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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杨祈男站在家门前,挥手和车内的男人道别,正要转身进门,让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刘太太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杨小姐回来吃饭呀!”

 “嗯。”她皮笑不笑。这个刘太太是巷内公认的名嘴——有名的大嘴巴。

 “刚送你回来的是你男朋友呀?好像很有成就的样子喔!”

 “嗯。”她在包包里猛掏钥匙。

 “你不是说你在跟一个医生来往,他看起来不像医生啊!”她怕她去相亲,于是骗了家里说跟吕国邦相看两情愿,正在交往中。谁知,竟然会大街小巷的替她宣传,这会儿还让巷子里的三姑六婆看到她正牌的男友。瞧刘太太一双探照灯似的眼,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省得穿帮。

 “对不起喔!刘太太,我赶着进去,改天再慢慢聊,再见。”她迅速跨进门,当着言又止的刘太太的面将门关上。“!杨祈男回来了!”

 还没走进客厅,就听见杨得愿在鬼哭神号的。真奇!周末难得他在家。

 “阿男,昨暝你是死去叨位?我电话鲁归暝拢呒人接?”

 一进屋就被轰得灰头土脸。

 “阿婶,你们袂先吃饭怃?我买吃的转来。”昨晚彻夜未归的她心虚,只想赶快转移话题。

 “搁吃!我问你,你昨暝是走叨位?”

 “没啦!我住阮同事家。”

 “没歹没事走去别人家住!叫你今卡早转来嘛没影!呒知你到底变啥出头?”

 “呒啊!”“杨祈男,你同事不会是男的吧?”

 “你胡说什么。”这杨得愿,惟恐天下不

 杨李秀英从房中踱出,命令大家坐好,让搞不清楚状况的她觉得恐怖,怎么有点像是三堂大会审?就算她一夜未归,也用不着摆出这等阵仗吧!

 “我问你,这是啥?”杨李秀英拿出一张纸与存摺递到她面前。

 “存摺呀!”她还是一头雾水。

 “谁不知道这是存摺,是叫你打开看!”杨得愿急的将纸与存摺摊开在她面前。

 一张房契!杨祈男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是她现在租赁的地方,而且,房契的所有人竟然是她!

 “这怎么回事?”

 “你别蒜好不好,这是阿叔买给你的房子,你会不知道!”

 “不是阿叔买的,是我跟阿叔的朋友租的,我每个月还拿三千元给阿叔帮我房租。”当年叔叔知道她要搬出去时,跟她说他同事有间空房子要租出去,因为识,所以租金只要三千元而已。怎么事情演变到今,她自己反而成了那个她未曾谋面却一直心存感激的房东?

 “你每个月寄的三千元都跑到这里来了!”

 “哪按内?”她看到存摺上的户名是她的,而存款的数目有十几万之多!

 “问你呀!”

 “我哪按知!”每个月都要拿出一半的薪水给,她哪来的闲钱置产。

 “阿叔偏心,有钱买厝给杨祈男,我袂出国拢没钱。”杨得愿向抱怨。

 “你要出国干嘛?”

 “念书呀!不然你以为我托福考假的喔!”

 “我们家哪有钱让你出国念书!”就算把她那间小套房卖了都不够。

 “那里还有老爸的保险金,再加上你的‘私房钱’就够了。”

 “喂!这不是我的私房钱好吗?我也搞不清楚这些钱是哪里来的。而且,老爸的保险金不是早用完了吗?”她要上大学的时候是这么告诉她的,所以她半工半读了四年,工作比念书的时间还多,还让同学封了个抢钱婆的封号。

 “哪呒我钱抓乎紧,今哪有剩?”

 听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欺骗她。就算她知道父亲的保险金还在,难道她会为了钱吵得天翻地覆吗?

 “阿男,杨家以后拢靠你弟弟呢,厝既然是你的名,你给它卖掉,你阿叔抹说话。”

 原来这就是今三堂会审的目的,为了钱而天翻地覆的可不是她。她对房子当然可以不恋栈,可是倘若这真是叔叔买给她的,怎么可以全凭她的意愿说卖就卖。

 “喂!杨祈男,你不会是想独吧!”见她迟迟不作声,杨得愿怕她会拒绝,于是用话她。

 “你说什么呀!我不想瞒着阿叔,何况地契和存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还没弄清楚。”

 “你跟阿叔说,阿叔就不会让你卖了啦!”

