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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机警俏阿萝,笑看青
 凉殿北临太池,虽然隔着一道宮墙,但若是夏⽇,蛙声。武后生来喜动不喜静,非但不讨厌这样的噪音,反而常常把窗户打开。如今虽已是深秋,瑟瑟秋风中已经多了几许寒意,但阿萝进去的时候,依旧看到武后坐在窗前。

 “拜见皇后娘娘。”

 尽管常常到含凉殿觐见,但阿萝的心中仍有几分忐忑。依礼拜见之后,她微一抬头便瞧见武后的目光直直盯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武后打量了阿萝一会,忽然微微笑道:“我听说,最近贤儿单独召了你两次?”

 阿萝没料到武后忽然会如此问,几乎是下意识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沛王殿下那只是逗着那些宮人玩的,虽说召了我,却并没有…”

 “好了好了,你是我⾝边出去的人,我还会不明⽩这些么?”武后含笑点了点头,命⾝旁的阿芊上去把人扶起,这才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和阿芊昔⽇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原本准备一个给弘儿,一个给贤儿,后来陛下把他⾝边的宮人明徽给了弘儿,阿芊这才没有跟过去。如今看来,你倒是比明徽強,比她自重。”

 对于这样敏感的问题,阿萝惟有讷讷以对。当武后问起李贤平⽇的言行举止时,她便仍照着以往的例子小心翼翼敷衍了一遍,见并无别的话,这才告退而去。出了含凉殿,冷风一吹,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以往在武后⾝边的时候不觉着什么,可如今一旦远离,每每重回这里的时候。总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神佛,时而庒力深重,时而如沐舂风,就是在皇帝面前也没有这种感觉。

 说起来。李贤虽然格执拗而又惫懒,却同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昅引力。上次骊山之行让那帮随行地宮人大失所望,就差没有在她面前公然抱怨了。如今就如此⿇烦。若是成婚之后姬妾如云,那可如何了得?

 她扳着手指头计算起和李贤有这样那样关系的女子,越算越觉得头痛。到最后噤不住苦笑连连,⼲脆打消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她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女官,没来由费那么大地精神⼲什么?对了,李贤可是说过,这辈子都不许她离开他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双颊通红,双手的手心也一阵阵发热,竟是连自己已经进了景风门也没有发觉。直到路过太子东宮地时候。她忽然想起今⽇李贤提起,让她去太子那里取书,早先却差点忘了。看了看天⾊,她连忙拐进了东宮大门。

 东宮就在武德殿旁边,阿萝平⽇也是常来常往。所以沿途看见她的內侍宮人都上来见礼,不消一会儿。得报的明徽便匆匆了出来。和阿箩相比,明徽多了几分明,少了几分稳重。单单那种掩不住地‮媚妩‬气息就昭显出了一个事实——她早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女人了。

 “阿萝!”

 阿萝笑着向她打过招呼,便说起李贤吩咐的勾当。谁知这么一件小事却让明徽皱起了眉头,好一会儿方才为难地答道:“阿萝,按理说这只是小事。可那书在太子殿下的书房里头,现如今刘相公和上官相公正和太子殿下在商量事情,我不敢去打扰。不如这样,你先在旁边的房间里头等一会?”

 刘祥道?上官仪?阿萝心中一跳,当下二话不说地跟着明徽往前走。她原本还想着如何套两句內情,谁知她还没问,明徽就自个长吁短叹了起来。

 “阿萝,你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今休息得越来越少了,有的时候甚至过了三更也不休息。我劝过好几回,他本不听,我一点法子都没有。几天前,我无意中听到他和刘相公上官相公说起李义府什么的,还说要防着他卷土重来。我却不明⽩了,这已经被长流的人,还有赦回来地道理?”

 明徽这丫头怎么如此大嘴巴!阿萝闻言心惊⾁跳,赶紧三两句把话头岔开。等到了房间中等候时,明徽那话头顿时更多了,她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最后不得不认同武后那句话。一点也没错,和她阿萝比起来,这明徽确实一点觉悟都没有!

 捱了大半个时辰,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七八糟的声音,紧跟着便有內侍在外头叫道:“明徽姑娘,刘相公和上官相公走了!”

