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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有东岳先生帮手,假
 子最信什么人?是皇后妃嫔,是儿女亲戚,还是朝中是贴⾝內侍?

 若是真正说起来,皇帝最相信的人当然是自己。但除此之外,大唐如今的天子李大帝最相信的就是陪伴他走过风风雨雨的武皇后,其次太子李弘和雍王李贤大概勉強算两个,朝中几个宰相信则是信,但以李治反复无常的脾气,今天把你捧到天上,遇到变故把人丢一边着实不是什么新鲜事。至于王福顺亲近固然是亲近,但要想发挥什么影响力却是门都没有——毕竟,上头看着的人是武皇后。

 在这些人之外,郭行真大概算是一个异数。早年的信任也就罢了,但是,上次差点闹出什么厌胜风波,换成别人别说一个脑袋,就是十个脑袋也掉了,可他愣是靠內因外力生生扭转了过来。如今完成了在东岳观替李大帝和武皇后祈福的工作之后,他回到长安便被召⼊芙蓉园,眼看旧瓶装新酒,又要大放光彩了。

 苦尽甘来,袁天罡之言诚不欺我!

 走到哪里都被人尊称一声郭真人,芙蓉园中那些內侍宮人无不毕恭毕敬,即使名为世外⾼人,郭行真也感到自鸣得意。这要是不重视名声,他巴巴地放弃清修清闲的⽇子不过,跳进名利场厮混⼲什么?

 既然住进芙蓉园,他这个真人当然也被分配了一处院子,环境清幽景致优美暂且不提。难得地是离帝后所住的惊燕阁很近,可以随时以备咨议。不过这一天这时辰,他却在蒲团上打坐——这是他早上刚刚从皇帝那里接来的任务,也就是替病中的李弘祈福念诵。

 然而,草草用过清淡的饮食后,他下午的祷祝工作才刚刚开始。就被外头冲进来地一个不速之客给扰了。而郭行真对别人可以端出真人的架子,在皇帝皇后面前也能够侃侃而谈⻩庭道德,可如果是李贤,他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就再也维持不住了。更重要的是,就连他派在外头守门的两个道童都直接把人放了进来,他还能说什么?

 “我奉了陛下之命,正在给太子祷祝呢,殿下怎么不在太子那里。居然有空跑到我这里来了?”

 李贤用脚后跟把两扇大门踢上,这便不管不顾地盘腿坐在了郭行真对面,若有所思地在他⾝上来回打量,最后没头没脑地问道:“老郭,你会不会炼丹?”

 如果换成别人来问这个问题,郭行真定能够张口就来滔滔不绝。他是自幼出家的道士,读道家典籍无数卷,百姓中不少都拿他当活神仙似的膜拜,这炼丹术虽说不是他的拿手好戏,可至少也涉猎过。理论是着实不缺地。可问题是,李贤从来就摆出了一幅油盐不⼊的架势,怎么如今转了子?

 莫非,是他能够度化这块最冥顽不灵的顽石么?

 佛家讲究一个缘字,而道家虽说不把缘字挂在嘴边,但归结底。行走于世俗界权贵间,结缘也是必不可少。所以,他猛地动了起来,但还是竭力淡定地一捋下颌长须,露出了一丝从容的微笑:“怎么,雍王殿下如今对炼丹术有‮趣兴‬了么?”

 李贤仿佛不认识似的瞅着郭行真,‮挲摩‬了一会下巴,他忽然认认真真地问道:“老郭。如果是你向⽗皇献丹药,能否超过那几个天竺番僧?我的意思是说,⽗皇是会更相信你,还是更相信那几个天竺和尚?”

 “我受过陛下敕封。又曾经代陛下和娘娘登泰山祭祀,那几个天竺番僧算得了什么!”郭行真一下子露出了极其傲然的表情,颇有一种睥睨天下同道的风采“天竺乃是佛国,佛家又哪里懂得什么炼丹?不过是盗了我道家的一些炼丹诀而已!若不是不想让陛下失了面子,我早揭穿了他们的招摇撞骗!”

 得,这年头和尚道士地御前竞争还真是烈,果然是彼此看不对眼,看来这事情有希望!

 李贤一下子露出了満意的笑容,挪动了一下⾝子更上前些,便低声对郭行真叨咕了一阵子。他这一番话说完,就只见刚刚那位信心満満的东岳先生露出了极其惊愕的表情,脸⾊一阵青一阵⽩,猛地深出手指着李贤,嘴⽪子哆嗦了一阵子,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瞪了李贤良久,他最后才好容易迸出了一句话:“殿下,难道你信不过我的炼丹术?”

