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好,我叫
儿。”同样的开场白.但这会声音是抖的“我可以坐下来吗?”
“可以。”杜泊怀面无表情的点头。
段安榕坐在斜对角沙发上的最边边,与他保持好大一段距离“你有寄酒在这里吗?”
“我是第一次来。”
“喔!”段安榕局促不安的回头一瞧.荞荞监视着她的锐利眼神丝毫不放松.她不得已又转回头来.“那你想喝什么酒?
白兰地好吗?”
“都可以。”
段安榕唤来少爷“一瓶白兰地。”
“!”少爷应答之后就走了。
身后有荞荞的严密监视,段安榕死也要挤出话来跟客人聊天才行,否则等一下她可能会死得很难看。
“你在哪儿高就啊?”她实在想不出要跟对方扯什么话题,只好真的把他当成第一次来的客人。
“你在这儿做多久了?”杜泊怀冷着脸,眼中有审问。
“没有…很久…”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工作?难不成他跟踪她?还是找了人来调查她?
“这就是你告诉安樵的新工作?”第一次跟着段安榕走到这间酒家的时候,杜泊怀身体里的血
全都冻结了。
便利商店的大夜班人员?隔壁的确是有一间便利商店,可是她走进的入口却是灯光闪烁的金紫夜大酒家!
她怎么会让自己堕落至此?杜泊怀难以置信。
会来酒家上班的女人十之八九都是为了钱,而钱…他多的是,可她却是宁愿堕落风尘,也不愿跟他开口说出她的困难,为什么?
是因为面子?自尊?还是其他?
他真的让她无法信任?
他不懂,真的不懂她小小的脑袋瓜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与她已经有了亲密接触了,怎么连有关“钱”这种小事,她都不愿跟他开口?
难道跟他借钱,会比到酒家上班来得羞
吗?
“呃…”“手术费也是从这里来的?”所谓的好心主管,其实是酒家的大班?
惊慌的眼闪烁了下“不…是…”不管是或不是,结果不都殊途同归?
“是或不是?”
“不要问了好不好?”段安榕不晓得她还能撑多久。
躲避,是因为她怕跟他见面。
如果人是没有感情的动物,如果她天生无情,那不晓得该有多好。她就不会这么烦心、这么愧疚、这么不知所措,只能逃避该面对的现实,逃避对段安樵的深深愧疚,逃避内心挣扎的情感。
她无法亲手将他送进监狱里去啊!
“你宁愿来这种地方上班,也不愿意开口跟我拿钱?”他的心好痛,痛得他想扁人“为什么?”
“不要问…”他怎么不放弃?
他的条件那么好,他的身边又有好多美丽的女子,而她是这么的平凡,人平凡、身世背景也平凡,他应该可以很快就忘了她才对…
想到这,段安榕的
口突然
痛了一下。她怎么这么矛盾啊?希望他忘了她,却又害怕他当真忘了。
“你真的当我是纠
你的无赖汉?”这话是从齿
中迸出来的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
代护士的话了?段安榕倏地抬头,在瞧见他愤怒的脸时,又速速低下头去
“对,”她回避着他审问的眼神“所以我不愿拿你的钱。”
“对你来说,陪酒的行业比我,甚至比何医师都来得高尚?”真是可笑的逻辑!她想骗谁啊?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喜爱…这个工作!”
少爷送来白兰地跟两个杯子,暂时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
两个人的气氛好像怪怪的。
“有什么可以让我为你们服务的吗?”少爷堆着笑脸,怕新来的公关又要气走客人了。
“不用。”杜泊怀丢了小费打发少爷走、
皮夹里有着一叠纸钞,杜泊怀突然将钞票
出,
进段安榕酥
微
的
口。“既然你喜爱这工作.那这钱你收不收?”
惊愕的段安榕抬头瞪着杜泊怀,久久无法言语。
她懂他的意思,也知道这时她应该点头,只要一点,他就可能会走,他就可能这辈子再也看不起她,再也不会来找她,再也不关心她跟安樵…突然.她的眼前朦胧了起来。
见段安榕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推拒,杜泊怀的声音恨了起来“这样的钱你就收?因为我是你的客人?而当我是你朋友的时候,你却不屑一顾?”他
问的脸离她不过几公分,愤怒的气息她脸上每一
神经都可以感受得到。
“我并不想…”清泪自无助的眼眶里滑下“可是我别无选择…”
“什么意思?”
