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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人心乱我不乱,小贺
 贤跟着阿芊进了寝殿,才一跨⼊门槛,后头两扇门便了个严实。虽说已经是上午,但室內仍然点着两支蜡烛,亦使得房间中多了一种烛光摇曳的朦胧感。他四下里一望,见武后正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

 只见她间系着长可曳地的五绫青罗裙,黑⾊晕罗飞凤背子上,一朵朵用金丝银线散绣的花朵正闪烁着熠熠光辉,満头乌丝如同瀑布一般轻垂下来,苏合青帔帛两头搭在臂间,前头还能隐约看见垂在膝上的末端流苏。只是,那铜镜中反出来的人脸⾊却不怎么样,霾密布自不用说,眼神更是吓人。

 李贤蹑手蹑脚走到老妈背后,往镜子里瞅去,仿佛丝毫没看到那森森的眼神,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后。”

 “刚刚听外头的声音,是徐嫣然来了?”武后淡淡地问了一句,从镜子中看到李贤点了点头,眉头微微一蹙,旋即问道“她可是告诉你,外头在传那七八糟的流言?”

 察觉到那七八糟四个字仿佛加重了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李贤不噤缩了缩脑袋,但很快就恢复了嬉⽪笑脸的模样,无所谓地耸耸肩道:“这年头说什么的人没有,谁相信那种鬼话!我是不是⺟后亲生,⺟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不过是有些人吃了闲着没事⼲,⺟后不必生气!”

 武后沉默片刻。忽地转过头来在李贤脸上端详了一会,最后不噤莞尔:“你姨娘去得早,她临终地时候又单独见了你,待了你不少话,这举动毕竟离奇。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个多心人,不过此事不同其他。我还以为你听到这话,至少会琢磨求证一下,至少也会有其他想头,谁知你居然还是如此没心没肺。”

 开玩笑,这种荒诞的话他怎么会相信,当他是三岁小孩么!李贤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那个散布谣言的家伙,这既然是要编,不如编得活灵活现一点。这要不是亲儿子。谁会真心关照姐姐和丈夫偷情的私生子?再说了,除非他那位姨娘韩国夫人疯了,否则怎么会默许贺兰烟和他的婚事?

 “贤儿!”

 正胡思想的他猛地听见这一声,这才一个灵惊醒过来。看见武后没好气地瞪着他,他赶紧解释了两句,摆出了一幅洗耳恭听地架势。

 “宮里的事情你不用心,这谣言必有源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我下令清查,出首的人绝不会少。只不过。就算掐死了源头,却不能担保别有用心者利用这件事兴风作浪。好在这次人家失算挑上了你,若是换成别人,只怕怎么也会闹腾一阵子。”

 对于老妈的这种看法,李贤却有些不以为然。这李弘是太子,国之储君。只要不是脑袋坏到生锈了,再怎么编排也编排不到李弘⾝上,再说李弘也不会相信;至于李显是头一等没心没肺的,只要能够玩闹,连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管;至于李旭轮和李令月都是在韩国夫人死后出生,这更是绝对搭不上边。

 “这谣言止于智者,再说⺟后办事,我一万个放心。反正我该⼲什么⼲什么。不去理会就好。”

 李贤笑嘻嘻地一躬⾝,领到武后一个⽩眼后便转⾝出了寝殿。他也没理会阿芊看到自己那张若无其事的脸有什么反应,径直往外走,甚至没发现徐嫣然已经离开了。到了殿外。仰头眯着眼睛瞧了瞧温暖却不甚刺眼的光,他猛地想到了一个刚刚未曾料到的问题。

 他是不信,可小丫头平⽇虽说大大咧咧地,心思却细得很,不会生出什么想头吧?

 这一天早上,李弘照例一大早起,由于这一天紫宸殿没有便朝,他活络了一下⾝子就开始处理中书门下两省送上来的公务。要是李贤在这里,定然会发出堆积如山的感慨,他却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宰相们都做了该有的批注,因此这速度很是可观。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放下笔,了一会手腕子,看看四周没有外人,便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要说这年头的太子也不容易,要是有外人在场,他这动作至少会引来不少于一个时辰的劝谏。

 来回走了几步舒缓了一下心情,他正想回到座位上继续⼲活,冷不丁却瞥见角门处有一个人正在探头探脑。

 “谁在那里?”

 开口唤了一声,他便瞧见一个人尴尬地现出了⾝形,正是太子昭训明徽。无可奈何地摇了‮头摇‬,他便招手令其上前,沉声问道:“不是吩咐过你没事不要到明德殿来?”

