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谈仁义,火上浇油
营里安置女人乃是大忌,但是,李贤既然和李绩打了自然不会坐视老部下兼老朋友的女儿和一群兵汉杂居一块,于是就让李敬业去格外找了地头安置苏毓一行。至于看出端倪不对的刘仁轨则是在安排好了自己的随员之后,直截了当找上了李贤。
“雍王,这是辽东,如今既有⾼句丽人又有新罗人,若是让人知道你把女人千里迢迢带了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刘仁轨虽然是个倔脾气容易得罪人,但现如今当上宰相已经收敛多了,并没有提什么你已经娶
之类的勾当“这若是不放心,把人安置在辽城州也罢,把人安排在国內城也罢,总知,这事情不是玩笑话。”
李贤从来就不是个虚心接受人家主意的主,但是,这好坏人情他至少还分辨得出来,自然不会像当初那样想方设法地挤兑老刘头。只不过,这苏毓确确实实不是他带来的,于是他索
就两手一摊道:“刘相公,你当初在辽东没见过,小苏是已故苏大将军的孙女,我前⽇才刚刚遇上她。她一个女人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听到一句话。”
刘仁轨闻言大讶,紧跟着表情就有些微妙。他和苏定方原则上来说是没有恩怨的,问题是,他当初被李义府陷害在海东朝不保夕的时候,苏定方却和李义府许敬宗关系相当不错,这又是献俘太庙又是加官进爵。看着总归让人不那么舒服。所以,他这上位之后虽然⼲不倒许敬宗,总得拿人来出出气,在苏定方的谥号问题上,就是他做主,定下了一个“庄”字。
什么是庄?就是威而不猛,这要是别人拿到再⾼兴不过,可老苏若是活着。绝对不会満意这么一个号。
“原来是苏庄公地孙女。”老刘头毕竟是老刘头。很快整理好了脸⾊。随即又问道“她不是应该在冀州,怎么会跑到辽东来?”
接下来李贤自然把苏毓说过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拉地在刘仁轨面前说了一遍,于是,就只见这位从強项令到平民,又从平民到宰相的风云人物愣在了那里,到最后竟是忘记了风度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就下了定论。
“这简直是笑话,苏大将军的那个家将真是一大草包!”
这正是李贤也想说的话,只不过他得照顾人家小苏的心情,当然不可能像刘仁轨那么直接。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刘仁轨拱拱手便想走,刚转过⾝去便吃李贤扯住了袖子。
“老刘,这平壤城打下来之后,你说这辽东情况将会如何?”
这大唐朝廷中不乏爱好和平的人士。否则也不会在李治咬牙切齿打⾼句丽为李世民报仇的当口。还有人站出来大唱对台戏。但是,这些爱好和平人士中间,决不包括神奇老头刘仁轨。这位能够在得知自己有出头之机地时候大声嚷嚷“天将富贵此翁耳”在算计上天生比别人多一个心眼,这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李贤这话地言下之意。
“陛下天恩浩
,大约会以现在地⾼句丽⾼蔵王继续充当此地之主,毕竟,我大唐府兵不可能永无休止地驻扎此地。不过,这海东三国鼎立已久,既然百济和⾼句丽相继为我大唐所灭,新罗当然就是一支独秀,在领土上的心思必不在小。”
刘仁轨这个人虽说睚眦必报,但看大势的眼光相当不错,否则也不会在和刘仁愿共事的时候,险些因为唐军的调防问题闹翻。而这一次,他也同样看到了未来的风险所在。尽管给李贤下过绊子,也知道这回李贤千里迢迢跑来是武后反过来给他下绊子,但考虑到太子李弘的坚定态度,他还是决定把该提醒地话提醒一下。
“雍王,这新罗固然是有野心,但如今毕竟臣服我国,朝中在东征问题上有不少分歧,不可因为未来的危机就贸然动兵,恐失仁义。”
狗庇仁义,人家来打你
扰你的时候惦记着仁义么?这花了那么多钱打下来的地方,岂有⽩⽩送出去的道理?再说了,这就是真的没办法得送出去,总得捞回代价来吧?