“没。”差点
漏心事的段安榕抬手拭泪“我帮你倒酒。”
微颤的手拿起仿如千斤重的酒瓶,在杯子里倒下清澄的
体、“请用。”
杜泊怀不拿走酒杯,反握住她纤细的手“你有难言之隐?”
“没有。”她想
回手,杜泊怀却不放过。
“说!”
不管杜泊怀怎么
问,段安榕就是不肯说话
“如果你不说,我就告诉安樵你现在人在酒店上班!”不得已,杜泊怀只好使了最卑鄙的一招、
果然,段安榕脸色大变。“你不可以!”
“那你就告诉我原因何在?”
早知道真相总有揭
的一天.只是她仍想要维持杜泊怀在安樵心中的形象,怎么这个男人,却漠视她的苦心啊?
“很多事,不知道其实比较幸福。”她凄然微笑“为什么不让我们就维持现状?”
“你以为我可以看你沦落风尘,却不闻不问吗?段安榕,你太轻估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了!”杜泊怀沉痛的喊着。
那本该是
人的甜言
语、在此时,却是承受不起的负担!
“你高估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了!”
“你是说,你并不爱我?”杜泊怀拉过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有任何逃避的机会。
她的眼神仍旧瞟向旁边“对。”
“那就看着我说。”
咬住
,她尝试着与他双目相对,可是决裂的话却总是只到喉咙口,就卡住了。
“说啊!”好不容易张了
,却怎么也吐不出声来。
“你说谎!”
“不要…不要
我!”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泊怀不肯罢休的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难以招架的段安榕终于崩溃了,她无助的哭喊,声声都是扯心裂肺——
“安樵的腿是你毁的,肇事凶手就是你!可是你要我怎么办?我爱上了你,这是天底下最大的错误!我对不起安樵,也无法揭发你,我无法原谅自己,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得对安樵有所补偿,想尽办法也要圆他的梦想…”
“安樵的腿是我毁的?”杜泊怀膛目结舌。
“开车撞到安樵的保时捷就是你的车,车牌号码我看得很清楚,难不成连车子都会有双胞胎吗?”
杜泊怀顿时恍然大悟“你跟踪我的目的,是要确定我是肇事凶手,而不是为了那台保时捷?”
段安榕无言点头。
“可是我们认识以来,你却只字不提?”
“因为你有关系,能够摆平警局的悠悠众口,制造假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我只能靠自己去收集证据,试图还安樵一个公道。”
“所以你才逃避我?只因为你认定我就是肇事者?”
“…对。”
“你相信我是开车撞了人会逃逸无踪、不闻不问的那种人?”
段安榕愕然抬头“不…”
“可是现在的你却是这么的相信着?”
段安榕哑口无言。
“很好。”杜泊怀咬牙道:“我的确高估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包括人格!”
放掉她的手,他走得决然。
一见杜泊怀离去,早就觉得不对劲的少爷,和从头到尾看入眼里的荞荞立刻走过来。
“那个人你认识?”少爷问
“你是不是跟人家吵架?”荞荞问。
“对不起,让我安静一下好吗?”甩
掉好奇的人们,冲人洗手间的段安榕关上厕所门,坐在马桶上,忍不住痛哭失声。 “最近杜大哥都不来了。”段安樵观察着段安榕的神色,发现她似乎无动于衷。
连雪莉也不来了。
段安樵发现他以前还蛮讨厌雪莉的,但自从她个性改了之后,几天没见,他竟然思念起她来。
真糟糕,他该不会因为对方帮他削了几次苹果,对他好了点,他就开始心存妄想了吧?
低下头瞧了残缺的腿一眼。果然心灵脆弱时,比较容易被趁虚而入。哈哈,他这比喻似乎不太对,因为对方可没那意思。
“你最近有跟杜大哥碰面吗?”
段安榕摇头,面无表情的将最新的车讯杂志递给他“治疗师说你最近复健的功课又懒了?”
“嗯…”段安樵企图顾左右而言他.“这期的内容好像不怎么样喔?”
“回答我!”段安榕气得蛾眉倒竖、
她辛辛苦苦的赚钱,可是她弟弟连却复健都做不下去?
“反正我怎么努力也赚不到一台保时捷…”
啪的一声,热辣辣的巴掌落在段安樵脸上,不只他,同房的病人都吓了一跳
“你以为我辛苦的在外头工作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你?而你是拿什么在报答我?”
从没被段安榕打过的段安樵愣了愣,低下头去,语气里有好久不曾听闻的愤世嫉俗.“我们赚的钱了不起只能供应三餐而已,况且我现在这样子.复健完也找不到好工作,只会增加你的负担而已…说不定我当时死了会比较好吧!”
