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 地平线上的骑兵
这时袁崇焕已经出来了,喝道:“⼲什么!反了不成,有什么事报于本帅知晓。”
众人这才收起兵器和凶狠的嘴脸,王辅臣道:“袁督师明鉴,中军给我们安排的营地实在不能居住,还请督师下令换一个地方。”
袁崇焕不満道:“军队讲究整齐划一,不可能每个人都照顾到,大营就这么点地方,若是每个人都要占据好地势扎营,还不
了套,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越级上报,大敌当前,本帅和刘大将军都没有时间管你们这些琐碎小事,念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聒噪帅账,定斩不饶,都散了吧。”
袁崇焕仿佛也动了气,不理刘子光一甩手进了帅账,王辅臣气哼哼道:“不准越级报告,那我们前锋营的事该找谁办?”
一名西军中军旗牌官得意地说道:“前锋营已经划给我们刘总兵节制了。”
刘宗敏冲王辅臣道:“袁大帅有令,前锋营归潼关大营调度,尔等还不速速⼊营,再赶闹事,军法从事。”说完又对刘子光一拱手,似乎是对刚才的冲突表示歉意,又似乎是在挑衅。
刘子光道:“既然王参将说营地不能⼊住,想必不是凭空捏造,刘总兵掌管大营,为何不去察看一番,如果是他们故意闹事再军法处置不迟啊。”
刘宗敏想反驳,却又忍住了,道:“那好,末将就陪大将军去看看。”
王辅臣领着众人来到大营西边一个⽔塘边说道:“这就是中军安排给我们的营地!”
众人望过去,只见这⽔塘地势低洼,上面飘着烂草菜叶子,隐约能看见几座帐篷的顶,还有一股臭味弥漫,分明就是整个大营用来排污怈洪的所在,想必本来也不是⽔塘,昨夜一场暴雨才将这里淹没的。
王辅臣愤愤对刘子光道:“大帅您看看,这就是他们给前锋营预备的营地!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刘宗敏怒道:“行军打仗就是这样,嫌不舒服就滚回家钻娘老们
裆里过去。只要你们还是西军的兵就得给我住这儿!⽔塘怎么了,菗⼲了不是一样住,老子们当年爬兵卧雪的时候可没抱怨过半句。”
王辅臣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子光阻止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叫弟兄们把⽔菗⼲了,抬土垫⾼地势,扎营结寨吧。”
经过长时间在朝堂上的历练,刘子光已经颇懂权术之道了,虽然他扛着征西大将军的牌子,但是初到此地人生地不
,还有个老上级罩着,想抢班夺权是不可能的,好勇斗狠挑起和西军的斗争更加不明智,人家明摆着想对付你,你再玩横的不是将把柄往人家手里送么,现在能做的只有忍!等自己的大队部赶到再做出个样子来给这帮西军看看什么是红衫军。
大帅都发话了,王辅臣也不好多说,只能忍着怒气招呼士兵过来⼲活,可怜前锋营的兄弟们淋了夜一雨,连顿热汤⽔都没混上,就要饿着肚子出力⼲活,军令如山,再苦再累他们也只有忍了。
刘子光又把周培公叫来
代了几句,无非是保持团结,忍字为上,周培公连连点头称是,但是火爆脾气的王辅臣就忍不住了,说了一句:“大帅,忍无可忍怎么办?”
刘子光顿了顿,盯着王辅臣的眼睛说:“现在你所经历的都是不⾜挂齿的待遇,本帅觉得完全可以承受,你现在不要以红衫军自居,就当自己是西军的一名新兵,当然了,实在到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该打的打,该闹的闹,出了事本帅担着,但是有一条,不许打输!你记下了么?”
王辅臣
膛起伏,刘子光的话显然给了他极大地信心“记住了!”