 李贤毫不客气地反击了回去:“老郭,你自己想想,古今中外,这皇帝服用丹药的,有几个真能延年益寿地?不是我信不过你,但献长生不死药变成了献毒药,难道这不是弑君大罪?”

 “可是,这也不能用…不能用蜂藌合丹!”

 蜂藌合丹四个字一出口,事情顿时明朗了起来——敢情李贤刚刚撺掇郭行真献丹药是假,暗地里用调包计是真。怪不得以

 深厚的情,郭行真还是被吓得不轻。

 “老郭,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某些山野乡村的百姓,从来都是筋骨硬朗不看大夫,到花甲之年尚能下地⼲活,可某⽇被一个大夫诊治出患了不治之症,结果服药没几天就死了?这病之一字,最是人所惧怕之物,倘若这病药石罔效,那么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想法子?只要这药丸对人无害,而⽗皇又以为这是灵丹妙药,这信心百倍之下又有太医在旁精心诊治,人逢喜事精神慡,你说是否会有效?”

 “再说了,你若是说那蜂藌采自某名山大川的灵蜂,有种种奇效,就算别人指摘又如何?太子这次的病你该知道,要这事情发生在⽗皇⾝上,你以为会如何?”

 倘若是别个道士,面对这种歪理定会嗤之以鼻严加驳斥,但郭行真这个道士虽说读道家经义,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很能变通的人。命理之术他信,纬之术他也信,但是,某些世俗上的进退之道他更相信。最最重要的是,本着之前和李贤地数次往,他不得不承认,李贤虽说有些任妄为,但至少还没捅过什么真正的漏子。

 然而,这事情太大,他不得不好好思量一下。

 和郭行真涉过之后,得到对方答应好好考虑这一承诺,李贤便出了清宁居。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大的⼲系,这要是郭行真会一口答应下来,那才是真地有鬼。沿着小径一路走去,他不觉就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李贤居然要在这事情上弄虚作假,这都是什么事!

 很快,李贤就再次体会到走路不能心不在焉这句话的含义。他这只顾埋头走路,一不留神就和某个从树林中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満怀。他这⾝板厚实固然不要紧,可另一个人却踉跄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啊,对不起…咦,怎么是你?”

 —

 李贤反地说了一声对不起,这定睛一看,一时却愣住了——那个坐在地上正发怔的人,可不是哈藌儿?见人家呆呆地看着自己,他赶紧上前把人拉了起来,却发现哈藌儿的手肘蹭破了老大一块⽪,隐隐甚至能看到⾎迹,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他来不及多想,掏出一块帕子三下五除二把她手肘上的伤草草包扎了一下,弯下正要看她的脚时,却只见哈藌儿犹如小鹿似的往后跳了两步,面上露出了一抹娇的红⾊。

 “不…不碍事的,是我不该慌慌张张从林子里冲出来!”

 她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李贤顿时觉得更疑惑了。此番来芙蓉园,他带了阿萝和哈藌儿,前者还得不时上武后那里汇报工作,可这哈藌儿一般很少出门。而这边和他住的那地方有大老远的距离,她忽然跑到这里来⼲吗?

 被李贤的目光一看,哈藌儿顿时更慌张了,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我只是好些天没有练舞了,想到这树林中好好习练一下。荣国夫人前几天找了我,说是让我在她寿诞那一⽇献舞一曲,我…我没有其他本事,所以当然要…”

 老外婆的吩咐?李贤一下子诧异,可又隐隐觉得这事情似乎流露出几分古怪的味道。再想想阿箩这几天常常不见人影,小丫头大姊头也很难得见,他愈发觉得,很可能是别人在筹划什么。

 打量着哈藌儿娇滴的脸庞,他⼲脆強令她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不由分说硬是脫下了她的鞋袜。这鞋袜一除去,他便看到了上头的不少疤痕,大约是常年累月跳舞旋转留下的,而刚刚那忽然一跌,也在她脚踝处留下了些微‮肿红‬。

 其他的不在行,但他平⽇练武没少有个什么跌打损伤,对付这点小伤自然是得心应手,不消一会儿就处置完毕,一抬头就看见一张死咬着嘴泫然涕的俏脸。

 “好了,别担心,这点小伤耽误不了你的正事!以后有什么事情别这么鬼鬼樂樂的!”

 没好气地在那拔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李贤这才把人拽了起来,沿着小路往外走。才刚刚出了这一片林子,面忽然又走来了三个女子。后面两人似是侍女,而前面一人赫然是他那位未来的嫂子。

 一看到他,杨纹因猛地眼睛大亮,竟是匆匆奔了过来,打量了李贤旁边的哈藌儿一眼,这才低声问道:“雍王殿下,这两天怎么不见太子?”

 得,看来那对未婚夫的感情,已经初现端倪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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