“你说什么?!”段安榕愤怒的手正要举起,段安樵的下文让她整个人傻住了。
“杜大哥是撞我的人对不对?”段安榕错愕的神情告知了他答案“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在躲避他?”
他怎么会知道?段安榕因为震惊过度而无法言语。
“我的腿毁了,这辈子也毁了,可是我姊却跟撞我的人谈恋爱?哈!”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被蒙在鼓里,还跟雪莉帮着撮合你们两人,真是好笑!”
一个冲动,段安樵用力撕毁了手上的杂志,扔在地上。
“他不来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腿是被他撞断的,所以不敢来了对不对?”他愤怒的质问、
“安樵…”段安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眼泪
着。
没有藏不住的秘密。一开始,她的决定就是错误的。
“还我公道好吗?姊。”段安樵悲痛的请求。
段安杯咬着
,闭上眼深
了口气“我会帮你得到你心中的保时捷,我会尽其所能帮你完成梦想,所以…所以把这件事忘了好吗?”
“姊?!”段安樵难以置信的喊“你宁愿要他不要我?”
“我要你!”她握住他的手,却被甩开“我一定会帮你得到保时捷,我保证今年一定完成你的梦想,真的!”
她已经有觉悟要豁出去了。现下的她已经别无选择了,为了段安樵,就算卖掉她的身体,她也无所谓了。
“你别傻了,一个月两万多块的薪水,连台二手车都买不起,还想买保时捷?模型车吗?”
“我知道你现在不可能会相信.可是你等着,我一定会把车子送到你面前,现在你只要乖乖的做复健就好了,好吗?”
“杜泊怀给你的车吗?”
“不是,我跟他没有见过面了。”
“那你为什么不叫警察抓他?是他撞我的!”段安樵猛地拉开被单.未装上义肢的断腿令人心惊“我断了腿,断了腿耶!”
“安樵…”段安榕知道她的决定怎么也说不过去,段安樵更不可能接受。她心里的矛盾只有自己清楚,身旁的人无法理解,包括终于停止找她的杜泊怀。
她让自己落人两面不是人的惨境,全都是自找的,可她却没有任何怨怼。
对于感情的处理,这世上应该没有人蠢过她了。
手机铃声响起,给处在僵局的两姊弟一个转圜空间。段安榕忙接起手机,刻意将鼻音
到最低,不
漏出她哭过的痕迹。
须臾.她的脸色起了变化“肇事者…找到了?”
段安樵讶然转头,与惊愕的段安榕四目相对。
关掉手机,她的声音空
的像来自远方“不是杜泊怀…不是他…” 事情的起因是,杜泊怀那天临时被叫去某家大型KTV帮朋友庆生。因为KTV位处繁荣的东区,停车位难寻,杜泊怀索
将车交给泊车小弟,请对方帮他找地方停。
泊车小弟难得泊到一台炫酷跑车,忍不住想体验其加速快
,故特地开到较偏远的地方飙起车来。越开越过瘾的他除了在大马路奔驰,还钻入小巷里。
谁知出来买消夜的段安樵突然冒了出来,一时来不及反应的泊车小弟就这样硬生生的撞上脆弱的
体。
惊慌过度的他没有任何犹豫,连下车探看伤势的想法都没有,重重踩下油门,迅速逃逸。
那天晚上,杜泊怀与段安榕决裂之后.就积极的投人调查。既然段安榕可以笃定车子是他的,那就是驾车人的问题了。
只是三个月前的记忆实在有点模糊,杜泊怀还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出可疑点,进而抓到真正的肇事者。
真相总算大白,也还了杜泊怀的清白。
可是段安榕并没有因此与他联络。两人除了曾在警局因笔录擦身而过以外,没有任何交谈,也没有打过照面,好像回到了两个月前,不曾有过
集的那个时候。
“你没有再跟杜大哥联系吗?”段安樵曾这样问过段安榕。
段安榕笑了笑,摇头。
“不是已经知道肇事者不是他了,为什么不跟人家联络?”
见段安榕笑而不答,段安樵擅自替她想了答案“因为不好意思?”
她若有似无的点点头。
“你应该还喜爱他吧?不想趁这个机会跟他复合吗?”
微皱了眉心,她仍是摇头。
“为什么?”
