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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人老成精,三言两语收
 堂中的***倏地闪动了一下,那火苗一下子蹿得老⾼了一阵噼啪声。然而,火光下的一老‮中一‬一少却没半个人眨一下眼睛,室內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宁静。

 程咬金作了一下抹脖子的手势,随后笑呵呵地道:“嘿,这话我也就对老大说过一星半点,别看‮二老‬尚了公主,老三也还算有出息,我却一个没说。今儿个六郞你既然为这事找上门来,我闷了这么多年,带进棺材去也没意思,所以就索就讲给你们听听!”

 如果说李贤起初还以为程咬金只是格豪慡口无遮拦,那么,听着听着,他就本能地感到不对劲了——能够被李世民倚为腹心,能够成为玄武门事变的十三名将领之一,能够之后宿卫噤宮那么多年,这位老爷子怎么也不可能是心无城府之人。他甚至隐隐约约地怀疑,程咬金所谓的葱山道行军败北,只怕也只是虚晃一而已。

 程咬金満不在乎地饮下了一杯,便朝程处默招了招手。早就听呆了的现任卢国公‮劲使‬呑了一口唾沫,这才陪笑着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自个的老爹训了个狗⾎淋头。

 “我给你的时候,那批人可都是一把好手,怎么到了你手里就这么不中用了?被擒就已经是个笑话,还一五一十把你这个卢国公供了出来,敢情你都是⽩‮教调‬他们了么?今儿个要是上门的不是六郞,换作是别个皇亲国戚,你是不是得去求陛下给你打圆场,还是你⼲脆自请流放岭外来得⼲净?”

 李贤被程咬金的破口大骂吓了一跳,刚想出口转几句的时候。座上程老爷子话锋一转,竟是把矛头对准了他。

 “六郞,要不是我今儿个看你顺眼,这话我也不说!老大不过是个国公。那还是袭了我的爵,他有多大地胆子敢派人跟踪你?你来这里向他兴师问罪,岂不是自讨没趣?”

 尽管这话说得颇重。但李贤却悚然而惊,不觉更是对这位老爷子刮目相看。果然,能够走过当年大风大浪的没一个省油灯。当得起老而弥坚四个字。事实上,当程处默出口探问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这事情很可能是他那老爹的手笔。

 程处默自从刚刚挨了教训之后就一直默然站在那里,正合了他地名字。及至见到自个的老子连李贤都训了进去,他不噤手心冒汗,想要开口提醒,在那积威之下又不敢造次。老爷子离开京城的时间已经太长了。眼前这一位可是相当得帝后宠爱地皇子,随便说那些昔⽇秘辛就已经很成问题了,更不用说还把人家这样训了一番!

 再说,李贤在那些朝中大佬眼中,同样是香饽饽!然而。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李贤却在面⾊变幻了一阵子之后。笑嘻嘻地向程咬金拱了拱手。

 “多谢程老爷子的提醒,今天晚上确实是我孟浪了!”

 程咬金‮劲使‬擦了擦那一撮⽩⾊地小胡子,霜⽩的眉⽑也随之一翘一翘:“嘿。你真不怪我刚刚不分青红皂⽩训你一顿?”

 李贤却答得慡快:“伯虎平⽇就和我兄长一样,程老爷子若不是把我当成自家子侄,用得着如此提醒?”

 程咬金闻言大乐,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阵子笑够了,他故技重施地想要去拍李贤的肩膀,谁料一记下去却落了空。见李贤溜得老远,他这才反应了过来,脸上却依旧是乐颠颠的,口气中充満了自豪。

 “话说陛下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只可惜陛下年长之后不爱习武,否则…”他叽里咕噜地嘟囓了几句,旋即又岔开了话题“我要说的你应该都明⽩了,老大就是一个揽总的头,手下虽然有人,却得陛下首肯才会出动。咳,看来如今那些人都是不行了,要是当初那些人,哪里会被人逮到形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没来由被自个老爹训斥了这么久,程处默终于忍不住嘀咕道:“人都是会老的,你说地那些都是老皇历了!”

 正在那里感慨当年的程老爷子没注意程处默的抱怨,而耳尖的李贤却听得清清楚楚。然而,他在意的不只是程处默手中地那点力量,更重要的是程伯虎当年对他吹嘘过地三教九流——虽说在韩国夫人失踪的那次事件中,他见识了一番程家的力量,但更多地仍然是把这当作是吹嘘,现在看来,老程家还真是一个聚宝盆!

