?”
经由夏雷这么一提起,辰希的脑海里,又情不自
地蹦出了樱庭皓司的身影,一种椎心刺骨的疼痛忽然地冒了出来…“大概,大概还不知道…”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
“不!不要!”辰希连忙开口制止,激动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怎么啦你?”夏雷不明所以地问道。
“呃…我…我只是想,你不要浪费那个越洋电话费了,我自己会找机会告诉他的。”
“也好。”夏雷兴奋得根本就没发现她心底的纠葛与为难,兴致
地开口又道:“辰辰,你知道吗?能从你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对我而言是一件多么重要、多么让人兴奋的事!”
“好了啦!你!”她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匆匆拭去了脸颊上的泪迹。“别耍嘴皮子了,有什么事情我会再跟你联络的。”
“蔼—这样就要挂电话喽?”辰希一副急
挂电话的口气,让夏雷万分不甘不愿地跟她撤起娇来。“我都还没有讲过瘾耶…”
“别闹了你!”讲到这里,辰希突然意识到仿佛有人正在看她,猛一抬头,竟见到望月葵挂着一脸冷淡漠然的笑意站在她房间的门口,连忙草草结束了电话。
“好了!我还有点事要办,我会再打给你的,拜!”
“在跟谁讲电话?小皓吗?”她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
直了背脊。“为什么会这么问?”
“难道不是吗?”望月葵柳眉一挑笑了笑,摇曳生姿地晃了进来,问也不问地就坐在她房里的那套设计精致的沙发上。“除了小皓之外,我也想不出来还会有谁,可以让你在这次的竞争中赢过我…”辰希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她和眼前的这位绝
美女,原本应是一对好姊妹才对呀!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搞到这么难看、这么不堪的地步呢?唉——本是同
生,相煎何太急呀…“小葵,我从来就没有想要赢你的意思…”
“说谎!”望月葵冷冷地驳斥道。拿着一双犀利的眼神愤愤不平地瞅着她。“如果不是因为想得到望月家族庞大无比的遗产,你怎么会愿意回来?”唉!望月家的财产算什么?如果原因真的像她想像的那么简单容易就好了…辰希黯淡地摇摇头。“你知道吗?小葵,我之所以会回来,绝不是因为想要分遗产的缘故;如果你和大哥都希望能获得望月家全部的财产,我大可以无条件的奉上…”听她说得如此真切,望月葵不
微微一怔。
“那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我自己一直不完整的生命找一个答案吧!”辰希耸耸肩笑了笑,笑意显得既无奈又伤感。“从小我就在没有爸爸的状态之下长大,这成了我生命里最深最痛的遗憾;当我知道爸爸已经过世之后,对他的抱怨和恨意居然不见了,换来的竟是一种急
想得到他认同、希望他接纳的渴望…”讲到这里,辰希撇过头去,望着她笑得甚为凄楚。
“这种渴望,你,能了解吗?”
望月葵赫然间便呆住了,彻彻底底地呆住了——在她的生命里,只有输赢、只有得到的快
与得不到时发
似的毁灭。她根本就无法理解,辰希这种“不为什么”的想法,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相信!”她拒绝接受地、迫不及待地吼道:“我不相信你这么做就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根本就不存在的理由。
这分明就是你想获得更多的一种手段!对不对?”
“随便你怎么说,”辰希摇摇头,笑得一派纯净自然。“我讲的已经够多了,信不信随便你。不过,我要提醒你,那套爸爸写的乐谱,我是一定要拿到的。”
“我就知道,哼哼哼…”望月葵冷冷一笑,看着她
出了一副极为不屑、非常不以为然的表情。“说到最后你还是想拿走望月家的东西,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念头,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错了!那不是望月家的东西…”她昂起头来,眼神中
出了坚决但柔和温柔的光芒。“那是一份真情的见证!只要我可以感受到这份真情的存在,那在我心里面一直空白的遗憾,就可以得到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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