“不应该。”
“不应该?”段安憔不懂。“这是机会耶,要知道那种会对陌生人付出关心跟体贴的人很少了。”
“所以才不应该。”
“你会失去他的。”
“应该的。”
他姊真是超级麻烦,什么应该、不应该,听得人一头雾水。
也许应该从他这边起头。坐着轮椅走到公共电话前,投下钱币,才按下第一个数字键,他的手停了。
的确是不应该。他叹口气放下话筒。
他们凭什么在论定对方是凶手后,又反过来要求将一切错误的指责忘掉,回复以往?
失去他,是应该的。 站在酒店人口,段安榕照例总会停下脚步犹疑。
每一次,她都告诉自己,今天的她一定要放得开,可是每一次她还是临阵
逃了。
昨天业绩结算,她的成绩惨不忍睹。
团体组冠军宝座拱手让人,荞荞气得跳脚,扬言要把她踢出去。
“你的薪水连利息都付不出来!”钱庄的人打电话来,恶狠狠的告诉她这句话,并声明:“你再不觉悟,就直接把你卖去当
女!”
负债累积速度快得已让她难以负荷,如果她再不觉悟,别说答应要买给段安樵的车了,连债款也解决不了。
就是今天了!
段安榕深
一口气,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大踏步走进去。
一走进酒店.段安榕就发现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太对劲
她不会已经被开除了吧?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人更衣间换衣服。
“你还要来上班吗?”刚换好衣服的蓓蓓好奇的问。
不会吧?难道恶梦成真?
段安榕脸色微变“我当然要来上班。”
“可是荞荞姊说你不用来了啊!”“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留下来。”
“怪人!”蓓蓓不再理她,转身走出更衣室。
换掉身上的轻便服装,段安榕扣着扣子的手难以遏止的微颤。
她只有这条路可走,她不能放弃,怎么也不能放弃。
上好妆,走出更衣室的她正巧与荞荞相遇。
“荞荞姊,我…”
“你来了?”荞荞的脸色平常,声音清冷“刚好,你的金主在找你,八号桌。”
“金主?谁?”
“不要装傻,我不会因为这样就觉得你清纯可人。”荞荞的语气透着酸。
纳闷的段安榕识趣的走开。今天的荞荞火气似乎还是
大的,应该是受不了她了,所以她还是努力的把业绩给做好,千千万万别真的给踢出去才好。
还未走到八号桌,背对着她的熟悉身影让她
口一窒,差点拿不稳手上的酒杯。
“你好…”她拉开僵硬的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杜泊怀朝她点点头“请坐。”
“谢谢。”她依然离他老远。
明知她应该贴近客人,可是他不是一般喝酒玩乐的客人,段安榕怎么也没那个勇气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
“你看起来气
不坏。”
“托你的福。”她的手再抖下去,手上那瓶红酒必定会泼洒出来,她只得将它摆在桌面,这样一来,空空的双手就显得有些无措了。
杜泊怀看了她好一会儿“你就打算这样下去?”
她纳闷的看着他。
“好歹,你也该给我句道歉”
“呃…对,”幽暗的灯光下,段安榕的脸因为赧然而微红“很抱歉,我曾经那样误会你。”顿了顿,她又再加强语气道:“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我以为你会打电话给我。”不管之前误会多深,在真相大白之后,她应该主动跟他联络才对。
“我…真的很抱歉。”除了道歉,段安榕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为自此以后,他们就是两条平行线了,再也不会有任伺
集,但他今晚的出现出乎她意料之外,让她虽惊但没有任何喜悦。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沉沉的歉意让她抬不起头来直视他的双眼。
“雪莉说她想去看安樵,她很关心他的状况。”
“真的吗?”闻言,段安榕更是羞愧的难以自容“谢谢,安樵一定会很高兴。”
“你呢?高兴吗?”
“我?我当然很高兴,谢谢你们还这么关心安樵。”
“安榕。”
“是。”
“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拿钱?如果撞伤安樵的人是我,你更该理直气壮的跟我求偿才对。”怎么想都没道理,她在断定他是肇事者后,竞是只字不提,即使是最窘迫的时候。
段安榕心一跳.头垂得更低了。
“你宁愿到酒家上班,也不愿意把我是肇事者的事给说出来?”
“我不想破坏你在安樵心中的形象。”好小好小的声音,如蚊鸣。
“明知道我撞伤安樵,但你还是跟我上
、为什么?”
