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怒火
崔承秀一路上套了牛勇不少话,知道袁崇焕和⽑文龙的关系不是很谐和,还知道利国铁厂和徐州军的关系甚好,所以看到两军争道,他心里立即就有了计较。
城墙上的官兵看到崔承秀的旗号早就派人飞报袁崇焕去了,城下面的两帮人看到兵部尚书驾到,居然没有一点让路的觉悟,还在那里对峙着。
⽑文龙有点急眼了,兵部尚书可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千方百计搭上苗可鉴的路子还不就是为了认识几个朝廷大佬,眼下大佬已经到了近前,怎么能让人家看到山亭镇的兵如此不堪。
⽑文龙本来在众将的簇拥下端坐在⾼头大马上处在队伍中间,这会儿急火火地滚鞍下马,一溜小跑向崔尚书的马前奔去。手下那帮新鲜出炉的游击、千户、把总们也慌忙下马,很有眼⾊地跟在⽑文龙背后,前去拜见兵部上官,这边吴三桂看到兵部尚书的旗号也大吃一惊,急忙招呼刘子光一起去见礼,刘子光撇撇嘴说:“我们又不是官军,见他做甚。”其实心里在想:老子见了皇帝都不磕头,又怎么能给你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下跪。
吴三桂见不是事,只好带着手下几个旗牌官前去参见崔承秀。两帮人在尚书大人马前跪倒,大声喊道:“卑职山亭参将⽑文龙率部参见尚书大人。”“卑职徐州噤军千户吴三桂参见尚书大人。”
崔承秀一⾝绯袍乌纱,骑在⾼头大马上,在众将簇拥下很有点儒将的风采,此刻他在亲兵的搀扶下慢慢爬下马来,満面笑容地先走到⽑文龙跟前,伸手虚扶了一下,嘴里说道:“本官久闻⽑将军威名,今⽇得见,果然虎将也,快快请起。”
⽑文龙坚持着又磕了几个头才爬起来,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崔承秀暗自赞叹了一声:“是个可造之材。”转而又去搀扶吴三桂:“这位就是年仅十八岁的我朝最年轻的千户吴三桂吧,真是后生可畏啊,本官在战报上多次看到你的战绩,不错,快起来吧。”
“谢大人。”吴三桂站起⾝来,在一旁恭敬地站着。
崔承秀満意地看着仍在地上跪着的其他低级官佐们,大手一挥:“都起来吧。”山亭镇的军官们闻声都爬了起来,可是吴三桂⾝后几个旗牌官还在跪着,直到吴三桂迅速回头低声下令才敢起⾝。
崔承秀稍微有些愠⾊,开言问道:“刚才你们两军吵闹推搡,所为何事啊?”⽑文龙上前一步禀道:“回大人,适才儿郞们和吴千户的手下闹了一点小误会,现在已经没事了,儿郞们都回避在路边恭
大人进城呢。”
吴三桂见⽑文龙话说得漂亮,只好说:“⽑参将说的极是,一点小误会而已,大家都想先进城就不免冲撞起来,些许小事惊动了尚书大人,卑职惶恐。”
崔承秀“哦”了一声,手扶⽟带抬眼看去,城门口两帮人马泾渭分明地分列两边,明显是⽑文龙的手下人数更多一些,沉昑片刻,他开腔说道:“⽑参将久在山东,忠肝义胆,心怀故国,召集齐鲁之地⾎
男儿,为大军北伐做了很多贡献,我们远在京城,山亭义军的大名依然如雷贯耳,你们点起处处烽火,⾼举反清义旗,威震敌后,严惩汉奷的事迹更是四处传扬,令人景仰,令人叹服啊!”⽑文龙心中暗喜,急忙再次下拜,谦虚道:“大人谬赞了,这都是文龙⾝为大明子民应该做的。为朝廷,为百姓,虽肝脑涂地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崔承秀急忙搀扶起⽑文龙,转而训斥吴三桂:“吴千户治军也忒孟浪了些,⽑参将这样的英雄只好多多亲近,怎可纵容手下与之相争?”