 “为什么?”与她的疑问同时响起的,是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妈,进德转来啊!袂按怎?”杨何千玉神色紧张。地契和存摺是她在房里找到的,如果杨进德追究起来,头一个遭殃的一定是她。

 “袂按怎?叫伊解释乎我听呀!叫伊解释伊买厝的钱是位叨来。”杨李秀英则是老神在在。虽然这个儿子脾气固执,但是她就不相信他会连母亲的话都不听。

 “阿叔。”两个小辈同时对踏进门的杨进德喊道。

 “嗯。”他只是应了声,一边将背包放在五斗柜上。

 “进德我问你,你哪按有钱乎阿男买厝?”没有任何的开场白,杨李秀英直接切入主题。

 杨进德愣了一下,随即看到躺在桌上的“证据”

 “阿玉,你翻我的桌子!”他脸色陡变。

 “我…”

 “伊是你的某,为哈米抹冻翻?”杨李秀英首遭替媳妇说话。

 “进德,你哪按有钱买厝?”杨何千玉见有婆婆撑,胆子也跟着大了。

 婆媳难得的沆瀣一气,却是冲着他来的。杨进德赌气,闭着嘴不开口。

 “你有钱买厝乎阿男,阿愿袂读册拢没钱。进德,阿愿嘛是你小汉看到大汉,做人阿叔按内做甘对?”

 “有心袂读就自己去赚。”

 “你忍心看囝仔辛辛苦苦?我怃管你到底想袂按怎,阿玉有一个朋友想袂买厝,我决定叫阿男甲厝卖掉。”

 “抹冻卖!”他顶撞。

 “一定要卖!”杨李秀英是吃了秤铊铁了心。

 杨进德听了火大,口拙的他找不到适当的言词表达他的怒气,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抓起桌上的存摺与地契就往外冲。

 “进德!”

 “阿叔!”

 *******

 小路长长,杨祈男走在小时常常玩耍的小路上,没有回忆的闲情逸致,她迈着步子,追了好长一段路,才赶上健步如飞的杨进德。

 “阿叔。”她气吁吁。

 他看了她一眼,闷闷的停在路旁,仍是一声不吭。

 “阿叔,唛生气呀!”她扯扯他的衣袖。

 “是伊太超过。”隔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阿嬷跟阿婶嘛是为杨得愿好。”

 “为伊好嘛抹冻伊袂按怎都按怎。”

 在他眼中,他们两个都是兄嫂的孩子,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他自认向来没有偏袒谁。可是当年幼的孩子逐渐长大成人,重男轻女的长辈所给予的差别待遇也逐明显。杨祈男大学四年半工半读,住学校便宜的宿舍,杨得愿却是一天到晚开名牌车、载一票狐群狗四处吃喝玩乐,嫌学校宿舍拥挤不自由,还在外头租赁一间舒适的小套房。同样都姓杨,却因为别不同而过着天南地北的生活,杨祈男从不埋怨一句,自始至终仍然维护家人,将一切看在眼底的他怎么能不心疼?

 “杨得愿成绩一直真好,英文抹丑,阿嬷她们嘛是尽量给伊栽培。”

 “伊可以学你半工半读。”

 “去外国读册卡辛苦,嘛不一定找有头路打工。既然袂读就好好读,唛乎伊为钱烦恼读抹下册。”

 她说的道理他当然明白,可是她完全不为自己着想,所以他才要为她打算啊!

 “好的拢乎伊,按内你咧?”

 “阿叔,我知道你是疼我才买房子给我,也知道你是怕她们知道这件事,所以没告诉我。我也知道因为我没多少钱可以存,所以你就每个月帮我存三千元的好意。”她站在他身旁,有些哽咽。“阿叔,其实现在就算我没有房子住、没有十几万的存款,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知道你这么疼我,这么为我着想,就好像是我…是我爸爸一样。”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心里为她那句爸爸而着,不住热泪盈眶。

 “阿叔,你呒高兴喔?”

 “呒呀!”他闷闷的应了声。

 “如果把厝卖掉,你甘会呒高兴?”

 “会。”他答得利落,直的背影诉说着他的坚持。

 她不是头一次领教他的固执。

 “阿叔,房子是你买的,当然由你作主,可是我坚持把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因为如果房子是我的,我一定会把房子卖掉。我不想为了钱跟闹翻,这样子很不孝。”

 他知道她的顾虑,毕竟现在这笔钱曝了光,家里的人是不会不闻不问的。就是担忧这种情形发生,所以才会瞒着众人。

 “厝本来是袂乎你的嫁粒。”

 她笑着挽着他的手臂。“谁娶到我就是他的福气,还敢讨嫁粒!”