段安榕局促不安的绞着手。别再说下去了,她真的快无地自容了。
她觉得当时的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情爱牵着鼻子走,站不稳立场,理不清方向,到后来,每个人都被她重重的伤了。
“如果是一般情况,我会以为你是为钱。”
段安榕霍地抬头“不…”一道黑影欺来,堵住了她的嘴。
段安榕瞪大眼望着吻了她的杜泊怀。
“但其实你是爱惨了我,对吧!”那重逢以来一直是板着的俊脸,拉开了恶作剧得逞后的微笑。
她呆了呆,承认“当时不应该那样。”
“但现在是应该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原谅她了吗?
“我们走吧!”他伸手拉起仍一脸错愕的段安榕。
他已经难以忍受这里污秽的空气、微弱的光线.和周围越来越大声的调笑声。
“我在上班…”让他知道她正从事陪酒的工作,好丢脸!
“你的债务我已经全部帮你还清了。”
“为什么?”她大吃一惊。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他皱眉“难道你真的以为我该忍受你待在风月场所?”
“你不需要这样做。”
她似乎很不喜爱无端接受别人的好意是吧?
“你现在的债主是我了,所以我要你离开这里,你没有理由说不。”
段安榕想了下,点头。“等我一下。”
穿上自己的衣服,走出酒店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自在包围住了她,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自段安樵出车祸以来,她第一次可以感觉到这么的悠适。
走在他的身边,段安榕心里有些忐忑。
她没有任何把握断定他是否还对她有感情存在,她也不敢奢求,只希望这条并肩而行的路不要那么快就结束。
“你好像没有坐过我的车?”
她点点头。
“不过我今天没有开车来。”他低头对她微笑,手握住她的“想不想边散步,边聊聊天?”
他听到她心里的声音了吗?瞧了被他温暖的大手包围的小手一眼,她害羞的点了点头。
拉过她的手抱住他的后
,他揽着她纤瘦却承载了许多压力的肩。
“我一直很想问你,你是从哪学来跟踪我时的那种蠢装扮?”
什么?
段安榕猛一抬头.不偏不倚的与他低下来的
相碰。
“不过我倒是很喜爱你那时的呆样。”
她正想抗议,
又被密密的封住了。
他深情的吻着她.即使她心中还有那么点疑惑,也在此刻消弭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甜得化不开的幸福。
“你还爱我吗?”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用着前所未有、可怜兮兮的撒娇语调。
“爱惨了。”他笑答 “他们两个总算在一起了。”望着甜甜蜜
、手牵手一起出去买便当的背影.段安樵夸张的叹一大口气,如释重负的表情好像是终于将没人要的姊姊给卖出去了。
“对啊!”坐在
边的雪莉笑道:“听说.你这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复健。”
“对啊。”段安樵伸伸懒
“可是复健师说我回家一定会偷懒,还是要我每天回医院。”他不
哀嚎“那跟住在这里有什么差别?”
雪莉不
掩嘴偷笑“谁叫你平
老爱偷懒。”
“复健很…”段安樵看着笑容甜美的雪莉,硬生生将“痛”、累”的字眼
回去。他怎么可以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出自己很没用的样子呢?
“很怎么样?”雪莉奇怪他怎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很好。”他干笑。
“你…”雪莉犹豫着,怕开口会遭到拒绝。
“我怎么了?”
“复健的时候要不要我陪你?”
“陪我?不用啦!”段安樵可不想她看见他窝囊的样子“很无聊的。”
“没有关系,我不怕无聊。”
“一次要好几个小时,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反正我在家也无所事事,没有关系”
“你可以去逛街、看电影啊。”
“我说我要来陪你,就是要来陪你.你干嘛一直拒绝我!”
天生的那股坏脾气扬起,雪莉脸上满是怒气。
段安樵整个人傻愣住了。
“给人家陪啦!”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呆头鹅。”
一旁看好戏的病人跟家属不约而同开口取笑。
“可是…”段安樵还在挣扎。
她真的是…真的是因为那样,才想来陪他的吗?
旁边的人都看穿她的心思厂,怎么他…雪莉气得直接握住他的手“你到底要不要我陪?”
啊…段安樵呆呆的瞪着纤白的小手,再抬起头来望着雪莉薄怒的脸,然后…点头。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难为情的绯红取代气愤的涨红,雪莉忙松开他的手。
段安樵眼明手快的反扣住她,脸上是快乐的微笑“你要来陪我喔,每天喔!”
他总算开窍了。
雪莉白了他一眼,微嘟着嘴“好。”
病房里响起一片掌声,众人一片叫好,将两个年轻男女逗得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只能低垂着头,在眼角眉梢互给对方温暖的笑意。
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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