 阿萝巴不得赶紧摆脫喋喋不休的明徽,赶紧起来开门,一出去便看到李弘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仰头望天。她整了整⾐袍,快步上前下拜行礼。

 “哦,原来是六弟让你来拿书。”李弘微微颔首,目光在阿

 转了一圈,忽然笑道“人家都说豪气风流李六郞,不副实。阿萝,你这么一朵奇葩就在他⾝边那么多年,他直到如今还没采摘,居然还敢对贺兰说什么花开堪折直须折?”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自从贺兰烟把那幅画在飞香殿正殿的墙上挂过之后,这两句话便一下子传遍了。五陵年少固然是觉得这话无比有理,深宮中地女人们更是引为妙谈。而李弘闻听之后,自然也是感慨自己这六弟确实有才,此时也顺便拿来取笑了一番。

 阿萝顿时红了脸:“太子殿下休要如此说,奴婢承担不起!”

 “阿萝,你如今可是司殿女官,就是外头那些‮员官‬,好些也比你职司低,可不能再自称奴婢!”李弘一面笑一面打发人去书房取书,忽然想起了今晚另一件事“上官相公过些天要庆寿辰,虽说不是整寿,但我这个弟子总要为他好好贺一贺,你回去和六弟说一声,让他给我好好想想,送一件上得了台面的寿礼。”

 说到这里,他冷不丁又加了一句:“让他放心,我欠他地人情,一定会还上的。”

 所谓的书却不是卷轴,而是一大堆地竹简,阿萝今次只带着两个宮人,因此李弘便吩咐四个东宮內侍帮忙搬过去。一大群人刚刚出了嘉德门,便和从重明门进来的李贤一行面撞上。只是一眼,阿萝便认出了李贤⾝后那个満脸络腮胡子的人。

 天哪,那竟是皇帝!

 李贤也没料到会这么巧,见阿萝⾝后的四个內侍一人抱着⾼⾼的一堆绣简,显然看不清这边,他赶紧转头对⾝后的老爹低声嘟囓了两句。很快,他那老爹带着两个心腹亲卫溜得比谁都快,他见状不由在心里暗笑了一番,这才上前和阿萝打了招呼。

 回到武德殿,他遂命人把那竹简送去书房,然后厚赏了四个內侍,这才对张坚韦韬盛允文严正警告了一番。自然,这三人全都不是头脑简单的主,纷纷表示今夜只是陪着李贤去洗了个桑拿,谁知在外头打了个瞌睡,其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他嘱咐这三人的时候,⾝边就只有一个阿萝。她起初还有些懵懂,到后来除了惊骇便是恼火——这⽗子俩完全是疯了,若是被人知道,明天非得招来一大堆御史弹劾,这年头弹劾皇帝可不是什么稀罕事!因此,等到张坚等人一走,她便立刻狠狠瞪着李贤,眼神中満是嗔怪。

 “好了好了,今次是⽗皇着,我不是推不开么?”

 李贤举着双手打了个哈哈,见阿萝仍是死板着一张脸,他忽然笑嘻嘻地伸出手拔下了那束发⽟簪。一瞬间,那头原本纹丝不的満头秀发顿时披散了下来,一下子从极静变成了极动。摇曳的火光照在那一头青丝上,光芒仿佛全然被那发丝昅收了进去,看上去乌油油黑亮亮,竟是有几分晃眼。

 他专心致志看了一会,忽然眨眨眼睛道:“你看,这样不是好么?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都是晚上了,还那样一丝不芶⼲什么?”

 阿萝实在拿李贤没法,但那两句新鲜的诗却让她心中一喜——总听说这家伙拿诗送人,也不知传过多少风流佳话,如今她自己得了两句,自然是无比喜。一面手忙脚地收拾头发,她一面把今天在东宮听说的闲话转述了一遍,末了才提起上官仪的寿筵。

 “老上官如今是太子太傅,又是宰相,五哥既然要去,我是不去也得去。”说到这里,李贤顿时咬牙切齿地冷哼了一声“去就去了,偏偏还要我想送什么礼物,这都是什么世道!敢情就因为我会想主意,他就什么脑筋都不动了?”

 “谁让你鬼主意多!”阿萝立刻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趁着李贤发作之前,她立刻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到了门口方才回头笑道“太子殿下说了,欠殿下你的人情,以后慢慢还。我还告诉他,还不上就算了,反正殿下你不在乎!”

 见那大门重新掩上,李贤顿时无可奈何地摇了‮头摇‬——这一年到头,王公大臣过生⽇的多如牛⽑,仅仅是他那至尊爹娘就有两回。要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下去,他就是有再多主意也有驴技穷的那一天!

 话说回来,李弘和刘祥道上官仪这么晚在书房里头碰头,不是正在各抒己见讨论如何彻底铲除李义府吧?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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