吴三桂只是个十八岁的年轻后生,听到这话有点着急,慌忙辩解道:“这是利国铁厂的义勇辎重队,卑职只是联络官,并非主官,大人明鉴。”
“哦,原来是民壮啊,那更加的不成体统了,居然和朝廷官军争道,他们的领队呢,怎么不见过来见礼,真真是村野匹夫,冥顽不灵。”崔承秀怒道。
拉一方,打一方,是他看到⽑文龙所部之后即兴想出来的计策,⽑部千人久在山东,⾝经百战,非常值得拉拢,甚至在除掉袁崇焕的行动中能起到不小的作用,所以他准备借这个机会打庒铁厂的辎重队,向⽑文龙显示一下诚意。
“叫辎重队的领队过来见驾,本官要问问他,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区区数百民夫就敢藐视朝廷,真是无法无天。”崔承秀继续发飚。
“这…。。”吴三桂这才后悔起来,刚才把罪过揽过来就是了,现在拖累到刘将军,真是过意不去,他回头望望,为难的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刘子光的顺风耳已经听到了崔承秀的话,顿时怒气冲天,把⽩虹刀的绷簧按开了一点,就等吴三桂过来脚踏了,如果姓崔的有半句话不客气,就要他⾎溅当场。
这时候,一阵锣鼓齐鸣,城门里有大队人马出来,效死营的堵门大车已经拉开了,打着徐州军旗号的
接队伍浩浩
地涌出来,在南门外排开阵势。
袁崇焕一⾝重甲在⾝,骑在战马上走在前头,⾝后是満桂、祖大寿、何可纲等将领,再后面是两千精兵,雁翅排开,鼓乐齐鸣,旌旗招展,全副仪仗地
尚书大人的驾到。
袁崇焕策马来到崔承秀跟前,翻⾝下马,直立不跪道:“徐州都指挥使袁崇焕参见崔尚书,请恕下官甲胄在⾝,不能全礼。”
吴三桂和⽑文龙已经很识趣地闪到一边去了,崔承秀満脸堆笑地说:“元素(袁崇焕的字)兄不必客气,本官也是为过将帅的,知道全⾝甲胄的辛劳,不必如此多礼,看来这兖州的防务还很紧张啊,需要元素兄时刻披甲守候。”
袁崇焕从容答道:“下官职责所在,不敢懈怠,适才鞑子又有异动,下官闻讯登城观之,所以耽误了
接大人,还望海涵。”
崔承秀心里暗骂:不想跪拜
接我就弄这么多幺蛾子,有意思吗?你再腾折还不是要死在我手下,哼。嘴上却客气道:“军务为重,本官怎么会计较这些虚礼呢。
袁崇焕道:“多谢大人体谅,还请大人上马进城,大人的部属也请一并进城吧,行辕和营房已经收拾⼲净了。”
崔承秀的部属是京里带过来的一营标兵,还有苗可鉴的亲兵队,以及三千浙军,其他一万五千浙军因为人数太多,只得在远处扎营了。这些人马随驾护卫兵部尚书也不算太过分。
“这是山亭参将⽑文龙,还有他手下的好汉们,鞍马劳顿了大半天,我看就和我们一起进城吧。”崔承秀对袁崇焕说。
让⽑文龙来开会,这厮居然带了一千人过来,这可没地方安排住宿啊,袁崇焕一边应付着⽑文龙的参拜,一边想着对策,忽然看到了吴三桂,对了,利国的辎重队肯定到了,听说连护卫队带车夫骡马也有六七百人,几百匹马,把给他们预留的地方让出来不就行了。
袁崇焕把吴三桂叫过来耳语了几句,后者神⾊难堪地去了,然后大人们各自上马,袁崇焕陪着崔承秀走在前面,崔承秀又硬把⽑文龙拉在⾝边,他们的后面才是満桂、祖大寿等将领陪着陈继盛、苗可鉴,再往后是山亭镇的骑兵和崔承秀带来的队部。而刘子光的人马
本连进城的资格都没有。
吴三桂不停地陪着不是,说着好话,依然无法熄灭刘子光
中的怒火,他的马脖子上也挂了七八个清兵的脑袋,本来觉得能在兖州城里众目睽睽之下露个脸的,可是这赫赫战功
本没人理睬,几百里路跑来巴巴地给人家送物资军械,结果连城都不让进,真是欺人太甚!现在他觉得马脖子上挂那么多脑袋不是威风,而是可笑了。
山亭镇的那些小子们得意洋洋地在徐州军的列队
下大摇大摆的进城,那些刚才在效死营手下吃了亏的家伙都斜着眼望过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家伙看到当官的走远了,还冲着他们喊着:“进城啊,你们刚才不是很牛气的吗。怎么现在软蛋了?哈哈。”
轻骑兵们打架在行,斗嘴可不行,看到这情形都气得要冲过去揍人,可是又不知道揍谁好,辛辛苦苦跑来帮人家打仗,给人家免费送东西,结果热面孔贴个冷庇股。
吴三桂在一边劝说着:“刘将军,贵部歼灭清军精骑的事情我一定会禀告大帅帮您请功的,眼下城里真的没有地方了,崔尚书那么多部属,再加上⽑文龙的一千人,恐怕咱们徐州军都要把营房让出来,我看你们还是去城东大营吧,那里有贵厂三千骑兵,住在一起也方便些…。”
吴三桂的话刘子光
本没听进去,他已经被愤怒包围了,左右看自己的兄弟们,个个也是面露怒⾊,⾝上裹着绷带的伤员赵彰成是个火爆脾气,看到刘将军面⾊铁青,知道将军大人恼了,伸手就去扯弩车上盖的苫布。
“你⼲什么?”刘子光低声喝问。
“
这帮⻳孙!”赵彰成岔岔道。
“收起来,传令下去,都不许动家伙,不许
走动,给我好好看人家进城。”刘子光虽然气愤,但是远未丧失理智,五百人马在人家几万大军驻守的城下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啊,恐怕这边动手那边就被灭了,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呢,怎可意气用事,争一时不平。
效死营全体将士加上一百多马车夫,都静静地列队站在徐州军的
队伍后面观看别人⼊城,一直等到所有人进⼊兖州,南门关闭为止。
刚才还人満为患,热闹非凡的南门外只剩下铁厂的辎重队孤零零的站着,夕
西下,旗帜在风中翻卷,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显得格外苍凉。刘子光问吴三桂:“吴千户,刚才你说让我们去哪里扎营来着?”
效死营终于没有闹事,吴三桂长长出了口气,听到刘将军询问,赶忙回答:“是城东大营,那里也是小将的营地,还有贵厂的三千铁卫骑兵,大营的主将是我舅舅祖大寿,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定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
“那好,咱们就去城东大营。”刘子光说完,带领愤愤不平的手下们前往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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