 眼珠子一转,他便立刻笑道:“事情既然说开了,那我待会就让人把那家伙送来。”见程处默明显松了一口大气的样子,他冷不丁又加上了一句“不过,我⾝边已经有亲卫跟着,

 要他们?”

 程处默犹豫了片刻,刚想回答,程咬金便没好气地抢过了话头:“这还用说么,自然是陛下觉着你成天东奔西跑,担心你的‮全安‬,否则你这么丁点大的人,费心跟着你⼲吗?听老大说你还和什么吐蕃人新罗人夹不清,多半还有这缘故。咳,说了这么多废话,我把正事忘了,人家都说李六郞最能喝酒,赶紧来陪我喝几盅!”

 刚才那都是废话,喝酒才是正事…看到程咬金拿起旁边的小酒坛,眉开眼笑乐在其中的样子,李贤着实无语,只得硬着头⽪舍命陪君子。好在有个程处默在背后提醒,程咬金灌了他几盅便不得不放他走路,他这才得以囫囵走出程家。

 他前脚一走,厅堂中正得意洋洋哼着小调的程咬金便朝程处默招了招手,待其上前,他便嘿嘿笑道:“难得皇家出了这么个有趣的皇子,果真对我脾胃。我问你,那些人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不是为了盯梢?”

 话问得这么露骨,程处默登时有些招架不住,好一会儿,他才擦了一把额上汗珠,软言陪笑道:“爹,你该知道,这些话不能说…”

 “不说就算了!”

 程咬金却是慡快,不耐烦地一挥手,旋即拿起旁边斟満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却不管那溅出的酒洒在了自己的⾐襟上。重重地将酒杯在桌子上一放,他这才沉声道:“我当初之所以告老,不过是为了保程家満门平安,事实证明我没错。我不像那些文官,没事就抱成一团想要做大,所以陛下才会认可你接替我。”

 “不过,伯虎这孩子是你的长子,哪怕是为了这一点,有些事情你也应当知道该如何去做!别以为皇家都是那些破事,我虽然离得远,却未必看不清,我看太子和沛王这两兄弟就很好,你可千万别弄出点错误的消息,误导了陛下!程家的未来可得看伯虎,伯虎却得看沛王!”

 离开程宅的李贤当然不知道,程咬金再次上演了教子的一幕。和外头的张坚韦韬盛允文会合之后,他便立刻吩咐那两兄弟把人从偏门送进程宅。张韦二人一向唯命是从惯了,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依令从事,当下便只剩了盛允文一个陪侍在李贤⾝边。

 “老盛,你是不是觉得跟着我憋屈的?”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盛允文措不及防,呆了一呆,他刚想‮头摇‬否认,谁料旁边的李贤却自顾自地说开了。

 “上回相扑大会,你一举夺魁,⽗皇因此拔你为亲卫。随侍御驾左右原本应当是好事,谁知道⽗皇竟然把你拨给了我,换作我是你,没有失望也是不可能的。”

 李贤见盛允文露出了挣扎的神⾊,便轻轻用扇子在他肩上一敲:“用不着否认。你原本在外头痛痛快快当一个游侠,不用看别人脸⾊,多自在逍遥,既然舍弃这些投军,原本就是为了重振家门,有些想头也是自然的。你不让张坚韦韬上你家,不止是因为寒酸。好歹你家有三间瓦房,但是,除了老⺟之外,你还有一个得了重病的子,是不是?”

 李贤每说一句,盛允文便微微一震,临到最后说起他的子时,他的双肩竟是一阵剧烈颤动,哪有平⽇的沉稳气象。

 “你早年爱武,遵从先⽗之命媒妁之言娶回子,也曾如胶似漆。但你毕竟年轻气盛,没多久便和友人结伴游侠天下,一连几年只是捎信而从未回过家。直到两年前,你风尘仆仆踏进家门,见⺟亲红光満面,子却是形销骨立重病在,又遭了⺟亲一番痛斥,这才弃了前路投⾝军中,是不是?”

 虽说李贤心中清楚盛允文那子为何重病不起,却不想拿这个再去刺这个七尺汉子,因此故意隐了过去。见盛允文已然无法自制,他轻叹一声,便铿锵有力地承诺道:“你的俸禄虽然不少,但用来养家糊口却仍旧捉襟见肘,我已经吩咐人每月送五十贯供你子治病。”

 “殿下…”

 “这是借给你的!”李贤一口打断了他的话,面上忽然露出了期许的笑容“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沙场建功的机会。等你博得一个封荫子的时候,再来还我的钱好了!”

 此言一出,盛允文面上再无犹疑,遽然拜倒在地道:“殿下放心,盛允文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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