李贤心中嘀咕不断,面上却笑意盈盈地把刘仁轨恭送了出去。随便找了点吃的,再看看天⾊不早,他出门准备去找卢三娘,瞧见慕容复在外头团团转,想起程伯虎跟薛丁山联袂去拜访各处山头,霍怀恩则是去找盛允文,他索
就拎上了这小子作跟班。
卢三娘和苏毓两个女流再加上十来个苏家的老家将,构成了这苏门突击
部阵容。李贤和慕容复到了地头地时候,但见苏毓挥舞长槊,这原本是男子使用的兵器让她耍弄得虎虎生风,让原本只是少许领教过她剑术的李贤很是惊叹。
只不过,发现那种围绕她⾝边地杀气经久不散,他便知道小苏还未完全相信李敬业的话,于是便不出声,悄悄地径直去找卢三娘。
这年头的女人说话都异常直慡,而作为一个练武人,一个不亚于男子的⾼手,卢三娘说话就更加不会拐弯抹角了:“雍王不会忘了当初苏大将军的重托吧?姐小已经整十八了,该嫁人了!若是再等下去,姐小的终生大事就全都给耽误了!”
这事情确实是李贤答应老苏的,见卢三娘拿眼睛死死瞪着他,他便有几分心虚,当下赶紧拍
脯道:“三娘你尽管说,甭管小苏看中了谁,这就是用強的,我也会让他娶了小苏!总而言之一句话,苏大将军生前对我照顾得很,我照顾小苏也是应当的。”
“那好,这趟回长安之后,我自会告诉你小苏的心上人是谁!”
卢三娘这句斩钉截铁的话让李贤一宿没睡好,尽在那里疑神疑鬼了。天还没亮,他钻到李绩帐子里头和老狐狸叽里咕噜商量了一大通,大合众将之后就宣布自己亲自出马。
这倒不是他心⾎来嘲,原本这一⽇就是攻城⽇,而且是蓄势待发多时的总攻行动,之所以李贤能赶上,不得不说是他路上紧赶慢赶运气好。要知道即便刘仁轨就在这海东,赶得上最后的平壤城总攻行动,那也是不顾一把老骨头一路颠簸。
平壤只是一座孤城。虽说这话不算太确切,毕竟,唐军深⼊⾼句丽境內,这大城是一座接一座地收⼊囊中,却不可能真的派兵深⼊乡野,所以,反攻的希望不是没有,只是极其渺茫,尤其是在唐军有了泉家⽗子这么一对
悉辽东地理的人担任向导之后。
为了
励士气,泉男建把⾼蔵王带上了平壤城头,只不过,在待会矢石齐飞的情况下,这士气再提升也到不了什么惊人的地步,最重要的是,上上下下的士兵已经受不了了——不就是你们泉家兄弟自己闹內讧么?没来由拿我们当炮灰,这都是什么事!
敢怒不敢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当⾼句丽军士们看到大唐军中响起山呼海啸一般的嚷嚷,紧跟着众将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簇拥出了某位人物时,那九分的绝望顿时变成了十二分。等看见唐军中奔出来一个大嗓门外加一个⾼句丽翻译,所有人都明⽩,这新一轮的骂战之后,雷霆万钧的攻城又要开始了。
“大唐辽东道行军大总管雍王贤,谕令平壤城上下。唐皇闻⾼句丽饥荒已久,民间卖男鬻女,无故地裂,狼狐⼊城,蚡鼠⽳于国门之下,正乃泉氏叛臣挟持人王,祸国之兆…”
这前头还是文绉绉的话,渐渐就变成了大⽩话,总而言之,这泉家二老老三被说成七岁偷八岁盗十岁偷看人家
娘澡洗的卑鄙小人,偏生那出去喊话的军士中气极⾜,洋洋洒洒了一大篇却还是好嗓子,听得后头的三军中时常响起憋不住的笑声,至于始作俑者李贤权当没看见几个文官想要杀人的眼神,只顾着想那⾼句丽向导的翻译是否准确。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喊话喊话,当然是得让从上到下都听懂,那文喊一通只有几个大人物听得懂有个庇用!
很快,只要是眼力好的都能看到城上起了阵阵
动,尤其是薛仁贵这样的神箭手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几个将领摩拳擦掌等着最后总攻的时候,城墙上忽然扑通一声掉下一个人来,紧跟着,就连眼睛不好的人也能看见接二连三有人摔下城头。
內讧了!
⾼句丽是上下极度分明的家国,泉家又是一直以来执掌国政的大家族,等闲当然没人敢和他们对着⼲,但现如今泉家老大泉男生就在平壤城下头的唐军中间,那些军士此时倒戈,心里头就都有一个最好的借口。
“杀了叛臣泉男建!”
“
接大公子⼊城!”
当李贤从懂几句⾼句丽话的薛仁贵那里听到了这些嚷嚷声的翻译之后,他笑呵呵地在下巴上挲摩了一会——他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这內部爆发矛盾的时候,居然又给他赶上了,他不过是在火上浇了一把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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