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且不说此事在京师引发几多涟漪,大唐晋州从八品的录事参军崔大人此时与李将军及⾼崇文正在检阅整修一新的军营。这是等待遣散的旧⽇州军接受的最后一道军令。
此时,走在这焕然一新的校场,崔破从⾝边三三两两经过的军士眼中,看到了畏惧、甚或还有一丝丝感
。
“崇文兄,还有两天这募军就要开始了,此事由你一人经办,挑选出你最想要的士兵,如此,半载之后,我可是找你要一支真正当得上威武之师、雄壮之师的队伍。希望你莫要伤了老令公的识人之明才好!”随意谈笑之间,崔破已是将了这冷口冷心的⾼崇文一军。
“练军自然有我,若是出了差池,我自然会给崔大人一个
代。只是这军资钱粮,那可是一天一文也不能拖,否则,军士哗变起来,我可是不负责任的”⾼崇文依然是一副死人脸的模样答道,也没让崔破好过。
“‘好一个威武之师、雄壮之师!’状元公果然是文才斐然,只是耗费如此之巨,这效果真是让人期待呀!”依然头带虎面盔的小李将军接话说道。
听他似乎话中有话,崔破哈哈一笑道:“李将军怕不真是这般想法吧!今⽇就你我三人,何不说了出来,大家也好商榷一番”
“这募兵嘛!河北那四镇也是用过此策的,只是看结果却是了了,如今也是要依靠将军士脸上纹字才能遏止将士逃亡,此事前车,崔大人当引以为戒才是”小李将军也不隐瞒,慡快说道。
“他们那里是募军,简直就是招募土匪,就说这成德辖下,不过七州之地,十四万户百姓,那李宝臣就敢养军七万,若是平了下来,十二个百姓就要养一个兵,还要缴纳其他赋税、徭役。他每月能给士兵发多少钱粮?还不是靠纵兵劫掠、袭扰,方才勉力支撑。说的好听点,他是兵,其实就是一群两眼只认识钱的乌合之众而已”未待崔破答话,⾼崇文已经抢先答道。
“何止四镇,如今这天下兵马又有几个不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平四镇不下了”崔破心中暗道,只是此事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也只能一笑作罢。
三人正这边闲话,远远的,当⽇所见之郭小四正匆匆寻来,走近行礼过后,手执公文说道:“两⽇已过,李长史命小人将当⽇崔大人点划的犯人送来移
,还请大人查收!”
“哦!长史大人也太心急了些,也罢,我这就去会会这些‘江湖好汉’”说完,崔破向李、⾼二人看去:“二位,可有雅兴陪我同去。
“敬谢不敏了!”李将军拱拱手后,就自去了。⾼崇文更是丢下一句“我还有它事,就不陪了”径直扬长而去。
摸着鼻子笑笑,崔破随郭小四向营门行去。
“郭大人真是好手段,这二十七人中竟然有三二之数都是被你一人抓住,如此人才,屈居一个不⼊流品的小小衙役,未免太屈才了些!你若是有意,转到我这州军中来如何?别的不敢说,这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我还是敢保的,⼊了流级,依郭捕头之才,它⽇成还真是无可限量,未知意下如何?”行至中途,崔破看着⾝边的郭小四含笑说道。
大唐官制分为九品三十阶,除此以外皆是流外小吏,不能称官。而未经科举正途,若想⼊流极是艰难,故这郭小四,虽十年来立功无数,也只做到一个不⼊流的捕快头,再想上得一步,便须经吏部亲批,他又是隶属地方文官辖下,不能因袭战阵“十二转”赏功之法晋升,心中也是郁闷的很,崔破这一番话正是说中郭小四心中隐痛,但与崔破相识⽇短,他素来为人谨慎,也就没有贸然答应,只回了一句:“容小人思量思量”
到了营门处,只见那一群委顿的回鹘人与个个⾝负数十斤重镣的囚犯分两堆站立。崔破快步走到那一群回鹘人⾝边,端详了一番后,強庒怒意喝道:“我已吩咐了要好生照看,他们如今却是如此模样?郭小四,你好大的胆”
“大人息怒,他们并无大碍,只是⿇药罢了,这些人都是有功夫在⾝的,若不如此,只怕牢中关押不住,大人要小心才是!”郭小四一边解释,一边从⾝边掏出一只菊青⾊小瓶递于崔破,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显然,他对这一群回鹘人很是忌惮。
闻知这些回鹘人无事,崔破放下心来,向那一群凶犯走去。
“郭头儿,这又是那个兔儿爷大人,长的如此俊美法,若是大爷…”一句未完,忽见刀光一闪,一颗大好头颅已是骨碌碌顺地滚出老远,脸上犹自带着凝固的
笑。
崔破強忍住心头呕吐之意,慢条丝理的将手中染⾎的长刀揷回⾝旁一个衙役的鞘中,绷住了脸上和气的笑意,轻轻说道:“既然来到军营,那本官可就是要按军法处置了,众位好汉!这就请进吧!”
他这银练似的一刀,只让营门內外顿时静寂无声,除了把守营门的士兵,其他人那里会想到这位如此清秀、儒雅的少年员官会是这等心狠手辣,瞅瞅那犹自滴着⾎的长刀和正龇牙咧嘴滚落地上的头颅,再看看那一张依然和煦微笑的脸,一阵寒意悄然升起,再无一人敢发片言。
“他竟然是个会家子!”郭小四心中暗道,脑海中犹自不忘那⼲净利落的一刀。下一刻,方才想起公事,为难的指着手中公文道:“崔大人,你看这?”
“此人光天化⽇之下,竟然敢公然袭击朝廷命官,罪在不赦!这名字嘛!就抹了吧!”崔破淡淡说道,伸手接过公文,签押完毕,只是这一句话让周围的气氛愈发凝重。
“郭头儿,还请早些做个决断,本官喜
慡利人”见郭小四
转⾝离去,崔破轻轻跟了一句。
将那一群心思茫茫的囚犯丢进三重铁栅铸就的小屋,崔破转⾝向另一间关押着一众回鹘的监室走去,这本是拘管触犯军法的士卒所用,本就不大,十几个人放进去,不免拥挤了些。
看着一群勉強或坐或卧的回鹘,崔破久久不言,脸上始终保持着那副与人无害的和煦笑容,直到为首的老年回鹘再也不能与他对视,方才蓦然发问道:“袄教”
见那几人猛然一愣,而后自然生出鄙夷之⾊,崔破方才悠然说道:“原来各位是明王的信徒!真是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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