解决了扎营的问题,刘子光便带着三百亲兵跟着袁崇焕进城去了,向西十里是潼关城,一座坚城横在秦岭和⻩河之间,控制着关中平原的出口,这座城和山海关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依山傍⽔,地势险要,刘子光⼊城之后,袁督师早就给他预备好了官邸,连三百亲卫都安排好了⼲净舒适的营房,还有热乎乎香噴噴的羊⾁泡馍等着他们。
接风洗尘的宴席过后,袁崇焕领着刘子光登城观望,潼关向西是一条绵长的低⾕地带,一眼看过去杳无人迹,只有天际盘旋着一群乌鸦,袁崇焕指着西边道:“那里便是西夏人的大营,自从上次本督在守城战大伤了他们元气之后,他们已经有一个月不敢犯境了。”
城墙是洪武年间改建的,后来又加固了几次,虽然不能和京北南京相提并论,但也⾼大巍峨,称得上一座雄关了,刘子光注意到城墙垛口有很多地方砖头的颜⾊不一样,明显是后来修补的,看来这里一定经历过不少次恶战。
刘子光拿起千里镜看了一下,除了远处倒毙路边的骷髅什么也没看到,现在正值初舂,可是这山⾕里面连一丝绿⾊都没有,満眼都是荒凉的土⻩⾊。
“西夏人打仗有什么特点?”刘子光问道。
“西夏人和昔⽇元朝军队类似,分为几种级别的队部,有皇帝近卫的怯薛军,装备精良的锁子甲和西域良马,还有普通的轻装骑兵,一⾊的蒙古马和弯刀弓箭,战力只比怯薛军稍逊,但是已经能达到満清八旗劲旅的⽔平了,另外还有砲兵和步卒,这些人马数量繁多,组成复杂,有西域各民族的降军编成,突厥人、阿拉伯人也不在少数,当然汉人也有一部分,无论是野地浪战或者攻城守城,西夏人都很有一套,回回炮、楼车、冲车、火油柜,用的都很娴
,着实是难对付的敌人。”
刘子光冷笑道:“听起来是很厉害,可是现在时代已经变了,在我天朝大军的火炮面前,这一切都是渣。”
袁崇焕
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拍拍刘子光的肩膀,用长辈的口吻道:“子光啊,末轻敌哦。”
刘子光耸耸肩膀,继续拿着千里镜往西边看,忽然千里镜里出现了一个人头,然后那人头慢慢升⾼,变成了一人一马,充満异国风情的尖顶头盔和铁网编织的锁子甲,风尘仆仆的披风和⾼头骏马,刘子光一惊,又转动方向看过去,这一骑过去之后,整个地平线全都出现了同样打扮的骑兵,黑庒庒的一片。
这时候旁边箭楼上的瞭望哨也发现了敌军,一边敲梆子一边大喊:“西夏人来了。”城墙上顿时响起长长的号角,不用袁崇焕下令,全城便紧急行动起来,大批士兵奔上城墙各就各位,大炮调整角度,
弩动搅弓弦,火铳兵们排成一列,在小旗的号令声中集体装药装弹子,动作倒也娴
,看来和西夏人已经打过不少次
道了。
地平线上的骑兵越来越多,排成三列横阵,大约有万人左右,然后是大队大队的步卒,各⾊旗帜在空中飘扬,远远望过去杂
无章却又杀气十⾜,数万人马从荒野中开过来的气势令人心惊,刘子光回顾自己的手下,讲武堂的⾼级学员们一个个神情紧张,嘴
发⼲,手指也微微颤抖,但是一个个的眼神却依然闪亮。
“怕了么?怕也是正常的,老子第一次面对清军连环马的时候也怕过,不过怕归怕,一样杀他们个丢盔卸甲,都是两个胳膊抗一颗脑袋,刀子进去一样会死,谁怕谁啊,今天算你们碰上了,袁督师都说了,一个多月西夏人没来捣
了,今天你们第一天到,他们就来凑热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城防战。”
刘子光到底对这些书院精英、未来的参谋军官们还是爱护的,没有让他们拿起火铳站在第一线作战,而是跟在自己⾝后,一人一个千里镜观战就行。
敌军越走越近,已经能通过千里镜清楚的看到他们的装束,骑兵多是铁网锁子甲和带护鼻的尖顶铁盔,配小圆盾和弯刀弓箭,步兵们有的戴着铁盔,有的用布
头,⾐服五颜六⾊都有,兵器也比较单调,没有缨子的长矛和弯刀盾牌,再就是大量斜背在⾝上的弓箭,这种弓不是中原式样的反曲弓,而是长达五尺的单体弓。
西夏军走到距离潼关城一箭之地停下,一人出列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语言叽里咕噜说了一阵,然后有人用带有明显口音的汉话翻译道:“袁大帅,我们是按照约定来拿银子的,希望这次不要让我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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