 始终僵直的线终于见到一丝笑意,杨进德黝黑刚直的脸柔和不少。

 “阿叔,你哪有钱买厝?”他的薪水也是按月缴入“杨家公库”的。

 “我一直有在新竹的武术馆兼差,呒乎你阿婶知,每个月加减存一点。后来我跟同事买股票,台湾股市嘟好在起,乎我赚抹少。”

 “哇!原来阿叔这么会投资理财。”

 “我是运气好。”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以后我钱拢乎你,你帮我去买股票。”

 “黑白来。”

 她爱娇的笑了。经过一番折腾,心情放松之后才发现肚子正在闹空城记。

 “阿叔,我腹肚夭啊!转来吃饭好呒?”

 杨进德点点头。

 两个人齐步回去,杨祈男挽着叔叔的手没放,因为,她想尝尝和父亲一块散步的感觉。

 最后,在家人半胁迫的协议之下,终究还是决定把房子给卖了。

 对杨祈男而言,她一点都不觉得有所损失,因为她本来就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一间房子,所以潇洒得很。杨得愿无法了解她的心情,不懂为什么即将被迫搬家的她还笑得如此灿烂,其实,别人都不晓得,她得到的,是多么珍贵的宝藏。

 *******

 唐氏一直是企业界里响的公司,不只是十数年来总收益持续保持上扬之姿,同时,唐家的每一份子个个都是吸引外人目光的璀璨宝石。以唐氏创办人唐正顺为例,年轻时的风倜傥至今仍是社界津津乐道的话题,与他交往过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其中更不乏出身贵族的名媛淑女。而后,他虽与当时红透半边天的电影女伶蒋媛结为连理,风韵事却从未间断。

 撇开他私生活的风花雪月,他可以说是个成功的商人,十大杰出企业家年年榜上有名,尤其当他的独子唐沂泱接掌公司以来,他们这对父子档更是接二连三攻占了两个席次,教外人不得不赞叹,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你真的觉得枫林的企划行得通?”唐正顺问得谨慎。

 “枫林的能力如何,我想这几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唐沂泱答得随兴。

 当外界无不庆贺唐正顺多了儿子这个得力助手,必可以提早退休享清福时,唐沂泱却甩甩衣袖,潇洒的说句拜拜,将管理唐氏的重责全交给妹妹唐枫林。

 惟一的儿子丢了句无心接管唐氏,却让他这个人人称羡的老头子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虽说他仍是老当益壮,但是毕竟有了岁数,早已不复年轻时的干劲。再说打从唐沂泱二十岁以后,公司许多决策几乎已由他作主,事实证明他的确有这个能力,自他接管公司以来,公司的股票行情持续看好,炙手可热,偏偏他却在将公司带上了高峰的当口,耍起任来。但他一直相信儿子的任只是暂时的。

 “枫林的能力如何我是很清楚,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在外头玩了三年,总该玩够了吧!”

 “还没。”

 这已经是每次见面必弹的老调,唐正顺不厌其烦,听的人也不嫌腻。

 三年前,唐枫林学成归国,她说想要进公司做事,但是不愿浪费时间在等待职位的升迁。唐沂泱让她当了一年的总经理特别助理,第二年便如愿让她坐上总经理的位置,虽说只是代理的头衔,也许再过一年,他就会让她名正言顺也不一定。

 “你到底想玩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接掌了唐氏几年,随着阅历的累积,一开始的新鲜挑战咀嚼久了也觉索然无味,他无心待在这里,却又不能撒手不管,恰巧唐枫林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他也乐得轻松。

 “你玩得开心,你妹再等下去,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嫁得出去!”

 他似笑非笑的,没有应声。老父一直不晓得唐枫林打算顶下董事长职位的野心呢!还当她是个代兄从军的可怜娇娇女。她,果然遗传了母亲的戏剧细胞。

 “咦?枫林跟你怎么愈大愈像?”

 尤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又爱又怕又气的。年轻时他爱玩,疏忽了对子女的管教,美其名任其自由发展,实则是放牛吃草,总以为孙悟空再怎么翻天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而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自信了,他不但抓不准唐沂泱的心思,渐渐的,连女儿在盘算什么,他也说不出了。莫非,他老眼昏花了吗?

 “我们是兄妹。”父亲能有所觉是最好,省得后对于他们两人的决定太过惊讶。

 他不是不尊重父亲,只是一向自我的他不准别人手他的未来,没有一个人会奉上自由以酬谢给予自由的人。谁规定家业只能由儿子继承,他这人偏要背道而行,不打算继承别人的,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继承他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哪来这么多包袱!