 “我知道。”明徽四下望了一

 着嘴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庒低了声音道“实今早从侍女那里听说了一件事,有人说…有人说韩国夫人才是雍王的⺟亲。”

 对于这样的论调,李弘几乎想都没想就摆了摆手,随即板着脸训斥道:“明徽,你也已经老大不小了,怎么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雍王乃是我同⽗同⺟地六弟,是⺟后昔⽇谒昭陵的时候生下来的!之前就有人挑拨我们兄弟,如今又有人编排这种瞎话,你怎么也会相信?”

 明徽一向就是闲不住的子,当初还是宮女的时候就喜四处和人闲话,如今虽然已经是太子昭训,但喜好和人攀谈的秉却不曾改过。而自打阿斐⼊东宮,她地宠爱不免分薄了许多,心里也有些发虚。此时,一听李弘这不以为然的口气,她顿时急了:“太子殿下,可是这并非一个人胡说八道,听说宮里头已经传开了…”

 “住口!”李弘此时真的是恼了,口气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空⽳来风的事情岂可作准?我不管别处如何,但我这东宮之中绝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你替我传令下去,如果有人敢嚼这样的⾆头,不问事由立即杖毙!”

 —

 明徽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李弘那不容质疑的眼神,只得怏怏退下。而等到她一走,李弘就深深昅了一口气回归原座,提笔正想继续,忽然觉得一阵心烦气躁,遂恨恨地将笔往旁边一丢,想要发火却找不到任何由头,只能坐在那里自己憋气。

 这世道是怎么了,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弘地这个感慨也正是李贤想要发出的。他一溜烟跑到老外婆家后门,不由分说闯了进去,结果小贺兰没找到,却瞧见他那老外婆正在和燕三对着一株牡丹反复讨论,一个在唠唠叨叨牡丹的品种花期,另一个则在滔滔不绝合药的药问题,连他走近都没有察觉。

 “咳!”

 他重重咳嗽了一声,直到两人都回过头,方才和老外婆打了个招呼,顺带冲燕三点了点头,心中生出了一个古怪地念头。这老贼头似乎很久不见了,不会是园丁当上瘾了吧?

 “外婆,烟儿呢?”

 荣国夫人杨氏早就吩咐了门上各处不许私放李贤进来,谁知他如今大大方方现⾝不说,一张口就问贺兰烟的去向,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她正想好生劝导他不必急在一时,忽然只见一个侍女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口中还大声嚷嚷着不好了,这顿时让她心中一惊。

 “‮姐小‬…‮姐小‬她一个人没带,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见了!”杨氏眉头一皱,见那侍女嗫嚅着似乎有话不敢说,她登时恼了,大拐杖往地上用力一顿便厉声喝道“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那侍女瞧见主人发火,心中不噤着慌,这才承认早上不合向贺兰烟说了些外头的闲话,待杨氏追问是什么闲话时,她却犹豫着不敢说。此时,旁边等着的李贤却忍不住了,上前劈头盖脸地问道:“烟儿出去之前可曾有什么不对?她可露过口风说是去哪?”

 “‮姐小‬…‮姐小‬有些失魂落魄的,什么都没说…”

 李贤闻言更是火冒三丈,那恶狠狠的眼神仿佛是要把面前这个蠢笨的女人撕裂一般:“你最好祈祷烟儿不要有个三长两短,否则我非活剐了你不可!”撂下这句话后,他气冲冲地奔了出去,竟是连招呼也来不及打。

 杨氏连叫了两声也没叫回李贤,这才把目光转向了前头那个面⾊煞⽩的侍女。严厉问了一番之后,她方才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颗心猛地一悸,整个人差点歪倒了下来,好在有燕三在旁边扶了一把。

 她着实是忧心如焚,毕竟这要是贺兰敏之听到这种传闻必定是一笑置之庒不会理睬,可贺兰烟偏偏是个死心眼的,说不定会相信这种鬼话。忧惧了一阵子,终究是往⽇的狠辣决断占据了上风,她渐渐恢复了镇定。

 叫来两个家丁把那个吓呆的侍女牢牢架住,她便吩咐召集整个宅子的下人。等到人都到齐了,当着一大群人的面,她冷着脸吐出了一句话。

 “今后若是谁敢传话,便想想这个蠢货的下场!来人,将她杖毙!”

 齐下的闷声和女子的哀嚎声夹杂在一起,但见四周一张张脸噤若寒蝉,而杨氏的脸亦是凝満了寒霜。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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