 “你妈最近好像很关注你。”

 “喔?”他母亲关心的,向来只有围与皱纹,再来就是老父的风花雪月了。

 “她还不是想将刘太太的女儿介绍给你。如果你目前没有中意的对象,我看那个女孩子文文静静的,很有教养,不如…”

 “不用了,我有女朋友。”

 “改天带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唐正顺连忙打住。他发现自己的语气渐渐像个垂垂老矣,只等着含饴弄孙的老公公,更何况连他自己都知道,女朋友不一定代表未来的子之意,顶多表示他的儿子目前不需要父母多事。

 唐沂泱只是笑,其实有个风的父亲也不错。

 “你是唐朝的老板,唐先生吗?”

 有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他的沉思。唐沂泱抬头见到一张教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美丽容颜。

 “梁玉桦,你们楼下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与他相握。

 他回握,不经意的挑眉,也让她的芳心漏了一拍。她知道,她找到了白马王子。

 *******

 偌大的办公室,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即似一座寂静的空城,除了偶尔响起的电话铃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然而今天却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滑鼠按键的细微声音,还有咀嚼饼干所发出的清脆声。

 杨祈男没有和同事出去吃饭,她坐在电脑前面,左手拿着饼干,右手移动滑鼠,目不转睛瞪着电脑荧幕的讯息,不时喃喃自语外加摇头叹息。她太过专心,以致于唐沂泱进门站在她身后都没有察觉。

 “你在找房子吗?”他头挤到荧幕前,将上面行列而出的租屋讯息看个分明。

 “你回来了喔。”她看了他一眼,发出算是招呼的语句后,又拆了一包饼干。

 “这是什么?”

 “妹仔的订婚礼盒,你的我搁在你桌上。”她拿了一片递给他。“要不要吃?”

 他摇头。“你午餐就吃这个?”

 “嗯。”她继续盯着荧幕。

 “是你要搬家?”他靠坐在她的办公桌上,玩着她的头发。

 “嗯。”谁教婶婶一下就找到的买主急着想搬进来,让她连慢慢找房子的时间都没有,只好趁着午休上网碰碰运气。说真的,婶婶实在适合当仲介的。

 “找到了吗?”

 “还没,现在快年底了,很少房屋出租。”

 唐沂泱满意地看着他生平第一件作品,胡乱编的辫子倒也编的有模有样。他将辫子打散,青丝又柔顺的贴在她纤细的颈项。当下,他心里已有了计量。

 “是吗?我倒是有一间房子出租。”

 “真的?离公司会不会很远?”

 “还好。”

 “那,你要租我多少钱?”她想他这有钱大爷的房子可能很豪华。

 “你决定好了。”

 “你这房东怎么这么随便。”

 “是随和。这星期我去帮你搬家。”他站起身准备走进办公室。

 “这么快?我都还没看过房子。”

 “搬来不就看到了。”

 她瞪着他悠闲的背影,再看看电脑荧幕,很识相的将网路关闭。电话在这时极有默契的响起,和她关电脑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间隔任何空隙。是她的电话。

 “我是梁玉桦。”

 “大律师今天有何事造访?”总不会是来跟她要吕国邦的电话吧!

 “我刚刚在飞机上遇到你老板,还跟他从台北聊到台中。”

 “嗯哼。”唐沂泱很健谈嘛!

 “你介绍他给我认识。”

 “你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都聊这么久了。

 “我是说吃饭,我想和你老板约会。”

 “啊?”原来梁玉桦看上他了!

 “怎么样?”

 “我的面子没那么大,请得动我老板。”

 “你帮我约约看。”

 她想拒绝,想挂电话,若不是她及时被自己的妒意给吓傻,只怕梁玉桦会耳鸣上好一阵子。这种感觉就像是心头让人打了一,闷疼,教人怪不爽快的。

 也许是想证明自己的潇洒与不在意,她糊里糊涂的答应了,直到听到对方天喜地的道谢声之后,才意识到她将自己到一个死胡同。

 她敲了门,走进他的办公室。

 “怎么了?”瞧她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情。

 “三楼的梁玉桦你认识吧!她说想请你吃饭。”

 “谁?”只觉这名字有点耳

 “你今天在飞机上遇到的人,梁玉桦,三楼事务所的律师。”

 “喔。怎么样?”

 “她想请你吃饭,叫我问你的意思。”

 “我没有官司要打。”他也有一个法律学位,所以不需要法律顾问。

 “她想和你约会。”不晓得他是装傻还是真傻,她没好气的回嘴。

 真是一位勇于追求的现代女,他向来欣赏这种凡事直来直往的风格,倘若是以前,这代表又有一场新的恋情展开。然而现在名草有主的他,只看到两种可能,若不是他的女友正在卖弄她的大方气度,便是小心眼的在试探他。老实说,两者他都不喜爱。

 “我怎么跟她联络?”

 这句话打翻了醋坛子,酸苦的体泛滥,她脑中警铃大作。

 他现在变心,对她比较好。九年的爱情都可以让她谈到不见,她完全没有把握套住一个男人,所以在她还未深陷之前离,才不会死得太难看。思及此,她奔出去翻电话本,忙进忙出的热切,让人不住以为她正高兴的手舞足蹈。

 当唐沂泱真的拨了电话,她几乎让醋的酸味呛得流泪,她咬着手指走出办公室。

 眼不见为净才不会难过。

 没多久,他跟着走出来,拉了一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将她的椅子转了角度,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

 “干嘛?”他一直不说话,她沉不住气先开口。

 “你说我们晚上去吃拉面好不好?”

 “随便你啊,只要她喜爱吃拉面就好。”她以为唐沂泱的“我们”另有其人,心里不免气他过份,拳头差点就要飞上他的俊脸。

 “我和你吃饭关别人什么事?”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他说些什么。

 “你不是要和那个…那个…梁玉桦吃晚饭吗?”

 “我打电话拒绝她了。”

 “为什么?”她口而出,不及思考。

 “因为我有女朋友。”

 他瞪着她,风暴现在才开始凝聚在他的眼中,她心虚垂下头。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急着将男友送给别人?”

 她强装没事的模样推翻了他先前猜测的两种可能。如果她真的够大方,她不会像是让人欺负的小媳妇似的,躲回自己的角落黯自神伤;如果她只是在玩试探的游戏,为什么在难过的同时,她看来却又像松了一口气?和他谈恋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吗?

 “我没有送呀!是别人跟我要。”她胡言语,知道自己说了错话却覆水难收。

 “别人要你就给吗?早知道你这么大方,我也跟你多要一点东西。”

 “要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紧张起来就胡说八道的死还是不改。

 他低低沉沉的笑了,笑得她发,总觉得他就要狮子大开口。

 “我要这个。”他指着她的心。

 她被吓坏,口不能言。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她的表情怎么像是在说,大人饶命呀!

 她猛地摇头。

 “为什么不行?你对别人大方却对我小器。”

 “你说,哪有人这样要的,你不知道每个人只有一颗心吗?给了你我怎么活?活生生的把心掏出来是又恐怖又血腥又恶心又很痛,你知不知道?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你还敢说我小器,你这个杀人魔!”

 她一开口,噼哩啪啦没完没了,让唐沂泱大开耳界。

 “你的舌头睡醒了喔?”他取笑道。

 “谁教你开玩笑。”她宁愿当他是开玩笑。

 “谁说我开玩笑?”他偏不让她如意。

 “我。”她的胡说八道首次应答如

 “我是个诚实的商人,一定会有个公平的易。”他哄着。

 “诚实的商人赚不到钱。”他分明就是个商。

 “每个人只有一颗心,也只能有一颗心,我要了你的,把我的给你,你能活,我也能活,不是很公平吗?”

 “我们都保有自己原来的不是更好,省得大家掏心挖肺。开心手术风险很高。”

 “谈恋爱的结果不就是要这场易吗?”

 “你对所有的女友都提这种要求吗?”她不是在试探,而是在抱怨他没有一视同仁。

 “没有。”他老实回答,让她也让自己明白她的独特。

 一开始他也没有把握这场恋爱能持续多久,她对他的吸引力又能维持多久,纯粹只是想与她谈一场恋爱而已。但是时愈久,她对他的吸引力不仅没有被时间消磨殆尽,反而扩散版图,从她的眉眼到她的身体,从她的眼神到她的声音,从她走路的姿势到她吃饭的样子,从她的笑意到她的体温,完完全全将他笼罩。然而重点不在于他发现自己被困住,而是他一点都不想逃,连这种束缚都成为一种吸引力。

 只是,他诚实的面对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却仍像一只风筝摇摇晃晃。

 “如果换的过程没捧好,就碎了。”她的泪摔在地上,碎裂成几千滴晶莹。

 “心碎的风险是我们两人一起承担的。”他伸手抹去她的眼泪。

 “你也会害怕吗?”她泪眼婆娑。

 “当然。”这是她第一次为他掉眼泪,她却不懂在她掉泪的刹那,已经付真心。

 “那为什么还要换?”

 “如果不换,我们就无法继续下去,而我想和你继续下去。”

 这是一句甜言语,如果她相信,就注定她的万劫不复;如果她不相信,最好赶紧远离他,不然还是会万劫不复。可是,她却不愿不想不能不要提出分手,是否这样就是已经万劫不复了,她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

 门,早就推开了,她真的可以走进去吗?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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